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光风霁月 他本光风霁月 第40章
作者:baicaitang
“当家的说一起带出去,看他们要不要。”
“这么漂亮的奴隶,还有人不要?”
“那可未必。”
章璎手脚的束缚被匪众一刀砍断,这还是他从温蓝手中到现在第一次双手双脚得到自由。
温蓝被抬了出去。
章璎跟在温蓝身后,有人推搡他,借着推搡他的时候揉/捏一把他的腰。
章璎沉着面容,在他心里这群土匪已经死了数百回。
什么人来赎温蓝?
是长安的人。
温蓝出事的消息不知为何,传回长安了。
如果传回去,朝廷最大的可能会派戚淮前来剿匪。
在剿匪之前先把人救走,是怕被刀剑误伤。
但章璎没有想到,来的人不是戚淮,是周旖东与章珩。
章璎在正堂看到这两人的时候,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
周旖东跟着章珩,章珩跟着温蓝,他们看到出了事,这才拿万金来赎人。
这两人哪里来的万金?可见已知会过京城。
陛下知道,戚淮知道,戚淮或许已在来的路上。
但周旖东会把他与温蓝一起失踪的消息告诉宫中吗?
章珩会吗?
章璎闭了闭眼睛,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这二人恨他入骨,此行不过是为了完成圣命,又怎么会在乎他的死活?
但章珩到底与自己一同长大,他实在不愿相信。
匪首在自己的地盘不在覆面,意外生的年轻英朗,剑眉修目,一双漆黑的眼珠子透着股邪气,双手戴满昂贵的戒指,眯着眼睛往自己的虎皮座椅上坐下,朝着温蓝与章璎二人一指,“你们要赎哪一个?”
章珩没有看章璎,“躺着的那一个。”
周旖东也没有抬头。
匪首笑了,“看在万金的面子上,这个奴隶也可以一起带走。鹰嘴山的人最讲信用。”
章珩淡淡道,“这个奴隶与少爷私奔出来,对家族没有什么用处,您留着享用罢,若是弄死了,我还能再加一千两。”
章珩挥了挥手,有官府的士兵乔装家仆,抬上来一万一千两金。
“这第二笔买卖,您是做还是不做?”
“章珩!”
章璎忽然站了起来,叫了章珩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这一声,或许是因为,他想到了章珩会放弃自己,却没有想到章珩会添一把火。
“你恨不得我去死?”
章珩直视章璎,心脏抽的发疼,恨的发疼。
他仓惶掩盖,言语越发难听,“你与他相去甚远,买一赠一也没有人要。”
周旖东像个清醒的旁观者。
他觉得章璎可怜,也觉得章璎可恨,心思杂乱如沸水,不敢看向那人明亮的双眼。
明明已经脏到泥土里,怎么会有这般亮的一双眼?
仿佛他和章珩才是地沟阴暗的鼠辈。
而章璎笑起来,“你父亲有这样教导你草菅人命?”
章珩红了眼眶,“你有什么资格提起我父亲?一条贱命罢了。”
他们兄弟阋墙,如今隔着见不得光的八年,终于要分道扬镳。
没有人知道那时候的章璎心中在想什么。
他盯着自己的弟弟,直到那道背影消失,才被手掌粘腻的触感惊醒,指甲已经刺穿皮肉。
即便是铜墙铁壁,也总有土崩瓦解的一天。
匪首走在他身边,“真可怜,长的这样好看,却没有人要你。”
章璎没有看匪首一眼,“我是男子,您抓错了人。”
匪首先是愕然,而后更加放/荡地笑,“男人更有乐趣。”
他抬起自己珠光宝气的手,似乎想碰一碰章璎的脸,又怕手上的戒指割伤美人的皮肤。
“你与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章璎道,“陌生人。”
匪首没有多问。
他已看出来,来赎这富少爷的是富少爷的家人。
富少爷的家人却恨不得这奴隶去死,一心要借刀杀人。
他也不屑问个明白。
“你说,这多出来的一千金,我是否要收下?”
“那个人在他心里值万金,而你在他心里只有一千金。”
还是用来买命。
章璎淡淡道,“您随意。”
他分明神色如常,匪首却觉得下一秒就有眼泪会落下来。
匪首发出一声叹息,“把人带回牢房。”
“那一千两金是否退回去?”
年轻的男人眨了眨眼睛,“退什么退,吃到嘴里哪有吐出来的道理?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人活着?”
第70章
章璎被重新关了回去。
这一次隔壁的异族少年抬头看他一眼,问道,“你没事吧?”
依照他的观察,这个漂亮的男人被抛弃了。
章璎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少年道,“我的名字叫萧让。”
章璎喃喃咀嚼这两字,“我也曾经认识一个姓萧的人。”
但那已经久远到如同上辈子了。
少年道,“那一定是我北辽的人,萧姓中原已绝。”
章璎叹了一口气。
他们像闲话家常一般聊起来。
“你的父母呢?他们为什么不赎你?”
“亲生父母抛弃我,我在养父家长大。”
原来是养父。
到底不是亲生。
“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有一个弟弟,有一个姐姐。”
“他们对你好吗?”
“他们对我很好,是我不好。”
所以才会众叛亲离。
“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自己的选择,无关乎他人。”
“你有没有朋友?”
“有一个,但现在变成了仇人。”
萧让笑了,“你真可怜。”
可怜吗?
章璎回想自己不长的二十年,总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父亲,姐姐,弟弟,戚淮,包括远在长安的陛下,他们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形势,而他永远处在下风,也便从来不会被留下。
今日这一遭他又如何不明白?
有人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觉得章璎这个人死了比活着好一一
所珍视之人,所帮助之人,所爱慕之人,皆视他如洪水猛兽,恨不能除而后快。
他可以因生不逢时而感到无奈,也可以因无法言说而感到悲苦,却不能因为孤家寡人而感到委屈。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章璎对萧让说,“很小的时候,我跟着老乞丐过日子,他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萧让问,“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