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辞半阙踏歌行 宫辞半阙踏歌行 第43章

作者:无韵诗 标签: 古代架空

  “小丫头,你若长大嫁人了,还不是要离开家。”江千夜双手抱怀,笑盈盈看着她。

  “我才不嫁人!”莫如黛揉着眼睛,瘪嘴就哭。

  “休要胡说。”莫远歌转头冲江千夜皱眉,“如黛还小。”

  里外不是人,江千夜连连告饶:“好好好……我胡说。”

  莫如黛哭成一条鼻涕虫,挂在莫远歌身上不下去。莫远歌耐心地哄她,边说边往海棠阁而去。

  江千夜拿着一根树枝胡乱抽着花草,看着那兄妹俩亲热的背影,忽然醋劲翻涌,噘着嘴一脸不悦。

  小丫头哭得厉害,莫远歌一整天都陪着她,江千夜没机会和莫远歌说上话。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百无聊赖翻着看不懂的天阙剑谱,直到天擦黑,才听到有人敲门。

  “远哥?”江千夜放下手中剑谱,侧脸看着房门。

  “嗯。”莫远歌推门而进,他换了一身青衫,因消瘦而显得身材更加欣长,在微黄的灯光下愈发俊美。手上提着两壶酒,眸光温柔:“喝酒吗?”

  看到他的一瞬间,江千夜只觉心跳加快,眸中微光一闪,立即坐起。上下打量他,又想起白天之事,眼中的光随即消散,沮丧问道:“小丫头呢?”

  “哭累了,回去睡了。”莫远歌径直走到床前,见江千夜一脸不悦,面含微笑:“娘捡到如黛时,她尚未足月。她自小黏我,又从未离开过家,陡然分开定然难过。”

  他认真地解释,但江千夜心中醋意不减反增。起身穿上靴子,从莫远歌手中夺下一坛酒,径直往外走:“不是要喝酒吗?走啊!”

  莫远歌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海棠阁,在砚湖边寻了一个亭子。

  今夜风大,没有月亮,湖边漆黑一片,只勉强看得见对方。这样很好,江千夜的情绪便藏于黑夜中。

  他跳上围栏,倚柱而坐,双眼看着漆黑的湖面,揭开盖子便喝。一口凉酒下肚,被冷风一吹,心中酸醋劲儿稍稍下去一些:她只是个孩子,我这吃的哪门子醋?

  回头看,莫远歌站在亭中,面朝长生殿方向一动不动。宋青梅刚下葬,他心中定万分难过。江千夜最后一点气也散了:“远哥……”

  “星河,我没有娘了。”莫远歌背对着江千夜,看不见神情:“她总是打骂我,一年到头也看不见个笑脸。我怕过她,恨过她,想各种办法讨好她,却从未想过亲近她。我们是母子,却互相折磨。我以前觉得,我于她而言只是累赘,只是她保持自以为是的贞洁的一个借口。”

  “我从未想过,她是爱我的,不亚于任何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莫远歌忽然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臂弯里,声音哽咽。

  江千夜连忙跳下围栏,蹲在莫远歌身边轻拍他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莫远歌强行咽下悲痛,半晌后才抬头。两人相距咫尺,江千夜看得见莫远歌朦胧俊俏的脸,和那双含有忧伤的眼睛。

  这人像是易碎的琉璃,江千夜怦然心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些:“远……远哥,我陪你喝酒。”

  借酒浇愁是江千夜唯一能陪莫远歌做的,二人坐在湖边,就着冷风,一口口咽下烈酒。

  “远……远哥,到底怎么才能长壮实一点啊?”江千夜喝高了,趴在桌上大着舌头。他这些日子吃得多,但因为吃得不好,加上晚上练剑、白天守灵的消耗,竟比之前还瘦了些。

  “多吃点。”莫远歌只是脸有些红,比江千夜清醒些。

  “我……我已经吃很多了!”江千夜沮丧地道,“我……但就是壮实不起来。”

  “要吃肉。”莫远歌看着江千夜,眸光潋滟,“你……很好看。”

  江千夜皱眉,把头转到另一边不给他看:“好看有何用……我要长肉。”

  他念头一转,转头凑到莫远歌面前,两眼放光:“远哥,我可以摸你的身子吗?”

  莫远歌脸一下红到耳朵根,别过脸去结巴了:“不……不行!”

  “让我摸一下嘛!”江千夜急了,两眼盯着他胸口衣襟,凑过去“唰”一下便扯开他的衣领,白皙精壮的胸脯跃然眼前。

  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摸一把,莫远歌便急赤白脸地一把拢住衣衫,羞恼怒喝:“江星河!”急忙背过去系衣带。

  江千夜失望地坐下,沮丧地道:“我都没见过成年男子强壮的身子是什么样的。”

  莫远歌还以为他又要犯浑,没想到误会他了。他胸腔中剧烈地跳动,见江千夜垂头丧气,又觉不忍,低声道:“那……你隔着衣服摸。”

  江千夜双眼一亮,凑过去得寸进尺地问道:“可以脱了给我看看吗?”怕莫远歌拒绝,立马竖起三根手指起誓,“我保证不乱摸。”

  海棠阁西院,莫远歌房间掌了灯。他站在床前缓缓脱衣,江千夜双眼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了什么。

  莫远歌练基本功时都要脱光上身,但今日在江千夜那似狗舔骨头的注视下,他如芒在背,惴惴不安,脱到只剩中衣,背对着江千夜,半晌解不开衣衫。

  他出了些汗,透过薄薄的中衣散发出来,连空气中都多了一丝温热。

  江千夜鼻中嗅到些许气味,细嗅之下,皂味中带着丝丝咸润,那是莫远哥的体味,算不上香,却非常好闻。这气味像一把小钩子,瞬间将心底最原始的欲望勾起,江千夜血脉贲张。原来,壮年男人的滋味竟是这般美好。

  莫远歌磨磨蹭蹭脱下中衣,灯光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覆在裸背上。他侧身而立,肌肤细致如美瓷,脊背挺直,线条流畅,双肩开阔,肌肉精薄,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他浑身上下除了脖颈上的红玉珠再无别的配饰。拇指大小的红玉珠用绳子串上系在脖颈上,更衬得他白皙如玉。整个人宛如美玉雕琢而成,不再似往日强壮,但依旧是让江千夜眼馋的好体魄。

  江千夜两眼放光,缓缓起身,魔怔一般走过去,伸手在莫远歌臂膀上摸了一把,只剩一声满足的喟叹:“哇……”

  莫远歌红了脸,侧身躲闪:“不是说了不动手吗?”

  见他要躲,江千夜眼疾手快一下扑上去从背后抱着他,脸贴在他背上,绝美的肉感激得江千夜一阵颤栗,浑身酥软,只想永远抱着这尊肉、体。

  莫远歌竟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可惜这绝美的感受随着门“吱呀”一声戛然而止,他抬头看向门口:莫如黛站在门口,红着眼睛,双手捂住嘴,呆若木鸡。

  莫远歌慌慌张张推开他,快如闪电拢上中衣,结结巴巴地干笑:“如黛……你怎么也不敲门……”

  “啊!”挨烫一般尖叫了一声,莫如黛捂住眼睛转身就跑。

  莫远歌横披着衣衫就追了出去,追到海棠林中转了一圈都没见到人,莫如黛已经如兔子一般蹿得不见了。

  他丧气地回到屋中,那罪魁祸首竟然趴在他床上,已经睡得口水横流了。莫远歌无奈地叹口气,过去给他脱了靴子,低声喊道:“星河,起来把外袍脱了睡。”

  那人喝多了,只是咂咂嘴翻个身,泡都没冒一个,睡得死沉。莫远歌只得帮他脱。外袍脱下后,透过薄薄的中衣,莫远歌发现江千夜身上竟然有淤青。

  他心中疑惑,顾不得许多,扯开江千夜衣襟,只见他胸膛、腹部、双臂,甚至大腿上皆是淤青,还有几处擦破了皮。这些伤淤青和血红布满他白皙的身躯,异常刺眼。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他白日在灵堂与我一起守灵,只有每晚他出去那一两个时辰没人跟着。莫非就是在这个时间段伤的吗?若是有人欺负他,他为何不告诉我?”

  看着床上那张沉睡中的脸,莫远歌眼神陡然阴鸷:他生得柔弱,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到底是谁欺负了他?

  第二日一大早,江千夜被莫远歌开门声吵醒。他揉着眼睛坐起:“远哥,我们是不是要回镖局了?”

  “嗯。”莫远歌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道,“昨日已向赵掌门辞行,你收拾一下,辰时出发。”

  江千夜心花怒放,跳下床笑嘻嘻地穿衣。手指触到衣带,江千夜猛然想起昨晚的事,心头一震,四肢发颤,笑容僵在脸上,转身战战兢兢地看着莫远歌:“如……如黛呢?”

  莫远歌一言不发,背对着他收拾东西。

  “远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江千夜急了,冲到他身后搓手顿脚,一脸焦急地辩解:“我……我昨晚喝多了,我……我不是想冒犯你的,我、我、我只是喜欢健硕的男子。”

  牛踩黄泥路,越踩越糟糕,还不如不解释呢!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江千夜苦恼地躲下,双手抱头,沮丧地道,“我只是羡慕别人有强健的体魄……我怎么也没有……加上喝了些酒,我一时冲动就……”

  他丧气地以手捶头:“我真不是想冒犯你的……还吓到小丫头了……我真是!”

  莫远歌转过身来,神色如常地看着他:“不是什么了不得之事,无须记在心上。”

  江千夜惊诧地抬头看他:“你不生我气?”

  莫远歌莞尔一笑:“若要与你计较,早气死八百回了。快去收拾行李。”

第52章 幽梦忽还乡

  再去灵山祭拜一番,莫远歌与江千夜踏上归程。宋青梅故去,从此以后,茫茫江湖路,莫远歌需独自面对。亲友凋零,孤舟作别,惆然怅惘。

  下了风亭山,黄昏的太阳照在路上,新生的草木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空气中弥漫着野花的香味,除了马车碾压的声音,四下静得只剩啾啾虫鸟鸣。

  江千夜在马车里睡了一觉,醒来便出车厢与莫远歌并排而坐。夕阳照着莫远歌俊美侧脸,平添几分温润。

  “远哥,我以前学的都是旁门左道的功夫,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连江湖上对武功境界的划分也是从那传奇画本里看来的。我……我也不好意思问别人,你可以给我讲讲吗?”江千夜贴着他,期期艾艾。

  他阴极功已至七重,竟然还不明白武功境界,着实让人意外。他双眼含着乞求,带着些许羞涩,看上去有些可怜。

  莫远歌轻声道:“我从最基础的讲起,你要耐心听。”

  “嗯!”江千夜两眼放光,咧嘴一笑,凑到莫远歌身边紧靠着他而坐。

  “江湖上将武学境界大致分为四重境界。第一重便是炼体,是普通江湖人士的层次,靠药物和锻炼来打熬身体,不懂内功心法,只掌握粗浅的拳脚功夫、刀枪剑戟等。军中将士日常操练刀法、棍法,大都皆是此境界。”莫远歌缓慢而耐心地道。

  “前人从这些刀法、棍法、剑法中慢慢积累、总结,渐渐形成本派的内功心法,进行修炼。修炼至丹田初现,便算到了第二重境界—易筋。”

  莫远歌眼眸温柔看着江星河的脸:“人体有阴阳两脉,朝天朝外一侧为阳脉,朝地朝内一侧为阴脉。”修长的手指轻直江千夜腹部,一路向下,眸光停留在江千夜下腹,手指却没再往下,“包含太阴、少阴、厥阴。”

  随即,温暖的手掌轻覆在江千夜背部:“阳脉,”手掌缓缓下滑,覆在他腰部柔声道,“包含太阳、阳明、少阳。”

  江千夜被他手掌贴身,心脏呯呯直跳。衣袖下,莫远歌那只刚抚摸过他的手拇指食指互相轻轻揉搓,似在回味:“这阴阳二脉,你应当知晓。”

  占了便宜就想跑,江千夜可不答应。“阴阙……不是病吗?”他眼若流波倚在莫远歌身上,手指轻绞莫远歌一缕乌发,声音有点低哑,却带着魅惑,在莫远歌耳边吐着热气:“阴厥者,因其纵欲太过,阳亏于内,精损于外,邪气偶入,阳衰精竭,不能荣养……远哥学识渊博,应当知晓。”

  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莫远歌脸颊,他僵直地坐着,不敢看江千夜,咽了口唾沫:“你……你听岔了,是厥阴……你还要不要听?”

  “要呀。”江千夜媚眼如丝,偏头看莫远歌的脸:“知而好问,然后能才。”

  “认真。”莫远歌额头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躲闪,忍得极是难受,嘴上却认真地解释,“孤阳不生,独阴不长。易筋境界开始初步拥有丹田之气,使用内功稳固经脉,为下一境界打通经脉做准备。这一阶段已可初步使用内力,招式也开始附着内力。在江湖门派中,易筋境界已经是门派主力。”

  江千夜听得认真,不再勾引他,轻咬手指蹙眉:“如此说来,我尚在易筋阶段。”

  终于被放过,莫远歌如释重负,心有余悸,这才敢侧脸看他:“嗯,你太阴肺经受损,经脉又细滑,离六脉皆开还远,需得时常运气稳固经脉。”

  江千夜仰面躺下,头枕着双臂,沮丧地看着天空:“唉……自作自受,非要缠着老畜生学阴极功,自己把自己弄废了。”

  莫远歌回头看他:“慢慢调养会好起来的。”

  “嗯。远哥,你继续说。”

  莫远歌一边赶马车,一边道:“下一阶段,便是开脉境。开脉境贯通阳脉、阴脉,属门派高端战力,但该境界差异较大,也最神奇,会产生诸多变化。可阴阳并生,可阳极霸道刚猛,可阴柔化力于无形之中。”

  江千夜眼珠一转,问道:“远哥,你也是开脉境,你主修哪条经脉?对了,梁掌门和宋晓云将军也是开脉境,他们各自又如何?”

  莫远歌看着他,微笑道:“莫家刀法至刚至阳,我便主修阳脉,阴脉只是辅修;舅父修音律,习控弦功,便是阴阳并重;宋晓云将军习幻水功,便主修阴脉。若论内力的话,我们三人应当不相上下。”

  “原来如此。”江千夜茅塞顿开,坐起认真地看着莫远歌:“远哥,那天阙剑法应当主修阴脉还是阳脉?”

  莫远歌道:“天阙剑法刚柔并济,讲究变化之道,应当与舅父一般,阴阳并重。”

  江千夜猛点头:“我明白了。那逍遥境又是什么?”

  “逍遥境很神奇,六脉皆开,而后贯通任督二脉,全身内力随心所欲,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莫远歌道,“这世间逍遥境极少,我所知只有妙染坊赵掌门、云章书院风山长,还有花白露。或许还有其他隐士高人,就不得而知了。”

  江千夜手撑着下巴,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逍遥境离我太遥远了……远哥,除了硬练,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入逍遥吗?”

  莫远歌莞尔一笑:“你呀,就喜欢走捷径。并不一定非要六脉全通才可入逍遥,奇遇、生死间顿悟,或是孤注一掷,阳极、阴极直冲二脉,也可九死一生而后逍遥。”

  江千夜双眼一亮:“如此说来,我此生还是有机会的。说不定哪天就奇遇了,或者生死间就顿悟了!”

  “莫胡说。”莫远歌皱眉,“你以为生死间顿悟好玩吗?那可是九死一生,万分之一的机会。多少人生死间顿悟失败,要么真死了,要么疯了,要么废了。你还是勤加修习为好。”

  “嗐,我烂命一条,若此生不能入逍遥境,如何杀花白露老贼?”江千夜嘴里叼着一根草,“我可不想坐等他老死。”

  莫远歌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你太瘦,练不成莫家刀法,倒是可以学危柱山的控弦功。你若想学,我去跟舅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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