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夫人请您高抬贵手 裴相,夫人请您高抬贵手 第9章

作者:金家懒洋洋 标签: 古代架空

第二十七章 温又青

  翌日。

  文武百官散朝,只见一群绯色衣衫的人各自三三两两往外走,其中最显眼的,便是走在最前面的丞相裴容白,他身姿挺拔,俊美异常,气势又足,端的是鹤立鸡群。

  “相爷请留步。”只见身后有一人,高高的个子,瘦削,清俊,整个人如同一竿青翠的竹子一般。

  “温府尹。”裴容白微微敛起眼睛,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温府尹有何指教?”

  京都府尹温又青与裴容白都是这朝中最年轻的官员,两人皆是少年得志,年纪相差无几,只不过温又青寒士出身,凭着耿介、正直而得到赏识,因此做了京都府尹,他向来是清流官员,是不肯也不屑攀附权贵、豪门的,因此从来都与裴容白没什么交情。

  只见温又青朝着裴容白拱手行了一礼,道:“李忠和一事,还要多谢相爷放话。”李忠和出事之后,温又青出面求情,他心知肚明是有人拿李忠和一事向裴容白献媚,只要裴容白肯松口,李忠和一家老小便能保住,但他又不肯去求裴容白,后来有人带话给他,只要他肯把先前在宫中发生的乔家布料出事一事无意间告知给乔戎玉,裴容白就会“高抬贵手”,放了李忠和一家老小。

  他心想,乔家布料之事的确是有的,自己只不过做个传话人告知给乔戎玉,也算不得什么违背原则、伤天害理之事,但却能救李忠和一家老小,做就做吧!于是就找了个机会,无意间透露给了乔戎玉。

  裴容白面上没什么波澜,一双深藏不露的眼睛仍是带着笑意似的看着温又青,却是回答得莫名其妙:“温卿,你是个好官,朝中就需要你这样的人,然而过刚易折,你可要小心你自己。”

  温又青闻言,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

  不过裴容白却没有止步,早已经走出几步之外了。

  “相爷,您慢来!”

  裴容白微微侧首一望,只见礼部侍郎杨仁海正面带讨好地跟在自己身后,他看了他一眼,便转回了头,只道:“何事?”

  杨仁海谄媚地笑着,觑着裴容白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道:“相爷,景王回京,您看,这排场……怎么个安排好啊?”

  “他许久不回来,又是陛下的皇叔,自然是越隆重越好,你做了那么久的礼部侍郎,还需要我教你?”裴容白一边走一边说着,面色不悦地侧头睨了他一眼。

  “哎,那您这么说,下官就明白了。”杨仁海是有些小聪明的,他怕自己把握不好度,因此特地来请示裴容白,如今得了裴容白的指示,便能放手去做了。他一边亦步亦趋地跟在裴容白身后,一边又讨好地问道,“对了,相爷,下官手上得了一尊上好的红珊瑚,不知尊夫人会否喜欢,若是喜欢,下官回府就叫人打扮成一筐白菜送到您府上去……”

  此时裴容白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轿子边上,他闻言,弯下腰的身子直了起来,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少钻营这些,我家夫人看不上这些俗不可耐的玩意儿!”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钻进轿子里去了。

  杨仁海闻言,一脸迷茫地看着大轿子渐渐远去,心中想道,这丞相夫人果真是京都里人人传的那般男神似的不食人间烟火?那我送点什么才好?

  ……

第二十八章 黏人得紧

  裴容白回到自己府上,就见乔松玉正站在院子走廊里,逗鹦鹉呢。

  那鹦鹉是乔松玉一直养在自己府上的,名字叫“巧嘴”,据说非常通灵性,而且可作人语,很得乔松玉的喜爱。

  他缓缓走过去,乔松玉背对着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回来了,还兴致勃勃地在跟巧嘴说话:

  “乖,快说,‘狗贼’!‘狗贼’!”

  巧嘴那绿豆眼转来转去一通转,看看乔松玉,又看看他背后不远处的裴容白,突然叫起来:“相爷!相爷!”

  裴容白唇角便染上了一丝笑意。

  乔松玉却气急败坏:“你这只蠢鸟,蠢死了!教了你半天都教不会!笨嘴拙舌的,我看你不要叫‘巧嘴’,叫‘笨嘴’算了!”

  巧嘴用光溜溜的绿豆眼无辜地看着他。

  裴容白忍不住出声:“夫人,你与一只畜生置什么气呢?”

  乔松玉万万没想到裴容白就在身后,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自己教巧嘴骂他“狗贼”的话不知有没有听去,连忙心虚地转过身来,赔笑道:“呵呵,呵呵,没事,跟它闹着玩儿呢。”

  “夫人,一定是在教它说我的坏话吧?”裴容白走近几步,意味深长地笑着看着乔松玉。

  乔松玉语塞,心想这家伙到底是听见了还是在诈我?不行,我不能承认。

  “并没有啊!”乔松玉话音刚落,就听巧嘴高亢地叫起来:

  “狗贼!狗贼!”“狗贼!狗贼!”

  乔松玉:……

  我是想让你叫,可不是让你现在叫啊!起码等我走了之后再叫啊!你蠢不蠢!

  裴容白的笑容立刻变得狰狞,眼神冷冷地看着巧嘴:“嗯?”

  巧嘴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裴容白的杀气,它觉得自己要是不立刻改口,也许今天他主人的晚餐就会多一道“红烧鹦鹉”了。于是它立刻从善如流,将自己知道的有限的词汇组合在一起:

  “男神狗贼!男神狗贼!”

  乔松玉:……

  裴容白唇角上扬,伸出手“和蔼”地摸摸巧嘴的羽毛:“巧嘴,你这话好像是在骂夫人啊,毕竟咱们京都被称作‘男神’的,好像只有夫人了吧?”

  巧嘴缩了缩并不存在的脖子,表示鸟生艰难,本鸟什么也不知道。

  乔松玉在心中默默问候了裴容白祖宗十八代,然后笑着道:“它蠢,净学些乱七八糟的……哦对了,你今日怎么这么早散朝回来啦?”话题转得不要太生硬。

  “今日没有什么大事。”裴容白识趣地转移话题,“不过马上景王回宫了,陛下让我前去代为迎接。”

  当然,其实代为迎接只是一个借口,去探探虚实倒是真的。

  “景王是谁?”乔松玉好奇地问道。

  “当今陛下的六皇叔,先帝的六弟,他先前外出游山玩水去了。”裴容白耐心地解释道。又说,“前去迎接是要去京都南边的卫城,可能要在那里住上几天,夫人要不要与我同去?”

  乔松玉刚想说“谁要与你同去”,转念一想,皇帝让他在裴容白身边当细作,自己自然是要随时掌握裴容白的一举一动,若是那什么景王有谋逆之心,正好与裴容白沆瀣一气那可怎么办?自己在边上也好探个虚实。因此,他出口答应道:“也好,正好我没有去过卫城,去见见世面也好。”

  裴容白隐约知道他在想什么,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松儿可真是黏人得紧,一刻都不愿离开我。”

  一旁的巧嘴跟着附和:“黏人得紧!黏人得紧!”

  乔松玉:……

  我突然很想吃红烧鹦鹉怎么办!

  “连巧嘴都知道。”裴容白勾着唇角,非常慈祥地摸摸巧嘴的羽毛,双眼看着乔松玉,“松儿这么爱我,我都忍不住想好好疼爱一下松儿……”

  乔松玉一张精致的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终于忍不住,跳起来,叫道:“裴容白,你不要脸!”说完转身就跑进房里去了。

  裴容白笑着看他跑进去,又转头看看巧嘴:“乖,等下给你吃瓜子仁。”

第二十九章 鬼宅心慌慌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乔松玉故意磨磨蹭蹭,不想和裴容白睡一张床——他特别怕裴容白真的对自己做什么事。

  裴容白坐在一边窗户下的罗汉床上看书,见他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忍不住抬起眼睑看他,开口道:“松儿,你在那边做什么呢?”

  乔松玉拨着自己衣服上的扣子,眼神飘来飘去:“唔……我想点事情。”

  “时间不早了,快歇息。”裴容白正色嘱咐道。

  乔松玉坐到床柱边,抱着床柱露出大眼睛:“那个……你还不睡吗?”

  裴容白听了好笑,挑眉道:“怎么?松儿想我陪你一起睡?”

  “才不是!谁要你陪!”我是想确认一下你到底会不会对我那什么好不好!乔松玉用手指扣着床柱子,想了想,又用商量的口吻道,“我想自己一个人睡,这几天跟你一起睡我都不习惯,你看我,没睡好,眼下都乌青了。”

  裴容白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将未看完的书倒扣在小案上,一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看着乔松玉笑道:“松儿,你知不知道,这裴府没卖给我之前是谁的府邸?”

  乔松玉好奇地问道:“谁的?”

  “是上一任大学士秦宗兆的府邸。”裴容白款款道,又满怀深意地问道,“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乔松玉乖巧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犯了死罪,因此畏罪自杀……”裴容白指了指房梁,幽幽地说,“就在这里,上吊自缢……”

  “哇!”乔松玉吓得不禁叫出声来,目光在房梁上转了一圈,将床柱子抱得更紧了,小脸煞白,“这、这这这不是鬼宅吗?你也买?”

  “哦,我是不怕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裴容白淡定地说着,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看向他,“你怕吗?”

  乔松玉立刻放开床柱子,挺直了脊背,提高了声音虚张声势道:“我……我自然是不怕的!我乔松玉行得正坐得端,怕、怕什么鬼!”

  “哦。”裴容白拉长了声音,随即起身作势要走,“嗯,既然你不怕,那我也没必要与你睡一间房了,那我去耳房睡了……”

  “诶,等、等等等一下!”乔松玉出声叫住他。

  “嗯?怎么了?”裴容白问道。

  “那个……我怕是不怕的,就是耳房的被褥恐怕没有晒过,贸然去睡对身子不好,你还是暂时先跟我一起睡好了。”乔松玉一边说一边干笑,努力做出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模样。

  裴容白心中忍笑不已,面上只作风轻云淡:“嗯,也好。那松儿,我们不如安寝了吧?”

  “嗯嗯。”乔松玉此刻恨不得抱着裴容白睡,心中泪流满面——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嫁给一个大奸臣也就算了,还要住在这种阴森森的鬼地方……

  简直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过了一会儿,两人熄灯上床,乔松玉平时都是尽量往里边睡,能不碰到裴容白就不碰到裴容白,今天特意往外边挪了挪,直到自己的身子挨着裴容白为止——

  能不怕吗!非常可怕好吗!

  ……

  第二天,裴容白下朝之后去京都的法华寺找了自己的好友明空法师,说到昨晚乔松玉被自己吓得直往自己怀里钻,非常不厚道地笑了个够:

  “他居然真的信了,太可爱了哈哈哈。”

  明空念了句佛号,笑道:“你太损了,若是告老还乡的秦大学士知道你为了调戏你家小夫人,编排他如此,估计真得气得胡子都吹起来。”

  明空是朝中著名的世家大族赵家的子弟,但因一心向佛,因此十六岁便在法华寺出家,如今已有十年光景了,他聪慧明悟,看淡世事,与裴容白是难得的之交好友。

  “我也是信口一说,谁知道他那么单纯。”裴容白唇角仍带着笑意,眉眼间带着温柔,“到底还是小孩子。”

  明空看着他,静静笑道:“看来嫌娶妻生子麻烦的相爷是真动了情了。”

  裴容白转头看向他,戏谑道:“情是何滋味,你这个出家人也懂吗?”

  明空忙念了声佛号,笑着啐道:“你这模样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贫僧又不瞎,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嗯,大师佛眼清明。”裴容白一本正经地夸奖道,说完起身欲走,“好了,不叨扰你了,我回府找我家小夫人去。”

  “啧,如今的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明空摇了摇头,故作可惜,“以前你都是与我一同吃了斋菜,来上一局手谈再走的。”

  裴容白哈哈大笑:“你与你的佛祖手谈,我便与我的‘菩萨’会面去。”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明空看着他离去,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