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148章
作者:茶叶二两
少年心事不敢对人言,如今,他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秋风寒凉,李昀的身体却被酒暖得火热。
身旁的赵自歇十分热络地与他高声聊着,不时爆发出一阵朗笑。
李昀撑着手肘,小口啜着杯中酒,眼眸惺忪含醉,脖颈染上微红,在闹市中却显得闲适而安然。
对面的摊位上坐了一人,背影挺拔,面前搁着两只空酒坛,安静地听着两人的聊天。
“云兄,你怎么不说话了?”赵自歇拍了拍李昀单薄的肩。
“有些醉了。”
李昀慢慢搁下了空酒杯。
为了那嗜酒如命的人,他练了许多年。
从最温婉的杏花影到最骄矜的东风笑,从市井行伍的烧刀子到高府宅邸间的秋露白,他努力尝遍了这世间的好酒,可还是酒量欠佳,比不上那人万一。
终是一事无成罢了。
李昀醉眼惺忪地笑了笑,摇摇晃晃地起身,捏着折扇,朝着赵自歇深深鞠了一礼,可身体没撑住,眼看着就要朝着赵自歇倒过去。
“云兄,你喝多了...”
赵自歇的爪子刚搭上李昀的腰,就被一块天外飞石砸得手背通红。
“额...”
赵自歇甩了甩火辣辣的手背,想要继续搀扶,却看见李昀已经扶着木桌角站直,随即跌跌撞撞地向着灯火阑珊处自顾自地走了。
只留了一只酒杯和一锭银子。
“云兄,你等等,我送你!”
远方灯火人潮汹涌,身边人摩肩接踵,李昀仿佛走在一条疾奔的长河里,在这熙攘乱流间,他恍惚以为,自己将这一事无成的二十一年又走了一遍。
“真远...”
李昀扶着眩晕的额角,朝着那看似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街尾蹒跚地走着。
脚踝又开始针扎似的疼。
李昀放慢了脚步,却没有停下。
他得继续走。
就算,那条路的尽头,已经没有人在等他了。
“唉,云兄,你这样不行,你等等我,我送你...”
赵自歇也喝多了,头晕脑胀地去拽李昀的衣角,可一拽一个空,一拽一个趔趄,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将他挤歪了,和他的云兄之间总是差了半步。
赵自歇自觉真是醉得不轻,苦笑间刚要说话,耳畔忽得一阵喧闹夹杂着凄厉的惊呼声,他抬眼,看见一匹失控的马踩烂了面前的瓜果摊位,撞得瓜果瓦片漫天乱飞,正直直地朝着人群里左突右冲。
赵自歇本能地伸手去拽李昀的手臂,可马冲得太快,眼看着李昀就要被踩于马下,他急出了一身冷汗,高喊着。
“云兄,小心!!”
李昀来不及闪躲,那扬蹄长嘶的马儿阴影已经将他整个人罩了进去。李昀只来得及斜跨半步,腰间便一紧,眼前天地倒转,跌进了一个略带凉意的怀抱里。
他侧脸紧贴的胸膛正剧烈起伏,仿佛刚经历了险情的是那个人一般。他的双眼被染上酒香的披风遮住,只能感受到一双熟悉的手牢牢地环着自己的腰。
“你...”
几乎是瞬间,那人抱着李昀翻身上马,双腿猛地一夹,马儿吃痛扬蹄,那人又猛地一勒缰绳,角力拉扯间,马儿屈服在那人的控制下,乖顺地低下了头。
李昀头晕目眩地死死攥着那人的前襟,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又一轻,双脚已经安然落地。
李昀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他几乎要溺死在这熟悉的拥抱里。
他果然是疯了吗。
李昀缓缓闭上了眼,轻轻推开了那令人眷恋的怀抱,垂着头,挤出一声道谢,转身失态地跌跌撞撞向后逃。
“云兄!你没事吧?!”
赵自歇吓了一跳。
虽是萍水相逢,可一碗酒一个朋友,交情本就不在时间长短。
“多谢赵兄,我...”
李昀话还没说完,只走了两步,右手臂猛地一紧,竟是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
李昀瞳孔一缩,本能地自腰间摸出折扇,手腕一转,只来得及挥出两根银针,纤细的手腕便被一个滚烫的掌心大力地锁住。
他脚没踩稳,身体歪斜地向后倾倒,有一只大手牢牢地护住了他的后腰,将他重重抵在交叉小巷口那冰冷的墙壁上。
李昀在这逼仄的空间里,被迫着抬眼,对上了一双熟悉而含着愠怒的凤眸。
一瞬间,仿佛四周的喧闹都离他远去,他双耳嗡嗡作响,却清晰地听见了面前那人略微急促的呼吸,还有自己胸膛中那抑制不住急速心跳。
“我的话,你是不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嗯?”那低沉的嗓音微哑,合着穿堂秋风呜咽,听得有些不真切。
李昀挣脱不开那人的力道,而腰酸腿软的醉意让他只能无力地贴在那人微凉的胸口。
“放开我。”
裴醉凝视着李昀微微散开的衣领,那白皙的脖颈半藏半露,只要蓄意向内窥探,便能一路滑到那一对精致的锁骨。
他眸光越发深重。
“不许在外人面前喝醉,不许走这么多路...”裴醉滚烫的指腹缓慢地自李昀白皙的脖颈一路上滑,那带着薄茧的指尖擦过李昀的喉结,面前魂牵梦萦的低沉声音和带着酒气的灼热吐息让李昀几乎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不许身陷险境,不许从我身边逃走。”裴醉连说了四个‘不许’,指腹最后停在李昀秀挺的鼻尖,慢慢用指尖挑开那狐狸面具,声音懒散含笑,“怎么,你承诺过的,一个也不记得了?”
狐狸面具悄然落地,李昀那张俊秀无双的容颜在明亮的月光下被一览无余。
只是嘴唇苍白得毫无血色,眼角却又红得不像话,一双水色的颤抖眸子定定地望着,那脆弱又饱含期冀的眼神,就像在一场猩红噩梦里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裴醉慢慢收敛起眼眸间那丝怒气,只剩下浓浓的愧疚。他轻轻擦过李昀的眼角,带走了一抹温热的泪。
“别哭了。”
李昀却躲开了他的抚摸,不确定似的颤抖地举高了双手,想解开裴醉后脑系着的面具绳结,可无论怎么都解不开,越缠越乱,越乱越紧,最后竟变成了一团毛球。
裴醉只觉得自己鼻梁都要被那面具压塌了,只好又气又笑地攥住了李昀沁着冷汗的小手。
“这下好了,彻底揭不下来了,让我怎么吻你?”
李昀却有些失落地放下了双手,眼帘低垂,死死攥着拳,眼看着眼泪就要沾在那纤弱的睫毛上。
“...果然只是醉了。”
李昀早就失了平常的稳重和聪颖,呆呆地沉溺于失落中,看上去脆弱又委屈。
裴醉心疼得低声哄了半天,李昀只是摇头,倔强地坚持自己只是疯了又醉了,使劲攥拳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
裴醉最后被气笑了。
“李元晦,你这是耍酒疯呢?”
“抱歉,我醉了。”李昀咬着下唇,声音呜咽含混。
裴醉又是一哽。
这样的诚恳道歉,他该说一声‘善解人意’?
“...行,你说醉了就醉了。”裴醉换了思路,顺着李昀的毛捋,用大手轻轻地拍着他微微发颤的背,“那梦里不好吗,非得醒过来?”
“忘归说过,人不能活在虚妄里,要勇敢面对真实。”李昀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水光,那擦泪的动作竟然还跟小时候别无二致。
“...我什么时候说过?”
李昀眼角又闪了泪光。
“你果然不是他。”
裴醉头疼地点了点眉心。
从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又有理有据的李元晦。
说不过又不能动手。
太难了。
那边的李昀却放弃了自我挣扎,小心翼翼地捏起了裴醉的衣角,一点点向那温暖的胸膛靠了过去,很依恋很怀念地用侧脸贴上了裴醉的心口,双手虚虚地环在裴醉的腰间,想触碰,却生怕弄痛了他。
就一次。
他很想沉溺在这个梦里,不要醒来。
“虽然有些失礼,但...你能不能让我听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裴醉将手慢慢搁在李昀的后脑上,轻轻地将他揉进了怀里。
“想听多久都行。”
“不,等到梦醒...”
“梦醒也没什么好怕的。”
“我怕。”李昀声音很轻,“我怕,醒来,就没有一辈子了。”
“有,怎么没有?”裴醉轻轻吻着李昀发顶,声音沙哑,“余生,你我同栽一棵老树,携手看庭前云卷舒,再痛饮千殇,醉卧风月,老死红尘间,再不管俗世乱象,好不好?”
李昀呆怔地看着雪狼面具后那双深邃又柔和的眼睛。
许久,用力地点点头,眼泪顺势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好。”
“终于清醒了?相信这不是梦了?认识我是谁了?”裴醉替他把湿漉漉的侧脸擦了一遍又一遍。
“不信,忘归不会说这种袖手大义的混账话。”李昀虽坚定不移地贪恋这美梦,可眉眼却舒展了些,含着泪光弯了眼角。
“行行行,我是混账,万年难遇的老混账,行了吗?”裴醉直接原地妥协,蹲在地上,转头道,“那劳烦梁王殿下赏脸,让裴某背着回府,好不好?”
“不要。”李昀十分紧张地倒退半步,“你病了,一会儿又该背着我吐血了。”
“反正是你的梦,我吐不吐血还不是你说了算?快点,上来。”裴醉抬手勾住李昀的腿窝,顺势一捏,李昀如同之前无数次一般,毫无防备地扑倒在裴醉的肩上,手臂却极熟练地环上了他的脖颈。
“你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李昀声音发黏,滚烫的侧脸贴着裴醉的侧脸,似乎卸下了防备,十分柔软地安静了下来,“那我是不是可以任性一回?”
“终于想明白了,不容易。”裴醉微微侧了头,惩罚似的撞了一下李昀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