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暴娇太子的伴读后 成为暴娇太子的伴读后 第75章
作者:策马听风
说着田大仁跪在地上,拿脑袋重重往青砖铺就的地上磕,声声脆响。
其余人闻言跟着一块用力磕头,口中哽咽,“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
田大仁口中说的大老爷是付明远,收百姓的田是为了建造河渠。
朝廷收田会给补偿,丰田每亩大约六十石粮食,贫瘠的田每亩三十五石粮食,约莫会补三到五年的粮食,具体情况具体酌定。
这个条件乍一听很好,把田卖给朝廷建河渠,什么都不做每亩每年便能有六十至三十五石粮食。
可朝廷最多补给五年,五年之后呢?
农民以田为生,若是没了田地,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明德帝与身边重臣考量过许久,才定下这个补偿条例,为的便是让失了田地的农民可以用三五载的时间找糊口的营生。
他们祖祖辈辈都在种地,没读过书,没见过世面。
朝廷骤然要夺走他们的田地,他们不慌便怪了。
如今大庸朝的商业是比前朝繁盛,可也没有到繁盛,能容纳成千上万个失去了土地的百姓,保证他们没了田地之后,还可以让一家人温饱。
看着乌嚷嚷齐磕头的百姓,卫寂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年秦灭六国后,始皇政也是大兴土木,建长城、修河渠、兴秦直道,百姓不怨声载道。
近千年过去了,后世人才赞叹始皇政的远见。
所有帝王都在始皇走过的路,城防、水利、经商的官道,历朝历代哪个不是一修再修?
如今的情形便是当年始皇的缩影。
圣上的旨意没错,百姓求生亦是没错,因为修建水渠功在后世,而非当下。
赵振勉大声斥责,“你们不要胡闹了,圣上是为了百姓建渠。”
田大仁的动作微顿,像是被寒了心,他低着头颅道:“不兴河渠,遇上灾年时草民可能吃不饱饭,兴了河渠,草民的田地没了是一定吃不饱。”
这算什么为民?这不就是夺地么?
这话田大仁不敢明说,只在心里想了想。
但他说这些已是大逆不道,赵振勉双目一沉,“大胆,给我押下去。”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人开始骚动,尤其是看见衙役来押田大仁,他们开始推搡。
眼看请愿要往起义反抗的方向走,卫寂提起心,满脸担忧地去看一直沉默的姜檐,“殿下?”
姜檐朝衙役看了一眼,冷声道:“都住手!”
一语喝住所有人。
姜檐回田大仁方才的问话,“河渠不仅要取壶口县的地,还有周遭其他县的。”
“这样大的工程不是一年半载便能建成,所用工匠成千上万。你们做不来精细的活儿,在河渠上搬搬抬抬总可以罢?”
田大仁一愣,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有脑子灵活的,颤着声说,“可河渠总有一日会修建好,草民还能干这些琐碎的活计拿钱养家,后时的子子孙孙怎么办?”
卫寂温声道:“河运通了,商贸往来繁复,到时能干的营生就多了。”
田大仁壮着胆子喏喏,“可……可要是营生没多呢?”
河渠也修好了,田地也没了,朝廷也不发津贴了,他们怎么活?
这里的风波还没平息,黄河坝口又传来付明远的消息,说他被拿着锄头的百姓们困住了。
赵振勉闻言双腿发软,身子忍不住晃了晃,额上冒出不少虚汗。
他强作镇定,对姜檐道:“臣这就带上州府的衙役去坝上,殿下回房罢,小心被这些闹事的百姓伤到。”
卫寂觉得这事有些古怪,但一时说不清哪里不对。
一听有其他农民拿着锄头对付朝廷命官,田大仁等人满脸慌乱,生怕太子将他们当成闹事的关押起来。
田大仁抖着身子与那些真正闹事的撇清干系,“草民们不认识这些人,他们必定不是我壶口县人士。”
他身后那人操着浓重的家乡音说,“壶口县要被占田的都来了,没人去坝上。”
姜檐面色沉静如水,“来人。”
从京中跟来的侍卫恭敬地应道:“臣在。”
姜檐:“将孤的马牵过来。”
侍卫:“是。”
姜檐指向田大仁以及他身后那人,“你们二人留下等我回来再问话,其余人先回去。”
赵振勉面色惨白如纸,他抬袖擦了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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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将姜檐的红鬃马牵过来,他翻身利落地上马,垂眸对卫寂说,“你安心留在这里,我很快就回。”
说完抬起脚蹬一踢,带着一行侍卫离开了。
看着姜檐渐行渐远的背影,卫寂心有不安。
在原地踱步片刻后,他跑去后院的马厩牵出一匹马,笨拙地爬到马背上。
上去之后又怕真的打起来,两手空空怎么对付那些锄头?
卫寂赶忙下了马,回房找了一个趁手的东西,飞快地跑回马厩,跃身上马。
往日他骑马都很费工夫,还需要有人牵着马,今日一上一下动作倒是敏捷。
卫寂腰上别着一把拨弄炭块的火钳,然后骑马冲出了府衙。
他们走后,赵振勉双脚一软,险些倒下去,幸得身后一衙役伸手扶住。
他拂开身后的手,外厉内荏地呵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保护殿下,若太子有个什么闪失,咱们的脑袋都别想要!”
第66章
卫寂骑着快马一路心惊胆战, 很是担心姜檐会被那些拿着锄头的农民擒住。
自在京郊的庄子住了一段时日,卫寂才知道这些常年在田地里农作的庄稼汉力气有多大。
虽然姜檐自幼便学擒拿,以及刀剑,但双拳难敌四手, 万一吃亏伤到了怎么办?
卫寂也顾不上危险, 哪怕是颠簸的曲折小径他也咬牙没减行。
到了坝口, 轰隆隆的水声如雷响。
半清半浊的河水从阶梯似的壶口奔腾而下, 激起的水雾如滚滚烟尘,声势之浩大, 气势之磅礴, 每每见之都会为之震撼。
卫寂此刻却无心欣赏,他骑马绕行过坝口, 穿过一道一丈多宽的堤坝。
轰隆声随之减小, 水流也不似方才那样湍急。
又行了不足一里地,便到了付明远要建河渠的地方。
与卫寂想象的剑拔弩张, 血肉横飞不同,壶口竟一片和谐。
姜檐立在河旁, 眸若寒潭,深邃俊美的五官如刀雕刻出来的那般, 贵而不凡的气质与这片黄土地格格不入。
他与对面的粗布农民并未持对峙状,相反那些人正跪在地上哭诉。
见此情形,卫寂不由一怔。
水流声掩住了马蹄的声音, 直到卫寂离得很近了, 姜檐才将头转了过来。
卫寂勒住缰绳, 堪堪停在姜檐一米开外, 一头雾水地与他相视。
姜檐最先回神,上前帮卫寂牵稳了马, “你怎么来了?”
卫寂绷了一路的肩背塌下来,他呆呆地望着姜檐,想说‘臣来救驾’,可这儿哪需要他救什么驾?
姜檐道:“先下来。”
卫寂闻言匆忙下马,别在腰间的火钳不小心杵了一下姜檐的右肩。
姜檐从卫寂革带中抽出铁钳,掀眸不解地看他,“拿这个做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卫寂才觉得自己找到的趁手‘武器’有些招笑,他也不好意思告诉姜檐此物是用来御敌的。
卫寂低声手,“不做什么,只是……顺手拿了出来。”
怕姜檐再问下去,卫寂忙转开了话题,问他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姜檐黑了脸。
哪里是什么农民起义?
是其他地方的人听壶口县的人说朝廷要占他们的农田,担心田地被收走,因此集结起来想向付明远求情,要他不要占了自家的田。
拿锄头也不是为了生事,是他们正在田地里干活时,听到这个消息匆匆赶来,怕被别人偷了才拿着锄头、铁锹等物。
坝上的小吏看到乌泱泱的人来,手里还着家伙什,便以为他们要造反,当即骑马回州府禀告赵振勉。
见只是乌龙,百姓并没有反朝廷,卫寂松了一口气。
事情幸亏没有闹大,若是惊动周遭的驻军那便麻烦了。
见又来了一个大人,看样子身份不低,他们哭得更悲恸了,“大人一定要为小民做主,田地万万不可占了打成河渠。”
付明远给这些油盐不进的百姓气个够呛,方才太子没来之前,什么道理都讲给他们听了,但他们什么都不认,只想守着这几亩薄田过日子。
付明远嗓子哑了,说话只剩下气音,“迂腐,短视!”
说完歇了一会儿,又捂着嗓子骂道:“兴建河渠才能让你们真正吃饱饭!你们还想过着年年涝,年年靠天吃饭的日子?”
百姓们认死理,“田都没了,还怎么吃饱饭?”
这事真的无解,付明远说的是让整个大庸吃饱饭,而百姓想的却是如何让自己吃饱饭。
姜檐被他们念的头都大了,双方僵持不下,谁都不肯妥协。
卫寂去扶他们起来,这些人却不肯,只想着有一个真正的青天大老爷为他们做主。
对付豪绅氏族门阀可以用强,但面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不想赖以生存的田地被占又有什么错呢?
付明远听着他们的哭诉,心中又气又无奈,甩袖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