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书 奉君书 第14章

作者:弹冠按剑 标签: 朝堂之上 强强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古代架空

  “嗯……真香……不过事先说好……我不会武功,打仗上战场的事我可做不得……嗝……”

  被饿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的秦徵左手握着鸡腿,右手提着酒壶,一顿胡吃海塞风卷残云后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末了还不忘指点一番江山:“……这鸡烧得不错,麻而不柴,香而不腻,火候恰好,汤汁入味,就是再多放些作料就更好了,这黄酒相比来说就显得逊色拙劣许多了。”

  “鸿来山人是你师叔?”待秦徵酒饱饭足屏退下人后,先前站在营帐一角的贺重霄出言淡淡道。

  听闻贺重霄没有急着问自己八门阵的破解之法,而是蓦地问起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秦徵微微一怔,而后摊了摊手,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般的无奈神色:“……是倒是,不过那都是快十年前的事了,不过你也别指望他能出山助阵,他看起来每天活得如孩童般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其实早就心如死灰了。”

  见贺重霄皱了皱眉头,知道对方想要问些什么,秦徵轻轻叹了口气。

  “唉……你是想要问他为什么被逐出师门了吧?归元峰内所授虽佛道杂糅,但修的道教也是全真法术,因而教内并不存在可以娶妻生子的火居道士……呃,当然……理论上酒水肉食也是要杜绝酒肉的,不过我游历西南,能有得吃的就不错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些是吧……”

  自顾自地心理安慰了一番后,秦徵沉默了一会继续道:

  “……然后你恐怕也猜到了吧,那老道居然喜欢上了山下一个女子……说句实在话,他喜欢的若是门当户对的派内闺秀,哪怕是名门千金也好,恐怕师祖也不会这般强硬反对,可偏偏他喜欢的却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丢到人群中立马就会泯然于众人的农家女子。”

  “这老道士虽然脾性磊浪不羁了些,但对武学的天赋悟性在上一辈中却是少有人能出其左右,是那种能单手拎着支桃花枝,一边摘枝头上的青桃啃着吃,一边以木枝为剑四两拨千斤地化开来者汹汹气势的习武奇才,就连我师傅都对其敬佩不已,唉……可惜呀可惜……”

  说着说着秦徵的声音逐渐低落了下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悠悠开了口:

  “后来那名叫鱼翠花的女子离奇惨死在了家中,据说尸首分离,面目全非,死象及其惨怖……当时那老道士沉默了很久,抱着那女子的尸首在屋前跪了三天三夜直到那女子的尸首完全凉透,便拎着一柄长剑上了归元山直奔师祖屋前,其间有二十多名师门弟子出手阻挠却都被他所伤。”

  “当然,哪怕那老道士再厉害也终究寡不敌众,杀红了眼的他被包括我师傅在内的一众师兄联合拦截了下来。”

  “再然后的事情师傅也没有和我说过,我只知道那老道被逐出师门去了边疆,临行前还把所有的木剑桃枝、武功秘籍全部烧光,铁剑钢刀则全部丢在炉鼎中熔掉了,自此再也没有沾过武学分毫……”

  “虽然嘴上不说,但你其实还是想立功建业以便振新师门的吧。”静静听完秦徵这番叙述,贺重霄一针见血道。

  一向口是心非的秦徵这次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急匆匆地扬言反驳。的确,在鸿来山人下山后不久归元峰便在与华山派一役中元气大伤,加之门派名誉不复从前,被新生的诸多教派夺去了锋芒,年轻新辈中有才德者大不如前,因而门派状况江河日下,终究难以再复当年与华山、武当、少林四家齐名的名扬盛况。

  “我是个因六指而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归元峰的掌教于我有养育再造之恩,养育我十多年的归元峰就这么没落了,我心中自然不愿。”

  “……可光景不重来,我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

  说罢,秦徵便咬了咬嘴唇垂下了头去,不愿让人看见他眼中地黯然,贺重霄这才发觉他攥紧的左拳上比常人多了一小节手指。

  “等这场仗打完了,再回朝廷述职时我会让陛下下诏褒扬归元峰救国于危难及前朝扶大厦于将倾之举,虽说江湖之远不同于庙堂之高,但想来或多或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秦徵闻言不由一愣,语塞半晌后,低头冲贺重霄小声道:

  “……我先前说了些很孩子气的话,抱歉……”

  早就发现秦徵这孩子是刀子嘴豆腐心,看起来像只见谁都不爽的小刺猬,其实内心却是一片知恩图报的赤诚肝胆。

  这种知遇救命之恩对一个人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秦徵知道,曾经雪地里的那个倔强逞强的小小孩童当然也知道。

  “无妨。”贺重霄摇了摇头,示意秦徵无事,“上次散播传言一事你本可趁机脱身却仍履行了诺言,加之此番协助克敌,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何况归元峰本就为四大名门之一,浩然正气,济世扶民,此事我也不过是推波助澜,助其渡过难关罢了。”

  春去夏来,过了立夏日头便逐渐焦灼了起来,岭南本就地处西南烟瘴之地,夏日更显溽湿难耐,对于自中原京都而来的士兵可谓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不过短短半月军中便有不少士兵水土不服瘴疠缠身,加之南诏军又日夜在城外挑衅咒骂,一时军中上下人心躁动惶惶。好在秦徵殚见洽闻、精通药理,从山上采来些稀奇古怪的草药炼成丹药总算是将军中的这股肆意弥散的瘴气压制了下来。

  将近一月的音讯全无后,军中终于收到了京都传来的诏书,这份诏书对京都司马氏谋逆一事不过述以寥寥数语,与其说是诏书倒不如说是一份催促斐贺二人尽快出兵讨伐南诏的檄文。书中洋洒千字陈列了南诏受恩于先帝太.祖,现下却背信弃义、撕毁盟约,与大煜兵戎相见之不耻与夜长梦多恐生异变为由催促其发兵交战。

  在接到朝中送来的诏旨的翌日拂晓,当重霄打算一如既往地巡查各营时,刚一撩开帘帐便见副将帐外黑压压的抱拳跪了近百号人马,为首之人却是一须发、面露沧桑的花甲老人。

  “严老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虽然贺重霄早就料到此番朝廷文书下来后定会有人请命出兵,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如此之快,且带头之人会是为人忠厚敦实、在军中广有善缘的定遥将军严宏胜。

  躲开贺重霄的上前搀扶,严宏胜抱拳请命道:“贺将军,末将请求您出兵讨伐南诏。”

  “您先起来说话。”

  贺重霄放缓了声音,对于严宏胜这般抱诚守真的铮然老将贺重霄一向尊敬有加,但严宏胜此番显然是下定了决心,丝毫不为贺重霄的这番好言相劝所动,反而冲贺重霄行以一叩首大礼。

  “……贺将军,且不说能否忍受这群鄙夷南蛮日夜在城下叫嚣挑衅,侮辱我泱泱大煜的三军将士、圣人朝臣胆小如鼠懦弱无能,便说这朝廷下达的诏书,君令臣为,吾等岂可置圣旨诏懿于不顾?再者……” 严宏胜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哽咽,“您此般退守不出,岂能对得起您身上穿着的的铁甲金带十一銙、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

  严宏胜严将军与徐鸿亮徐校尉乃是同乡发小,一同入了军营后更是愈发交好互相引为知己,二人兄弟情深实乃军中诸人皆有眼见。

  见这一位纵横沙场多年都毫无惧色的七尺老人竟说着说着不禁红了眼眶,在场的将士们无不为这股悲壮怆然所感触动容。

  “贺将军,我们都知道斐将军是听你劝阻才一直按兵不动。先前朝廷诏书没下来固守城防与敌消磨自然也非不可,可是现在朝廷的文书下来了,君命难违,就算您不避斧钺视死如归,可是将士们却仍希冀着有朝一日重归故里,重见家中妻子呀!”

  “贺将军,请您三思呀!”

  “贺将军,请您三思!”

  ……

  严宏胜的这一番话瞬间便激起了在场将士们的共鸣,众人皆俯首叩拜于贺重霄面前,口中高呼“请您三思”四字,其言语之真切教贺重霄陷入了沉思。

  贺重霄自然知道“水亦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人心向背在任何时候都是克敌致胜的绝佳法宝。当年煜朝太.祖出身野莽却能夺得天下之原因便是因其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以真心相待其下属门客,故而才有了“河东四杰”的传世美誉以及现下这四海升平万国来朝的泱泱大煜。

  沉默地将面前这群被瘴疠与思乡折磨得愁容满面的劳苦将士用逡巡的目光扫视了一遍,贺重霄叹了口气,俯身冲众将士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

  “各位的北风之恋贺某岂会不知?严守城防闭门不出不代表消极懦弱而是时机未到,恳请诸位再坚守一些时日,待到时机成熟贺某自会身先士卒,大破敌军,教各位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未曾料到竟如此放得下将军上属的身份,原本打算若贺重霄不同意便在营前长跪不起叫贺重霄被迫应答的众人见状不由面面相觑,毕竟贺重霄平日里虽然为人严苛寡言了些,可待下属将士们的关切通情众人皆看在眼里:

  在粮草辎重不足时贺重霄宁愿自己不食粮草不穿棉衣,却仍最大程度地让将士们吃饱穿暖;每当军中有人家中父母生病患疾或是妻子怀孕产子他都会当个“散财童子”,将俸禄偷偷寄送到那户人家中去……

  诸如此类事情简直不一而足,军中的将士们基本都或大或小地受过贺重霄的帮助与恩惠,眼下此番倒教众将士们左右为难了起来。

第24章 何子骞

  安抚好诸将士的情绪过后三日恰逢小满,本该是天降甘霖滋润万物,物致于此小得盈满之时,可今日却偏生火伞高张流金铄石,教人看着城外蒸熏的暑气热浪便不由望而却步。

  此般酷暑,却仍有不少南诏士兵却在城外高声叫骂。自从那日三叩之后军中便再无人不服贺重霄的命令,而是皆肃整行装,严阵以待,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死守城防。

  时近正午,暑气愈发灼烫了起来,不少南诏将士的嗓子都叫喊得嘶哑难言,因而午后叫嚷了没多久便忽而没了以往的聒噪声响。当瞭望台上的士兵报告斐贺二人南诏军分批撤退时,贺重霄只是淡淡颔首示意知晓,却并未下达追击的命令。

  “听闻此番为首坐镇的乃是南诏国王罗杰盛的嫡三子盛和泽,为何不趁机追击,擒俘此子,而要这么放他们遁去?”斐栖迟对贺重霄的此番举动颇有不解。

  “你看。”瞭望台上,贺重霄扬了扬下巴,示意斐栖迟朝南诏军撤退的方向望去,“那山谷层峦叠嶂怪石嶙峋想来南诏军借此地形埋伏了伏兵于此,若是我们贸然追击定然不占优势,他留下这数千残兵便是想引我们做他们的瓮中之鳖。”

  “可就看着他们这么白白逃走岂不可惜?毕竟他们这些时日辱骂我大煜圣人子民之语我自是要如数奉还予他们。”

  斐栖迟咬牙切齿地说着,右手便不由自主地覆上了腰间的刀鞘。

  “别激动。”按下斐栖迟想要拔剑而起的冲动,贺重霄继续解释道,“盛和泽虽然少年英雄又有何子骞为军师帮辅,却仍脱不了少年人心高气傲以致急功近利的圈套,若是在陆上以正规战阵相抗我军估计难以与其古怪瑰奇的八门阵相抗。盛和泽等人见于此一无可为当会转阵水边,待到此时我们便可将其一举击破。”

  两日后,江上风浪顿起,数千船只于江心两岸遥遥相望,长水云螭于煜朝而言一向属其劣势,因而此番水上作战南诏军自是踌躇满志,不少将士脸上已然带上了胜利在望的骄奢神色。清晨的雾气仍未完全散去,马蹄疾驰般的阵阵谯鼓声穿雾溯水,更添了几分虚虚实实真假难明的紧张气氛。

  “那是南诏的楼船,快射箭!”

  瞧见蒸腾的雾气中有黑影以尖锐棱角划破雾气朝自己方向驶来,为首瞭望的士兵急忙喊道,片刻间箭矢便如雪子雨点般将那硕大黑影笼罩覆盖。

  见那黑影虽随即晃动了起来却听不见丝毫声响兵戈相撞发出的刺耳声响,贺重霄皱了皱眉头,心下顿觉异样,大声喝道:“停!”

  果然,待黑影渐近便见这不过是数艘载满了草人的简陋木船,贺重霄心下暗叫不好,环顾四周便见不知何时,包括自己所乘的数艘桥舡楼船已然顺着水浪漂至了江心,与斐栖迟所率的大翼大部队隔绝了开来,风平浪静、碧波浩淼,四下一片寂静,教身处雾气中央的将士们不由生出股隔离人世的恍惚。

  忽而船舰后方骤然亮起了火光,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见无数夹携着火芒与硫磺气息的箭矢劈天盖地地破空而来,如同一张密不通风的大网将众人围困其中。

  “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吗?你们若是能乖乖束手就擒,本世子还能饶你们不死。”

  南诏国中央那艘最为庞大精巧的庞大楼船的夹板上,一身着绣有金丝纹路藏蓝大襟衣,头裹青色包头、肤色略黑的年轻人正双手叉腰冲在冲天火光中狼狈挣扎躲闪的煜军高声叫喊着,俨然正是南诏王罗杰盛的嫡出长子盛和泽,虽然他身着与中原王朝迥然不同的窄袖宽裤,神采飞扬间却有股不输汉人皇子的龙翔凤翥。

  没有心思理会对方的辱骂激将,见不远处一艘中翼木船见着火光朝这行驶而来,贺重霄连忙命人搭起木板朝其上撤去。

  “哈哈哈哈……怎么?这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而逃了?”

  见煜朝残兵上了那艘木船便连忙摆过船舵朝反方向仓皇退去,甚至连船上难以搬走的几架重弩都丢弃不顾,这位少年才俊却心高气傲的世子顿时抚掌大笑,语气中满是嘲讽轻蔑。

  “全部将士听令,全速前进,将他们一网打尽!”

  “世子殿下,火攻之妙便贵在巧助风向之力,且这贺姓将军是出了名的擅用诈谋奇计,雾中贸然追击恐怕不妥。”

  正当盛和泽眉飞色舞,觉得胜利在望之际,身后却响起了一声雌雄难辨的低沉声音,一个颀长身影自船舷的阴暗处魑魅魍魉般地缓缓踱步上前,此人身披玄黑宝照纹云锦长披,左半边面颊都被脸上质地冰凉的铜制色鎏金面具所遮,露出一对摄人心魂的深邃双眼,细细看去却可见此人左眼眸色如琥珀般稍浅泛黄,俨然是一异瞳儿。

  “啧……”

  显然对何子骞打断自己的话颇为不满,盛和泽不由轻啧一声,吊儿郎当的揶揄语气中却掩饰不住他对对方的轻蔑乃至讥讽:

  “这不还有军师您吗?您可是有经天纬地、堪比卧龙之能,若当真风向有变您提前半个时辰告知再撤退不就好了。”

  “喏。”

  见盛和泽一副满不在乎的矜傲神情,何子骞面不改色,也不多加劝谏,只是冲对方俯身抱拳施以一礼后,又如薄凉的虺螣般重新退回了暗处。

  盛和泽自幼痴迷兵法武艺,对武学造诣虽不及他的两个出类拔萃的卓绝哥哥,但也绝非一味蛮横激进、有勇无谋的拙钝匹夫。虽然嘴上语气猖狂但盛和泽对煜军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在追击的时仍将沿河溯游的船只列成阵势,且留下了几艘装有床弩拍杆的船只垫后以防对方从后狡诈偷袭。

  见南诏楼船乘风破浪地朝自己追击而来,煜军也不再躲闪,便在江面上与其缠斗了起来,顿时满眼唯见炮火狼烟剑影刀光,兵戈乍响厮杀咆哮声音亦不绝于耳。几番交战下来煜朝南诏双方俱是各有损伤,甚至因为盛和泽放出的那几只空船,煜军的弓.弩箭矢损失得极为惨重。

  “撤!”

  贺重霄一声令下,红旗落下,象征上岸陆战的白旗乍起迎风招展,战鼓的鼓点也随之改变,其所率领的部分士兵见状便搭起木板朝陆地上有条不紊地退去。

  “呵……以为上岸就逃得掉了吗?三军听令,停泊上岸追击!”

  盛和泽蚕眉倒竖,随即冷哼一声,见何子骞不知何时又从那暗处悄无声息地缓缓走出,他便挑了挑眉毛,冲其略带挑衅道:“何大人,您现下可别说什么‘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的官话,我们现在可没法‘下视其辙,登轼而望’。”

  垂下那对珠玉琉璃般的眼眸瞥了一眼煜军留下的船只,何子骞却很快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煜军奔走的方向,像是在搜寻些什么般地略一逡巡,并未如盛和泽所料的那般出言阻挠,而是上前请命:

  “既然世子殿下有心追击,那便让在下以八门阵与其相抗吧。”

  “你又不会武功带兵上前做什么?”

  盛和泽虽然心下狐疑,但见时间紧迫煜军即将全然上岸,加之他虽再怎么讨厌何子骞这个阴阳怪气的阴柔阉人,却仍心知能被父王奉为座上宾者定然有其超凡过人之处,因而略一思忖盛和泽便颔首应允了对方的请命。

  “准了,我自会派武艺高强的精兵武士护你周全。”

  作者有话要说:

  盛和泽: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x)

第25章 平生夙

  正当贺重霄稳好阵型,见南诏军不出所料的上前追击且并未深究船只,贺重霄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又见南诏军远远驶来的为首战车上所立之人,虽未曾眼见过这位有着盖世盛名却神秘莫测的狂士奇人,但只消一眼贺重霄便可确定那黑袍迎风猎猎招展、以甲覆面之人定是其国师何子骞。

  战鼓雷动,旌旗翻飞,号旗升降间见南诏果然摆出了八门阵的阵法,认清八门方位后,贺重霄随即点出数千精锐率其朝东南生门疾驰而去。

  这几日贺重霄与秦徵在沙盘前已然将这阵法演练了上百遍,庖丁解牛驾轻就熟,故而当南诏军阵形变幻时贺重霄并未有太多惊异,只是冷静地将面前阵法再度打量了一遍,却是很快找到了生门,率领着身后精骑鱼贯厮杀而入。

  如秦徵所言,八门金锁阵难破在其招式繁多,精巧诡秘,暗合五行,令人难以捉摸,稍不留神便会被困其间成了釜底游鱼迷失了方向,最终只能被敌军绞杀碾压。用秦徵的话来说就是融合了谶纬阴阳奇门遁甲的邪门歪阵,贺重霄倒觉得如此怪阵和秦徵这般小魔头学倒是恰到好处。

  见贺重霄所率精兵如入无人之境般地一路从阵型边缘生生咬开一个口子直捣阵中,立于战车上的何子骞却显得并不着急,泰然自若地扇了扇手中的荸荠头玉竹折扇,眼中的笑意却是愈演愈浓,若非其身上所携带的那股子柔佞味,当真要让见者都夸一句“羽扇纶巾、国士无双”。

  眼见贺重霄所率众将士距阵口景门愈来愈近,随行副面上不由显露出焦急神情,心中暗骂这故弄玄虚身份不明的阉人果然不可靠,而正在此时何子骞将手中的折扇蓦地一收,象征着变换阵型的黄旗骤然升起。顿时八门阵中的将士们转矛为盾,以贺重霄所入之阵中为中心向中变换收拢,如铜墙铁壁般将其团团围住。

  见此情形贺重霄虽是震惊于对方的阵型变换之整齐划一,却很快定下心神再度找到了出口景门,用秦徵小魔头的话来说就是:“不管这八门金锁阵如何变换,必然有入有出、有强有弱,只要进阵后一直盯着出口与薄弱之处便已足够,毕竟这八门阵虽气势唬人,但实则中通不足,若是有精兵鱼贯穿过,断其中枢,其阵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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