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引狼入室 民国之引狼入室 第69章

作者:陈鲜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HE 近代现代

  一双狼眸凝视着他的猎物,抓起那只脚掌,凑到唇边,森然的白牙微微研磨着,又痒又痛!

  “啧啧啧,要点脸吧张三!”方绍伦鄙夷的挖了他一眼,“回头别用你这张嘴来亲我……”

第62章

  晚樱居酒屋位于京都浅草寺的隔壁,并不十分阔大的门面,但因为主人的精心装饰而显得十分有格调。

  大瓮装点的枯山水营造出幽静的意境,原木质地的长方形木桌旁,三人相对而坐。

  穿着和服的侍女将烤牛舌、烤银鳕鱼、金枪鱼刺身、天妇罗等东瀛传统菜色一一排布到桌上,又奉上两陶瓶清酒。

  三岛春明挽袖倾酒倒入酒樽中。他举手投足间,无需刻意便自带一种闲适优雅,先移杯到张定坤面前,“张先生,尝尝,或许相对华国的烈酒来说,缺乏一些刺激的口感。”

  又递一盏给方绍伦,“许久没闻到这酒香了吧?”知名的居酒屋一般都有秘方佳酿,不对外售卖,要来店里才能喝到。

  张定坤举杯尝了尝,口感酸甜,带有淡淡清香。沪城其实有日料店,但他不曾光顾过,西餐都吃得少,何况日料。“这也能……”叫酒?大少爷一个眼刀飞过来,他利索的把剩下半截话吞回肚里。

  三岛春明会意般微微勾起唇角,“绍伦爱喝这个。”

  方绍伦确实爱喝,因为度数不高,不必担心烂醉失态,又能略略麻痹神经,令人心神放松。倒是三岛家窖藏的那些烈酒,入口醇厚后劲却足得吓人,他大醉过一次后,再不敢逞强了。

  “要喝烈酒春明家有的是,但到了东瀛,总要尝尝地方特色嘛。”当着外人的面,方绍伦意识到自己对张三有点过于凶了,找补了一句。

  张定坤十分受用,他家大少爷肯解释就是进步了,端起酒杯正要开口,三岛春明却拍了拍掌心,几名侍女各捧一个酒瓮鱼贯而入,将它们垒在桌边,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只留下一名和服女子,跪在矮桌边,轻拍着黄泥启封。

  “知道张先生是华国北地豪杰,想必爱烈酒,这是家中窖藏的百年陈酿,请君品尝。”三岛春明仍是一脸温文尔雅的笑意,目光与张定坤交汇。

  张定坤放下手中的酒樽,“这倒正好,早听我家大少爷说,三岛先生家里有不少珍藏,今日可以一饱口福。”

  方绍伦讶然道,“春明,我们在晚樱一向是只喝清酒的……”

  “绍伦你喝清酒吧,等回了华国,不知要再过多久才能重温这芬芳。”三岛春明微微笑道,“我有许久不曾畅饮了,今日能以酒会友,实乃幸事,但求一醉。”

  “正是,”张定坤接口道,“美酒佳肴,”他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方绍伦的手指,“挚友挚爱,如此良辰,但求一醉。”

  方绍伦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个人的酒量要分个高下……他瞄了一眼桌边一字排开的酒瓮,大概是够的……吧。

  侍女换了天蓝色釉面的陶瓷斗笠碗,用青玉酒斗从酒瓮中舀出橙黄色液体,浓郁的酒香瞬间四散开来,张定坤深吸口气,赞了一声,“好酒!”

  三岛春明执碗微抬,“欢迎张先生到东瀛做客。薄酒一杯,敬您。”

  “三岛先生客气了。”两人碗沿轻轻一碰,各自仰脖,方绍伦在一旁看得心痒痒,舔唇道,“要不我也喝点?”

  “不用!”两人异口同声,方绍伦一愣。

  三岛春明轻拂唇畔,浅笑道,“三人同行总要有一位清醒的,绍伦,今日这酒局就不邀你了。”

  方绍伦略感怪异,之前在陆军士官学校,有时候训练强度大,同寝室友也会相约买醉,大家一块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在深夜寂静无人的街头唱校歌……

  不过想想这两人的酒量,算了,不挨边也好。

  他拿着清酒陶瓶自斟自饮,另外两人已经推杯换盏喝过了两轮。

  “我家大少爷留洋三年,多得三岛先生关照,”静默不语的侍女及时为空了的酒碗满上,张定坤一手擎起,“这杯我敬您。”

  方绍伦在一旁听得脸红,这话说得……饶是三岛春明已知晓他二人的关系,这么堂而皇之加上前缀也只有张三这种厚脸皮才能神色自如了。

  三岛春明唇角微勾,“绍伦在东瀛三年,学业优异性情直爽,因此得教官同学喜爱,并无我关照之功。”自然也没有你道谢之理。

  “何况我年底将至沪城行商,届时还要请张先生多多关照。”他长眉弯弯,展露一抹和煦笑容。

  “三岛先生……”

  方绍伦实在忍不住打断,“不是,你们非得先生来先生去吗?”

  三岛春明从善如流,“我与绍伦同龄,想来张先生居长,定坤兄,”他双手捧起酒碗,“幸会。”

  张定坤与他碰碗畅饮,眉眼深邃起来,笑得愈发真切,“春明,我有一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定坤兄但问无妨。”

  “春明是家中长子?”

  “是。”

  “据我所知,东瀛一向长子继承家业。”张定坤出言相询,但语调随意,“三岛先生乃军部重臣,怎么反倒派春明海外行商呢?”

  三岛春明微微一愣,淡笑道,“华国有句老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海外行商亦是历练。据说定坤兄如今一身本事,处处人脉,皆是行商历练而来。春明正想效仿学习。”

  这言语听着谦虚,实际上毫不客气,是十分明确的表达,你的底细我清楚得很。

  “原来如此,那我们很该干一杯!”张定坤“嘿嘿”笑道,二人仰脖饮尽,他抹一把酒渍,“春明若不为我解惑,我还当华国便是你接掌家业的起点呢。”

  三岛春明的目光刹那间有如利剑,却又飞快的收敛,淡笑道,“定坤兄说笑了。”难怪他父亲叮嘱,不可小觑此人。三岛雄一郎善相面之术,看人十分准,当初评价方绍伦,“此子面相聪颖,心思纯澈,或有可供利用之处……”

  一旁品尝美食的方绍伦察觉到了一点“夹枪带棒”,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张定坤一脚。

  不与东瀛人谈论国事几乎是留学生的定规,只因东瀛国内局势也十分复杂,有皇道派、宪兵队、立宪民政党,各持己见,常在报刊引发骂战。

  他擎杯与春明碰了碰,略含歉意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吧。来,咱俩喝一杯。”

  “是,很该为我们逝去的同窗岁月干上一杯。”三岛春明并不因为方绍伦喝清酒而随意,仍旧满上,与他对饮,“绍伦,近来总回想在学校的日子,实在是平生难言的畅快。还记得那次江村教官罚我们滚泥巴地吗?”

  “怎么不记得!”方绍伦拊掌大笑,“长这么大没这么脏过。”

  为了训练士兵对上级命令的服从程度,趁着阴雨天命他们在泥巴地里翻滚似乎是军校必修的课程之一。

  “后来我们还去多摩川野泳了……”

  “对,都脱得赤条条的,村女朝我们扔泥巴,喊‘雅库扎’(流氓),哈哈哈……”方绍伦笑得捶桌子。

  三岛春明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眼张定坤,如愿看到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眸流露出嫉妒的情绪。他扯了扯嘴角,父亲说得对,再强大的敌人,只要你知道他的软肋,那就没什么可怕了。

  他端起酒碗,脑海里却也不自觉的回想起那个场景,那其实是他第一次看到“赤诚”的方绍伦,之前在寝室,不管洗澡还是锻炼,多少都穿了条裤衩。

  虽然那种毫不避讳,赤条条走来走去的奇葩不是没有。但方绍伦显然是正常人,伏天也最多裸着肩背。但是那一次……他第一次觉得“赤子”确实是个十分美好的词语。

  张定坤亦是留心着他的神色,听到这个话题后,见那张俊雅面庞上闪过怀念的神情,睨向他的目光中略带一丝得意,手中的酒盏不自觉的捏紧了。

  他就知道这豺狼虎豹之地长不出什么芝兰玉树来!同样是披着温文尔雅的皮子,打着知己好友的旗号,怀揣着觊觎的心思!

  他家大少爷委实招蜂惹蝶!尤其他还毫无察觉,仍与之谈笑风生,张定坤不自觉的猛灌了几口。

  三岛春明姿态娴雅的倾杯过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定坤兄,今日宜醉,敬你。”

  “好!干了!”

  这场酒局直喝到夜半时分。

  张定坤和三岛春明推杯换盏,他们偶尔分别与方绍伦说笑,彼此之间交流不多,但喝酒的速度丝毫不慢。

  方绍伦看出了两人比拼的架势,在一旁劝道,“差不多就得了,明儿还有事吧?”

  张定坤“嘿嘿”笑着,一只手拢在他耳边低声道,“绍伦,喝酒这事跟……那事一样,起了兴致,是停不下来的……”

  得,这是已经喝高了!方绍伦气恼的白他一眼,再看对面的三岛春明,眼神氤氲,面颊酡红,显然也醉得不轻。

  跪立一旁的侍女要拍开最后一坛黄泥封口的佳酿,方绍伦忙止住她,用东瀛话说了一句,“不用了。”

  三岛春明同样说东瀛话:“请启开!”

  呃,好吧,这一个两个的都跟换了个芯子似的,张三没了平日的听话,春明没了平日的温和。方绍伦有些后悔放任他们喝这么多了。

  侍女启开酒,施了个礼,退了下去。

  三岛春明拿青玉斗给方绍伦也量了半盏,“绍伦,我知道你肯定馋了,这最后一坛,你也喝一杯吧。”

  他说话倒是清晰,大概还没醉?可接下来他捧着酒盏,递到方绍伦唇边,一副要喂他喝的架势,呃,醉得不轻了!

  眼角的余光瞄到张定坤的手要伸过来,方绍伦忙接过酒盏,“我自己来,自己来。”刚含一口酒在嘴里,一只手掰过了他的肩膀,火热的唇覆了上来。

  方绍伦大惊之下被呛到,那唇舌却不管不顾,裹缠而来,密密的箍着他,不止酒水连呼吸都被一并夺去。

  他手脚并用才将张定坤推开,劈手往他肩上、背上狠狠的打了几下,“要死了你!发什么酒疯!”

  张定坤不闪不避任他打,身体向后倒去,“嘿嘿”的笑,又喃喃道,“绍伦,你是我的,是我的……”

  方绍伦心里清楚大概是三岛春明喂酒的举动,引发了张三的疯病,或许是因为他从未回应过他那些肉麻话,他总是过分紧张他。唉,跟一个喝醉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但是他却不敢去看三岛春明的脸色,人家知道你俩的关系是一回事,当着面亲亲我我就有些过了。何况春明一向是最知礼、守礼的人,这放浪形骸落在他的眼里简直叫人无地自容。

  他红着脸垂着头,三岛春明却俯身向前,吹熄了桌上的鲛油灯。

  随着光线的黯淡,方绍伦暗暗松了一口气。春明一向是这样体贴人心。

  一轮圆月从窗棂间踱步而入,柔和的清辉遍撒在室内,轻抚着坐立的身影。如轻烟,如薄雾,将美好与欲念一并笼罩。

  三岛春明不动声色的拉长呼吸,平缓了心头的焦躁。富可敌国的人不会夸耀他的财富,学富五车的人不会吹嘘他的学识。急于证明的人,往往并未确切拥有。他还有机会,这很好。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月色,轻声说了一句:“今夜の月は€€€€ですね」。”

  方绍伦愣了一下,一旁的张定坤坐了起来,醉醺醺的嘟囔,“他说的什么?突然讲什么鸟……”方绍伦一把捂住他嘴巴,向三岛春明道,“春明,我们回去吧?!”

  “好。”三岛春明站起身,微微一个踉跄,方绍伦忙伸手托了他一把,挂在他身上的张定坤陡然间就重了许多。

  方绍伦只好放开手,好在春明敲了敲门框,两个侍从走了进来,静默无语的搀着两个醉汉,一直送到三岛家宅邸。

  三岛春明与他们在后院的门口分开,他大概没有张定坤醉得厉害,脊背仍然挺直,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月辉镀印在他的眉梢眼角,他弯了弯唇角,“晚安。”

  “晚安,春明。”张定坤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方绍伦不得不伸手揽着他的腰,刚跨进院门,身后又传来一声低唤,“绍伦。”

  “皓月东升入碧穹,并非怀有待何情。”三岛春明念完这一句,转身走了。

  张定坤站直了身体,“这念的啥?”

  “你装醉?”方绍伦瞪大眼睛,亏他还生怕他滑到地上,紧紧搂着他。

  “别打岔,我问你,他刚说的啥?”张定坤攥着他衣领,其实还是醉了,浓重的酒气弥漫全身,抓他衣领的手也有些不知轻重。

  “东瀛一个诗人写的俳句。”方绍伦叹了口气,搀着他胳膊转过回廊。

  “我还能不知道是湿啊干的,我是问你什么意思?”张定坤一只手揽着他脖子,颇有些气势汹汹的。

  方绍伦拍他手背却拍不开束缚,“就是说月亮升在天空,并不是因为在期待或等待什么。表达一种超然物外、无所期待的人生境界。”

  “切!这小赤佬挺会装啊……”

  方绍伦捂着他嘴巴,“你够了啊,在人家家里做客呢,少说这种屁话!”

  张定坤掰开他手掌,“我再问你,在酒馆里他说的那句鸟语什么意思?”他食指戳着方绍伦脑袋,满嘴酒气扑面而来,“老实答话!”

  方绍伦恨不得给他两嘴巴,但被这么钳制着,只能一边移动脚步,一边低声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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