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客 苗疆客 第7章
作者:羡凡
其中,恐怕不乏来者不善的。
左轻越淡淡应声,起身时突然冷下脸,冷厉的目光四下一扫,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瞬间收了回去,他特地在某些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这才悠悠的朝仇雁归道,“走。”
酒楼门前候着辆马车。
马夫是个生面孔,垂头不语。
仇雁归规规矩矩的跟在少主身后,眼见着左轻越已经上了马车,他却不知自己究竟该跟上,还是与马夫一起,于是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没有动作。
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揭起,声音淡淡的传来,“愣着做什么,上来。”
仇雁归应声:“是。”
马车不小,但再大其实也就那么点地方,左轻越带着冷香的袖袍稍微一动就能抚到他身上,虽说已经与左少主独处过,那毕竟还是不一样,锦衣刺客满身不自在,把局促二字写满了全身。
左轻越闭目养神,懒懒的靠着,“今日启程去鲁山,以后在外唤我兄长即可。”
鲁山乃剑宗一脉,是为数不多吞云阁交好的宗门,第一剑门实力不容小觑,只是这剑宗宗主似与苗疆少主私交甚好,不知传言虚实。
“是。”
仇雁归板正的坐着,见少主没有再出声,便也微微阖上眼睛,一室静谧,只余下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响。
再睁眼之际,马车已至寻龙山。
山雾缭绕着苍天古树,年月积累之下山中难窥日光,阴暗潮湿,光线一下子晦涩起来。
突然,仇雁归微眯的眼眸完全睁开,手指瞬间握上佩剑,屏气凝神,原本柔和的眉眼变得危险凌厉。
而一旁的左轻越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睛,慢慢拉起滑下肩头的外衫,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车夫微微勒马,低头不语。
轻微的拉弓声响起,有什么正迅速破风而来,仇雁归迅速闪身而出,锦袍被吹的猎猎作响,他发丝扬起凌空一跃,挥剑而下!
“嗡——”箭羽被剑锋劈开,剑身发出一阵嗡鸣,埋伏在暗处的死士一涌而出!
果然不出他所料,鲁山将近,必有埋伏。
第10章 蛊
对面约莫十余人,黑衣蒙面,扑面而来的一股肃杀之气,仇雁归将剑横于身前,身姿挺拔,稳稳的立于马车前。
后方的车夫没有动静,影六和影十未得命令,也没有现身。
或许没想到只有一人,对面也稍停了片刻,怀疑有诈。
深林偌大,一片静谧。
两路人马无声的对质着,仇雁归目光淡淡一扫,利落的抬手,尖峰指地,手腕用力向下一划,剑气瞬间在土壤上劈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尘土微扬。
“过界者,杀无赦。”他漫不经心的抬眼,劲风吹起额前碎发,露出暗含着杀机的眼眸。
马车里的人微微抬眼,眼中闪过兴味。
这无疑是挑衅的姿态。
三个死士瞬间袭来,仇雁归未躲,飞身一脚踹飞中间那个,另外两人迅速提剑劈来,他抬手挡住一剑,借力将另一人踹到在地,闪身躲过后方又袭来的黑衣人!
剑蹭着他的肩膀而过,在衣料上留下一道不明显的划痕,他翻身落地,用力抓住方才被他踹到在地人,挡住射来的剑羽,那人浑身一震,瘫软下去,剩下的人蜂拥而来,没有留给他喘息的机会。
仇雁归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活动了一下五指,剩下的八人中六人都朝他扑过来,剩下的二人向马车掠去——
仇雁归五指一转,挽了个剑花,忽而横向挥剑,霎时间剑光破暗而出,凌厉的劲风深深刺入皮肉,鲜血四溅,扑向他的人如同折翼之鸟,突兀的落下,来不及反应,只能徒劳的发出一声短促错愕的闷哼。
剩下的二人察觉到不对准备后撤,可惜为时已晚,尚未看清对方动作,只瞧那道身影已至身前——
仇雁归单手收剑,面对马车,背后的二人捂住脖颈,慢慢倒了下去,离他所划之线亦有两尺距离。
车夫垂头不语,后方的帘子却不知何时被掀开了,左轻越饶有兴致看着他,意味深长道:“不愧是血阁的统领。”
仇雁归利落的将剑归于剑鞘,杀气自然的被敛起,他抬手抹掉脸上不慎被溅到的几滴血渍,不卑不亢,“少主抬爱了。”
劲风袭来,仇雁归迅速抬头,却见一抹白色的物件朝自己而来,他下意识抬手接住。
是一枚手帕,左下角绣着一条青色的小蛇。
“擦干净再上来。”清越慵懒的声音响起。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缩了回去,帘幕也随之落下,仇雁归盯着那手帕愣了下,这才慢慢将手上的血渍擦干净,想了想又将其揣进怀中。
少主喜净,想来也不会要别人用过的物件,还是自己先收着为好。
站在林间散了了会儿身上的血腥气,仇雁归这才利落的上了马车。
只是揭开帘幕前状似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车夫。
那车夫仍一言不发的垂着头,即便方才那番危急情境之下也不动如山。
他隐隐又感受到了那股他厌恶的气息。
了无生机的森森死气。
左轻越又重新闭上眼睛,外衫仍是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仇雁归目光短暂停留了一瞬,又默默偏头看向窗外。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仇雁归并没有感受到左轻越的动作,那银丝也并未出现,可这车夫十有八九就是傀儡,只是不知……
“他的确是傀儡。”
清越的声音含笑,荒林本就寂静,这一声无比突兀,更何况还恰好点破了仇雁归心中所想,那一刻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难不成他还真会读心?
“你想什么都写脸上了,还用读心?”
再一次被勘破心中所想,仇雁归忍不住摸了摸脸,又默默的放下,低声道,“是属下逾越了。”
“无妨。”左轻越慢慢睁开眼,桃花眼看谁都带着几分深情,他终于纡尊降贵的拉起散乱的外衫,仇雁归不动声色的呼出口气,显然也是忍了许久。
“此乃尸傀蛊,母蛊子蛊相通,此前你见的枯骨是我用天丝操控的傀儡,用着不太顺手。”
左轻越没骨头似的倚着马车壁,似乎只是顺口一说,仇雁归对这些不甚了解,只是听着这阴邪的名字,忍不住皱了皱眉。
“尸傀蛊……是指控尸为傀儡的蛊?”
“自然。”左轻越故意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吓唬他,“怎么,害怕了?”
“不单单有尸傀蛊,即便是活人也有法子可操控,记载中有提到‘御魂蛊’,又称‘忠蛊’,可控活人心智,深埋其心脉以致无法察觉……不过这玩意阴毒,百年前前就被销毁了。”
左轻越的声线有些诡谲,谈及这些都是笑吟吟的,无端令人遍体生寒。
害怕谈不上,只是觉得十分渗人。
仇雁归犹豫了一下,“……中了蛊毒,是不是很难解?”
眼下最危险的“蛊王”就坐在他身侧,仇雁归很难不多想。
少主的脾性本就难以捉摸,若是自己惹了对方不快,情急之下给他喂蛊,也不知自己还有无活路。
“嗤。”左轻越不屑的嗤笑一声,眼中闪过几分不加掩饰的傲气,“是蛊,那便有解,无非是难易之分罢了。”
说着他瞥了眼仇雁归,幽幽道,“你怕这些作甚,我吞云阁的人还没有怕蛊的。”
“哎,真是捡回来一个胆小鬼啊。”
仇雁归:“……属下没有。”
是少主您妄下定论,与属下无关。
他本想沉默以对,只可惜少主突然来了兴致,袖口一挥,掌心对他摊开。
仇雁归毫无防备的抬眼一扫,旋即瞳孔骤缩,下颚都绷直了,声线干涩,“少主!”
那掌心之上是一只白白胖胖,拥有两根如同蜗牛触角的须,看上去勉强可以称之为憨态可掬,但……它是蛊。
仇雁归有些警惕的看向兴致勃勃的左轻越,莫非方才他已经触怒了少主,现如今竟就要给他下蛊了?
很快他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左轻越将手掌往他面前递了递,仇雁归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一丝——炫耀。
“此乃金蝉蛊,生的白白胖胖,憨态可掬,可令腐朽生花,白骨重生血肉。”左轻越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它的须,眼神柔和的令仇雁归坐立不安。
“此乃附生蛊,吸食他人血肉精元为母蛊所用……”
“腐蛊,可令人浑身溃烂,五毒穿心……”
“焚炎蛊……”
前往剑宗的路上,左轻越不厌其烦的展示着一只只奇异的蛊虫,仇雁归的手紧紧攥着,瞧着少主笑吟吟的模样,没敢吱声。
他心中唯有一句话。
何时能至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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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也是我编的(つд?)
第11章 剑宗
云雾残缕绕山巅,天光乍现破深渊。
昏暗未及寻龙山之外,霞光沦陷在山峦尽头与落日道别,细腻的橘色拉出无限风光,远远望去那残阳如血之下,坐落着一处隐世大宗门。
——鲁山剑宗。
马车缓缓停下,仇雁归近乎灰败绝望的眼神倏地一亮,左轻越叹息一声,意犹未尽的收回那只准备将小蛊虫放到仇雁归手心的手。
“啧,真可惜。”左轻越慢条斯理一翻手,长袖落下难窥玄机,他笑吟吟道,“无妨,我们来日方长。”
仇雁归喉结滚动,嗓音干涩:“……是。”
他没有逗留,迅速下马车,朝少主伸出手,左轻越慢悠悠的揭开帘子,伸手扶住刺客的手腕,清瘦骨感。
刺客看上去低眉顺眼的,左轻越故意轻轻用手指划过对方的虎口处,命门被人触碰,仇雁归惊了一下,手腕不可自抑的一抖。
看见少主加深的笑容,仇雁归敢怒不敢言的抿了抿唇,垂头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