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火山 灰火山 第6章
作者:ranana
支€€看着他说:“本来想和你一起的。”
彰桂林的眼神一变,黑眼睛里的敏感和脆弱也在蠢蠢欲动。他抱住了支€€,低下头,额头抵着支€€的颈侧,那拥抱越收越紧,他的阴茎在支€€身体里颤动了几下,一句话也没有。支€€知道他高潮了。
他轻轻抚摸彰桂林的长头发。忽而闻到一阵血腥味,这时候他才发现地上不止有精液,还有一些血点。他手上被玻璃割开的伤口不深,先前已经止了血,现在不知怎么回事又裂开了。支€€也抱紧了彰桂林,他的头发黑而密,摸上去十分柔软。他手上的血腥味漫到了彰桂林的头发上去。
支€€想,他得立即包扎伤口,不然很可能会感染,整只手可能会烂掉,可能会需要截肢。他可能变成残疾,弄不好他会死。
支€€抱着彰桂林睡着了。
他们就在沙发上睡着了,隔天支€€先醒了,彰桂林还在呼呼大睡,脖子上冒出了两道血口子,大约是昨天两人争斗的时候被玻璃划伤的,可昨晚支€€压根没注意到。而他那划伤的右手已经被包成了个大粽子。地上清理干净了,两人身上还盖了条被子。支€€的脚压得有点麻,撑着茶几才站了起来。他一瘸一拐地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一看,彰桂林还在睡觉。这剧情和昨天可有点不一样了。这时候,支€€的手机闹钟响了,彰桂林翻了个身,继续睡觉。支€€在沙发底下找到了手机,赶忙拿了材料文件,用微波炉热了几只肉包子,拿了一个揣着就往公证处赶去了。
第4章
到了公证处就是等,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干,支€€无聊地划手机,他把朋友圈看了个遍,该评论的都评论了,该“喜欢”的都喜欢了,和小高碰上,闲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都是闲话。早饭吃了什么,午饭打算吃什么,姚瑶最近怎么样,斯斯又长高了,诸如此类。支€€发了几张服装厂的照片过去,小高回了个膜拜老板的表情包,支€€笑得很开心,悠闲地打字:八字还没一撇呢。
小高回:她就是不好意思主动和你提。小高又说:我觉得也挺不错的,你不是一直都挺喜欢这方面的事情的嘛。
支€€回:搞实业风险太大了。
小高说:那不还有我给你兜底嘛?我养你啊。
支€€把之前那膜拜老板的表情包回了过去。小高发了好几个亲亲摸摸的表情。支€€也跟着和他亲亲热热,轮到他见公证员了,他今天就是来办出生公证的,递了资料文件,没什么缺漏的,领了个回执单就走了。派出所那边的无犯罪纪录证明还没信,可他要办的事情还没办完呢,行事本上都记着,他还得去中国银行打听在他们境外分行开户和汇款的手续。他就去了附近的中行,进门一领号,一看,又是排队。
这下他真找不出什么事情可干的了,就登陆了自己的视频号,回起了私信和留言。这个帐号好几天没更新了,底下评论多了不少,有每天来打卡的,有骂他虚假广告,诅咒他的,还有发小广告的,这个号都是他自己经营,该举报的举报,该删帖的删帖,恰好有在线的粉丝发现了评论区的变化,实时留言问他:支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啊~
支€€正琢磨怎么回复,那一号窗口前头忽然吵嚷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本来一号窗口只有一个老太在办事的,不知什么时候老太身后多了好几个中年男人,就有人不满了,说他们插队。这就惊动了大堂经理,带着保安风风火火地来解决纠纷来了。不少人怨声载道:“来你们银行办个事真是费劲!”还有人说:“老太太你小心啊!这些人说不定是骗子!”
老太似乎要给这些人转账。
支€€看了看排队进度,还远着呢,他耐心地回复粉丝。
快了。他写道,先是加了个露齿笑的表情,想了想,删了表情,句末换上波浪号。一个看着似乎不够,就又加了一个。
大堂经理也在劝那个老太太三思,老太太就发火了,支€€换了个离柜台远一些的座位坐着,戴上了无线耳机划视频推荐看,时不时就有关爱精神健康那一类的医师讲座跳出来。他猜大约是他最近骂人骂多了,又或者是骂人“有病”骂多了,被手机偷听了去,大算法可不会放过他。支€€苦笑了下,收起手机坐着,好像有人报警了,老太太和中年男人们被请到了一边去。柜台开始处理下一个号的业务了。支€€实在无聊,又把手机拿了出来,搜索关键词:精神病院 治同性恋。
第一条跳出来的就是省城一家叫万爱康复中心的,名字后头跟了一长串€€€€专业治疗各类精神疾病关爱您和您家人的精神健康守护每一颗心灵。
支€€点进这家康复中心的主页一看,还做得挺精致,乍一眼像是酒店的专页,什么套房照片,园区介绍,住院餐饮,一览无遗,另外还有各园区各科员工信息€€€€连护工的照片都放了出来,每个护工看上去都很和善,充满朝气,还有照片墙€€€€里头放了不少和和睦睦的员工和患者的大合照,不是在什么新年联欢晚会的横幅下拍的就是在欢庆中秋的大海报前照的,还有什么康复患者手写感谢信,各类锦旗的照片,各种杂志报刊的故事报导也不少,什么万爱中心救治了多少精神病患,为多少家庭带去福音,每年让多少重度抑郁患者重新走上社会云云。
支€€找了半天没找到这康复中心治同性恋的丰功伟绩,倒回去搜索引擎界面一看,下面有一条介绍万爱的一个主治医生的,焦良,位及主任,一个慈眉善目的心理学家,专攻青少年病理性情感需求这块的,抬头可多了,什么人民医学院荣誉院士,什么密歇根大学博士,人长得慈眉善目的,页面上还附了个短视频。支€€点开了视频。视频不长,底下有个省新闻一台的标,那和蔼可亲的焦主任带着省台记者参观自己负责的片区。
焦主任时不时就蹦出一些支€€从没听过的,既陌生又新鲜的词。表征性躁狂,母体性妄想,机械伦理学。他和记者在一条铺着黄瓷砖的走廊上走着。焦主任说:“这个颜色的瓷砖也是我们精心挑选的,你看啊,这个颜色,看着是不是特别舒缓,就是让人特别放松。”
走廊两边一边是一间间房间,一边是竖着铁栏杆的窗户。房门前有的竖着栏杆,有的没有。
焦主任打开了一扇没有铁栏把守的门,说:“这里是平时我们对这些误入歧途的孩子进行治疗的地方。”
记者感慨:“这里好像什么spa会所啊!”
房间里有按摩床,有浴缸,还摆着许多香薰蜡烛,墙上贴着暖黄色底色的粉碎花墙纸。焦主任道:“我们主要进行水疗,这是欧洲那边的先进技术,主要是它能给人一种回归生命本源的感觉,我们就是要从根源上来解决我们这个青少年他的……”
这时,有人敲门,焦主任回头,镜头跟了过去,只见一个护士打扮的长脸女人领着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孩子进来了。大家在镜头前都笑呵呵的,孩子低着头。焦主任亲切地和他说话:“你好啊,今天感觉怎么样啊?你先和朱阿姨在这里等会儿啊,爷爷有点事。”
镜头拍到了屋外,一对中年男女站在外面,女人看到镜头,转身避开,焦主任示意摄像别拍了,他走去和那对中年男女说话。镜头切换,对着那个男孩儿了。男孩儿坐在按摩床上,身后的阳光充沛,他低着头盘着手指,点头说:“我们每天吃三顿,我才吃过午饭,吃了蒜苗肉丝,丝瓜炒蛋,萝卜排骨汤,我们还有水果吃,橘子,苹果,香蕉。”
说完,男孩儿静了下来,片刻后,他抬起头看着镜头外面的某个方向,问道:“你能告诉我爸爸妈妈,我很想回家吗?”
男孩儿很瘦,样子斯文,眼珠和头发的颜色在阳光下很浅,他眨了下眼,支€€抬头看去,终于快轮到他了,他关了视频,重新刷朋友圈,手指像有惯性一样,又开始给别人展示出来的生活点赞。这动作根本不需要过脑子。
这天下午他从银行出来就回了家,彰桂林又不在了。支€€点了外卖,还是吃古老肉,外卖平安无事地送达,几乎一半都是菠萝,他吃得很开心。吃饱喝足,他就睡了。晚上,彰桂林没搞突然袭击,第二天,他还是没出现。支€€又开始疑心他是自己的幻觉了,他神秘地突然出现,神秘地突然消失,他口口声声说要毁了他,可他们见了这么几次面,除了做爱就是互相撒脾气,这怎么算毁了他呢?这能怎么毁了他呢?支€€还在怀疑彰桂林会趁着他不在家,偷偷进来安偷拍的玩意儿,然后偷拍他们做爱,放上网去搞臭他的名声,可他每天都在家里找针孔摄像机,什么都没找到过。
手机又开始给他推送移民生活,怒骂ircc的帖子时,支€€下楼去买了包烟上来,彰桂林又出现了。他大口地吃着支€€刚领进门的肯德基外卖,支€€都还没来得及动呢,顿时就有些来气,才要发火,那彰桂林先骂他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吃外卖??你这么大人了还不会做饭?吃这么不健康,急着找死去投胎呢?”
支€€举起右手。他去医院重新包扎过那被玻璃划开的伤口了,换了绷带,抹了药,右手还不能碰水,平时洗澡都得拿保鲜膜裹着。他又是个右撇子,别说做饭了,抽烟都得换一只手拿烟。这伤病着实在生活上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想起这岔,支€€更气了,怒冲冲地回道:“也不看看谁干的好事?”
彰桂林理直气壮:“关我屁事!你自己割伤的!”
支€€走到餐厅,把钥匙丢在了桌上,道:“你偷吃偷上瘾了是吧?我自己都还没吃上一口呢!”就抢了全家桶过来抱住,抓起一块鸡块就啃。彰桂林伸手来抢,两人又差点打起来,一块鸡块掉在了地上,支€€赶紧捡起来咬了一口,警告彰桂林:“我咬过了啊!好狗不吃别人咬过的鸡块!”
“去你妈的。”彰桂林瞪着他问:“可乐呢?”
支€€抹了抹嘴:“在冰箱里。”
“你干吗不喝?”
“我不喜欢喝百事。”
“那你放冰箱里干吗?”
“你管得着吗?”
“你男朋友喜欢?等他来喝呢?”
支€€听了就觉得好笑:“你干吗老惦记我男朋友?”他轻笑着打量彰桂林:“他身板比你壮,长得比你帅,年薪百万,有房有车,我们爸妈都见过面了。”
彰桂林站起来了,一片阴影笼在支€€身上,他的眼色阴沉。支€€防备地护住全家桶:“你干吗?”
彰桂林往外走:“买可乐!”
※※※
支€€没动,继续啃炸鸡,彰桂林咚咚咚地走了回来揪了他起来,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坐这儿干吗呢?”
支€€莫名其妙,挣开了就说:“我吃晚饭啊我干吗。”
彰桂林吹胡子瞪眼地乱抓头发,粗着喉咙说:“我没钱!”
支€€回过些味来了:“你想去买可乐,想我买单?”
彰桂林梗着脖子用力点了下头,鼻孔一翕一闭,脸不红,样不怯。支€€还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地厚脸皮的,心下就想,大约只有精神病能说出这种话,干出这种事来了。支€€无奈地笑了出来,坐回去,拿了个鸡翅,怪声怪气地说:“我又不是你的凯子,你买东西我买单。”
彰桂林又一把把他揪起来,支€€手里的鸡翅砸桌上了,轮到他急眼了,用力甩开了彰桂林,高声质问:“你干吗?!”
“你欠我的!你就得去!”彰桂林义正词严,一脸无法被说服的模样,支€€听他这句话听得很烦了,又甩了下胳膊,道:“我都说了,同性恋是基因的问题,你要弯总有一天会弯,和我真没什么关系,你爸送你去看病那是你家的问题,是你爸的问题,我也喜欢男的,我们家我爸妈知道了也没拿我怎么样啊,还鼓励我别整天想这个想那个的,老担心我在国内过不舒坦,鼓励我出国结婚领证什么的。”
彰桂林一拳捶在了桌上。
木桌颤了颤。支€€的气一短,没声了,抱着胳膊,微低着头坐着,眼睛四处寻找要是彰桂林发起疯来掐他打他的时候能保命的法宝。
他看到了沙发边的一盏台灯。
假如彰桂林对他施暴,他就冲过去抢那台灯砸他的脑袋,砸不晕他也起码能让他痛一痛,缓下来,到时候就趁机逃去……支€€安排着可行的逃跑轨迹,这么漫想了会儿,他掐了自己一把,也怪自己这张嘴,知道彰桂林暴躁易怒,身强体壮的,干吗还非得激怒他?
可半天过去了,彰桂林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支€€瞄了他一眼,便看到彰桂林黯然地垂首站着,束在耳后的长头发滑了几丝到他的脸旁。他今天换了身衣服,换了鞋子。衣服和鞋子都像是新的。他沉默地站着,久久地不动,那样子有些像支€€在纪录片里看过的庞贝遗迹里出土的古尸遗骸,前一秒还在经营着日常,岩浆来袭,他就此被定格在时间的缝隙,满身的尘土,满身的遗憾。
支€€不愿多看多想,重新拿了鸡翅啃了一口,专心填肚子。谁也不说话。屋子里只有炸鸡翅表面的碎屑掉在桌上的声音。
彰桂林再度开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也不给我写信?”
问来问去还是这么几个问题。他就是对几个问题耿耿于怀。钻牛角尖,死心眼。支€€叹了声,再一次回答:“我真的没钱去看你,我文笔也很差,而且我真的不知道要写什么给你,而且我去了,我写信给你,又能改变什么呢?”他捏着鸡翅,叹了一声,“好,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彰桂林扭头看他,支€€为了表示诚意,放下了鸡翅,擦了擦手和嘴,起身给他鞠了一躬。
啪。
回应他的是这么一声。支€€抬头一看,彰桂林红着眼睛瞪着他,抬手就抽自己耳光。
啪。
又一下响亮的耳光。支€€一时无措,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彰桂林相处了,回他嘴会激怒他,顺着他和他道歉又会让他自虐。彰桂林又说话了,嗓音发颤:“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们!”
这个“们”又不知道从何而来了。
彰桂林的脸上很快就落满了巴掌印,他这一下下扇得够狠的。支€€忙劝:“你别这样,我知道你这么多年都很委屈,真的,肯定是憋坏了,很多情绪在身体里想发泄。”
他安慰来安慰去也就是这么几句。
“彰桂林,你别这样,现在你出院了,和你妈和你姐在一起,你这几天是回去你姐家了吧?衣服鞋子她给你买的吧?她们肯定对你不错吧,你这样,你把自己搞成这样,她们看见了肯定会心疼的。”
彰桂林听了,忽而不打自己了,别过了脸,一吸气,声音也不再颤抖,很冷静地说道:“你跟我去买可乐。”
怎么又绕回这里来了?
支€€摸着后脑勺,试图跟上彰桂林这坐过山车似的情绪起伏。彰桂林这时又说:“我要是被抓了,我就说是你指使我来偷可乐的!我知道你住在这里,我记得你的手机号!隔壁那个老太太还看到我进你家门了,她能作证我们认识,你就是教唆精神病人犯罪,精神病是我的免死金牌!你死定了!”
支€€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一番话里好几处逻辑跳跃,他消化了会儿才跟上。他说:“好吧。”
彰桂林一听,得意地大笑,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先前的悲伤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开开心心地和支€€一起出了门。
支€€说:“就去附近的全家吧。”
“去!”
支€€又说:“可口可乐啊?”
“对!”
每一声都很干脆,每一声似乎都充满了期待。彰桂林仿佛一个马上要去春游的孩子。支€€摇了摇头,不免同情彰家母亲和姐姐的生活了,和这么一个情绪变化很快,又有暴力倾向,凶起来估计十匹马都拉不住的人共处,想必困难重重,搞不好自己的心情成天地也跟着这么坐过山车,人也就跟着疯了。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万一言行又激怒了彰桂林,总得自保吧€€€€支€€带彰桂林走的是大路,路上来往的车和人都不少,从这大路去全家其实绕了些路,孰料这一招却被彰桂林发现了,路过一条巷子时,他停下了脚步拽着支€€要走那巷子,说:“你这条路不对!”
支€€指着前面说:“怎么不对?再走十分钟就到了。”
“从这里穿过去就行了!不用三分钟!”彰桂林拉着支€€退到了那巷子跟前。巷子里好暗,大路上灯火辉煌,霓虹招展。
支€€不肯:“我怎么不知道从这里能去全家?你知道我说的是哪家全家吗?”
“操,你家附近步行能到的就那么一家全家!”彰桂林眼神一利,“你那天同学聚会回来走的就是这条巷子,你还在那全家买了甜筒,你少蒙我!”
支€€眨了下眼睛:“你把我家附近的地形摸了个遍?”
“对啊!”又是这么理直气壮的。
支€€笑了,此时的彰桂林虽然眼神锐利,却感觉不出半点要发狂的戾气,支€€就觉得他像个据理力争的孩子。支€€往巷子里走去。他问彰桂林:“那离我家最近的苏宁怎么去?”
“公交车,开车还是走路?”
“行吧,你是人形高德地图啊。”支€€想到一些讲述自闭症的孩子,却拥有惊人的记忆力或者艺术天赋的故事。他看了看身边的彰桂林,问他:“你试过考大学吗?”
“考上了,学校不让我去读。”
“因为你……”支€€嘴快冒了三个字出来却没说下去。还是怕惹彰桂林生气。没想到彰桂林自己脱口而出:“对啊,因为我有病。”。
支€€没问下去了。暗色的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并排走着。这巷子好窄,也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两道长长的影子走在他们前面引路。
“你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换这个手机号?”彰桂林问支€€问题了。
支€€说:“这个之前就是给亲戚朋友联系用的,换了号码,亲戚朋友还得一个个通知,麻烦。”
彰桂林哼了一声:“你就是怕麻烦。”
“谁不怕啊?”支€€瞥了眼彰桂林,笑了笑,上下一努下巴,道:“新衣服新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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