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做梦时请别说谎 嘘,做梦时请别说谎 第83章
作者:Chillyeon
于是时€€咎开始随意哼了€€几句“小星星”,恩德诺一定没有这首童谣,它也€€格外适合今天€€的夜晚。
柔软的音调传到小沉皑耳里,一开始他€€觉得是轻快的旋律,随着意识下陷,周围一切声音都逐渐变得朦胧,那旋律好像也€€就变了€€调,一路下滑到记忆深处。
没多久,背后传来安稳的呼吸。时€€咎一路背着他€€,一圈一圈绕着,那根柳条别在时€€咎腰上摇晃,摇晃,摇到他€€在某天€€真€€的留下。
沉皑觉得这样的日子€€还可以过很久,直到自己有足够能力保护这个他€€想保护的人,但在下个满月的夜晚,小沉皑拖着一瘸一拐浑身是血的身体跑到树林深处,想找那个熟悉的人帮他€€包扎上药,就从那天€€起€€,他€€再没见过心里的小久哥哥,即使跑遍整个公园,整个老宅。
时€€钟嘀嗒。小沉皑坐在长沙发上,静默地看着墙上两幅风景画,但他€€的眼里看不到暖色风景,只有整面皑白的墙。
夏癸温柔问他€€:“最€€近好像一直闷闷不乐?遇到什么事了€€吗?”
小沉皑始终一言不发,不愿意分享他€€和小久的故事,但想了€€良久,突然开口道:“以前住附近的小孩,有一群小孩出事了€€,他€€们的家€€人最€€后搬去哪了€€?”
夏癸惊讶:“老宅附近从来没有住过别的人家€€呀!”
小沉皑猛然抬头。
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第92章 少女
三个月后。医院的阳光轻柔地照在病床上少女乌黑的长发上。
站在床边的男人默然注视着她, 半晌,目光转向了€€陪护床的另一个少女身上。他的情绪毫无起伏地问道€€:“这段时间稳定了€€?”
陪护床上消瘦的少女点头:“这半个月都是€€这个样子,没有再退化了€€。”
“嗯。”
男人准备转身走, 被€€少女叫住了€€,她声音很€€小地问:“哥哥身上的伤口€€都痊愈了€€吗?”
男人淡淡说:“不碍事了€€。”
紧接着少女咬咬唇, 又说:“哥哥可以留下来一起陪会儿姐姐吗?”说着,她看€€向病床上的少女。
躺着的人面色苍白, 眼睛轻轻闭着,呼吸均匀像是€€睡着, 小小的身躯裹在厚实的被€€子里, 显得脸庞越发稚嫩。
男人将椅子拖过来, 坐在病床边。
已经€€很€€久了€€,记不清多久。他把季水风送到医院后自己也陷入昏迷, 后来便是€€养伤, 言不恩长时间担负起了€€照顾季水风的责任。
养伤这种事对于€€沉皑来说曾经€€司空见惯,便也不足为奇, 但季水风遭受季山月的旋风后一直没有醒来, 不仅如此, 她出现了€€形态退化现象。
这种现象不算异常,有的人们在死后一段时间,如果是€€男人形象便会退化成女人形象,接着变成小孩, 有的则是€€变成女人形象, 有部分€€人也能保持原状, 但季水风还€€活着,却依然出现了€€退化现象,刚开始, 每天肉眼可见地变小,到后来逐渐稳定,一直到现在这样,维持在七八岁的形态。
不知道€€是€€否跟季山月的能力有关,也无法求证。那次仓库的事结束后,季山月、舟之覆便再也没见过。
沉皑的双手撑在病床上,交叠着靠放着自己的下巴,他背后的言不恩只能呆呆看€€着这个背影和床上的人。
好像那一次之后,所有的事都变了€€,所以关系都变了€€,坚信会永远成为依靠的梦想破裂了€€。
沉皑闭着眼,很€€久之后,有些疲惫地对身后的人开口€€:“言不恩,你的能力是€€什么?”
从那天起他一直没问过,因为当时过于€€手忙脚乱,惊雷一声一声炸响,没有人在巨大的变故里保持绝对冷静,但随着时间流逝,一切又变得突兀起来,好像再不问,那些突兀就会变成横梁,拦在所有人中间。
言不恩知道€€早晚有这一天,她埋着头,双手的手指紧张蜷缩抓着自己的白色裙子,双肩不自然怂起。
沉皑没有催促,静静等着不远处的车缓缓驶到楼下,又渐渐走远,后面又来了€€一辆,声音变大了€€、又减小了€€,开过去了€€很€€多车,每一辆都是€€逝去的时间。
在放慢的时间里,言不恩的声音显得微弱又轻盈,她说:“对不起。”
那声音被€€空气承载着,轻飘飘地传到沉皑耳朵里,沉皑将它们重重压下,不咸不淡地说:“没责怪你,只是€€问你,你的能力是€€什么?”
凭空出现的屏障,瞬间消失的人,在场只可能是€€言不恩,但在所有人的印象里,言不恩都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她没有继承到父母优异的能力,而是€€选择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她时常会被€€人感言说可惜,但她从不在意,每每都是€€笑€€呵呵地将这个话题揭过,她说她只想做个小公主,没人怀疑。
言不恩埋头,咬着唇,咬得生疼。
许久,她小声说:“我答应了€€父亲不说。”
“嘀!”准点闹钟的声音响起,每个小时准时报时,打破了€€不安的氛围。
沉皑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原处,稍微整理€€一下衣服便转身,他走到神色紧张的言不恩旁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淡淡地说:“嗯,没事,你很€€乖,多陪她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没有迎来想象中的苛责与愤怒,言不恩不解地抬头,只看€€到沉皑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
落地灯常亮着,照着这个不大却温馨的小屋子。
沉皑坐在沙发上,熟稔地给自己重新上药后,目光便再没有挪开,他看€€着摆在茶几上那把玻璃水提琴,后悔一阵一阵泛开,片刻,轻轻仰头靠在背垫上,眼神空洞地凝视天花板。
第二天沉皑接到了€€言不恩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焦急。
“哥!我姐,我姐不见了€€!”
周围全是€€刺眼的光芒,却没有别的色彩。季水风一个人走在街上,长期卧床导致她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习惯走路,但退化的身体又让她无法完全控制。浑身都没有力气,似乎以前可以轻而易举做到的事,现在都成了€€奢望。
跌跌撞撞从医院跑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只是€€不想呆在那里,不想看€€到一些人,不想回忆一些事,或许形态的退化也伴随着心智的变化,她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坚强,每每想到季山月那一把刀子,那一瞬的攻击,就会感到恶心想吐、耳鸣,想逃离,什么都不想面对,也不想知道€€原因。
绵长的大街,漫无目的的游荡,不知道€€该去哪,好像哪里都不想去,如果一定要去某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她突然想到回家。
那栋不高的楼依然安稳地坐落,绿色百叶窗也许从来没有关闭,顶部的衣服也都被€€收进去了€€,窗户也擦干净了€€,好像都有人收拾过了€€。
季水风慢慢走进那扇拱形门,吞吞吐吐地一步一步顺着楼梯往上,让回忆随意侵袭,最终站在左边人家的门口。
她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敲门。
“咚咚。”
“咚咚。”
门里很快传来了快而碎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女孩探出头。
“你好!找谁呀?”小女孩很€€小,看€€上去比她现在还€€小。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季水风愣了€€一下,心想是€€不是€€原本住这儿的人搬家了€€,于€€是€€她说:“我是€€季水风,请问……”
“是€€谁呀晚晚?”
季水风还€€没问完,里面便传出来一个成年女人的声音,季水风立刻吞进去了€€她想说的话。
是€€那个声音,是€€那个女人。
紧接着一阵拖鞋的声音慢慢靠近门,直到说话的女人探出头,好奇问:“谁呀?”
四目相对,一人在门外€€,两€€个在门内。季水风愣神地看€€着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对方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也全然愣住了€€,她们便这样站着,隔了€€一道€€门,久久地凝视。
片刻,女人嘴唇抖了€€一下,惊慌而不敢相信地失声:“季,季……”
季水风轻轻点头。
沙发上一大一小都不安地坐着,女人很€€局促,行为都很€€不自然,她给季水风倒了€€水,又尴尬在她旁边坐下了€€。
旁边的小女孩开心地在客厅里打转,好像因为来客人而开心,丝毫不受沙发边的风起云涌影响。
季水风不知道€€如何向对方解释二十多年过去了€€她现在还€€是€€七八岁的模样的事,对方也没问,季水风只是€€询问可不可以在这里住下,女人犹豫着,答应了€€。
或许是€€觉得犹豫都不应该,在把季水风以前住的房间打扫出来后,女人仓促地说:“这本来就是€€你的家。”
季水风则没有回答。
她当然知道€€这曾经€€本来就是€€她的家。在二十多年前,她和另一个女孩住在这个房间,二十多年后,她一个人在这间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装潢都没变,墙似乎重刷了€€,但依然是€€过去的颜色,有几样家具被€€换了€€,但大部分€€都是€€旧的,或许唯一新的东西€€,便是€€那扇玻璃窗。
季水风就站在这扇玻璃窗前往外€€看€€,不知道€€她是€€在看€€窗外€€的景象,还€€是€€这扇玻璃窗本身。
“姐姐,母亲叫吃饭。”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进来,又蹦蹦跳跳地出去。
饭桌上也是€€沉默一片,季水风不说话,女人也不说话,碗筷碰撞便成了€€缓解焦虑的唯一方式。
小女孩玩够了€€爬上餐椅,凑到季水风面前说:“姐姐你以后要住我家吗?”
季水风抬头,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原本还€€快乐笑€€着的小女孩突然就不高兴了€€,她拿筷子敲敲季水风的碗,又将筷子插进她的饭里扒出来,碗里的饭被€€拨了€€一些在桌上。
她说:“你可以在我家玩,但是€€不可以住我家。”
女人立刻打断她:“季晚!不许胡说!这也是€€姐姐的家!”
小女孩转头,伸手就将筷子摔了€€出去,彻底不高兴了€€:“你看€€!有别人你就不喜欢我了€€!明明这是€€我家,为什么要让给别人住?”
季水风难以置信地抬头,她握着筷子的手倏然捏紧,过去的记忆哄然而至。
她猛地站起来,低声快速说了€€一句:“我吃好了€€。”便匆匆回到了€€她的小房间。
没多久,房门被€€敲响,女人沉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能进来吗?”
季水风坐在那张小小的学习凳上,这张凳子看€€上去非常小,第一感觉是€€坐不下的,可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退化的事,坐下后,又发现意外€€合适。
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个日记本,她正在写着什么。
季水风转过身,说:“进吧。”
门被€€打开,女人往前挪了€€一步,看€€见季水风时朝她露出尴尬的笑€€容。她走到床尾,手在衣服上抹了€€一把然后坐下。
季水风没有说话,等着女人先开口€€,女人则是€€在心里激烈的天人交战后,才吞吞吐吐地说:“这些年过得好吗?”
季水风说:“很€€好。”她的声音很€€平淡,但稚嫩的音色说出这样的语调反而越显苍凉,不知道€€她“很€€好”的背后经€€历了€€多少,背负了€€多少,在深夜时又一个人咽下了€€多少。
女人侧身看€€向那个坐在小小凳子上的小小女孩,看€€到她脸上完全不属于€€现在年龄的成熟与忧郁,磕磕绊绊地解释:“那个,晚晚还€€小,说话不懂事,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也是€€你的女儿吗?”季水风直接问。
女人沉默很€€久,不轻不重吐了€€一个:“嗯。”接着又说,“你们……你们走后,我一个人,就又要了€€一个小孩。”
季水风微微点头,随后无力地勾了€€下嘴角,说:“嗯,不往心里去。”
女人觉得这样的氛围太熬人,她站起来说:“我,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如果你还€€愿意说,我也愿意知道€€,你,你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就住,本来,本来就是€€我对不起你。”
季水风望向她,没有回答,只是€€一双黑得透亮的眼镜看€€着她,直到她匆匆离开。
心事,无尽的心事,月光洒下的是€€心事,风里吹来的窃窃私语也是€€心事,季水风将自己彻底埋进了€€一片汪洋里无法自拔。变成小孩后,她不知道€€要怎么继续生活,不会真的像同龄人一样上学,也不会再回到同龄人的快乐,但若是€€恢复该有的生活,她更是€€做不到。
“砰”一声,季水风一拳砸在墙上,墙没有反应,她却率先红了€€眼睛,疼。
好像什么都没有了€€,熟悉的一切。
“砰!”又是€€一声巨响,季水风回头,看€€到自己的门被€€踢开,外€€面站着一个怒气冲冲的小孩,小孩抱着洋娃娃,尖锐的声音喊道€€:“你好吵!”说完她就进来,站在房间中央四处看€€了€€一圈,随后拿起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朝季水风砸去。
“你什么时候从我家离开啊!”她问。
那闹钟不偏不倚砸在季水风的后背上,发出一声闷响,季水风皱眉,却没说一句话,也没回答,而是€€自顾自扭头发呆。
得不到回应的小女孩更生气了€€,她冲进来跑到季水风身边,伸手推搡她,一边推一边大叫:“你不许跟我抢妈妈!不许跟我抢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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