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142章
作者:茶叶二两
他走上二楼,站在窗边,低唤:“二十二,你可在?”
不过几个呼吸,二十二就倒挂着出现在了窗口处,双眼浮肿得跟个核桃一样。
“梁王主子,有什么吩咐?”
李昀微微怔住,犹豫着问道:“你...”
二十二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哦。梁王主子,属下的脸这是被门砸了,这副丑样子是不是吵到主子的眼睛了?”
李昀心底涌上一股不明不白的不祥,白玉似的右手用力一点点抓紧窗框:“忘归怎么了?”
二十二没想到自己拼尽全力的伪装被李昀一眼就识破了,他带着哭腔,差点走了音:“主子...主子他...”
李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毒发了?很严重?”
二十二倒吊着,眼泪顺着眉毛淌过了额头,狼狈又可笑。
他干脆翻了进来,抱着李昀的小腿崩溃大哭:“梁王主子,要是,要是以后没人赏我军棍了,也没人赏我柳枝编花篮了,二十二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李昀胸口仿佛被重重打了一拳,他头晕眼花地握紧了木质窗框,那倒刺狠狠扎进了指甲缝里,鲜血涌了出来,他也不觉得疼,只是心口那无尽的哀恸不断地涌现,噎得他狠狠一窒。
“...怎么会忽然毒发?”
“其实主子每晚都会发作,不过主子把自己关起来,一个时辰就没事了。我们,我们都以为熬一熬就过去了,可昨晚,昨晚...”
二十二说不下去,捂着脸蹲在角落里,缩成了一团。
李昀声音干涩,不知道是如何问出了口:“...他还活着吗?”
二十二先点点头,又绝望地摇摇头。
“四更的时候,主子就已经昏迷不醒了。骆大夫说,最多只能再撑两个时辰。现在...”
二十二望着那高悬的太阳,第一次,这般绝望。
李昀身体晃了晃,后背重重撞上了书架。
那书案秘卷像乱石纷雨一般砸向了李昀单薄的后背,二十二泪眼朦胧地替他去挡。
李昀只呆呆地坐在那堆纷乱的书册里,一时间头脑空白,连手脚都僵硬,不会说话不会动。
二十二抹了把脸,想将李昀从那堆书册里搀起来。
李昀摆了摆手,自己勉强起身,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梁王主子,你想哭就哭吧。”二十二看着李昀惨白却面无表情的脸,心里狠狠一酸。
“哭什么?”
李昀声音很平静,近乎于淡漠。
二十二哽咽噎在嗓子眼里,这熟悉的语气,他仿佛以为是主子在这里镇着。
“你回去吧,忘归...不在了,府里肯定会乱。我不方便主事,周先生身份也不适合,子昭子奉夹在清林与陛下之间,亦不合适,项副将也不在...”
李昀狠狠地压下话尾的颤抖,缓缓地闭上了眼。
堂堂镇守北疆的宁远侯,大庆曾经的摄政王,亲眷皆战死,朋友不可期,连个光明正大送他一程的人没有。
这锥心的认知,甚至比裴醉不在了的事实还要让李昀绝望。
他攥拳扣了扣心口,里面传来空洞的回响。
空落落的。
仿佛那颗心丢了。
李昀慢慢松开拳头,背靠着书架,努力站直,用尽了全力。
“...你先回府确认忘归的状况。若确认,你便去请杨御史,替他主持丧事。”
“梁王主子...”
“别让我说第二遍。”李昀把削瘦的背对着二十二,声音冷淡又坚持,不容违抗。
二十二双膝重重磕在地面上。
“...属下,遵命。”
屋内重归安静。
李昀沉默地站了许久。
窗外一支寒梅斜斜插入窗扉,幽然绽放,花瓣微颤于北风中。
明明还没到冬天,梅花便开了吗?
李昀抬手,折了一支梅花,捧着那带着寒香的梅枝重回一层楼,坐回了书案前,抬了手腕,蘸了墨,忽得想起什么似的,朝着葛司书问道:“可否替我寻一枚净瓶来?”
葛司书抱着一摞书册,抬眼看见李昀桌角放着的一支梅花,了然笑道:“是,殿下稍等。”
过了一会儿,葛栾抱着一手肘高的月白出釉瓶出现,双手递给了李昀,好心地解释道:“侯爷去年自天一阁栽了几株梅花,说梅花凌寒独放,恰似文人风骨。来日若有新人入阁理事,定会喜欢。这瓶子是侯爷亲手选的,却又没说给谁,只是闲时会用玉雕笔在上面刻流云纹。不过,下官记得,每次侯爷看奏折生气的时候,都会负手站在架子旁三步远处,看一看这瓶子,似乎就不那么想砍人了。”
葛司书想起自己的小命被这瓶子挽救了无数次,就满脸珍重而眼含爱意地投向了那云纹流畅的月白净瓶。
李昀插梅花的手一顿,长睫低垂,敛起了铺天盖地的痛意,最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是吗。”
葛栾没从李昀脸上看见喜色,亦无愠怒,只是平静,如无风无云的天空。
李昀蘸了墨,安静地批阅着奏章。
梅花的幽香混着墨香,盈满一室,极温柔地拂过李昀干涩的眼睛。
他不停地批阅公文,从日头高悬枯坐至月上枝头。
他终于等来了二十四。
暗卫沉默着,站在李昀的面前,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
“确认了?”
“是。”
“...知道了。”
“去见主子一面吗?”
“不了。”
李昀搁下笔,将最后一本奏折也批阅完毕,虚弱地笑了一下。
“麻烦你,送我回梁王府。”
说完,李昀无力地垂下了手,长睫低垂,双眼紧闭。
没有打翻墨块,没有折皱书册,没有失声哭嚎,没有呼天抢地。
只是安静地倒在椅背上昏迷,宛若沉睡。
第103章 死局
谁也没想到,宁远侯说死就死了。
连杨文睿都是懵着的。
直到他亲眼见到脸色灰败的裴醉静静地躺在床上,直到太医院院判亲口断言他已经过世,杨文睿仿佛才真的意识到,那狂傲不羁离经叛道的青年,竟真的重伤不治至于撒手人寰。
他也不知道为何侯爷会将身后事托付给自己,可既然受了这委托,他便会用心送他一程。
杨文睿第二日便寻了宫里最好的长生官,本想替他整理遗容,可屋里一个脸上贴满膏药的跛脚老头子却疯了一般地拦阻长生官靠近裴醉的身前,吓得长生官手里的宝珠滚落地面。
“侯爷遗愿,不许人碰他。”
杨文睿看着裴醉还算立整的容颜,又看到那本该放进嘴里的宝珠沾满了灰尘,也只好无奈点头。
“入棺吧。”
他派了两个殓葬官去抬遗体,那老头子又冲上前,以身拦阻,失声吼道:“侯爷遗愿,只能由老夫背他入棺。”
杨文睿暴脾气起了一半,又落了下来。
死者为大。
“既如此,便请老先生背他入棺。”
周明达慢慢地走上前,抖着手揪着身侧的衣服,努力将视线落在了床上那人的身上。
裴醉躺得笔挺,身体绷得很直,无论何时,都像一柄永不弯折的利刃。
周明达差点泪水决堤,他使劲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小心翼翼地将臭小子背在了肩上。
背上的那副身体十分冷硬,像一坨寒窟里的冰块。
明明知道他已经没有感觉了,可周老夫子还是非常小心,生怕自己一副老骨头硌痛了他。
“臭小子,你让为师背你入棺,亲手送你走,这像话吗?”
周明达鼻子眼睛都发酸,气呼呼又委屈地骂了他一句,眼角偷偷地落了几滴眼泪,浸湿了膏药纸,糊成了一团。
棺木放在正殿,灵堂已经架好了。
“停柩三月,可侯爷终究是要重归故土下葬的。便在承启停一月,然后启程归河安。”杨文睿揽着胡子,叹了口气,“裴家虽然已经没人了,还是希望裴氏旁支能帮忙照看侯爷的灵柩。”
“裴氏哪有旁支?”周明达语气很冲,“裴老侯爷的兄弟要么战死要么被赐死,裴氏血脉到了臭小...侯爷这一代,算是彻底断了。指望他们,不如指望赤凤营的将士。”
杨文睿默然。
不管这青年如何玩弄权术,可裴家世代忠烈的清名确是抹不掉的。
“盖棺吧。”杨文睿叹口气,“今日,杨某斗胆,替侯爷做个盖棺定论。”
周明达又冲了上去。
杨文睿握着棺盖的手顿了一下,暴脾气还是没压住。
“老先生,侯爷又有什么遗愿?!”
“侯爷遗愿,不盖棺,不定论。这世间,无人可替他断功过是非。”
杨文睿额角青筋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