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第一受害者 强宠第一受害者 第72章

作者:千金复来 标签: 天作之合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强强 古代架空

  顾凭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拓邪投在他身上的目光,锐利得几乎要把他刺穿。

  他微微一笑:“现在,可以让人给他送一壶酒,就说,拓邪王子渴了吧,不如喝杯酒润一润喉。”

  陈璋歪着头想了想,挥挥手,对身侧的内侍道:“就这么办。你去吧。”

  内侍瞥了顾凭一眼。随即,他朝陈璋一礼,恭敬道:“是。”

  还在低低哄笑着,用嘲弄的,奚落的目光,把北狄使团给看得坐立难安,一个个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的盛朝众臣们,突然看见一个内侍朝拓邪走了过去。

  这内侍清清瘦瘦的,看着很不起眼,不少时常出入宫禁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这绝不是皇帝身边的人。

  只见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酒。

  他走到拓邪面前,执起酒壶,将他面前的酒盅满上了。一边倒着酒,他一边轻柔地说道:“拓邪王子笑得口渴了吧,小人奉命来给王子斟酒,请王子润一润喉。”

  众目睽睽下,在北狄的使臣气得纷纷喝叫出声时,拓邪盯着那个酒盅,慢慢地笑了笑。

  他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口对向顾凭。令他可以看见那空荡荡的杯底。

  盯着顾凭,他那双碧透的眸子里,缓缓露出一抹宛如野兽捕食之前,很轻,又透着森然的笑意。

  顾凭平静地跟他对视了一眼。

  这个人,凶狠狡诈倒还是其次,主要是他还能拉得下脸。像这样的性格,虽然为人所不齿,但在很多时候,他们往往比一般人都容易成事。

  ……不好对付啊。

  没过多久,几十个赤乌卫齐刷刷地走了进来,肃然分列在两边。

  众人一见他们,就知是皇帝到了。

  在群臣的见礼声中,北狄的使团也站了起来,微微低头,拳抵在胸前,以他们部落的姿势向皇帝行礼。

  刚才场中的风波,肯定早有人禀报给了皇帝,但是皇帝脸上没有一丝异样,那笑容还是他一贯的温和,无论是看向北狄的使团,还是看向座下群臣,都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随着皇帝落座,大宴正式开始。

  乐奏舞起,一盘盘菜肴被鱼贯而行的宫人端了上来。

  一片恭贺祝酒中,皇帝笑着同众人说了几句话,又简单动了几筷,就起身离席了。

  他离席,其他人却是不能跟着退的。

  这种宴会,顾凭真谈不上喜欢,就在他一边饮着酒,一边漫无边际都想着还要多久才能离场时,突然,他听见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好生无趣啊!”

  说话的是拓邪。

  如果是自言自语,他的声音未免太大了。

  对上不少人怒目而视的眼,拓邪摊开手,挺无邪地道:“在我们部落,酒酣耳热后,勇士们都会斗上两场。到最后,不是醉得起不来,就是被人打得起不来。那才真叫热闹。”他向后一靠,目光朝身后的北狄使团扫了一眼,笑道,“我们北狄的勇士们都喝得身子热了,想要散散酒劲。诸君,我们比划两场如何?”

  他竟是直接在宴上挑战了!

  不少大臣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有人冷冷道:“王子若想比,明日进了围场,某自会奉陪!”

  拓邪瞟了他一眼,轻轻一嗤:“猎那些飞禽走兽,我们部落里八岁小儿都能做,有什么意思?”

  在很多人因这话里的轻蔑而怒形于色时,有些对拓邪这个人颇为了解的盛朝臣子,眼中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抹忧色。他们知道,拓邪这话虽然是挑衅,却也不是假话。比如拓邪他自己,就曾将天上的两只雄鹰给一箭穿成一串射下来,而那个时候,他才不过九岁。

  到这儿,基本所有人都知道,拓邪这是铁了心要挑战了。

  当然,他们可以不应,但是,堂堂一朝之要臣才俊,面对北狄的挑衅,却连一战都不敢——这事若传出去,他们该如何面对天下人的鄙夷?最重要的是,北狄安静了几年,在这个时候派遣使团,未必不是存着试探之意。若是不能狠挫其锐气,只怕北疆这几年的安定,不日就要到头了!

  在群臣的沉默中,接收到了陈晏的视线,赵长起开口道:“ 你想比什么?”

  拓邪朝他一笑,抱拳施了一礼:“我们部落中最精锐的一支队伍,它选拔的最后一关,便是令人两两一组,骑在马上朝对方射箭,赢下来的那个就能入选。我们今日就比这个,怎么样?当然了,这宴场不比草原,不能骑马,那就站着射也是可以的。”

  他话音刚落,有老臣忍无可忍地道:“荒谬!你要叫这会场中血溅三尺吗?”

  拓邪眨了眨碧眼,笑道:“原来这位大人不能见血啊?那干嘛还要来冬狩呢。”

  “你——”

  “真是胡搅蛮缠,人畜怎可混为一谈!”

  北狄使团也不甘示弱地回刺过去,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流一流血,不过是朝人射上一箭,这算是什么事?前朝之时,他们南下抢掠,将那些战俘做成军粮都是常有的事。看来,便是换了朝代,也改不了这些人骨子里的软弱!

  他们眼中那嗜血的蔑视,让一些重臣皱起了眉。

  几个手握兵权的,开始低声交代下去,让人速将各支军队中那有神箭手之名的军士给找过来。眼下这种情况,一味推拒是行不通的,比还是要比,只是那比试的人选与内容,倒不是不能计划。

  喧嚣中,不时有人向陈晏的方向望一眼。只是,无论他们什么时候看,陈晏脸上都看不出表情。

  无论是刚才拓邪挑衅,还是群臣与北狄使团你来我往地争辩,他一直没有出声,神情也一直都是淡淡的。皇帝离宴后,他就是盛朝群臣之主,这个时候,他的每一句话,那意义都非比寻常。所以,就算要说,也得是他的心腹近臣收到他的眼色后,替他开口。

  就在场中议论嘈杂,争论无休时,拓邪似是有点不耐烦了。

  他忽然提高声音,道:“顾凭——”

  因为这个名字,或者,因为他突然叫出了一个名字,场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拓邪的目光环顾过会场,终于落在顾凭身上。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凭。这样盯着他,他咧开嘴,缓缓笑道:“顾大人,敢一战否?”他道:“我们可以用不伤人的箭镞。”

  这一下,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了。

  就在赵长起脸色大变,急忙朝陈晏看去时,他听见顾凭道:“可以。”

  就这么简单地吐出这两个字,顾凭招了招手,让人拿来一把弓。

  这种随意中透着平静,透着自若的气度,很多北狄人是看不懂的,但精通汉文汉学的拓邪可以。当下,他碧色的眼眸深了深,在又望了顾凭一眼后,他转头向北狄使团问:“谁愿上场?”

  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叫道:“我愿往!”

  拓邪点点头:“谟赤,你去吧。”

  谟赤这个人,顾凭听说过。倒不是因为他在北狄众部中有多出众,而是因为与前朝交战时,这人做过一件非常骇人听闻的事。他攻破平岭郡后,将那个被俘虏的郡守拉到阵前,将他的肉一片片活剐了下来,与部下分食。这平岭郡守官声极佳,他死之后,整个平岭郡的百姓自发为他戴孝三月。

  在顾凭看向谟赤时,谟赤也在打量他。

  看了两眼,谟赤咧嘴大笑:“顾大人这相貌,真是男人看了也心动。若是顾大人肯到我的帐中坐一坐,那今天就算让你赢了这一比,也不是不行啊,哈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谟赤的嘴角,那笑容还没有完全散去,但他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惊愕,这两种神情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说不出的扭曲可怖。

  一根箭,狠狠贯穿了他的咽喉!

  这支箭,来得是如此之狠,如此迅疾,是如此的出人意料。以至于无论是北狄众使,还是盛朝群臣,都齐刷刷地沉默了。许多惊疑不定的眼,愕然看向最上首的那个男人。刚才,他们只听到了一声弓弦惊响,然后就是长箭破空之声。随即,那箭就扎进了谟赤的喉咙里。

  太子当众射杀北狄来使……这,这?

  所有这些各异的目光,都被陈晏无视了,他只是冷漠地垂着眼,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弓。

第73章

  谟赤的喉咙艰难地咕哝着,血沫撞上破碎的气管,令他脸上现出一阵垂死的痉挛。

  就在四下无声,众人都被这个变故惊怔得说不出话时,顾凭上前一步。

  他抓住箭柄,猛地一抽,在把箭从谟赤咽上抽出后,他毫不犹豫地狠狠一划!

  鲜血喷溅而出!

  这个举动,令那些还没有从刚才陈晏那一箭中回过神来的众人,再一次惊呆了!

  谟赤双眼鼓起,死死地盯着顾凭,手指往上抬了抬。但这一下仿佛彻底断送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粗庞如小山的身躯震了震,终于一头砸倒在地。这一下沉重的声响,好像都激起了回声。

  所有人之中,顾凭是最淡定的那个。

  他收回手,握着那根沾满了血的羽箭,转身面向陈晏。

  弯着唇,他淡淡地道:“多谢太子殿下赐箭。”

  赐箭?

  这意思是,陈晏射出那一箭,是赐箭给他……在不少人都还有点一头雾水的时候,有些臣子却反应了过来:顾凭这句话难道是想说,格杀谟赤的人,是他?

  很多陈晏近臣的心里,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顾凭这么做,无疑是分担了太子亲手射杀北狄使臣的后果。这对太子殿下来说,是大大有利的。

  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的赞许,有的惊异,有的复杂,有的凶光逼人……顾凭立在那里,并不在意。

  方才一箭划开谟赤咽喉时,鲜血溅到了他的白衣上,现在还有一串串血珠顺着袖口和衣摆滴落,那鲜艳的血色,令他那双宁静的,似乎淡淡含笑的眼,有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的凛然。

  灿烂的阳光投在顾凭身上,陈晏望着他。

  似是那光线太刺眼,他垂下眸,收回了目光。

  胸腔里的心,向着那个人,不由控制,不知死活地跳动着。每一下,都带来一阵重锤般的悸痛,那颤抖的,酸楚的一悸一痛,让他扯了扯唇。

  在顾凭那出人意料的举动之后,大殿内议论纷纷。但是,因为盛朝这边坐镇的陈晏,和北狄使团的领首拓邪都没有发话,那些议论声始终是繁杂的。

  终于,拓邪冷笑出声:“好大的胆子,我北狄使臣,竟敢想杀便杀?当我北狄无人么!”

  “为什么不能杀。”顾凭向他瞟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们脚下是盛朝之土。在我朝疆土上,对着我朝臣子大放厥词,出言羞辱……怎么,杀不得吗?”

  随着他话音一落,北狄使臣们本想喝骂,但是他们注意到,陈晏的手虽然松开了弓把,但还按在弓弦上,他眸中的饮血之气,让这些使臣毫不怀疑,如果哪句话令这个高距上首的男人不悦了,他会直接将他们一箭穿喉!

  就像刚才诛杀谟赤那样。

  这些北狄人,除了超乎常人的凶悍和强横,他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顺应形势。打胜仗他们固然勇猛,打了败仗,他们逃得也很干脆。这么做,可以保证无论遇到什么,他们的损失都不会太过惨重,惨重到让人无法承受。所以,眼看此时形势不利,他们开始不怎么出声了。

  这些人里,只有拓邪两手撑着桌案,杀气腾腾地盯着顾凭。

  与其他北狄人不同,他通汉文,心里多少还有点“重义轻死生”的概念。

  当然了,有是有的,却也不多。

  所以,虽然他那目光杀气腾腾的,却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攻击性的动作。

  如狼一般盯着顾凭,拓邪道:“你杀了谟赤……”说到这儿,他的脸颊不易察觉地扭曲了一下。

  是,睁眼的人都知道,真正诛杀谟赤的人是陈晏,顾凭所做的,无非是让他立刻断气。但是他不能说,他不能反驳,不能直接把冒头指向那个盛朝新立的太子。在见识了刚才陈晏的所为之后,拓邪立刻意识到,如果真的激怒了这个太子,那后果恐怕是不可预料的。

  所以,他只能顺着顾凭的意思这么认了。

  拓邪冷冷道:“不打算给个交代吗?”

  顾凭:“拓邪王子想要什么交代?”

  拓邪抿着唇,深碧的眼珠里,那眸光变了又变。他道:“顾凭,你和谟赤的比试还没有开始……这一比,我替他接下了。”

  每个字,他都说得很慢,很重。

  顾凭挑了挑眉:“王子也想跟我比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