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引狼入室 民国之引狼入室 第99章

作者:陈鲜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HE 近代现代

  “哦……”袁闵礼拉长了声调,“我跟三爷是同道中人,美色当前,难免把持不住……”

  话未说完,脑袋上挨了重重一击,鲜血瞬间就顺着太阳穴流了下来。

  “嘴巴够硬嘛,”张定坤枪口顶了顶他的后脑勺,“可惜脑袋没有嘴巴硬。袁二,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少打绍伦的主意。”

  袁闵礼从西服上衣口袋拿出手绢抹了一把血渍,仍叫他“三爷”,“三爷这是把大少爷当成自己的私有物了?容不得别人染指?”

  他蓦地转头,眼睛直视着枪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三爷有得忙活了,大少爷身边的好朋友很不少哩。”

  “是吗?来一个我揍一个,来两个我揍一双。”张定坤漫不经心的将手枪盘在掌中转悠,突然冲着袁闵礼的左腿扣动了扳机。

  “嘭”的一声巨响,车身都跟着晃了晃。

  袁闵礼料定他只是吓唬吓唬,没想到他真敢开枪。鲜血沁开,剧痛弥漫,他面上的得色终于收了起来。他这阵子顺风顺水,的确有些狂过了头。

  张定坤冷声道,“袁二,你要是一片真心,光明正大竞争,输赢各凭本事,我今儿也找不上你。但你用龌龊手段,玷污大少爷对你的情分,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给点教训,你自己领会。若还敢伸手……”他阴恻恻笑道,“你跟苏女士私底下的关系和背后的勾当,魏家想必有兴趣了解。”他推开车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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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绍伦跪完祠堂,被方学群叫进了书房。

  他照旧跪下,既未辩解,也未陈情,只是垂首不语。到了这种地步,言语尽皆多余。

  方学群怒目圆睁,一拐杖甩到他肩膀上,“你还回来做什么?直接跟那畜生走了得了!”

  “爹……”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拐杖夹着风声一棍一棍甩在方绍伦肩上、背上,“白养了!白养了!”

  老管家让他出了口恶气,才在一旁小心劝慰,“少爷既然回来就是知道错了,如今又娶了媳妇,慢慢会好的,老爷您千万放宽心……”

  方学群叹着气,挥手示意方绍伦回自己院子去,“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横竖木已成舟,男人结了婚、生了娃,迟早会收心。

  他更多是怨怪张定坤,迟不来早不来,当着众人的面歪缠,是存心要践踏方家的脸面!这是逼他非弄死他不可!他当即叫来心腹,吩咐再往北边找人。张三再能耐,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他!

  双管齐下,厨房将补品、炖盅流水似的往大少爷院里送。三姨娘又是画册又是锦帕,明示暗示小两口尽快圆房。

  方绍伦没想到成了亲,还有后续。果然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二楼的房间有多,他和沈芳籍原本一人睡一间,结果临睡前,三姨娘又奉老爷的命令过来检查,很有些鄙夷道,“哪里有新婚夫妻分房睡的?绍伦,你既然娶了人家,好歹就要负起责任来。”

  他只好跟沈芳籍睡到一间,好在卧室宽大,芳籍睡床,他睡沙发,相安无事。过了两个晚上,又出幺蛾子。

  五姨娘苦口婆心的来劝他,“绍伦,因着婚礼的缘故,芳籍就很受指摘了。”她看一眼那装元帕的盒子,“要是没个印记……往后她在方家可怎么过日子?”

  大少爷没料到还有人听壁角,而沈芳籍满面羞惭,她的身世背景经不起调查,当初求了老管家和二少爷才算蒙混过关。如今这一关要怎么过……

  方绍伦示意她不必着急,这种种催促、窥探,已经让他疲惫不堪,索性把这事了结了。他往胳膊上一划拉,白帕子蒙上去。做戏做全套,把立柱大床摇得吱嘎作响,第二天果然得了清净。

  如此一个星期,总算解了禁令,他提出婚假将尽,要回沪城当值。

  方学群勉强同意,但是提出建议,“儿媳才进家门,很该跟家里人熟悉熟悉,你自去做事,一个月多回来两趟也就是了。”名为建议,实为命令。

  他对这段婚事仍存疑虑,凭空冒出来一个姑娘,成了方家的大少奶奶,若不是情况特殊,他绝不能答应,要放眼皮底下端详端详。

  再说,就这么将小两口放回沪城,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形,让儿媳在府里住着,儿子常常回来,每个月总少不了几天住一块。日子久了,感情厚了,说不准娃娃也就有了。

  方绍伦让这道命令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跟沈芳籍原本商量好,办完婚事就回沪城,他给她姐弟仨再另外租个房子,就近照应。名为夫妻,实为兄妹。

  沈芳籍倒是见机快,一口就答应下来。回了房间,她柔声劝慰,“方大……绍伦,”她改了称呼,不然叫顺了嘴听着不像。“绍伦,不碍事,大宝小宝西式学堂可以寄宿,男孩子锻炼锻炼也好。老爷子身体不好,儿媳伺候汤药也是应有之义。我担了这个名分,就该尽这个心力。你尽管自在过,等我上下混熟些,也能替你打个掩护。”

  她是个聪慧又体贴人的好姑娘,喜堂上那一幕烙印在她的心底,方大哥和那位张三爷是相爱的,他们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她能嫁进方家,有个归宿,往后弟弟们的前程也不必担忧,已经心满意足。她不想他为难,再三劝说,又亲自替他收拾行李,方绍伦只能先答应下来。

  然而,临行前一晚,方府来了一位稀客。

  魏静芬自嫁入袁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尤其有了身孕,更是一应红白喜事都不曾出席。此刻却是满面焦急来找方绍伦,“绍伦,闵礼他这几天发烧,今晚尤其烧得厉害,大夫用了药一点效用也没有……恐怕要送去沪城!”

  这场婚礼,袁闵礼忙前忙后,比他出力更多,难道是累病了?方绍伦忙和魏静芬一块回到袁府。

  袁府愁云笼罩,下人们行色匆匆,送医熬药。房间内丫鬟不断更换着病人额上的巾帕、擦拭着手心脚心,袁夫人坐在一旁垂泪。

  看见方绍伦进来,袁夫人一把拉住他胳膊,“好孩子,你快来看看,像是魇住了,烧糊涂了,老是念叨你们读书时候的事……”

  被褥堆中一张烧得通红的面颊,方绍伦伸手一探,吓了一跳:“烧多久了?大夫怎么说?”

  “前几日只是低烧,用了药,茶饭也照旧。昨儿起突然就烧得厉害起来……”

  袁夫人在一旁老泪纵横,“摔了该养着,叫他不要去厂里也不听,这几日下雨恐怕又受了寒……当初大哥儿也是烧着烧着就……”

  魏静芬心里惊慌,却只能打起精神劝慰婆母,“您放心,明儿一早就转去沪城,大医院有的是办法。这儿有我跟绍伦,您先去休息。您要亏了身子,等闵礼醒了,要怨怪自己怨怪我了。”

  她让丫鬟扶着袁母下去,等室内没有旁人,才小心掀开被子。

  方绍伦俯身细看,大吃一惊。左边小腿肿胀不堪,绷带底下渗出脓渍。

  “这是怎么弄的?”

  “闵礼不肯说,”魏静芬放下被子,又掀开额头的毛巾,“这里也有伤。”她用帕子捂着脸,“我问了随从才知道,他前几天去医馆取过子弹,回来只说跌了一跤……”

  方绍伦心下一沉,若是枪伤,只怕是感染了。袁闵礼秉性柔和,从不跟人结怨,谁会举枪相向?他心头闪过一个人影,不由得咬紧了唇。

  昏迷中的袁闵礼一阵惊颤,方绍伦忙握住他手掌,他半睁着眼,喃喃道,“绍伦,你帮我打壶开水,我今儿就不吃饭了……”

  魏静芬拭泪,“他烧糊涂了,总叫你的名字,说你们读书时候的事情,我只能去请你。”

  方绍伦点头,扯过椅子,在床边坐下,“静芬,你吩咐人收拾衣物,等天亮立马去沪城!”

第86章

  张定坤等得心急如焚,他接到大少爷要成亲的消息时,刚接手一个矿洞。

  原本的计划是淘一批货先回沪城,但事有凑巧,赵文带着几个搜罗来的人手在茶馆饮茶时,得知帕敢基的一个矿主家逢变故,新开的矿洞半年都没挖到好货,急于脱手。

  接手这种已开的矿洞有许多便利,现成的资质就能省下一大笔,但能不能赚到钱,取决于矿洞里储藏的玉石成色及产量。行家里手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要赌运气。

  张定坤先派觉图和敏登打头阵,又重金请塔沙参详,自己也再三勘察,都觉得这洞里头不是没货,是挖得还不够深。

  时机稍纵即逝,他素性果敢,当即找卢振廷担保,签了契约缴了税款办妥了一系列手续,接手了这个场子。

  玉石行当头炮能不能打响十分要紧,但再要紧也没大少爷要紧,他将赵文赵武留在矿上照应,单枪匹马回了沪城。

  等的这些天半点没闲着,先上伍公馆详细汇报了这大半年的进展。伍爷趁着他回来,将装修落妥的珠宝玉器店办了个开业仪式。

  伍平康请了不少电影明星来捧场,开业当天报刊杂志记者云集,镁光灯“噗噗”闪个不停。店面装修得十分阔气,玻璃柜子里陈列的玉器件件都是精品。

  张定坤不是空手回来的,那驮袋里头,一边是给大少爷的箱子,一边是搜罗来的好货。他搭上了昂觉坤这条线,又向来胆大,反其道而行之,过边境拿着卢爷的印信缴了税款,不等护送,单人快马,腰缠万贯地跑了回来。

  连伍爷看到他从粗布棉絮堆中拎出来的货都吃了一惊。华缅边境的山匪要劫了他,够吃好几年!

  张三爷的回归在沪城的社交场合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他三教九流结交的朋友多,办完玉器店的开业仪式,饭局、舞会邀约请柬雪片似的飞来。霓裳姑娘替他制的一箱子新裳总算有了用武之地,近一米九的身高是天生的衣架子,华服加身,走到哪都令人瞩目,三天两头上报纸。

  他趁机筹办了个慈善酒会,替普济堂筹了笔善款。又上银行和电报局立了户头、开通了密匙,往后再有急事就能发电报,交易往来、银钱汇款也方便。

  料理完这些琐事,才终于抽出闲暇去长柳书寓找柳宁,大步跨进门,就接收到了柳宁的眼色。他会意地压下笑容,摆出一副来消遣的模样,“给爷准备一桌酒菜,晚上请几个朋友上你这热闹热闹。”

  旁边传来一道清冷声线,“定坤兄。”

  他转头,三岛春明在一群东瀛商人的簇拥下从包厢里走出来。

  “三岛先生,这么有雅兴?”他家大少爷不在跟前,他懒得跟这小白脸称兄道弟。

  “我是闲人,不比定坤兄事忙。”三岛春明面上是一贯温文浅笑,眼底却漂浮着一层冷漠不屑,“才在月城唱了一出大戏,这会又有闲心消遣,定坤兄果然不负风流名声。”

  张定坤这才想起来,当日喜堂之上,这小白脸好像也在场。这是嫉妒他把大少爷拐跑了?

  “三岛先生过誉了,唱戏也罢,消遣也好,总得有人陪着才过瘾。”他面泛得色,“今儿倒想喝一杯,上回也没分个高下,咱俩再喝一场?”

  “改日奉陪。”三岛春明拂了拂衣摆,径直上车走了。

  柳宁仍端着腔调, “三爷€€€€您可算回来了,您快瞧瞧,咱新弄的这地界怎么样?不比原来差吧。”

  张定坤跟着她房前屋后的转了一圈,“唔,是不错。好久没尝过你手艺了,去,弄几个下酒菜,咱俩好好叙叙旧。”

  等酒菜上桌,房门一关,张定坤拿筷子敲着碗边,“这是唱的哪一出?这东瀛来的小白脸经常上你这?”

  柳宁示意他低声些,“三哥,最近生意太好,我新招了不少人,保不齐就有眼线,往后来往得慎重些。”

  她给她哥斟上酒,疾声道,“三哥,这三岛春明可不是普通人。东瀛人在咱北边闹腾的那些事你总该听说了?南边,恐怕是由他来筹划,迟早要有事故。”她这些日子,跟东瀛商圈的人来往密切,掌握也传递了不少情报,摸清了底细。

  张定坤皱眉,要真是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尽管三岛雄一郎是东瀛军部重臣,但名声不显,东瀛国内局势也颇为复杂。三岛春明来沪城,不是没有单纯经商的可能。若只是个商人,强龙不压地头蛇,不怕他反了天。若与时局挂钩……

  柳宁显然跟他有同样的想法,“三哥,你千万不要跟他杠上。”个人再能耐,在政治机器面前渺小如蝼蚁。

  三岛春明在她面前都毫不遮掩对方家大少爷的觊觎之心,她哥迟早会发觉。“你往印缅找出路是对的,国内形势越来越紧张了。你劝劝大少爷,让他跟你一块走吧。”

  “嗯,我明白。”纵横商场多年,张定坤有十分敏锐的触觉,点头首肯,“我会说服绍伦的,你跟我们一起……”

  “我不能走,三哥,你知道的,我有任务在身。”柳宁坚定地看着他,“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你不阻拦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她起身走到轩窗边,扫视一圈,没有窥探的眼睛,才敢放心欣赏初夏的美景。她深吸口气,“遍地的豺狼虎豹,都把咱华国当成了一块肥肉……可终有一日,这大好河山,我们不必躲也不必藏,想去哪就去哪,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是一个自由、崭新、美好的国度。”

  张定坤叹口气,拍拍她肩膀,“与虎谋皮,你千万要小心些。”他妹子的志向他很清楚,多说无益。

  他就没有这么大格局,一颗心劈成了两瓣,一半惦记着发财赚大钱,一半牵挂着他家大少爷,哪怕夜夜笙歌,也没法尽兴。

  这一晚跟韩文君以及新闻界几个朋友喝酒聊天到半夜,回到公寓,却见客厅里亮着灯,沙发上有一抹熟悉的背影,顿时一阵狂喜,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绍伦,你回来了?”

  他回沪城有的是地方住,不说私宅,伍公馆都有他的卧房,但他仍旧住回了复兴路的公寓,晚上睡在大少爷的床上,怀里抱着大少爷的枕头。

  尽管闹了一场,他远走印缅,潜意识里这栋公寓仍然是他和大少爷的家。

  尤其进门看到什么都没有变,沙发上有大少爷爱用的抱枕,房间床上是他们共用的被褥,衣柜里挂着大少爷的制服,这一切都令他欣喜若狂。

  然而转过沙发,看清大少爷的面色,却吃了一惊:乌发蓬乱、满面憔悴,脚底下一地烟头。

  他提起了心,蹲身握住大少爷手掌,“是不是老爷子……”

  方绍伦甩开他手,红着眼睛站起身,颤声道,“闵礼的腿,是不是你干的?”

  张定坤松了口气,跟着站起来,“他还有脸跟你告状?”

  “是不是你?”

  “是!”

  “为什么?”

  “为什么?!你心里清楚!”张定坤冷笑连连,他喝了不少,酒意上头,愤懑令他脱口而出,“他碰你这事,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方绍伦面庞涨红,低声嘶吼道:“你有事瞒着我没有?你骗过我没有?”

  张定坤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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