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 怀璧其罪 第14章

作者:迟归鹤 标签: 古代架空

  除去他们这一场因沈琦与问刀楼的旧因有些龃龉,其余数场倒没什么波澜,朱怀璧只在有值得关注的年轻一辈上场时才会多说几句,提点的也都是双方优劣。纵然公然对别家子弟评头论足着实显得朱怀璧既狂妄又无礼,但不可否认他眼光独到。左右两边鸿蒙宫的宫主阎星澜和万鸯门门主万悔柳起先还不屑于朱怀璧的言语行径,但越听越觉发不对劲,见他只看两三眼便轻言断定胜负,一次或许是侥幸,但次次如此便不是运气二字可以妄断了。

  季玉朗习惯之后,也能从朱怀璧的反应中判断对手的强弱,而他频频侧头看自己师尊的动作被不知内情的人解读为尊师重道的谦谦君子,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次参与比斗的有数十人之多,午后季玉朗约莫也还有两三轮要比。近午时的这一场却打了许久,难分胜负。

  “这孩子剑法真是干净。”朱怀璧鲜少看正常,方才个别场也只是多看了一会儿,听他这般夸奖,季玉朗不知他说得是谁,但听那由衷的赞赏再看他仔细观看,心下便十分不舒服。刚要出声,朱怀璧食指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却未离开台上两个晚辈。而在他怀里,季玉声不知何时竟已睡着了,窝在自家义父怀里,朱怀璧时不时轻拍拍少女背脊,哄她入眠。

  季玉朗别开头,朱怀璧总是对所有人都温柔以待,唯独对他不是。

  

第十八章 侠者会(二)

  奉剑山庄南侧有一片靠山的园林,风景很是秀丽宜人。虽曾因闻人家灭门一事导致那片林子年久失修了几年,但耿垣将武林盟会的地点定在了奉剑山庄旧址之后,便着人翻修了整个庄子,林中草木也请了人来时时打理,倒是半点不见昔年曾衰败的模样。

  用过了晚膳,亦有不少江湖人士来此地观赏美景,只是此刻季玉朗穿梭在园林之中,却没有半点赏景的心思,甚至屏退了苏拂等一众侍从,孤身一人在园中乱逛。

  而他心绪不佳则是因为午后与耿云霖的比试。耿云霖是耿家五爷耿青槐的独子,虽刚及束发之年,其天资与实力却已直逼耿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孙耿云霆。最后虽胜过了耿云霖,却是险胜。而对方足足比他小上四五岁,经历过数场轻松的大胜之后,心中澎湃的气焰难免被这一场打压下去不少,偏朱怀璧又冷嘲热讽他未把心思放在练刀上之类的话,一时心中郁闷得很。

  “哥哥!”季玉声突然出现,他方才一时走神,陡然回神见是妹妹才放下了戒备。小姑娘凑过来挽住兄长的胳膊,尚未及笄的少女还不足季玉朗肩高,只将头枕在他手臂上,“今日哥哥连胜,怎么倒是愁眉不展的?晚膳时义父与你说话也是,哥哥连义父的话都没听完就跑掉了!”

  季玉朗未答她缘何不悦,只是顺着她的话问起席上他走后的事和朱怀璧的反应。

  小姑娘仔细想了想,说道:“义父瞧着并未生气,哥哥也清楚的,他贯是个温柔的人,哪里有什么脾气!只是方才想追哥哥时义父不许,盯着我吃好了才放我出来找你的!”

  季玉朗并想不反驳,他深知朱怀璧在妹妹心中的好形象。他虽心寒于朱怀璧施以援手是因为有利所图,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年对方确实待他们兄妹极好,衣食起居事必躬亲。而和当时已年长知事的他不同,妹妹那时只有两三岁,又因为逃亡路上艰辛生了场大病,险些丧命。自记事起便长在朱怀璧身边,自是满心满眼都只记得义父的好。

  他也不便此时就教妹妹明晰朱怀璧的‘真面目’,免得她和自己闹脾气。便也不答,由着妹妹挽着手臂,兄妹俩难得闲适地逛园子。

  大抵是他先前走得偏僻了些,季玉朗兄妹走了许久也没见到什么人。季玉声没一会儿便忘记了兄长愁眉不展的事,一双眼只顾着周遭的景致,她先前由人护着在外游历了近一年,也算是见识过了不少稀奇风光,却对这处宁静怡然的园子格外中意。

  “哥哥,你有没有听到琴声?”

  兄妹俩不止走到了何处,依稀听得丝竹之声传来。

  顺着琴声走得近些,入目便是一片枫林。因还未到秋日,枫叶未被染成深红色,胭脂色的枫林将这炎炎夏日称得些许柔婉,伴着那如泣如诉的琴音,当真是一副别致的景色。

  走近才看清抚琴之人,却是一发丝有些斑白的老妇人,她闭目沉浸其中,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季玉朗兄妹的到来,而她身后随侍的妇人虽看到了来人颇为戒备,却没有出声惊扰。

  一曲终了,那白发的妇人才睁眼注意到了兄妹二人,眼中却无半分戒备,只是微笑着向两人点头示意。

  季玉朗抱拳道:“晚辈与舍妹偶然行至此处,被琴音吸引冒闯,叨扰夫人了。”

  他举止言谈不失礼数风度,很容易博得外人好感。果然那妇人笑笑邀请他们一同品茶,她身边那中年仆妇虽面容冷峻却无半分怠慢,手脚麻利替落座的季玉朗兄妹奉茶。

  “二位小友一看便是世家出身,想来也是参与了此次盛会。”那妇人说起话来不急不缓,手捧香茶颇为端庄优雅,虽发丝已些许斑白,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姣好的模样。

  “夫人谬赞,不过是侥幸赢了几场,也亏得诸位同道让我。夫人可也是陪家中晚辈来的?”

  和兄长游刃有余与那人对谈的模样不同,季玉声捧着香茶,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老夫人,依稀间,她总觉得夫人眉眼有些眼熟。

  “正是。不过我那外孙资质不足,今日落败于问刀楼的一位姓季的少侠,晚膳时候还闹了脾气,连他娘喊都不肯出来。”那妇人提起自家外孙,虽说得颇为谦卑,但仍仍能感受其话中疼爱之意,只是骤然听到自己,季玉朗神色一滞,这些也被那老夫人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看了一眼小心问道,“莫不是少侠便是?”

  季玉朗抱拳一笑道:“劳夫人垂询,在下季玉朗,今日得幸与夫人外孙交手,也是三生有幸。”

  “季少侠过谦了。方才我瞧季少侠龙章凤姿,气度不凡,想来必是有才之士,果不其然。云霖能有幸与少侠交手,也是他的机缘。”

  听她说起外孙的名姓,季玉朗心中方才有了数,正是让他今晚愁容不展的耿云霖,那面前这位老夫人的身份便大抵清楚了。

  怪道他与这老夫人交谈之时,愁乱的心绪竟平静了些。似乎并不急于中断谈话,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想起儿时。

  身着华服的美妇坐在水亭之中,她说起话来总是很轻很慢,怀中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妹,而他总是围着美妇人转来转去,逗着女人怀中的婴孩,被兄长们瞧见了便躲到女人身后朝他们扮鬼脸。

  “嘶……”

  “季公子可是身子不适?”见季玉朗突然往前一晃,手抵着额头,老夫人连忙关切道,“莲初,去请府医来。”

  季玉声在旁扶着兄长,脸上写满了关心,季玉朗安慰地拍了拍妹妹的手背坐直朝老夫人辞道:“且慢!不必劳烦府中医者了,晚辈不过是想起一些往事,一时忘我。”

  那老夫人抬手示意随侍的仆妇不必去了,转回头说道:“季公子无视便好。想是老妇人说了些不该说的。”

  “夫人过虑了!晚辈只是想起了家母……”季玉朗下意识反驳,他鲜有这般急切,甚至在初次谋面的外人面前毫无保留说起自己方才所思所想,细想想或许是这老夫人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母妃还在的时候了吧。

  听季玉朗提及他家中人的场景,老夫人的神色有一丝黯然。

  “季公子很像我家三郎小时候,颇为调皮却也是全家的开心果,他看起来马马虎虎的,却比他哥哥姐姐都要细致温柔……”老夫人说起了自己的孩子,眼中尽是慈爱,只是很快那份温柔和淡淡的喜悦便暗淡了下去,“如果他还活着……”

  “晚辈戳中夫人的伤心事了,实在失礼了。”彼此都想起了伤心事,自是不便再提,“时辰已晚了,夫人也请先早些回去歇息吧。晚辈与舍妹就不多叨扰了,先告辞。”

  “二位慢走。”

  送走了季家兄妹,贴身仆妇走近了些。

  “夫人忧思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她陪在老夫人身边已有三十多年,自然了解她此刻心中痛楚,只得婉言安慰道,“三少爷吉人天相,此刻必然好好的,夫人莫再伤心了。”

  老夫人往这季玉朗远去的身影,眉宇间那抹愁绪挥之不去。

  “我只是看到那少年,一时触景生情,不妨事…不妨事……”她低声喃喃自语,似是宽慰为她担忧的忠心侍女,也似自我说服。

  只是辞了那老夫人,事情却并未平息,他方才一时情动说得太多,竟忘了妹妹也在旁边,全教她听了去。

  这些年,季玉朗从不在妹妹面前提起过往的血仇,就是不希望她知晓那些事。何况当年永穆太子夫妇被害时,季玉声只有两三岁,对世事懵然不知,后又因颠沛流离而生了一场大病,几乎去了半条命,亲生爹娘于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存在,从记事起所有源自长辈的疼爱关怀都源自义父朱怀璧,是而提起生身之人,她虽也问过却不执着。只是今日他一时忘情,当着妹妹提起了那段他不愿触碰的过去,再想糊弄过去却是不能了。

  “哥哥若是不想说,玉声不问便是。”季玉声自小受义父和问刀楼诸位师长疼爱庇护,加之季玉朗又刻意向她隐瞒了当年发生的事,才让小姑娘得以天真浪漫长大。而直到今时今日,她才从兄长漏出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了完全不同的真相。

  “不是哥哥要瞒你……是爹娘他们在玉声很小的时候就被奸人所害。那人很厉害,哥哥是怕玉声担心。”季玉朗单膝触地蹲跪着,伸手轻抚了抚妹妹的鬓发。他心中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部分真相。

  “那…爹和娘是什么样子的?他们也和义父一样疼爱我吗?”

  “他们岂是!……爹娘若还在,会更疼爱玉声。”听妹妹这么说,季玉朗下意识反驳,却还是忍住了,她拉住妹妹,小心问道,“若是有机会,玉声愿意和哥哥回家吗?不是这里,是我们真正的家……”

  小姑娘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急切地问道:“我们走了,那义父呢?!其他人呢?”

  季玉朗抚着妹妹的双肩,委婉地劝道:“虽然没有那里没有义父,但会有更疼爱玉声的祖父,还有许多同龄的哥哥姐姐可以陪玉声一起……”

  “不…义父是这世上对玉声最好的人!我就要义父,我不要回去!”季玉声连退几步,不停摇着头表现得十分抗拒。

  “好、好、好,哥哥不说了。”

  见妹妹瞪着眼马上就要哭出来,季玉朗没敢再操之过急,连忙放软了语气哄着,一路小心翼翼没再提旁的刺激到她,好不容易把妹妹哄去休息了,他才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长舒了一口气。

  “主子,小姐还小。又自小长在楼主身边,您还需慢慢劝……”

  “就知道你们不会乖乖在外躲懒,我自己的妹妹我还不知道?”季玉朗偏头看了眼身后的苏拂,随口斥了一句,却并无半分责问之意。

  “主子说的是,属下多嘴了。”听这话茬,晓得季玉朗是听进去了,苏拂也就没再多劝了,“还未正经贺喜主子今日连胜。”

  “还有两日,没什么可贺的。”提起这个,季玉朗又想起与耿云霖那一战,面色些许不虞,“不说这些了,晚上这会儿朱怀璧可有什么异动?”

  苏拂垂首答道:“并无。楼主如常用了晚膳,后到院中坐了一会子才回房,之后也只看了些话本,约莫半个时辰前刚刚歇下,中间其他刀尊也并未来访。”

  “啧。他倒是无事一身轻。”季玉朗斥了一句又问道,“今日尹枭那边可有动静?”

  “尹阁主晚膳时分着人过来告知说是为了完成主子的嘱托会离开几日,后几日盟会正式召开之际必会让该开口的人开口说话。”

  “随他去!记得嘱咐咱们自己的人仔细些,那常巡不是泛泛之辈,别叫他抓了把柄去。”

  “属下明白。”

  

第十九章 侠者会(三)

  往后一日,便是各家年轻一辈尽显神通。因着前两日已筛下去不少人,次日再比之时竟已只剩不足二十人。

  “为着今年有些名头倒真来了不少。”木梓干脆坐在朱怀璧身边,拿了手边桌上的糕点吃,还时不时指着那些青年才俊给自家三哥闲扯几句,“北剑主虞老爷子的长孙,太一观这一辈的首席弟子,还有那边那个……说是符天妃娘家的小女儿,这几个往年可从不参加这种……”

  今年耿垣兴师动众办这侠者会,甚至把尹枭都请来记录此次胜负名次,其意义非比寻常,无怪乎各家年轻一辈的精英尽出,而在旁人眼中,他们问刀楼也是其中一员。

  季玉朗这两日连连取胜,昨日还大败天元道派准五剑中的两人,着实是大出了一把风头。

  木梓歪头问道:“三哥觉得今年哪家能夺魁?”

  “太一观首徒。”尽管季玉朗就在身边,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朱怀璧也毫不掩饰赞叹道,“那孩子的剑法着实干净,颇有几分成道祖的风骨。只可惜世上没有第二个成道祖……”

  木梓先是看了一旁的季玉朗一眼才回道:“也是,成道祖还在的时候,哪里见太一观弟子出来抢这些风头,这位新观主也不怕把他师父气活过来。不过我瞧着北剑主的孙子也很是不错,在座不少人只怕都不是这二人的对手,不过师侄还是可与其一战的。”

  “另一个尚可,若是对上班远意,便也走到这儿了。”

  木梓方才着补了那一句,本是想缓一缓气氛,却不料被自家三哥直接驳了。这会儿劝也不是,驳了三哥也不是,搞得他一时不好开口。

  “童诗呢?”

  听朱怀璧自己提起旁的事,木梓赶忙接了话头答道:“童姐把十三妹叫走练刀了,喔!祁小子也跟去了。不过说起来,三哥此次真的不打算争一争?”童诗对武林盟主之位一直十分执着,自九年前落败后便闭关不出,潜心练刀。如今大成方才赶来参加,不过在木梓眼中,三哥才是他们之中最有可能争一争那个位置的,却不想他竟没半分参加的意思。

  朱怀璧摇了摇头。

  “三哥向来胸有见地,那小弟便不多说了。”木梓环视了一圈在场诸人,突然噗嗤一笑,偏过头和朱怀璧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倒是想看童姐一袭彩裙坐在那个位置上,必然是极美的。”

  朱怀璧也偏头和他交谈:“光说旁人,你自己倒是惯会躲懒。好歹也是堂堂虎兰刀尊,不怕日后旁人笑你是九妹的小丈夫?”

  “那是他们没那么好的夫人嫉妒我呢!”木梓倒是毫不在意,反而颇为自豪地炫耀起了自家夫人。

  “说起来,你俩年岁不小了,没打算要个孩子?”朱怀璧吹凉了一杯茶,顺手递给木梓,二人就当着一众英雄豪杰的面毫无顾忌地话起了家常。

  “三哥怎么也说这些啊!”木梓本来性子跳脱,年过三旬的人却还跟个调皮的少年郎一般,偏他那张脸又颇显稚嫩,偶尔撒起娇来倒也不算违和。不过说起孩子,也是颇有些羞涩,他视线微垂,拇指刮着杯壁,心不在焉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现在,我只想让她做完她想做的,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是啊……所幸这几日无甚大事,今日晚些时候我们同去陪九妹练刀……”

  季玉朗听了全程,终于没忍住在旁打断道:“师尊若是身子好些,不如今晚陪徒儿练练刀?”

  许是他神色显得颇有些急切,连季玉声都察觉到不对劲在一旁拽兄长的衣袖,木梓也打圆场道:“今日便要定下席位,三哥晚上陪师侄庆祝好了,我一人陪童姐便是。”

  “那要你今日打完手还抬得起来再说。”朱怀璧直接顶了回去。

  “三哥嘴上这么说,脸上的喜色都不藏一藏,还不是为小师侄高兴。”尽管有木梓在旁打圆场却也是收效甚微。

  季玉朗在旁听着他们打趣,却并不气恼,自他叛师以来,所谓的师徒情分早已消耗殆尽,余下的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纵使朱怀璧说的话再难听他也没必要为此伤感。

  “不论是谁,我都会胜!”他神情倨傲回应,并不惧自己的话是否被他下场的对手或是别家师长听了去。

  “是嘛?那我拭目以待。”左右前十席位已定,武林盟会之后,季玉朗之名必能远播江湖,既目的已达到,最后名次席位如何对朱怀璧来说就并不那么重要了。

  方说着话,那边却有一场已定了胜负。和季玉朗同为此次初出江湖就已扬名的廖云书,先败于耿云霆,眼下再败于天元道派俗门弟子宁丹戚剑下,至此末位六席至此已定。

  而余下四人中,只有季玉朗习刀,这历来盟会的刀剑之争便又被提了起来。其实江湖刀宗各派并不齐心,但此刻大局已定,便也只能指望在季玉朗身上了。

  “班远意、虞禅都是啃不动的硬骨头,若是耿云霆怕是还好些。”木梓不免皱起了眉头,季玉朗跟在自家三哥身边不过十年,纵然天赋异禀却也较这三人短了些。他虽那么说,但也是十分清楚,论内力深厚和底子扎实,季玉朗怕是一个都胜不过。

  偏生他仿佛长了一张乌鸦嘴,方才说着撞上耿云霆好些,便听得台上剑侍高声念到季玉朗的名姓,而更不巧的是他此回的对手。

  “问刀楼季玉朗、太一观班远意。”

  “啧,说什么来什么,三哥……”木梓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但此刻既已定下便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