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皇叔下嫁小蛮王后 战神皇叔下嫁小蛮王后 第119章

作者:埃熵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甜文 古代架空

  春日将尽, 百花衰败。

  鹤拓城的天气不似中原, 即便春海棠零落成泥,还有如茵碧草和四季常红的树牡丹。

  入夏的这日,整个南境下了很大一场雨。

  雷声轰鸣、青白色的闪电划破天穹,榆川水涨, 腾起的浓浓白雾将河中的瀛海山整个吞没。凌冽坐在树屋窗前, 远远看着压低黑云下的滚滚河水,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烦闷压抑。

  哗哗水响, 几乎将整片南境大陆都笼罩在了灰蒙蒙的纱帐里。听伊赤姆说,盛夏南境多暴雨, 很容易形成山洪,冲垮堤坝和房屋。

  乌宇恬风这一日上, 也是早早就去了殿阁,同众人商量着加固各处易涝的地方。

  这样阴沉的下雨天, 身边又没有那个金灿灿的小太阳, 凌冽难免心中悒悒, 忍不住地思索着京城、外戚、阉党之间的勾心斗角, 还有环伺在北境的戎狄——

  在他第三次压下眉心时,守在一旁的元宵终于忍不住, 他上前来给凌冽换了一盏热茶, 小声道:“王爷, 虽然您的腿伤恢复得不错,但……忧思总是伤神,您歇一会儿, 别想了。”

  凌冽捧着茶盏,无奈一笑,“行, 就你爱唠叨。”

  元宵抿抿嘴,“……待会儿王妃回来,要是看见您苦着一张脸,我可要挨骂的。”

  “哦?”凌冽好笑,“从前不都是我们家小元管事骂他的么?”

  元宵噎了一噎,羞臊地叫了声“王爷”,正欲开口分辨什么,树屋的门就被从外推开,急匆匆走进来的影五甚至连身上的衣衫都没来得及换,他浑身湿透、高高扎起的发髻有些散乱,“王爷,戎狄发兵了——”

  凌冽深吸一口气、面色微沉,倒是元宵手中的茶碗应声而落、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三日前,新任戎王伊稚查率部奇袭、不宣而战,直越过北戎山攻到云州城门下。云州城门上的士兵,远远看见远处浩浩荡荡压境的戎狄骑兵,一个个都慌了神,忙着人往上封处报——

  他们的上封是从江南调过来的,在江南匪祸中屡建奇功,最终却阴差阳错被调任到了这里。上封得了消息,当即调拨人手严防死守,并欲让人去找云州太守,让他加急给京城求援。

  结果,云州太守当面满口答应,转头就命家眷收拾了金银细软南奔,守城的上封只能让人往东北大营求援,在挑选前往求援的士兵时,他原本选中了在云州五六年的韩乡晨。

  可话音刚落,其他士兵就冷笑道:“大人若选他,只怕也会落得和当年镇北军一样的下场。”

  听见镇北军三个字,素来欣赏韩乡晨的上封瞬间变了脸色,他一把揪住韩乡晨前襟,“当年!便是你、你延误的战机,害死郭云老将军一家么?!”

  被人当众拆穿,韩乡晨面色涨得通红,他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士兵就七嘴八舌地将他的那些破事儿抖落——说他原本是郭老将军的得意门生,后来前往云州求援,却在半路上喝醉了酒、贻误战机,以至大军全军覆没。

  士兵们从前不说,只是不屑于背后议论这小人,如今见上封竟叫此人求援,他们便纷纷跳出来,愤怒地指责韩乡晨,用尽了他们此生知道的最恶毒的词。

  上封听着,明明已扬起了拳头,最终却只是恨恨将他推开,没多说什么,另外换了人,然后就再也没看韩乡晨一眼。

  韩乡晨被推得跌坐在地,眼看着那群士兵拿起长|枪、披上铠甲涌上城楼,他张了张口,想说对面是数十万记的戎狄铁骑,即便东北大营驰援、京中派出援兵,也得一两日后。

  而云州军备落后、人手凋零,根本挡不住戎狄一时半刻。

  他想叫住上封、叫住那群从来看不起他的士兵,可仿佛又从他们那慨然而走的背影中,看见了昔日的恩师、看见了郭鸾声、郭鸾邻两兄弟,看见了北宁王,看见了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镇北军。

  韩乡晨僵硬地呆坐了一会儿,眼中闪过数抹复杂的神情,最终,他咬咬牙站起身来,仓皇地骑马、丢下了城中的小妻子,直接加入了南下逃命的百姓里——

  一日后,云州城破。

  伊稚查下令屠城,云州守城的士兵悉数战死,前往东北大营求援的小兵,也在半路上被戎狄截获、脑袋砍下来挂在马背上带回。熊熊烈火焚烧,将这座矗立在北方数百年的城市化成了一片焦土。

  而那些送往京城的军报、急报,却没有一封顺利送呈到小皇帝面前,也没有一封送上朝堂。

  小皇帝和满朝文武,直到戎狄大军势如破竹地挥师南下、连下北方数州郡、扣响京城北大门时,才得知这消息——素来在朝堂上高谈阔论的文臣们白着脸,开始指责守边武将的失察;而武将则讽刺文官只管在朝堂上耍嘴皮子,大乱来时只知相互指责。

  朝廷上乱作一团,京中人心惶惶,可小皇帝凌玜却下诏让大太监黄忧勤守城,自己带着金银珠宝,由禁军指挥使护送连夜南奔,甚至都没顾得上宫中的母亲和祖母。

  朝臣中,原还有几个欲战、想要同戎狄拼个你死我活的,但当他们得知小皇帝弃城逃亡、将京城大事全权交给一个太监时,也是心有戚戚,几位老将军霎时老了好几岁,最终也只能吩咐家眷收拾东西、南避江南。

  从影五带回来的急报看,守在北境的翰墨,一早也给东北大营和京城送了急报,可惜,东北大营的守将古板守旧,宣城没有圣旨就绝不擅动,而送往京中的急报,却是石沉大海。

  凌冽皱眉,觉得其间必有猫腻,让影五继续说下去。

  原来,小皇帝凌玜南逃时,心中竟还有算计——他明面上将调兵统帅之权交给黄忧勤,以彰显他对这人的信任,但守城这份差事并不好当。

  戎狄铁骑逼人,无论黄忧勤守不守得住、他将来都能找借口除掉这个肘腋之患。

  小皇帝算计得顶顶好,却不料,就在他南下行至齐鲁之地时,京中却传来消息,称黄忧勤并未守城,而是在戎狄大军压境时,直接下令打开了城门。

  更有人见那太监,一改从前弯腰驼背、满脸谄媚之模样——挺直身板,走到戎王伊稚查面前屈膝跪下,行了最标准的草原大礼,更用他那副极尖的太监嗓流利地说出了戎狄翟语。

  这消息骇得小皇帝当场昏厥、发起高热,再着人细查,才发现——

  那黄忧勤,本是戎狄羯摩部落族人,在各部混战中为二太子所救,从七岁到九岁一直养在伊稚查身边,后来为了报恩,二太子将他送入中原,故意寻了个赖赌的泼皮养父掩人耳目,取了中原汉名:“黄小林”。

  “黄小林”入宫后,因精明伶俐而被赐名“忧勤”,先后侍元徽、明真、建初三朝,最终来到小皇帝身边,成了他信重的大太监,并掌朱批之权,便是他、扣下了所有送往京中的军报和密信。

  凌冽听着,险些捏碎了手中的茶碗。

  他气得浑身颤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找回了理智,将手中茶碗重重地搁到一旁——

  “黄忧勤”十一岁入宫,竟在中原宫廷内蛰伏了整整二十四年而无人察觉。他是被父皇亲自拔擢到太子东宫的,又因为伺候得好,被皇兄留给了小皇帝凌玜……

  谁说戎狄野蛮不知谋算?!

  这二太子心机之深,让人后背发凉。

  前世,舒家并没有被逼造反,戎狄发之时,外戚和阉党在京中掣肘,最终,黄忧勤陪小皇帝南下,剩下外戚舒家则是联合其他大家族登船浮海,舒明义死守,却都没能拦住戎狄铁骑南下。

  如今,小皇帝逼着舒家造反,自己又舍弃黄忧勤南逃,反而给了戎狄可趁之机——姓黄的一早调开了京城守军,而部分精兵又被舒明义带着南下剿匪,少了前世那个死守城楼的小将军,伊稚查只用了半日,就攻下了京城。

  在草原上,伊稚查还约束着手下,不叫他们不要伤害无辜的牧民。

  进入中原皇城后,他却只是笑着下令屠城,让手底下人放开手脚——金银珠宝、女人都各凭本事,城内一时血流成河,宫禁内也多是女子惨呼。

  原本金碧辉煌的宫禁,瞬间成了人间炼狱。

  小皇帝凌玜只有八岁,后宫尚未选秀,宫中只有宫女和前朝妃嫔。

  可怜太妃们四散躲藏,最终还是被那帮魁梧的戎狄猛士捉出来,撕碎了身上的绫罗绸缎、打散了满头的珠翠。而小皇帝的生母舒氏太后,虽名“太后”,却也只得三十岁,尚未过寿,便被拖出去压在了冰冷的石砖上。

  这时候的戎狄猛士们,哪里管这些女人是尊贵还是低贱,只管她们是泄|欲的战利品——

  舒太后是被他们生折磨死的,几位太妃也是浑身狼藉地倒在了血泊里。

  城内、宫中的女眷皆遭此祸,奇怪的是,被幽闭在冷宫内的舒氏太皇太后却幸免于。,戎狄二太子没杀她,反而叫人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似乎是有人故意保下了她的性命。

  影五抹了一把脸,双目已经赤红,他自看不上小皇帝和各个高门南逃的行径,却更愤慨这帮畜生的所作所为。只是现在生气也无用,还需尽快想办法、组织人反抗才是。

  “翰墨大人已启程前往东北大营,希望能亲自说服守军,”影五顿了顿,“羽书大人则离开了京城去了鲁地,鲁郡太守季鸿倒早早下令全城戒备,并往中原青州、秦州等地送信求援。”

  听见“季鸿”二字,凌冽想起来这位就是前世那位探花、如今的“状元郎”,他让羽书与之交好,在他调任到鲁郡时,也只让羽书提点他、防备今年上的蝗灾。

  结果,阴错阳差,蝗灾未生,季鸿为防虫患囤下来钱粮反成了前线最紧的物资,以至于羽书刚到鲁郡,还被季鸿苦笑着问了一句,是不是他身后有未卜先知的高人。

  凌冽捏了捏手指,叹了一息——

第81章

  建初二年, 立夏。

  浅红的日光洒满了江阳城南郊的一片空地, 也染红了空地上数以万计的蛮国军帐。

  中军帐内,凌冽刚起身,乌宇恬风却已带着阿虎在附近跑了一圈,挑开帘帐的小蛮王披着漫天红霞, 金灿灿的长卷发让他看上去整个人都在发光。

  “哥哥醒啦?”

  凌冽揉揉眼, 打了个哈欠,见小蛮子身上挂着汗, 便冲他招招手,寻块巾帕帮他擦干。乌宇恬风乖乖坐到床边, 将毛茸茸的大脑袋蹭他肩膀上,闭上眼睛、任他施为。

  蜀中天气与南境相似, 一日之内温差极大:早晚冰寒若晚秋,午时闷热如盛夏。乌宇恬风的脑袋上沾染了晨露, 蹭在脸上有些凉。

  凌冽拿眼横他, “小孩子都知道不能挂着汗吹风了……”

  乌宇恬风嘿嘿笑, 伸出手圈他的腰。

  他们自鹤拓城港口登舟, 乘坐蛇首龙纹的三帆大船沿榆川、金沙江北上,乌宇恬风点了朗达、基宁和遂耶三部相随, 留下风、阚两部驻守殿阁。

  这次, 他没带伊赤姆, 让人留下帮乌宇洛应对开凿水渠一事。

  除了战象、战狼和弓|弩|车,乌宇恬风还带了一队从百越新进的军马,以备不时之需。

  蛮国与中原仅有一江之隔, 北岸是蜀地益州郡下江阳城,乌宇恬风原以为登岸就会有一场恶战,怎料, 江阳城主直接打开城门高接远迎——若非凌冽拒绝,他还妄图备下流水席,给整个大军接风洗尘。

  最终,盛情难却,凌冽只带上乌宇恬风到江阳城主家用便饭。

  那江阳城主四十岁上下,留着一抹长及胸口的山羊胡,眼睛很小,爱笑,对凌冽十分殷勤,端茶倒水等事皆是亲力亲为,更准备了一头小猪绑在院中,准备晚饭时亲自操刀、宰来给他吃。

  乌宇恬风盯着那城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江阳城主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起身、笑着冲凌冽拱手、让他们宽坐,他去准备晚饭。临走到门口,城主又红着脸解释道:“原该请内子出来陪二位的,但、但她……好赌,今晨往城中买酒,至今未归,只怕又贪玩误了,还请两位勿怪……”

  凌冽笑着摆摆手,这江阳城主惧内,他早就知道。

  等江阳城主走远了,乌宇恬风才问道:“哥哥,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噗?!”凌冽险些喷了口中的茶汤,“胡说什么呢?人有老婆有孩子的。”

  乌宇恬风却撅起嘴来,“可他总看着哥哥你笑得怪怪的,还亲自替你杀小猪、下厨做饭给你吃……这不是喜欢你、想讨你欢心是什么?”

  “……”搁下茶碗,凌冽掸掸前襟起身,他刮了小蛮王鼻子一下,“我就是个馋鬼么?”

  乌宇恬风从后拥住他,“那哥哥告诉我,他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凌冽斜他一眼,“在你眼里,怎么什么人都要喜欢我?”

  “自然是因为哥哥生得好,”乌宇恬风紧了紧手臂,“中原辣么多坏蛋,哥哥可不许背着我偷腥!”

  偷腥?

  凌冽好笑,这小醋坛子的中原官话倒说得愈发好了。

  “哥哥笑什么,我跟你说真的。”

  凌冽摇摇头,转身捏他脸颊一下,才说——从前,江阳城主上京办事,因不懂京中高门相互倾轧的规矩,不慎叫人设计下狱,最终他的家人托到了当时还是七皇子的凌冽,这才将人给救出来。

  “哪就成喜欢了?”

  乌宇恬风哼了一声,却还是缠着凌冽,又讨了两个亲亲。

  日暮时分,城主夫人从城外赶回,她指尖挑着个红粉流苏的荷包,身上是一身橘色百褶裙,云鬓歪斜、笑靥如花,还未进门,就远远扯开嗓吆喝,“当家的——!快出来看我给你带回来啷样好东西!”

  乌宇恬风和凌冽两人正相拥着立在莲池前,听见女人声音,凌冽下意识从乌宇恬风怀中脱出。

  而江阳城主急急跑出,手中还捏着一柄染血的杀猪刀。

  女人笑盈盈走进来,一见着凌冽和乌宇恬风两个,她愣了一下,而后笑起来,“二位就是当家的请来的贵客吧?那二位有口福了,今天我可赢了不少,青梅酒管够!”

  乌宇恬风眨眨眼,疑惑地看向凌冽。

  而凌冽只含笑看着那夫人身后两辆小板车,一辆堆满了酒坛子,一辆则摆着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

  江阳城主抱歉地冲两人点点头,“王爷,这位是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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