灰火山 灰火山 第11章

　　“啊？”

　　小高抽出了一本《魁北克旅游法语实用100句》，朝支€€眨了下眼睛，很开心的样子。支€€笑着点头，两人又拿了一本《煲汤36计》，一本自驾游攻略，去了柜台买单，小高抢着付了钱。

　　吃饭的时候，两人坐卡座，面对面，小高就开始翻书，说：“你还别说，还是书拿在手里看有质感，而且我听说，那边荒郊野外的，手机信号巨差，是得有本书，有个纸的地图什么的。”

　　“嗯，是。”支€€在刷手机，小高问他：“看新闻呢？”

　　“啊，嗯……”

　　“诶，那个新闻你看了吗？我来之前我看杭州的电视台都播了。”

　　“什么？”支€€抬起眼睛看小高，夹了块三文鱼片，蘸了点芥末。小高拿出手机，坐到了支€€边上，支€€吃三文鱼片，芥末味一下冲上脑门，小高滔滔不绝：“就是这个新闻啊，最近你们这里隔三岔五有人半夜走在路上被人用啤酒瓶砸脑袋。”

　　支€€被辣得直飚眼泪，小高见状，忙塞纸巾给他，好笑地看着他：“你每次都吃不了太辣的，每次还都蘸很多。”

　　支€€摇头，又点头，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抹干了眼泪，说：“那吃生鱼片就是要蘸芥末啊。”

　　他看着小高手机上的新闻，说：“我都没在注意这些，电视好久都没开过了。”他想了想，“朋友圈也没人说这个啊，都是岁月静好……”他笑了笑，把自己的朋友圈翻出来给小高看。

　　小高耸了耸肩：“那可能是外地媒体有些危言耸听了。”

　　“是随机发生的吗，还是集中在哪个区啊？”支€€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自己用关键词搜索，看新闻，嘀嘀咕咕，“会不会有人报导了之后，就有那些什么模仿犯啊。”

　　小高说：“反正你晚上别太晚出门了，我看男的女的，年轻的，老的，都被攻击了，还有个健身教练，被打得至今还在昏迷呢。”

　　“真的假的……”支€€找到了小高说的那个健身教练的相关新闻，和之前发生的几起砸人事件发生的地点距离较远，靠近名门金地，挑在监控死角。新闻记者还去采访了小区里的居民，居民都表示他们小区治安一直都很好，都怀疑是被害人得罪了什么人被报复了。

　　看到名门金地这名字，支€€又没什么胃口了，放下筷子，开始喝热茶。小高还在吃，他们点的菜还缺一个鳗鱼饭，等了有一阵了，支€€点名要吃的，小高找了服务员催单，半开玩笑：“鳗鱼不会是现抓的吧？”

　　支€€听了就笑。又等了二十多分钟，鳗鱼饭才上桌，支€€摸着肚子说：“吃不下了。”

　　小高也饱了：“那打包？”

　　“打包吧。”

　　“要点甜品什么的吗？还是买杯奶茶带回去？”

　　“真的挺饱了。”支€€笑了笑，喝茶，叫了买单，说：“吃饭我来吧。”他问小高：“你是明天早上几点的火车啊？”

　　小高说：“没事，我来吧，是我要来吃这个的。”

　　支€€莞尔：“我还有点积蓄，不至于你一顿日本料理就把我吃垮了。”

　　小高笑了笑，不和他争了，问了句：“那你就是打算等移民下来了直接去周老师那边是吧。”

　　支€€说：“过阵子可能弄一弄帐号。”

　　“没事，没事，我就是怕你闲着太无聊。”小高一笑，说：“那天我在路上碰到明姐他们了，说你不干了之后都乱套了。”

　　支€€笑了笑，又问他：“你明早火车几点的啊？”

　　“早上九点的。”

　　“那七点半出门差不多。”

　　“七点吧，我怕遇到早高峰堵车。”小高用纸巾来回擦着面前的酱油痕迹，又想起个事由来了，问支€€：“你说家具是咱们现在先去家具城看好订好，到时候找个集运公司，还是到了那里再买啊？”

　　支€€被他的这些问题搞得有些不耐烦了，可也没什么发作的理由，都是他们未来需要考虑的问题，工作，前程，安居他只得扭头挥手催买单，尽量克制了情绪，反问小高：“那你觉得呢？”

　　小高说：“不然改天去家具城看看吧，其实过去买那些家具说不定也是这里的工厂代工的。”

　　支€€耸了耸肩，回头找服务员：“那1688找源头工厂啊。”

　　小高哈哈大笑：“你别考我啊，我真给你找。”

　　服务员终于来了，小高忙拱手殷勤：“那谢谢老板啦。”

　　他笑起来好看，眼睛亮晶晶的，餐厅的射灯打在他身上，照得他整个人朝气蓬勃的。支€€心里的波澜平静了，小高并没做错什么，问错什么，两个人过日子不就是这么琐碎，不就是没话找话说吗？他想，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去另外一个国家，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了，难免畏惧。他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

　　回到家，一进门，支€€就看到了一串泥鞋印，他心里一咯噔，喉咙发痒，马上喊了出来：“谁啊？”

　　他开了走廊的灯，客厅的地方黑漆漆的，那鞋印踩进了黑暗中。

　　小高警觉地拉住了支€€，站在门口，说：“谁还有你家的钥匙啊？不会你爸妈过来了吧？那也不至于不换鞋啊……”

　　支€€心知，八成是彰桂林又不请自来了。他正想编个谎搪塞小高，那彰桂林就从黑乎乎的客厅里走过来了。他面无表情地杵在走廊上，新衣服新鞋子都脏了，头发也有些乱，脸上倒还算干净。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小高。

　　支€€忙和小高解释：“我这记性，我自己都忘了，我一朋友的表弟，前几天在微信上和我说打算离家出走，知道我家就我一个人，问我能不能暂住几天，我那时候把备用钥匙给了他。”

　　小高眨了眨眼睛，支€€挥挥手，示意彰桂林：“你睡了啊？那你回去继续睡吧，”他摸摸鼻梁，“这是我和你说过的小高。”

　　支€€清了下喉咙，介绍道：“这是小林。”

　　彰桂林一拱肩膀，猫下身子转身往阴影里回去。支€€小声地和小高说：“他有点问题。”他戳戳自己脑门，“还是我朋友拜托我和他聊聊的，他也是学化学的，好像遇到个导师，被弄得精神有点……”

　　小高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支€€说：“人挺安静的，就让他睡客厅吧。”

　　小高还是点头，他和支€€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又分别去了浴室洗漱，尽量不发出很大的声音。支€€后洗，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特意去瞄了眼彰桂林，也不敢走近，就在客厅边上看了看。彰桂林好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支€€不敢细看，关了灯，就匆匆回进卧室了。他关上了卧室的门。

　　小高正盘腿坐在床上边玩手机边喝水，看到支€€进来，对他笑了笑，支€€也对他笑，在床上躺下，关了自己这头的床头灯。不一会儿小高也关灯歇下了。他小声地和支€€说话：“诶，他是读硕士啊？”

　　“嗯，是，被卡了两年了。”

　　“什么学校啊？这么惨？”

　　“很北的什么学校吧，东北的吧，说给我听我也忘了……再加上本来去北方就有些不习惯。”

　　“东北太冷啦。”小高趴在支€€耳边笑。支€€问他：“你笑什么啊？”

　　“加拿大也好冷啊，我们俩不会也被冻出毛病来吧？”

　　“去你的。”支€€说，“又不是去那种靠近北极圈的地方。”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小高没声音了，他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缓。

　　吱的一声突兀地响起，支€€警惕地睁开了眼睛。卧室的门被推开了。外面没开灯，卧室里的窗帘拉了起来。一团形似彰桂林的黑影慢慢靠近。

　　踏，踏。

　　他还穿着鞋。

　　脚步声近至咫尺。支€€的心跳得飞快，似乎满世界就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和那踏踏的脚步声。脚步声停下，心跳声还在继续。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被子里。

　　那手摸索到了他的睡裤里。

　　“你干吗……”支€€躲开，压着声音质问：“你疯了？？”

　　进屋的肯定是彰桂林，他身上那混混沌沌的味道他不会闻错。彰桂林贴在了他的脸庞和他讲话。

　　“我在他的水里下了安眠药。”

　　他握住了支€€的阴茎，搓着他的龟头帮他手淫。支€€很快就勃起了，心跳得更快，忍不住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这时，彰桂林又贴过来和他说：“我骗你的，我没给他下药。”

　　支€€没软下去，只是紧张，彰桂林将他牢牢圈住，支€€听到边上小高好像动了一下，立即出了一身冷汗，可他还勃起着，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好像他很享受这一切，好像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刻似的。彰桂林咬他的耳朵，用气声和他说话：“睡在男朋友边上被别的男人摸两下就兴奋了。”

　　“是个男人就行是吧？”

　　“你别弄了……”支€€推了下彰桂林，彰桂林纹丝不动，支€€很想挣开，但又不好做太大的动作，万一惊醒了小高，他这硬邦邦地支着帐篷，肯定会被发现，那就难解释了，另一方面，触电一样的快感一波波袭来，欲望兴风作浪，他根本无力招架。彰桂林今晚的花样还挺多，大约是看出支€€的煎熬和享受了，舔了下支€€的耳后根，搓得更加卖力。他玩弄他的时候好像神智特别正常，特别懂得察言观色，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知肚明。支€€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逃不出他的手。他的抚摸。

　　彰桂林开始亲支€€的脸，偶尔舔舐，支€€兴奋得直打颤，彰桂林变本加厉，吻他，支€€倒情愿他们接吻，这样彰桂林就不会发出说话的声音了，他们就变得静悄悄的了，不会惊动任何人。可他没想到的是，没人说话的时候，那搓弄阴茎的声音变得尤为响亮。支€€还听到了自己断断续续的喘息。小高贴着他的后背，他们还睡在一条被子里……支€€受不了了，蠢蠢欲动，彰桂林却在这时站了起来，支€€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了。那彰桂林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脱了裤子就把阴茎塞进了支€€的嘴里。

　　他也早就勃起了。支€€呛得直咳嗽，小高含糊地问了声：“没事吧？”

　　支€€根本没法回话，他急得乱掐彰桂林，彰桂林就一直抽抽插插，根本不管他的抗议。小高又喊了一声：“支€€？”

　　支€€用力推开了彰桂林，咳嗽着说：“没事，嗓子有点干。”

　　小高应了声，似乎又睡了过去。支€€坐在床上，浑身都湿透了，惊魂未定，彰桂林拿阴茎顶他的嘴，支€€气极，瞪了他一眼，彰桂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像知道他没法拒绝似的。一股熟悉的腥味扑鼻而来。支€€舔了舔嘴唇，他感觉胯间又有反应了。身体不会骗人。他的身体确实没法拒绝彰桂林。就连他的理智也在犹豫是否要倒戈了。小高睡着了，不会被发现的，爽一下也不会怎么样，最多一拍两散……凭他的条件还愁找不到别人？

　　彰桂林伸出手抚摸支€€的嘴唇。支€€张开嘴，吞了口口水，仰起头摸到了彰桂林的手，含住了他的阴茎。

　　他的理智彻底投降了。就当试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阳痿不行吗？反正他和小高好像是不行……性功能有没有障碍这事儿可涉及到他的终生幸福，不能马虎对待。

　　支€€彻底说服了自己，抱着彰桂林的腿吃他，吃得自己又想要了，内裤都湿了，彰桂林好像要射了，他也想射，可彰桂林却在这个节骨眼推开了支€€，拉上了裤子。支€€傻了，这又是哪出？他愣愣地看着彰桂林出去，他要下床，小高开了灯：“怎么了？”

　　支€€忙说：“他家人找过来了，我下去一下。”

　　“现在？”

　　支€€擦了下嘴，回头看了眼小高：“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他急着跟着彰桂林出去了。

　　彰桂林出了家门。支€€追着他往下跑了几步刹了车，他连鞋子都没换，着了魔一样跟着他，他这是怎么了？支€€想回去，一看彰桂林，他正站在楼道转角处看他。窗外泄下白白的月光。彰桂林的脸色好白，眼睛好黑，月光抹去了他脸上岁月的痕迹。

　　这下真的着了魔了。

　　支€€看着彰桂林，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

　　※※※

　　六楼的感应灯到了这个时候才亮了起来。反应好像慢了半拍。

　　“你干吗？”彰桂林的目光冰冷，含着点恨意，带着丝蔑视，语调更是没有一点温度。他好像总是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调和他说话，支€€仔细回忆了番，愈发笃定，就连他们温存的时候€€€€远的就不去想了，近的也就五六分钟之前吧，彰桂林在他耳边时就是这样的冷漠，这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像他是他的玩具，无论他怎么轻视他，冷眼待他，憎恨、厌恶他。玩具都不会离开主人。玩具离不开主人。可偏他还挺吃他这套，差点射在他手里，甚至还没头没脑地就这么跟着他出了门。真的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支€€又有些牙痒痒了，火气烧去了些许性欲，他的态度也冷了不少，站在高处，俯视着彰桂林，拿腔拿调地问他：“你没事又跑我家来干吗？”

　　“我有钥匙。”彰桂林面不改色地说。

　　他的眼神怎么能一点变化都没有呢？他对着他难道就没有除了厌恶和轻蔑之外的别的情绪了吗？和他上床就是为了发泄恨意，作践他是吧？支€€气鼓鼓地伸出手，说：“钥匙还我，我过几天就回杭州了，你别有事没事上我家了，你这样算闯空门，私闯民宅，我可以去报警抓你的，你知道吗？我家的钥匙是你偷的。”

　　彰桂林哼了两声，眼角一挑：“那你不去换门锁？”

　　“我看你可怜。”

　　“假惺惺，我看你是等着被我上。”

　　“我等着被狗上也不等你！”

　　这对话似曾相识，支€€更恼了，不愿在这里和彰桂林鬼打墙了，跑下去搜彰桂林的口袋：“钥匙还我！”

　　彰桂林推了下他，护着自己的裤兜，支€€骂了声，整个人扑了过去，他无意间摸到了彰桂林的裤裆。他还硬着。一丝窃喜浮上心头。支€€阴阴一笑，抬眼瞄着彰桂林说：“我是假惺惺，你就是假正经。”支€€松了手，站直了，拍了拍彰桂林的脸蛋，眼睛眯起，指着楼下说：“钥匙你拿着吧，我现在就打电话找人换门锁，硬成这样，我劝你马上找个地方赶紧打出来，不然伤身体。”

　　六楼的感应灯熄灭了。一丝暗光掠过彰桂林的双眼，他一把揪住的支€€的衣领就把他摔在了墙上，压在他身上使劲顶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野兽一样。支€€咬紧了嘴唇。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散架了，后背隐隐作痛，他使劲去推彰桂林，彰桂林就打他，抽他耳光，用一只手摁住他的脸。他的手好大，盖住了支€€的大半张脸，支€€一边脸被完全摁在了墙上，满鼻子胶水和油墨味。

　　墙上贴着通下水道和开门锁的广告。到处都是。

　　支€€挣扎着，他看不清彰桂林在干吗，只能感觉到裤子被人褪到了脚踝，阴茎被人握住了，屁股凉凉的，阴茎暖暖的。彰桂林在给他手淫。支€€不肯屈服，他看不起他，恨他，凭什么在他手上交待了，再舒服也不行，支€€就去拽彰桂林的手，张了嘴咬他摁着自己脸的手。他到底不是另外一头野兽，牙齿不够尖也不够长，咬来咬去竟然变成了他在舔彰桂林的手指似的。好像他在挑逗他。

　　彰桂林抽了口气，手掌转换阵地，捏住了支€€的下巴，问他：“你他妈是受虐狂吧？”

　　支€€啐了他一口，彰桂林把手指伸进了他嘴里，捏住了他的舌头，支€€要咬他，彰桂林反应神速，抽出了手用嘴巴去堵他的啃咬。支€€咬破了彰桂林的嘴唇，彰桂林抱住了他，张着嘴亲支€€，两人嘴里全是血腥味。支€€还想再咬彰桂林一口，彰桂林一掐他的腰，支€€不得不仰起脖子，那咬下去的力道一下轻了许多，又像在挑逗人了。他们抱着接起了吻。吻到呼吸急促，近乎缺氧，支€€的心却越来越静了。他有余力去思考了。他想到彰桂林质疑他是不是受虐狂。他要真的是受虐狂，一被打就兴奋，那昨晚怎么就没法高潮呢？

　　非得是彰桂林吗？

　　怎么就非得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