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侍卫带球跑 哑巴侍卫带球跑 第37章

作者:问尘九日 标签: 古代架空

  沈却手里被迫揣了个孩子,压根没空应他,当下只觉得这东西像块嫩豆腐一样,连呼气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就把她弄碎了。

  不知是不是被这两人给闹醒了,怀中的小孩儿忽然睁开了眼,不哭不闹地,只静悄悄地盯着他眼。

  又小又软的,细眼里像汪着两丸黑葡萄,再温软干净没有了。

  沈却忽地便被这一眼勾起了几分憧憬,倘若他能顺利生下腹中胎儿,那么这世间便也会有这么个小东西,同他血脉相连。

  再长大一些,便能追在他屁股后头,奶声奶气地唤他阿耶了。

  只可惜没过多久,怀里这小东西便哇哇大哭了起来,沈却被她这嘹亮的一嗓子惊着了,整个人手慢脚乱的,像是怀里揣了个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敢丢,只好眼巴巴地把求助的目光抛给葛正。

  葛正瞥见他目光,登时笑起来,随即便过来把孩子接了:“不就饿了哭一嗓子么,看把你吓得,赶明儿你也有了崽子,生一个倒还觉得新鲜,再多生几个,自然就驾轻就熟了。”

  小娃娃到帘子那头吃奶去了,他俩也不好再围着去看,因此把见面礼给了葛正,便就出去了。

  院里飘着雨丝,二人便只好立在廊檐下。

  静默地看了会儿雨,沈却忽然偏头,接着又手语道:“师兄……”

  “怎么?”沈落面上还乐着,悄悄同他说,“葛大这闺女生得跟他亲妹子似的,简直就是缩了水的葛正,就照着她阿耶那张脸长的,这孩子还真不挑。”

  沈却也笑一笑,而后又有些愧疚地比划:“可是哥,我们不好在别人背后随口议论的。”

  他还没比划完,便听到后头屋里一个人头探出了窗户:“沈落,你他娘再敢说一句试试!”

  这话音落了,紧跟着里头又一道妇人的声音:“阿奴才睡下,你又嚷嚷什么?”

  被娘子骂了,葛正也还是一脸的不服气,细眼瞪着沈落:“你再说一说,我闺女究竟生得像谁?”

  沈落连忙告饶:“女大十八变,大了自然就像她阿娘了。”

  后头葛正冷哼一声,这才缩进去,关了窗。

  “你方才要同我说什么?”沈落逗完了屋里那人,这才又笑着问他。

  沈却抬起手,缓缓手动:“我院里的那小奴……还请师兄往后帮着多照看些。”

  府里他唯独舍不下这三人,一是谢时观,二是沈落,这前二者离了他倒没什么,只是这徐远志如今还是个孩子,又只依仗着他一人,他就这么逃了,殿下说不准要为难远志。

  沈落有些奇怪:“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你自己养在院里的小奴,哪里又能有什么事儿?”

  沈却心里一慌,低低地:“我到底是个哑巴,性子又闷,总叫他同我待在一块,也憋得欢,想着叫他到师兄这儿学一学,也能学得几分活泼气回来。”

  “你买他来,可不就是伺候你的,还真拿他当儿子养了,”沈落有些不大信,“我若领了他走,你那院里不更闷了?”

  “你同哥说实话,”沈落看着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了?不然你不能忽然同哥说这样的话。”

  沈却也知这事儿不好说,因此忖了忖才道:“昨夜我睡不安稳,害了个魇梦,梦见我死了,我无亲无故的,也只有这么一二个人可挂念,我……”

  不等他比划完,沈落便拧着眉打断他:“呸呸呸。”

  “好端端的,说甚么死不死,好不吉利,”沈落道,“我改日替你带带那崽子便是了,这梦往后不许再提了。”

  沈却百感交集,却只能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他倒也不是胡说,这次逃跑,倘若成了,他还尚有一线生机,可若不幸被捉回来了,他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如若真有那天,他只希望沈落不要为他难过,都是他自找的,他怎样都不冤枉。

  “哥,”他抬手,“我走了。”

  沈落还以为他是要回去上值,因此便点头道:“雨天路滑,地还是湿的,你仔细些脚下——等等等等,再到我那屋里拿把油纸伞,这雨看似不大,却凉得紧。”

  他顿一顿,一点嗔怪语气:“你啊,知道要落雨,连把伞也不知道带,懒不死你。”

  沈却手脚皆是冷的,可唯独这心里被他捂出了几分暖意,如若不是逼不得已,他是万不舍得离开这儿的。

  沈落拿了伞,回头递给他。

  沈却头微低,接了伞打开来,顿时便隐去了那张脸,因此沈落便也没能看见,这哑巴面上含笑,可眼里其实却比外头的雨雾还要湿。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七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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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大明宫, 福宁殿。

  几位当朝重臣列次而坐,而小皇帝则居上首, 手中端捧着一杯浓茶, 他已连着几日都没能睡好了,眼下只能凭着这茶水吊着精神。

  “西川一案,牵连甚广, ”小皇帝缓声,话音里几分倦态, “去岁大旱又接着山火, 已叫朕头疼不已了,如今又扯出个什么招权纳贿的事端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落到谢时观身上:“也说不准是那几个官自个犯了错, 又怕担责, 这才随口攀咬到国舅身上……”

  不等他说完,谢时观却忽地一展折扇, “唰”一声打断了他, 又冷又薄的口吻:“随口攀咬?”

  他笑起来,话音却停顿, 惹得这殿上君臣无一不是满身冷汗。

  这时也只有满常山敢出言打破这窘境, 他先是嗓子有点痒地咳嗽一声, 而后才道:“那几个官确系为缪国舅举荐,又偏巧所担的都是地方上的要职, 连朝中批下去的救济粮都敢贪,往日里必定也是恶积祸盈,无可救药。”

  “再有, 雁王派去的人带回了那几大箱子的账册名录, 无一不指出这些年有大笔的钱银流向了缪府。”

  他话也不说尽, 可小皇帝却知道,招权纳贿这个罪名落在缪宗平头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在谢时观与他之间,满太傅从来都更偏向他,但倘若其中所涉之事当真波及了无辜百姓,他也是分毫不肯让的。

  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想保下穆宗平,于是小皇帝起身,缓步走向下首的谢时观,他放低了身段,低低唤他:“皇叔……”

  就再让让他吧,再纵他一回又怎样呢?

  虽然上回在王府中君臣二人闹了不快,可他却固执地以为,谢时观该是懂他的。

  死那些个百姓算什么?不过道边蔓草,野火一把烧尽,来年转眼便又是一片葱郁之色。

  可他这辈子却只会有这一个阿舅啊。

  却不料谢时观竟也随他站起了身,绕过桌案走到他身侧,漫不经心道:“怎么办呢?京官且不说,这地方官只怕都要被国舅爷卖完了,以权谋私是其一,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是其二。”

  听见他这些话,小皇帝心里越来越凉,面色也一点点僵了下来,张口无力地辩解道:“他已知错,不会再有下回了。”

  “可人无完人,”令人意想不到的,谢时观忽然话锋一转,“能坐到国舅爷如今位置上的,哪个没有借公权谋过私利?使银钱找到国舅爷时,想必他们也是编哄的天花乱坠的,缪国舅又哪里能辨别真假?”

  小皇帝眼里登时亮起来,果然,他的皇叔还是肯疼他的。

  不止是小皇帝,这堂上众官几乎都朝他看了过来,有人不解,有人则是等着看热闹。

  “要我说,犯了错的是哪几个官,只罚他们便是,犯不着闹什么追根溯源,弄什么连坐,到时候惹得朝官们也怕起来,失掉了人心才不好。”

  满太傅听不下去了,拍案起身,指着他鼻子:“谢翎,你这是说得什么话?陛下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缪宗平贪权窃柄、卖官鬻爵,结党营私、阿党比周,其罪当诛!如此轻而易举地绕过他,如何安民心平众怒?”

  谢时观却笑一笑,表明了要无理袒护:“满太傅没听说一句话么——人恒过,然后能改,谅一谅他,又有什么?”

  “绕了他这一回,便是给朝中其他官臣开了一个‘好’头!往后人人都要这么干,当官的日子倒是过得舒坦了,可底下的百姓呢?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够了!”谢意之忽然喊了一声,“都别吵了。”

  席间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有着雁王替他撑腰,小皇帝的脸色终于好看起来,腰板也硬了,他回到龙椅高座上,掀袍坐下,而后便定定然地发了话:“雁王说的对,国舅兴许只是一时糊涂,人又哪有不犯错的?今儿是他,明儿倘或换做是堂下诸位,朕也会体谅。”

  他自以为这话说得仁义而宽厚,堂下臣都该领他的情才是。

  “不过国舅到底是犯了错了,不施以惩戒恐怕也不行,唔……朕想着,罚他五年俸银,再禁足半年,引以为戒便是了,此事关乎皇家脸面,还望诸位爱卿不要四处宣扬。”

  堂下人心中各有心思,只有那户部陈尚书出言应和了一句:“圣上英明。”

  紧跟着便又有人接口:“圣上英明。”

  “今日议事会就此散了,”见有人应和,谢意之心里舒坦许多,松了一口气,而后缓声道,“爱卿们都家去吧。”

  堂下人纷纷离席、叩首,随后井然有序地退出了福宁殿。

  谢时观与满常山比肩走出殿门,连绵的春雨总算断了,今日难得放晴,放眼望去,这宫城之上一大片的落日余晖。

  几朵云彩,铺天盖地的金红色。

  “所谓盛景,”满太傅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其实也萧然。”

  谢时观笑一笑,低声问:“缪宗平必死无疑,常山方才为何要闹那么一出?”

  “随你演一段,不是才更显得真吗?”

  当朝天子心太软、孩子气,心里又有倚重的一方,若是在此次议事会上轻易给缪国舅定了罪,小皇帝必是要拖、要袒护的。

  与其这般丝来线去,纠缠不清的,不如就一次断个痛快。

  “明日武安侯在返程途中受刺,重伤昏迷的消息也该传到陛下耳边了,”说到这里满常山低低叹了口气,“他还总以为只要自己开口,一切便都能大事化小、迎刃而解。”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他是真贤良,沥胆堕肝,忠贯日月,只可惜天子尚幼,终究难堪大用。

  谢时观是懂他的,甚至于欣赏他那诚笃的忠心,可他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成为满常山这样的人。

  “明日朝会,百官下跪请旨严惩缪宗平,这事不要你带头,”谢时观忽然出言提醒,“由着他们去闹,太傅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满常山却道:“我为帝师,合该扶正天威,匡国家、安社稷,没教好皇帝,是吾之过。”

  倘若作壁上观、明哲保身,他便不再是他满常山了。

  谢时观知他执拗,警醒一句,已算他尽了多年好友情谊,因此便只撂给他二字:“随你。”

  *

  因着这几日并不想见着沈却,所以几次进宫,谢时观都叫的沈向之随驾。

  原本他以为自己不过只是一时对那哑巴着了魔了,想着晾着他几日,便也就好了。

  可谁知连着几日不见人,雁王心里那点焦躁念头反而愈演愈烈,像有人在他心里放了把火,烧得他又干又渴,却偏偏找不到一滴甘霖可解此欲。

  仔细想一想,那晚哑巴莫名的抗拒,或许是因为他这些日子把人闹得太狠了,所以沈却才会想要躲。

  于是王爷手一抬,掀开车帘,问沈向之:“这附近哪儿有卖口脂?”

  “离这儿最近的脂粉铺子也开在西市,若这会儿要过去,只怕得绕段路过去。”

  “绕吧,”谢时观淡淡地,“天色还早呢。”

  主子想做什么,沈向之从来是不问缘由的,只从容地指挥轿夫改换了行道,转向西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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