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 如岳临渊 第38章
作者:姬末
京城中人皆猜想,安亲王被当今圣上打压,虽得了个王妃可却是教坊司里出来的罪臣家女眷,定不愿与其一同出现在人前,却不想两日后,安亲王便带着王妃一同出行,到京城中有名的酒楼中看戏,许多百姓都看到他们走进酒楼时手都是牵在一起的。不仅如此,之后一连数日,安亲王都时不时带着王妃四处去,恩爱之像不消几日便传遍整个京城。
只是这并不影响朝堂上安亲王与司公公的针锋相对,马上便是二月初九的会试,不久前刚被提任的礼部尚书吴永廉从前是司老尚书的门生,做派与司老尚书如出一辙,虽是被司公公提任,但在朝堂上也未有给司公公半分面子,再加上安亲王的支持,朝堂中隐隐有了党派再分的迹象。
而这些都只是在朝堂上,下了朝堂上如今安亲王也早不再流连烟花之地,倒是为着公务而几次到东厂去找司公公麻烦,这几次也都是傍晚时分亲王所乘官轿便会在东厂大门前落下,守在大门前的侍卫入内通传,不多时司公公便会出来迎接安亲王。
自然是不会再在东厂大门前吵起来,只是每次安亲王下轿时都是一副威严冷傲的神态,难免教人更添许多猜想。
东厂石室浴房内。
浴池里的温泉蒸起白雾,雾里影影绰绰可见一双人交叠在一起。
楚岳峙身后的刺墨又再于泉水中若隐若现,司渊渟落下热吻惹来楚岳峙的低吟。
那缠绕高山的游龙是那样霸道,用龙身一遍又一遍熟悉山体每一处,龙吟入耳高山震动不歇。
低声呜咽着,楚岳峙下腹一阵绷紧又放松,他感受着两人释放后相拥的温暖,又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都是暖的。”
司渊渟正在亲吻他肩头自己咬出来的齿印,听到他的话,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给我的,都是暖的。”楚岳峙又说了一遍,那双洇红的桃花眼仍带着媚色,“你最近,好像比之前容易起反应了。”
司渊渟正替他清理着下身,动作小心轻柔,见他面上未有不适,道:“总不成老是把你弄伤,你不是也不喜欢我用器具。”
把头靠到司渊渟肩窝,楚岳峙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慵懒,道:“器具没有温度,怎比得上你抱我。”
“泡会再起来吧。”司渊渟抱着他在浴池里坐下,两人身体都浸泡入温泉水中。
楚岳峙被司渊渟牢牢圈搂住,每次欢爱过后他都犯懒,整个人娇软得不像话,靠在司渊渟怀里说道:“这泉水里都是我们的东西,不嫌脏吗?”
司渊渟还在爱抚着楚岳峙腰侧的伤疤,这是他近来除了楚岳峙的锁骨之外最为怜爱的地方。听到楚岳峙的问话,司渊渟道:“你没见这浴池里的水一直往外淌,我们那点东西,一会就都冲出去了。”
楚岳峙感觉到司渊渟把手移到他后腰揉捏替他放松着那处的肌肉,舒适得发出一声叹谓,转头与司渊渟又亲吻许久后才说道:“你今日被召进宫,楚岳磊又朝你发火了。”
“你与竹溪人前如此恩爱,他始料不及,心里窝火便只能拿宫人发泄。近来朝堂上你也半步不退让,手上虽然看似没有实权,实则暗地里不少大臣都已经开始倾向于你,这些他自然也能察觉,去势之后他一直都对我有疑心,只是朝堂上几位大臣屡屡反对我他看在眼里,若按正常来想,没人会故意提拔事事与自己过不去的人,加上我对你明面上也是从来都不让步,他想不通这点,今日召我进宫不过是训斥几句我无能罢了。”司渊渟说道,他近来时常都会被召进宫里,楚岳磊去势后身体一直不好,却不知那是吕太医之前调制的安神药有两味会让人轻度上瘾的草药,而楚岳磊重新指名的御医虽看过吕太医的药方,可那药方也是假的自然看不出问题来,楚岳磊被骤然断药精神状态更是每况越下。
“此前礼部、工部和户部的大清洗,你提任上来的几名大臣都是司老尚书当年的门生,我本还担心会不会做得太明显让楚岳磊生疑,如今看来果然还是你想得周到,这几位大臣都与司老尚书品性相近,也因此才会多年来都不得志,如今让你提上来了,正是给朝堂换一个新气象的好时机。”楚岳峙也是最近才想明白,此前司渊渟把整个朝堂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让那些各怀鬼胎的大臣都渐渐放松了警惕,以为如今便是佞臣当道,却不想司渊渟早有安排,一个连环计,一口气便整治了六部中三大部,且明面上皆是不得已而为之,再加上他的配合拉出人口拐卖的大案再参户部一笔,过去几个月朝中有了动荡,不少大臣都被这雷霆之治吓得不敢妄动更不敢再浑水摸鱼,这种情况之下司渊渟再从百官中挑出那些清廉正直已有不少年历却多年不得志的官员来,尤其是几个司老尚书的门生,很快便明了司渊渟多年来种种行事安排背后的深意,知道自己此番有话直说不会再受到打压,比之前还要更直言不讳。
“朝堂混沌多年,早该变了。从前我人单势弱,后来上位也要平衡各方势力,如今有了你与我相互配合,自然是无往不利。”司渊渟过去这些年一直都在极缓地渗透自己的势力,也深黯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所以收放并行,他并非不知有些人非良臣,可是他需要这些人在朝堂上牵制那些更加猖狂的人,且楚岳磊登基后,他们扳倒翰林学士,已经有过一番清洗,他清楚朝堂需要缓缓而治,不能一刀杀尽,所以之后暂时没有继续去动其他人,而是给了朝堂恢复的时间。
“这次科举,有吴永廉等人的监考,希望也能选出一批真正有用的国之栋梁,过去这些年,实在是寒了太多有志之士的心,我只担心应试之人还是迂腐之辈。”司渊渟也不是没有担忧之事,这数年间,不少读书人为了应试能求得个当官光耀门楣的好出路,写出的文章都是千篇一律的八股文,思想早已僵化,他只怕这次科举,不是吴永廉等文官不想选,而是根本就选不出有用之才。
“无妨,科举考试每年都有,今年选不出,便等明年,只要我们能再次推动变革,总有人能打破那看不见的限制,况且我也不信这天下如今就尽是抱残守缺泥古不化之辈。”楚岳峙明白司渊渟的忧虑,毕竟自司老尚书去后这么多年,就连楚岳磊登基后一言堂的情况也未有任何改变,甚至还越演越烈,民间的文人墨客不能言不敢言,寻常的老百姓们还因一年一条的禁令而出现过互相举报官府的情况,期间多少人被抓拿落狱,又有多少人被屈打成招。
然他始终相信,只要人活着思想就定然不会真正消亡,思想会在所有有人的地方流动,也许不再惊涛骇浪,但必会在强权制造出来的阴影下暗流涌动。
“不知道我与你到底能走多远,但我总还是希望能走得更远些,让后世追随我们脚步的人能少走些弯路,也更少些艰辛与险阻。”司渊渟低头亲吻楚岳峙锁骨的长疤,他很清楚大蘅国总会有亡国的一日,这是数千年来每个王朝必然会迎来的结局,但他希望至少大蘅国不要毁在他们这几代间,更希望他与楚岳峙能开创出一个与建国的祖辈们不一样的盛世,他想看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思想可以在后世百年千年的流传下去。
“司九,我从来觉得,只要竭尽所能的努力过问心无愧,那一切便足够,世间事结果从来就不可能尽如人意,你已经为百姓和大蘅国想了许多也做了许多,往后,就当是为了楚七,也请你多为自己想想。”楚岳峙一直都知道司渊渟让自己肩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这么多年来即便有司竹溪与傅行云,更多时候都是在孤军奋战,如今他会和司渊渟分担这些重责,只是他也希望,往后的日子司渊渟能在为旁人想的同时也多为自己想想。
在司渊渟怀里侧过身,楚岳峙贴上司渊渟的唇,含糊地说道:“等三月的殿试也结束后,就该公开竹溪有孕一事,这几月我还要与竹溪在外做戏,你可知不能再夜夜与你同眠我有多难受。”
两人的唇瓣摩擦着,就连两人那高挺的鼻梁都在互相磨蹭,司渊渟在水中寻到楚岳峙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道:“你以为我就不难受么?吕太医都不得不调整我的药方,以免我又再少眠焦躁以致情绪失衡。你可知我有多怕,自己再像上次那般伤你。”
听到这话,楚岳峙难免心疼,林亦后来自己向他请罪,说是对司渊渟不敬,他知道林亦也是良苦用心自不会责罚,只是看到司渊渟的克制他又舍不得,指尖挠几下司渊渟手背,道:“再做一次吧,你可以放开点,我若真难受会让你知道的。”
他来东厂本就是为了与司渊渟幽会,不管留多久,在外人眼中也都是为了朝堂之事,他就是为了司渊渟再肆无忌惮些又如何。
司渊渟眼神微暗涌现欲色,他是喜爱看到楚岳峙在自己怀里意乱情迷的,这段日子分开的时间总比相聚更多,他心里的欲念也因此而变得更强,再面对楚岳峙如此主动邀请,他又怎还会拒绝?
抱住楚岳峙让他在自己怀里换个姿势坐到腿上,司渊渟揉着楚岳峙的后腰,含吻住他的唇珠,道:“你自己招惹我的,明日难受了可别怪我。”
楚岳峙迎合着他的吻与动作,道:“不怪你,你便是要在我身上留下掩不住的痕迹,我也是极爱的。”
下一刻,浴房中又再响起水花四溅的暧昧声响。
第78章 不畏强权
二月会试,正如司渊渟所预料那般,在吴永廉的严关把控下,只有一百九十三人通过会试,比往年的通过率还要少;等到三月殿试,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竟出现了状元之位从缺。
所谓殿试,策文乃是核心。按照规定,殿试当天,由礼部官员引导贡士入到皇极殿向北排队,皇帝会亲临皇极殿并主持殿试。而已经过五关斩六将才站上皇极殿之地的考生们,先要对皇帝行礼,而后由执事官举策题案,内侍官以策题付礼部官,并由礼部官礼部官发试卷。
策题是皇帝所出,考生们针对策题进行论述写下策文。因此所谓的策文,便是真正的帝有所问,士有所答。
而此次殿试,因皇帝楚岳磊龙体抱恙,故而策题改为掌印太监司公公所出。此举虽也引发言官进谏,但最后也都被统统压下。
司渊渟所出的策题楚岳峙看过,是针对政治的制策:“今士习不端,欲速见小,兹欲正士习,复古道,何术而可?”
策题看似简单,问的乃是如今士风不正,一众士子做事急于求成又贪图名利,若要重振士风匡复正道,应该以何法治之。
其实司渊渟的策题求贤若渴之意已十分明显,然而这些年来士子思想僵化的影响是如此深远,即便已经到了殿试,还是未有太多人能言之有物地阐明这天下之治所需之贤应当如何。
莫说是状元之位,就连榜眼和探花都是勉强评出。
司渊渟对此十分失望却又无可奈何,但楚岳峙在看过应试考生的策文后却认为这些年如此强压还能有人写出颇有亮点的文章已属不易,也可见大蘅国内仍有不少有才有志之士。
吴永廉虽是被司渊渟提任才成为礼部尚书,但若论年岁,其实要比司渊渟年长十余岁。在看到司渊渟所出的策题后,吴永廉私下里还特意与司渊渟讨论过,并感叹若非司家遭难,司渊渟也定会如祖辈一般,再为司家取得状元之名。
傅行云和卫云霄是在殿试结束放榜后归来的,他们此行分别在几个地方救出不少女子,都被陆续送到京城安置,绣房早于年关过后便已在京城中开业,为了能顺利安置那些被解救的女子,楚岳峙事先请来了一批绣技上佳的绣娘为绣房撑场,并请她们教授部分不会女红的女子女红技法。因被解救的女子大多不愿抛头露面,深恐被人认出,故而在外迎送客人的都是楚岳峙另外请回来的掌柜与管事,且全为女子。
不仅如此,傅行云和卫云霄还记录下偏远地区难以被救助的村落位置与信息,带回交给司渊渟与楚岳峙,由他们另行定夺该如何处置。傅行云和卫云霄此行几月,后来因傅行云受伤后一度伤势恶化危及性命,卫云霄无计可施之下带他去找那不问世事的观照真人傅若翡,这才让他化险为夷。
大抵是此行中间还发生了许多其他事,两人回来向司渊渟和楚岳峙汇报完后,卫云霄径直就跟着傅行云走了,俨然就是随他一同回住处的意思,却不想走到门口便被楚岳峙叫住。
“云霄,本王记得你走的时候还是要和皇甫一刀两断的态度,怎的如今回来就又要跟人回家了?”楚岳峙状似不经意地问着,目光却落在那傅行云身上,“莫不是,又被皇甫骗了吧。”
卫云霄一听到楚岳峙的问话,当即就窘态毕露,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被骗……之前,之前也不算是骗,他就是,瞒了我一些事……也,也不是真的就不能原谅……”
在他身边的傅行云看他这副样子,摇了摇头,向楚岳峙行礼道:“安亲王请放心,往后皇甫定会好好对待云霄,且云霄已与皇甫拜过天地,他自然是要随皇甫回家的。”
司渊渟正把泡好的热茶递给楚岳峙,听得傅行云开口,道:“本督竟不知,自己的首席死侍已与人拜过天地,皇甫,你是不把本督放眼里了么?”
傅行云牵住卫云霄的手,道:“皇甫愿领责罚。”
卫云霄一听就有点急了,不等司渊渟开口就说道:“天地是云霄拉着傅书生拜的,要罚也该罚云霄。”
淡淡地扫了傅行云一眼,司渊渟不直接回答,却问楚岳峙:“安亲王打算如何罚?”
“这个么……”楚岳峙似笑非笑地喝一口司渊渟泡给他的热茶,如今他喝的茶都是林亦调配的温补热茶,林亦深知自己管不了他便又把这事交给司渊渟,司渊渟便依照林亦所说日日给他泡茶喝,遇上自己不便为他泡茶的时候就让司竹溪代劳,他怕惹得司渊渟担心不高兴,即便不爱喝也不得不喝,“你的百夫长也做了一段时日了,此次也算是立了功,便还是升你为副将吧。至于皇甫,不是本王底下的人,就不越俎代庖了。”
司渊渟还在替楚岳峙煮着茶,见卫云霄还反应不过来,便道:“本督的人就是安亲王的人,安亲王大可随意处置。不过这次,皇甫若有错也是为了本督,本督罚得太重难免显得不近人情,既然如此便罚你往后不得再对卫副将有所隐瞒,若是再令卫副将伤心,你这死侍不做也罢。”
话已至此,傅行云和卫云霄如何还能不明白司渊渟与楚岳峙的意思,当即下跪谢恩方才离去。
待二人离去,楚岳峙把杯中热茶都喝完,才道:“总觉得有点亏,你跟皇甫二人就这么把我和云霄都拐跑了,我也就罢了,云霄至情至性,皇甫却似你一般身世坎坷,心思也颇为深沉,我总担心他会被皇甫欺负。”
替楚岳峙把热茶满上,司渊渟说道:“我与你是幼时便私定终生,皇甫如何能比。你也不必怕卫副将会被他欺负,皇甫只是面上不显,他若认定一人同样是终身不改,我此前本还有些担忧,他不擅长表达自己,这才叫卫副将误会。我本想着若是此次回来两人还未说开,我需得推皇甫一把,但现在看来,皇甫也算是开窍了。”
“其实云霄生性纯良直爽,与皇甫倒也互补,总归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自己觉得好,我们旁人自不必再多言。”楚岳峙对傅行云并非不欣赏,不过是怕自己的手下爱将再被骗,但如今看来,兴许是他多虑也不一定。
“放心吧,旁人我不敢说,但皇甫对卫副将的心意我看得明白,定不会辜负卫副将。”司渊渟握住楚岳峙的手,掌心摩擦几下,道:“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尚不知楚岳磊接下来会是何反应。”
楚岳峙嗤笑一声,不屑道:“他是自作孽,若是因此而被活活气死那也是活该。”
户部尚书之位在榜眼与探花之外的进士最后完成朝试并分别授予官职后,终于重新选出一名多年来都籍籍无名的户部官员继任。这名官员名夏志轶,当年也曾有意投到司老尚书门下,只可惜尚未求得拜见的机会,司家已遭降罪,多年来他一直对此感到悲愤填膺,更因从不掩饰自己对司老尚书的敬慕而屡遭打压,才使得他为官多年依旧只是个小小的户部外派的茶马司副使,秩从九品。
夏志轶还是楚岳峙翻阅户部的官员籍册时留意到,又特意派了人去调查过背景清白,甚至还做了一点小小的试探,再三确认过是可用之人后,楚岳峙才将此人举荐给司渊渟。
从秩从九品的茶马司副使一跃为二品大臣户部尚书,不少人都对司渊渟这个提任大为诧异,只是这夏志轶两袖清风背后更没有为其撑腰之人,不少心思不正的大臣都以为司渊渟此举是为了日后更好控制户部,却不想司渊渟恰恰就是要让这个本来就一无所有不畏强权的人到户部来行铁血之政。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范仲淹《岳阳楼记》里的这句话,是夏志轶的座右铭,也正是这一点,让司渊渟和楚岳峙愿意相信夏志轶。
四月,安亲王楚岳峙向宫内报喜,王妃司竹溪已怀有身孕。
楚岳磊得知喜讯后大怒,当日便又在宫内打死了两名宫人。
有喜一事传开,司竹溪顺理成章不再随楚岳峙出行,而是留待安亲王府中安胎。加上司竹溪如今已是七个月的身孕,再过多的在外露面于人前做戏并不合适,更怕会一不小心让人看出端倪来,故而自楚岳峙向宫内报喜那日起,司竹溪便再未踏出过安亲王府。
司竹溪自嫁入安亲王府中后便一直住在婚房内,楚岳峙偶尔也会在婚房留宿,婚房里已另外再添一床榻,如此楚岳峙留宿时也不必再于房中独坐一晚。
喜讯报入宫中后第七日,也是楚岳峙婚房中连续留宿的第四夜,丑时刚至,十数名黑衣人在夜色中手提武器杀入安亲王府。
安亲王府中往日把守的侍卫也不知为何,都在今夜被尽数撤去。
当为首的黑衣人正欲踢开房门时,紧闭的两扇门扉从内被震开,浑厚的内力更是直接将为首的黑衣人震飞。
楚岳峙一身劲装站在门口,手提长剑面如寒霜,道:“想动本王的王妃,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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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文中引用:
“今士习不端,欲速见小,兹欲正士习,复古道,何术而可?”————是崇祯七年的策题
第79章 光明磊落
深夜的皇宫,即便有禁卫军巡夜的夜灯,也沉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孤坟。
在这座孤坟里,埋葬着无数人的权欲以及血泪,也埋葬着无数人的冤魂,他们钩心斗角尔虞我诈,也离心离德同床异梦。
与其说皇宫是帝王皇权的象征,倒不如说皇宫是权利血腥乃至死亡的象征。
楚岳磊坐在寝殿暖阁的龙榻上,短短几月,他却像是老了二十多岁般形容枯槁,整个人瘦得几乎接近皮包骨,肤色蜡黄,面上的皮肤也都出现了老人般的深刻皱纹。
暖阁里只点了两盏蜡烛,司渊渟站在门边,他是一个时辰前被召进宫的,在此之前他接到暗旨,要将安亲王府的侍卫尽数撤去。
楚岳磊因这陡然的苍老而让他看起来显得比从前还要阴狠,目光里透露出冷毒的厉色,他定定地看着司渊渟,道:“司竹溪是你身边仅有的亲人了,你就真的舍得,让朕杀了她?”
司渊渟面无表情,就连那双黯黑的眼眸都看不出情绪,声线平直地答道:“臣以为,有时候各安天命远比无意义的垂死挣扎来得更体面。”
楚岳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道:“朕决不允许,七弟在这世上留下一儿半女。”
他并非膝下无子,可他的两个皇子一个公主,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皆是资质平庸之辈,他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他后宫里的嫔妃,即便算不上绝色佳人,可也都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为什么他的皇儿一个个都没能遗传到他的聪明才智,就连样貌也不过尔尔。
那司竹溪,出身教坊司,教坊司有规定,艺妓侍寝后要喝避子汤,所以司竹溪绝无可能怀上他的孩子。楚岳峙娶一个早就被他玩透的残花败柳,本该被天下人耻笑,然而这楚岳峙不仅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低调成婚,反而还将迎亲与成亲礼办得极为盛大,之后这几月还时常与那司竹溪携伴出行,夫妻恩爱之情甚至还被传作佳话。他本已因此而恼怒不已,如今司竹溪竟还怀上了楚岳峙的子嗣,这让他如何能忍?他已再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又怎还能允许楚岳峙有后?
他便是死,也不会让这帝位落入楚岳峙或是楚岳峙的子嗣手中。
“陛下,若您已经不信臣,大可以将东厂收回,为东厂另立提督。”司渊渟说道,这次去安亲王府行刺的,乃是之前势弱的锦衣卫,近来楚岳磊再次开始重用起锦衣卫,已经有好几次直接跳过他对锦衣卫下达任务。
“朕怎么会不信爱卿呢?”楚岳磊阴阴森森地一笑,目光恍若某种有形的触手,在空气中伸向司渊渟,竭力要再将这个被他践踏在脚底下的人重新禁锢在炼狱中,“爱卿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年,爱卿辅佐朕左右,这朝中朕唯一相信的人,便只有爱卿。近来不过是看爱卿接连两起大案忙得是脚不沾地,连人都瘦了不少,怕爱卿会熬坏身子这才让锦衣卫为爱卿分担少许。”
司渊渟上前两步向楚岳磊跪下,道:“臣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蘅国,为了百姓与大蘅国,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吗?”楚岳磊佝偻着背,脖子微微向前倾出,他眯起眼,说道:“如果朕说七弟意图谋反,下旨要你杀了七弟,你也会为了大蘅国,领下圣旨吗?”
抬起头,司渊渟目光锐利如锋,面对楚岳磊那张枯瘠得已经快看不出原来面貌的脸,他道:“只要是为了大蘅国,臣会杀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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