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狂 疏狂 第49章

作者:凉蝉 标签: 古代架空

  李舒、千江和白欢喜心中同时掠过惊诧。

  曲青君究竟为什么会晓得这种邪门办法?她不仅晓得,而且熟悉到可以教会金满空操作。

  李舒不禁望向曲青君。他怀疑过很多次曲青君和苦炼门的关系。

  人群因谢长春的话哗然震愕,一时间场中乱声迭起。

  这吵嚷的声音令鹤长老头疼万分。他举目四望,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女孩与“妹妹”年纪相仿。

  被太阳烤得浑身热辣,他再也忍受不住,站起身大吼:“岳莲楼!你骗我!”

  岳莲楼差点忘了这个疯子,忙窜到李舒身边,抬手指向曲青君:“是她!是这个恶人抓走了‘妹妹’!”

  曲青君后撤两步,手握剑柄。那灰白色头发的少年人如一头黑豹,高高跃起,瞬间来到她面前。他亮出漆黑如墨的十指,狠狠在曲青君脸上一划!

  救人的、躲避的,一时间乱作一团。

  曲青君躲得及时,没受一点儿伤,剑已出鞘,划破鹤长老□□胸口。鹤长老丝毫不觉得痛似的,铁爪接二连三攻击,又疾又猛,曲青君一时找不到还手间隙,只能不停躲避。

  千江、白欢喜一直紧紧盯着台子,鹤长老引发的混乱成了最好的障眼法,两人一个喊着“云门馆杀人啦”,一个喊着“明夜堂杀人啦”,迅速冲向李舒。

  台上的李舒在曲青君被鹤长老逼近的瞬间,扑向落地的铁扇“星流”。

  曲青君一脚踹在鹤长老胸口,眼角余光瞥见李舒抓起了“星流”。

  浩海剑法如浪如涛,卷向李舒!

  从曲渺渺口中得知伤害两个孩子的人什么模样,在鹤长老亮相的时候,栾秋和于笙一眼认出了他。

  两人已经踏上台子,栾秋不假思索地伸手抓向李舒。

  就在他手指碰到李舒的瞬间,李舒被人提着衣领拉了起来,只有被曲青君切下的几根发丝落在他的指尖。

  千江长老一探李舒脉门,立刻知道他为何无力躲开曲青君的剑。

  栾秋看看他,又看看跃上台面的白欢喜。

  想到卓不烦和渺渺受的苦,栾秋提剑立刻刺向千江!

  千江根本无心与他对打,扯过李舒挡在自己面前。栾秋大吃一惊,剑果然顿了一顿,千江趁隙拎起李舒跃上墙头。

  “栾秋!”

  一个东西随着李舒的喊声,朝栾秋疾飞过来。

  栾秋心头微惊,正要举剑抵挡,忽然看见那东西隐隐闪着金光。他的剑偏了一偏,直接伸手抓住了李舒扔来的东西。

  是母亲留给他的那件玉佩。

  再抬头时,千江和李舒已经消失在墙头。

  玉佩冰冷。是李舒不要它了。

  鹤长老还跟曲青君纠缠着,他武功路数奇诡,无逻辑无套路,野兽般乱舞乱打,根本不可能是曲青君的对手,已经接二连三被曲青君伤了几剑。白欢喜拖着他,无奈根本无法像千江一样跃上墙头,只得穿过场下混乱厮打的江湖人狂奔。

  鹤长老不分敌友,嗷嗷大叫,乱拳把白欢喜揍得鼻青脸肿。

  一支枪擦过白欢喜耳朵,差点把他耳朵切了下来。

  白欢喜吓得冷汗直冒,回头一看,果然是双目喷火的于笙。

  那枪招招致命,全冲着鹤长老而来!

  白欢喜哪里敢惹手中持枪的于笙,他拖起鹤长老,连蹦带跳地躲避。跑出一段后看见路边两匹大马,挂着青松阁的标志。他打翻两个看马弟子,骑马便跑。

  栾秋追了出来,与于笙紧追不舍。

  无奈两人没有马儿,只能眼睁睁看着千江与李舒掠过树梢、落在马背。

  苦炼门四人骑着欧阳大歌两匹油亮骏马,一路狂奔,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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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白欢喜大哭:我破相了!!!!!!

第46章 云门馆(4)

  平澜城公审苦炼门毒物,江湖人大都很失望。

  虽然看了一场混乱好戏,也笑过也闹过,但总觉得心里很不是味儿。

  打算看浩意山庄笑话的,没看成。栾秋公开承认自己和苦炼门门主有过一段情,当然遭人唾弃,但更多的年轻江湖客却夸赞起他的勇气和坦荡。

  浩意山庄在苦炼门手中吃了许多苦头,接二连三地死人伤人,说栾秋和英则勾搭成奸、居心叵测,站不住脚。

  打算看英则笑话,看是看到了,吃了散功药没任何还手之力的门主,居然长了张中原人的脸。很快便有传闻散出:他是从小被拍花子拐卖,先是赤燕、而后金羌,辗转中早已丢了大瑀心性,被苦炼门那帮恶徒养成这个样子。

  惋惜中又有感慨:曲天阳之死和他没半分关系,他是不是被苦炼门的其他人推出来当靶子了?

  打算看明夜堂笑话的,岳莲楼一通乱打乱闹,沈灯甩出罪证,反而博得不少彩声。

  众人都以为明夜堂要成为诛邪盟盟主了,不料会场中沈灯却称他们绝不打算当什么盟主。江湖人只要心存善念,有除恶之心,人人都可以诛邪。

  立刻有人问:“那苦炼门呢?人不追了?不剿灭了?”

  沈灯:“关于苦炼门,我们心中尚有一些困惑。等一切真相大白,必定跟大家伙详细说明。”

  沈灯所说的“困惑”,是他与韦问星、栾秋、于笙、栾苍水在船中喝酒谈天时意识到的。

  曲天阳死后,所谓的诛邪盟分崩离析,随即浩意山庄分裂,曲青君不乐意提及山庄往事,任蔷又关紧山庄大门,几乎不与任何江湖帮派来往,他们竟然一直没有机会复盘当年的细节。

  当年曲天阳尸身从四郎峰上搬下来时,栾秋和韦问星都在现场。韦问星没见过曲天阳,只听过他的大名,随众人上山搬尸时,曲青君却不让任何人靠近尸体。刺穿尸体的那杆枪是她亲手拔下来的,尸体也是她亲自蒙上面部,“大哥在雨水里淋了多日,我不想让任何人见到他现在的样子”。

  随后众人把曲天阳尸身运回浩意山庄,为他清理、换衣的,只有曲青君和任蔷两人,就连曲洱也不被允许进入。

  栾秋倒是记得清楚:众人理解任蔷的担忧,她是怕浮肿腐烂的曲天阳会引起年幼儿子的恐惧,因此不肯让包括曲洱和栾秋在内的弟子入内帮忙。

  是这两个女人亲手料理了一切。

  “……所以实际上,除了曲青君和任蔷,没有任何人亲眼看见曲天阳身上的致命伤口?”沈灯的目光落在于笙脸上,“浩意山庄也有绝顶枪法‘浩然枪’,这枪法是山庄女弟子都要练的。曲青君必然也练过。”

  于笙和栾秋在这问话中都沉默了。只有栾苍水迅速接话:“如果曲天阳是曲青君刺杀的,那么任蔷为她掩饰也很自然。山庄大当家和二当家兄妹相残,传出去是一件大丑事,浩意山庄里其他弟子都必定受牵连,曲洱和栾秋、于笙他们,指不定会一世背着师门丑闻。”

  “所以曲青君和任蔷决裂,另立门户?”沈灯摸着下巴。

  一切都是推测,但栾秋那时候再也无法确凿地回答:她绝不会干这种事。

  之后才有大会上,沈灯当场亮出慧光长舍的诸般罪证。

  李舒和苦炼门几个人逃跑,浩意山庄和韦问星、欧阳大歌等人追了好长一路,回到云门馆别苑才知,曲青君不见了。

  沈灯与岳莲楼联手,曲青君受了些伤,翻过墙头,跳入了沈水。

  七霞码头的人在平澜城沿岸找了一个晚上,一无所获。

  这诸般后续,传得比风还快。

  李舒等人在昌良城外歇息的时候,白欢喜便在茶摊一五一十探听到了这些事情。

  沈水是列星江的支流,而在沈水西边,另有一条名为容河的支流。昌良是容河与列星江交界处的大城,几年前发生过雪灾,死了许多人,还有难民强抢军粮之事。城外有个万人塚,埋的都是在雪灾里冻死、饿死、病死的百姓。

  他们不便进城,在万人塚附近的林子里歇息。

  过了昌良,一路往西便是封狐城,大瑀和金羌的边关重城。只要出了封狐城外的白雀关,便进了金羌地界,他们就安全了。

  白欢喜带了茶水炊饼回来,把打探到的事情告诉千江等几个人。鹤长老已经恢复正常,但即便正常,对这些事情也毫无兴趣,蹲在一旁烤兔子。李舒被散功药影响,路上虚软了十几天,这时候才恢复大半力气。他听完了立刻跳起:“现在正是去找商歌的机会。”

  “不能去。”千江冷冷道,“她落入浩意山庄手中,全是心软作祟。自己犯了错,连累我们几个涉险,这种蠢货不要也罢!”

  “商歌是我带来的,我必须带她回家。”李舒坚持。

  千江忽然笑了。“英则,你不如先好好想想回去之后怎么跟你义父解释一切。”

  李舒和白欢喜都是一怔。

  鹤长老正烤着兔子,回头慢吞吞接话:“你不打招呼就带人到大瑀来,椿长老很生气。”

  他想了想,更正自己的说法:“非常、非常生气。”

  李舒来到溪边洗脸。把手伸进水中,他看见自己正在颤抖。

  这种颤抖从得知义父“非常、非常生气”开始,就如同一场突发的旧病,突然控制了他的手脚。

  他不得不狼狈地找借口离开,以免被千江发现自己的恐惧。

  这是容河边上一条小溪,从山间发源,曲折汇入容河。溪面不宽,夜间水雾茫茫,李舒看见对面影影绰绰,有个人影。

  等风吹散水雾,他大吃一惊:对面的竟是曲青君!

  曲青君也发现了他。

  两人几乎同时原地跳起,一个亮剑,一个持扇。

  但谁都没有踏水而来。

  “要回苦炼门了?”曲青君忽然问。

  李舒不答,他细看曲青君,身上似乎有伤,但不重,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要去哪里?”他反问。

  在跋涉的十几日里,李舒回忆所有和曲青君有关的事情,渐渐察觉到一丝异样。

  曲青君这次掳走自己、试图公开嫁祸浩意山庄,做得实在是有些仓促了。

  她可以另立门户十六年,难道十六年中一直没有找到令浩意山庄声名狼藉的机会?

  李舒想了很久。

  他在四郎镇伤了曲青君,这明明是李舒和浩意山庄最危险的一刻:只要曲青君说出真相,一切都完了。

  但曲青君面对江湖同道的询问,没有把李舒说出来。

  而四郎峰上李舒和栾秋一战,曲青君却毅然带走李舒,设计了这么一个不严谨又混乱的污蔑现场。

  这两件事之间唯一出现的、意料之外的人物,是千江和鹤长老。

  “你认识千江。”李舒突然说。

  他以肯定语气开口,曲青君没有辩驳。

  “我认识许多人,不止他。”她坦荡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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