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罔上 欺君罔上 第50章

作者:羡凡 标签: 古代架空

  方才从远处瞧只觉得对方身姿挺拔,为了避嫌,他也并未多瞧对方的面容。

  关于这位君王,他们所听闻更多的还是“兆安将军”这个称谓,骁勇善战、谋略过人,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必然是位粗犷威严的男人。

  未曾想......却是位绝世无双的美男。

  江晟旭同贤亲王互相恭维了两句后,眼神四下看了看,笑着道:“吾久仰玄国霍相大名,不知......”

  霍少煊淡笑,朝他一拱手:“殿下抬爱了。”

  江晟旭一转头,笑意又是一顿,而后忍不住感慨道:“霍相仪表堂堂,丰神俊朗,当真令吾自惭形秽。”

  难怪常听别国称赞玄国人的相貌,看来所言非虚。

  一行人浩浩荡荡、有说有笑地步入玄坤殿。

  丝竹之音渐起,舞娘缓步入内,裙裾纷飞,忽而箫声转急,轻盈地长袖如同水浪,舞娘们面带轻纱,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令众人目不暇接。

  霍少煊原本目光淡淡,却在与其中一位姑娘四目相对时,神情微怔。

  那双眼睛与秦修弈极为相像。

  不过许是女子的缘故,多了几分柔情似水,少了几分凌厉逼人。

  霍少煊不由自主地走了个神,忽而想起微服私访期间,秦修弈带着面纱对镜自怜的模样。

  虽说他那时神情造作,不过眼神的确惑人得紧,若自己是位姑娘,定然......

  丝竹之音戛然而止,霍少煊缥缈的思绪也瞬间灰飞烟灭,他眼神清明了不少,心里重重一跳。

  他方才……在胡思乱想什么?

  霍少煊抿了一口茶,却难解心中的焦躁。

  忽然,江晟旭朗笑一声,起身朝诸位敬酒,而后才缓缓看向秦修弈。

  “王上英明神武,不愧是传闻之中的豪杰!”他扬声道,“其实吾此番造访,也是带着皇兄的嘱托而来。”

  秦修弈把玩着手里的酒盏,似乎有些惊讶,漫不经心地问:“哦?”

  “不知殿下有何请求?”

  江晟旭:“既如此,吾便直言了……恰好如今王上身侧并无良人,明盛欲将长乐公主托付给玄国,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霍少煊喝茶的动作陡然僵住,猛地抬头看向上首淡定自若的秦修弈。

第65章 本就该是我

  原本还在说笑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秦修弈也并未立即开口。

  江晟旭像是早有预料,没有半点尴尬,淡笑道:“长乐公主乃明盛最为尊贵的公主,所以珍宝暂且不提……王上为了彰显明盛的诚意,许诺会将南湘城赠予玄国。”

  众人无声唏嘘,神情各异。

  南湘城乃明盛最为富庶的城池之一,称得上一句“名城”。

  看来此次明盛当真是下了血本。

  不过如今兵力能与东江邺媲美的,唯有狼玄月。

  “贤亲王早年与父皇把酒言欢之际,想必也领略过南湘风光。”

  那年明盛与玄国谈判,的确是贤亲王单枪匹马入敌国,得明盛先帝赏识,特邀他共赏南湘。

  话已至此,贤亲王起身,与其遥遥碰杯,“南湘民风和善,风光无限,本王一见,终身难忘。”

  他说着看向上首的秦修弈,眼中含笑,“只是姻缘之事,还需陛下满意。”

  众人的目光也齐齐朝上首望去,这样一来,反倒掩饰了霍少煊的失态。

  他的心跳变得异样,如同细雨转急,一下下敲击在心头,分明不痛不痒,却像是搅乱了一池安宁,底下的鱼群慌乱逃窜,久久不得平静。

  坐在斜下方的谢书年下意识朝霍少煊望去,第一眼就瞧见了对方捏着茶盏的手显出了青筋,顿时眉头一皱。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修弈眨了眨眼,笑着起身。

  “早就听闻长乐公主乃明盛第一才女,明盛王上当真舍得?”

  “佳人配豪杰,若托付之人是玄国王上,明盛何来不舍?唯有安心呐。”江晟旭大笑,朝众人望去,“更何况,长乐本就仰慕王上,可谓是喜事一桩!”

  众人心中门清,一旦和亲,那么两国就相当于结盟。

  就在众人费心揣度陛下的心思时,秦修弈却缓缓举杯,扬起笑容道,“盛情难却。”

  “能娶公主,乃朕之幸。”

  江晟旭先是一顿,旋即眼中笑意更甚。

  众人纷纷举杯祝贺,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中,霍少煊却已听不进旁人之言。

  脑中嗡鸣作响,他仍然维持着捏住茶盏的姿势,缓缓垂下头,眼神愣怔。

  心跳并未因此沉寂,反倒是像在拼命叫嚣着什么,一下下剧烈地跳动着。

  “能娶公主,乃朕之幸。”

  嘈杂的人声中,唯有这一句在脑海里无比清晰。

  霍少煊慢半拍地抬手,不知是否是旧疾复发,心口竟一阵抽痛。

  他掩饰的抬手想喝口茶缓缓,却恍然发觉清香不在,唯有余苦,晦涩一股脑地涌入心头,令人鼻尖骤然一酸。

  霍少煊面不改色地抬头,趁乱将目光投去上首。

  只见秦修弈笑容灿烂,眼眸清明。

  他在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欢喜,日后的亲昵,也将是那位公主的殊荣。

  到了那时,他便再也不会像那日观星楼醉酒一般,寻求自己的怀抱。

  而是......贪恋于另一人的柔情。

  欢笑皆不入耳,恍觉心有陈疾。

  -

  浑浑噩噩间,不知国宴何时结束。

  霍少煊神色并无异常,与身侧之人谈笑风生,待到结束后,却一言不发地出宫,回到了霍府。

  脑中再度浮现出秦修弈的笑颜,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觉得对方的笑容刺目。

  月色柔和,静谧无声。

  庭院中干枯的老树残缺,霍少煊眼中似乎映照着火光,一遍遍重演着火舌吞噬老树的瞬间。

  年少时似乎从不觉得庭院寂静冷清。

  因为总有人脚步匆匆,老远便能听见一声声“少煊”。

  忽然,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有人轻唤。

  “少煊。”

  霍少煊方才从思绪中脱离,下意识回头,那目光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希冀。

  在对上谢书年复杂担忧的目光时,那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半晌,他重新转过头。

  “......书年。”

  谢书年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晃了晃手中的酒。

  “我带了酒,可否小酌两杯?”

  “......嗯。”

  霍府并无多少家仆,留下的都是府中的老人。

  此刻后院空无一人,两人在池塘后方的亭子里,盘膝而坐。

  “方才。”谢书年顿了顿,低声道,“与陈大人聊了两句。”

  “册封大典......六日后便是吉时,若延误便要再等一月,明盛正怕夜长梦多。”

  霍少煊背靠栏杆,屈膝侧目望向池塘,闻言面无表情地捏紧了手中的酒盏。

  谢书年忍不住拧眉,心中隐隐的猜测令他连平日里阴阳怪气的笑脸都摆不出来。

  “霍少煊。”他语气微沉,“你......”

  霍少煊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默不作声地又倒了一杯,再度一饮而尽。

  谢书年心中也生出了几分火气,夺过他手里的酒,冷声道:“大喜的日子,相辅何故如此?”

  霍少煊轻笑一声,嘴角的笑容灿烂,月色衬托之下愈发俊美:“是啊,大喜的日子,岂不是要多喝几杯?”

  若非彼此了解,大抵真会觉得他高兴。

  谢书年看着他没说话,两人间寂静片刻,霍少煊起身,从他手中夺回自己的酒。

  一杯接着一杯。

  等到三杯下肚,谢书年豁然起身,将他手边那坛酒用力砸碎。

  “砰”的一声巨响后,两人一站一坐,皆没了动作。

  “霍少煊,你......”

  谢书年话方才起了个头,霍少煊忽然抬眼看他,那如同野兽般冰冷的眼眸令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书年。”霍少煊歪了歪头,轻笑一声,如同呢喃一般道。

  “若他死在风关,我便仍是他最亲近之人。”

  那语气里暗藏的情绪浓烈,难以遮掩的偏执似乎令风都变得诡谲。

  “......你醉了!”

  饶是谢书年也让他这一席话震得背脊发凉,他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旋即蹲下身想拉他起来。

  霍少煊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自幼便在我身边,教他诗书的是我,处处纵容他的是我,与他一起挨罚的是我,陪他在林中练武的……是我!”

  眼前如同走马观花般闪过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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