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引狼入室 民国之引狼入室 第100章

作者:陈鲜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HE 近代现代

  方绍伦重重一拳向他胸口砸过去,张定坤攥住他拳头,卸了点力道,“你他妈疯了!为了他打我?”

  拳头“咚”一声敲在他胸口,方绍伦攥着他的衣襟滑了下去,蹲在地上,又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张定坤赶忙攥住他手掌,“你抽自个干什么?想抽还是抽我吧!”他看着他的神情,觉察到了异常,狐疑道,“怎么?他€€€€死了?”

  “你!”方绍伦不可思议地瞪了他一眼,揪着头发捂着脸,深深地叹气,“你那一枪不光引发感染还造成了神经损伤,约翰逊说他的左腿可能会不良于行……”

  “瘸了?”张定坤愣了愣,“呃,他这个运气……好像不太行……”

  “你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方绍伦站起身推搡他,“你知不知道这对他的家人是多大的打击?静芬因此动了胎气难产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

  张定坤这才有些愧色,皱紧眉头,“孩子没事吧?”

  “多亏是在医院里!”而且是在圣约翰这样的大医院,魏司令亲自到场,医院调集最顶级的人力物力,才算保得母子平安。

  张定坤松了口气,大人造的孽没有殃及孩子就好。他伸开胳膊箍住方绍伦,“这事是我莽撞了,应该打他一顿的。”断几根骨头总比瘸条腿强一点。“你别生气,回头我使人问问他,是想还我一枪还是让我赔偿,让他划个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方绍伦气得吐血,攥着他胸口衣领,“这事魏家牵扯进来了你懂不懂,闵礼还替你遮掩!不肯说是谁动的手,但魏伯伯肯定不会罢休……”

  “那就让他知道知道他的好女婿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他顿了一下,“我是说他跟苏娅萍……”

  “张三!”方绍伦眼里要喷出火来,“你不是法官不是神!谁都没有权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审判别人!他跟谁有什么纠葛都跟你没关系!”

  “他动我的人就跟我有关系!”

  “谁是你的?我不是你的所有物、附属品!”方绍伦怒目而视,“这事跟我有关,你是不是该跟我打个商量……”

  大少爷不承认是他的人,张定坤顿时来了火气,“跟你商量就是息事宁人!我还不清楚你!跟你说过多少次姓袁的不是什么好人!但凡听进去一句也不至于跟人滚一块去!他动你哪了你说清楚,要真让他上手了,何止一条腿,老子要他的命!”

  “你!”方绍伦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跟他打一架,但也晓得不是对手,转身就走。

  张定坤见机快,一把从背后抱住他,“绍伦,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不要吵架行吗?我想你,很想你……”

  他双手牢牢地禁锢住他,用柔软的唇畔去蹭他的耳廓,软语低声,“绍伦,你别生气,是我错了……”

  大少爷吃软不吃硬,止住步伐但显然气愤难平,掰着他的手腕,“松开!”

  张定坤稍稍解开桎梏,叹气道,“你就给我两耳巴子我也不能放手。绍伦,你不要同情姓袁的,他有今天是咎由自取!他对你没安好心,这事肯定蓄谋已久……”

  方绍伦转过身,“你为什么总这么说他?”

  “你不清楚你们两家的恩怨,他肯定是知道的!”

  “恩怨?”

  张定坤踌躇片刻,他要说服方绍伦跟他一块走,决定将一切和盘托出,拉着他的胳膊在沙发上坐下,“袁家大少爷被山匪劫持那事你大概还记得?你爹命我带护院驰援,实际上……”

  他避开他的眼神,别过脸,“实际上,是假意驰援,压根没去青山寨!”

  方绍伦呆愣住,“什么?!”

  “这事情有可原,方袁两家争抢西南的地盘不是一两日了,袁大少爷自个莽撞,撞到不要命的匪贼手里是运道不好。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他袁大少爷的命是命,护院家丁的命就不是命?”

  在张定坤看来,方学群的决定没有错,换他也这么干,“你爹不止是你爹,他还是方家的当家人,西南商界的领头羊!但立场不同,看法必定有异,袁二要记恨要报复只要他有这个本事!背后耍阴招,祸害到你头上,那我就不能容他!”

  方绍伦站起身,“不可能!我爹不可能这样……”心狠手辣。

  方袁两家有通家之好,袁家两位公子年年都来拜年,叫着“方叔”,提着礼品,救不回是命,能救不救肯定是错,怕世人指责假意营救更是错上加错。

  张定坤嗤笑一声,“难怪你看不清袁二的真面目,你连你爹都没看明白。老爷子要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方家能有今天?”话既起了头,索性说个明白,“就连咱俩这事,老爷子也算得清楚明白,我算是一路逃进印缅……如果不是运气好,估计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见你。”

  他看着方绍伦脸庞上涌起的惊惶,心头闪过无限怜惜,他家大少爷一直是个单纯的人,总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

  不然怎么会捡了他这个流民,也当成兄弟来对待?

  “绍伦,你跟我走吧。这些恩恩怨怨咱不管,”张定坤攥着他胳膊,语重心长,“袁二要争要抢,给他就是了。他就这么点眼界,国内乱成一锅粥,穷尽心力,也讨不了好。方家有我兜底,横竖垮不了。绍伦,你跟我走……”

  方绍伦从震惊中醒过神,猛地一把将他推开,“噔噔噔”跑上了楼。

  张定坤知道他需要时间理清思绪,没急着去逼他,挨着沙发坐下,丢了根烟到嘴里,吞云吐雾了大半个晚上。

  等天光大亮,他上伍公馆找伍爷说了袁闵礼这事。这事既然出了,就得了结,不能让他家大少爷夹在中间为难。

  伍爷处理这种事情小菜一碟,他深知义子的为人和能力,毫不过问冲突的原因,径直下帖子请魏司令吃饭。

  场面话也说得十分漂亮,“两孩子一个地界来的,日常恐怕有些误会累积,定坤也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愧悔得不行。尤其对令千金,更感歉意,”他打开一只装满小黄鱼的木箱,“这点小玩意当然难以弥补万一。但是事情已经造成了,咱们也只能尽量补救,定坤放了话在我这,是要他一只手还是一条腿绝无二话。或是要别的补偿,老兄尽管开口,便是孩子办不到,我这当爹的也要尽力而为。”

  伍爷是沪城地界的狠角色,但嚣张跋扈这词从来与他无关,不管谈判还是协商,都是这种温和声气,但能让他说出这番话,在他心目中,这个义子显然与亲儿子无异。

  魏司令没料到女婿的腿伤竟是张定坤所为,一时有些犯难。要是寻常人,赔只手脚还不够,但若是张定坤动的手……一个巴掌拍不响,想必是有些恩怨。他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托词让袁闵礼自己提要求。

  袁闵礼自从清醒,一直神色淡淡,既未歇斯底里,也未捶床唾骂,听到泰山大人的问询,抬起头温声道,“没什么恩怨,就是话赶话呛上了,三爷脾气急了些,就拔了枪。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他确实没有想到,会有这个后果。那枪打中他小腿,大夫取出弹片后,并不十分疼痛。他那程子尽是事,海面愈发乱走货更容易,大笔资金流向他的户头,方家拿走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还回来,太忙了,确实疏于护理和休养。

  “这么着吧,三爷如今已自立门户,又有伍帮主的庇护,他原先在方家那些股份想必也不看在眼里,他要肯……”袁闵礼的目光凝视着毫无知觉的左腿,眼底泛起了戾色。

  赔偿要得过重,张定坤不能答应。要得太少,会心生防备。不轻不重,才能让人相信他息事宁人出自真心。

  魏司令一拍桌子,“那必须肯。你安心休养,这个公道我肯定替你讨来。”

  袁闵礼露出歉疚眼神,“劳动岳父大人了。”

  但没想到伍爷转达这个要求,张定坤竟然拒绝,一脸暴躁地满地转悠,“他要钱说个数,股份我已经给绍伦了。”这两日大少爷早出晚归,冷脸相向,他追着说话他也不搭理,房门锁得死紧,他只能睡客房。这是又犟上了。

  伍爷派人将方绍伦请来。

  他有心替两人说合,备了一桌酒菜,饮完头杯酒,先说正事,他温声劝慰张定坤,“袁二公子既想要那些股份,就给他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派人核算过他在方家占股的比例,就加上你那些,与方家也不过将将持平。”

  他转向方绍伦,“绍伦,你回去跟你爹商量一下,如今局势混乱,传统实业不宜再扩张,有些铺子不盈利,能关就关,这股份多少也就不那么要紧了。倒不如集中资源、财力做一两个行当,做大做强,玉石这块,你爹要是感兴趣,咱两家可以联手。”

  张定坤:“义父……”

  伍爷点点头,他熟谙世情,深知张定坤之所以反对,是唯恐股份转移令方绍伦受指摘,他甘愿让出利润,免得孩子为难。伍爷之所以在沪城地界令众人信服,只因他从不一味逐利,能帮就帮,能圆则圆。

  方绍伦不太清楚这些商场上的弯弯绕绕,但想也知道,袁家持股比例过多,方学群肯定不能同意。

  可是在他看来,该给!股份是张三的,他伤了人家腿,赔给人家天经地义。就跟兜里只剩下吃饭的钱,但你欠了债,饿着肚子也得先把钱还了是一个道理。他一口答应下来。

  张定坤要说话,他止住了他,“我爹如今养病,公司里的事都是绍玮作主,我会跟他说好。”方学群自从上次小中风,身体一直不大好,没法事事抓在手里,方二少的权限比过去大了许多。

  他叹了口气,“他肯要,你肯给,这事就这么了结吧。”

  伍爷点头,“是这个道理。”他亲自斟酒,举杯叹道,“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财富权势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有个心意相通的人,三餐四季,共度光阴才最要紧。”

  张定坤目光灼灼地看着方绍伦,大少爷看他一眼,低下头来。

  他这几日情绪低落,遇事有人往外推,有人向内求,他显然是后者。但他并不是个多么敏锐的人,如果张定坤不点破,他能一直活在幻梦里。尊亲慈厚,兄友弟恭。

  不管他爹派人追击张三,还是张三枪伤袁闵礼,这些事说到底都是因他而起……他带着三分自我厌弃,一杯杯的酒水往嘴里灌。

  伍爷看出点眉目,借故离席,留他二人对饮,又吩咐管家不要前去打扰。

  偌大的厅堂里,光线昏暗,桌畔对坐的两人静默共饮。

  张定坤第二日酒醒,其实有些后悔在大少爷面前揭穿他爹和袁二的真面目。将现实的丑陋撕给一个天真的人看,总是有些残忍。他应该在他怀里,不沾一点风雨。

  这会他想喝酒,他就陪着他,不劝解,不辩驳,只是与他碰杯、对饮。

  伍爷窖藏的都是佳酿,今儿启开的这一坛也是烈酒,方绍伦喝到后头就有些喝高了,趴桌子上呜咽了两声,但是没有流眼泪,只是很有些委屈地嚷嚷,“……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嗯?招谁惹谁了……”

  “绍伦,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他隔着灯火看他脸颊酡红的样子,心窝深处软得一塌糊涂,走过去扶起他,“我们回家。”

  “……不回……我要去南城坡看月亮!”南城坡是月城一个小山包,许多个月圆之夜都有他们并肩仰首的身影。沪城哪来的南城坡,大少爷有些醉了。

  “好!去看月亮!”张定坤俯身打横抱起他,抱得毫不费力,才惊觉大少爷又瘦了。他记得他从东瀛回来还有几两肉,都是被这些事闹的,不由得心疼地搂紧了。

  他跟管家打了声招呼,原本要开车回公寓,走出门才发现天空还真挂着一轮明月。怀里的大少爷睁开迷蒙的双眼,盯着天上的月亮。张定坤放弃坐进车厢的想法,抱着人出了门。

  伍公馆的旁边就有一座€€望塔,七层楼高,倒是个看月亮看星星的好去处。

  大少爷没有醉到走不动路,从他身上跳下来要自己走,张定坤牵着他一只胳膊蹲下身去,“绍伦,让我背着你。”他拍了拍肩膀,“上来,听话。”

  方绍伦犹豫片刻,屈身趴到了他背上。他背着他,拾阶而上。

  许久之前的记忆同时滚过两人的心底,他多少次背着他,趟过河、跨过沟、走过积雪覆盖的庭院……

  大少爷终于承认,也许青春的萌动驱使他对这个人产生了肉|体的欲望,但很久之前他就在他心里种下了信任、呵护、理解以及其它。

  他们并肩坐在€€望塔的顶楼,夜风穿过城墙拂起他们的黑发,他们的目光凝望着天上的明月,又转头凝望着彼此,方绍伦听到自己清晰的声音,“张三,我爱你。”

  张定坤愣愣地看着他,都忘了要回应。

  直到大少爷主动吻上他的唇,灵巧的舌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酒意令他直抒胸臆,亦令他急切索求,很有些迫不及待地啃咬他,张定坤简直有些招架不住。

  亲嘴的地点从塔楼转移到了公寓床上,两人互相撕扯着衣物,直到裸裎相见……当方绍伦满足地喟叹,纵情地呻吟,张定坤觉得这恐怕是世间最好听的声音。

  他因而愈发坚硬又愈发柔软,心底像水一样漫开来,恨不得润泽万物。

第87章

  修好的钢丝大床,吱嘎了大半个晚上。沉静了大半个白天,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发出声响……被窝里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指甲圆润,指节泛着粉意,它揪紧了床单,微青的脉络在天光里绽现……它无力地松开,指尖颤抖着,摊开了柔软的掌心……

  另一只粗大的手掌沿着胳膊蔓延而来,游入掌心,又根根分明地抵入指缝,紧紧地扣住它,将它拖回了被窝里……

  欢娱嫌夜短。两人睡睡醒醒、做做停停,高大的身躯偶尔钻出来弄点吃的喝的,余下的时光都腻歪在床上。

  张定坤将他家大少爷搂在怀里,结实的胸膛抵着他的后背,亲吻着他的发顶,“绍伦,跟我走吧,我们先到曼德勒租个庄园,你想骑马打猎都尽够了。等矿上稳定了,到仰光买套别墅,英国佬修了不少好看的,带花园,还有游泳池,你会说英语交朋友很容易,我们得空就请朋友到家里办酒会,弹钢琴、跳舞……好不好?绍伦……”

  描述的场景委实美好,方绍伦窝在他颈侧憧憬了片刻,抬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张定坤掐着他的下巴,“嗯?好不好?”

  方绍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为什么?!”张定坤翻身坐起,皱眉不解地看着他。话都说开了,心意都表明了,还有什么能够阻隔两人在一起?

  方绍伦跟着挪动身体,靠坐在床头,安抚地将他拖进怀里,“张三,我爱你,但我不能跟你走。至少暂时不能。”

  大少爷说爱,张三就软了声气,把头歪在他肩膀上,显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情状,“你把难处说出来,咱俩合计合计。”

  “首先要顾虑的是我爹。他对你无情,对我们兄弟却是没话说。你在印缅也好,他没法再找你麻烦。他现下是什么身体状况,你问灵波也知道,我要跟你走了,怕他受不住。”

  “其次是芳籍,她因为我进了方家,我一走了之,让她怎么办?还有,你想过没有,你整日忙活,我天天在家骑马打猎办舞会?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张定坤轻啄他面颊,“白天骑马晚上骑我……”

  方绍伦打他嘴,“说正经的。”

  “那怎么办?我还是回沪城?”想也知道不可能,印缅的局面才打开。

  方绍伦点燃一根烟,吸一口,塞到他嘴里,“我爹总说你做生意是有天赋的,你安心去大展拳脚。”他认着看着他眼睛,“我在沪城等你。”

  这句话瞬间就让张定坤放松下来,不管时局多艰世事多险,他会等他,他就什么也不怕了。两颗心前所未有地靠近,情海柔波,令人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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