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158章
作者:茶叶二两
范则根据那讯号的变化,不停地改换着旗语,与此同时,他的心也随之狂跳起来。
这不是老萧的布阵谋局。
莫非...
范则根本不敢深想下去,因为此时也无暇让他多想。
“副帅!”
千户自身后旋梯疾奔过来,扑倒在范则脚下,染了火炮黑灰和鲜血的头颅,沉重而绝望地沉了下去。
终于。
弹尽粮绝。
范则本能地望向那焰火来处,可那杳远的方向,并没有再投出讯号。
因为那座高土坡,已经被敌军的火炮击中,坡顶的冰雪瞬间土崩瓦解,倾塌而落,厚重的冰雪一瞬间将那延伸出的高地全都埋了起来。
正与敌军厮杀的林远山和萧秋月听见身后那撼天动地的巨响,猛地牵马转头,看见那轰然滚落的冰雪,一瞬,目眦尽裂。
“大帅!!!”
他们失声高喊,心中的惊怒忧惧无可对人言。
可就在这时,空中又接连响起噼啪声,像是垂髫稚儿手里的串鞭。亮闪闪的火树银花弹顽皮地在半空炸开,仿佛在嘲讽兰泞骑兵的久攻不下,又仿佛是在给遥远的副将报一个平安。
兰泞骑兵却宛如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尤其是冲锋在前的首领阿多邦,更是一瞬间被打乱了进攻的阵脚。
不是说,那人死了吗?!
“咳咳...”裴醉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右手有些狼狈地拨弄着头顶战盔上积满的冰雪,边咳边促狭一笑,“早知这个烟火有乱其军心之效,我离开河安时,便该多做些,留下来给林叔。”
“是,主子之威,可使敌军闻风丧胆。”
天初撑着裴醉染血的手臂,将他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看着裴醉惨白的脸色,欲言又止,最后,从侧肩取下一只品字形三眼火铳,小心地挂在了裴醉还勉强能动的右肩上。
“主子,鸟铳都坏得差不多了,属下翻遍了库房,只找到了老祖宗时候留下的三眼火铳。虽需一手点火一手持枪,极为不便,但对阵时比刀略强些。”
裴醉摸着那泛着铁锈的漆黑长管,抬眼时,一向深邃平静的眼睛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苍叔,以你对火器的了解,去天字所做一个兵长绰绰有余。我以为,母亲的意思,你明白。”
“...天地玄三字组的训练,是对照着赤凤营天地玄三字所,我们三个人都懂,这是她为我们留的后路。可,我们是裴家的暗卫,生也是,死也是,没那个当官的命。”天初牵来裴醉的马,将他慢慢地扶上了马鞍。
他站在马前,抬眼望着裴醉,粗黑的眉毛舒展着,有些许皱纹的眼也弯着笑了笑。
“再说,赤凤营的兵,为大庆而战;而佘山三十三匪,只为裴家人而战。”
裴醉定定地望着天初,末了,垂眸轻笑一声。
他自怀中掏出所有烟火弹,那色彩斑斓的小球在他的指缝间翻飞,点火瞬间,被猛地一掷,那七彩讯号烟花如同翩跹的大雁划过天际,留下绚烂的光影。
他牵了缰绳,与身后地字所的五千轻骑会合,在阵前,手勒缰绳,右臂高举三眼火铳。
“城里没了火器,还有废铜烂铁。破烂也砸没了,还有我。我若也不在了,还有万千不甘外敌侵辱的百姓。他兰泞人想要借道河安取下承启皇城,得问问这片土地上的人愿不愿意。小子们,你们愿意吗?”
裴醉低沉含笑的声音在一片厮杀声中格外坚定,身后的将士牵着马,热血不凉,齐声震天吼。
“不愿意!!!”
“很好。”
裴醉朝着河安城门遥遥望去,清亮的眼眸含着昂扬的战意,火铳直指河安家乡。
“我大庆军民,不屈无惧;我大庆国土,半寸不让!”
第112章 反转
李昀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几乎每日都要去神火营待一个时辰。
他周旋于户部、兵部与三大营间,替火器的研发争取最大的支持。
明鸿从一开始的避而不见,到最后追着李昀要铜铁钱财,俨然没再把他当作外人。
李昀每次都收下了明鸿的账单,过几日,整箱整箱的金银铜铁与银票被车马拉着,直接拖进了明鸿的山洞里。
听说明指挥使每次都要跟梁王殿下要个几万两白银,这狮子大开口可吓坏了三大营其他二位将领,他们拖着申文先当作挡箭牌,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明鸿焦头烂额地在洞里忙活着,听木小二结结巴巴的复述着外面二人要去打小报告,直接丢下了手里的火钳,气得原地跳脚。
“他娘的,这群没脑子的,以为梁王的钱那么好拿?!”
木小二躲在淬火水池旁边,挠了挠头,用小手去够那烧得滚烫的火钳,一边回答道:“梁王...哥哥...很好...”
明鸿眼看着木小二的手就要触到那火红的铁表面,直接用身子将木小二撞飞了两步。
“哇...呜呜...”
一看木小二被撞在地下摔疼了,明鸿跟自己的宝贝火器被摔散了一般心疼,扑过去好声好气地哄着:“小二啊,不哭不哭,你说的都对,你的梁王哥哥可好了。就是每日带着人挑设计手稿的毛病,再不就是带人去实验场挑火器落点和炸膛的毛病,除了给银子痛快,其他再没有一点痛快的地方,这他娘的是选媳妇还是选火器,哦他娘的,我遇到这么个祖宗真他娘的...”
越说越气,明鸿的粗口就要飞上天,没意识到木小二也跟着明鸿一字一句地复述着‘他娘的’,学得有模有样的。
明鸿呆了一下,然后给他比了个赞赏。
木小二也回了他一个大拇指。
过了不久,山洞里传来阵阵清脆的打铁声,伴随着一老一少洪亮的‘他娘的’。
两个指挥使可不知道这火器研发的苦,只看到了三大营与梁王越走越近的表象。
毕竟,首先,这梁王近来的风评不佳。
先有坊间断袖流言,后有收拢权势野心昭昭。这愈发不止息的流言如醇酒发酵,甚至有说书人将先太子被弑一事重提,说外表温文儒雅的梁王,实际上是心狠手辣的弑兄疯子,表里不一,人面兽心。
再说,三大营是陛下的亲卫,他们担心,若明鸿跟梁王走得太近,是不是会遭陛下疑心,从而牵连三大营。
申文先握着长剑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压下心里的火。
申高阳在旁边美滋滋地数钱,看见申文先差点暴走,立刻跟套马的汉子一般,用软软的手臂圈住自家大哥的身体,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笑道:“哎呀,大哥,我早上跟你说什么来着?”
申文先狠狠砸下手中的铁剑,如炬的目光环视了一周,最后还是屈服于世子殿下的淫威,挤了个仿佛被卖身的崎岖笑容:“两位见谅,家里最近蚊子太吵,这些流言我没听到。”
申高阳在申文先耳边继续无所畏惧地指导着演技:“再真挚一点,最好给他们展示展示你身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包,否则,他们不会相信大冬天文林王府养蚊子的~是不是呀~大哥?”
申世子可不像他家大哥那样有礼义廉耻,小眼珠一转,直接拉散了申文先的衣领,用食指轻轻摩挲过申文先锁骨下那道可疑的红痕,末了,舔了舔自己的下唇,扬了一个艳丽的笑容出来。
申文先脸蹭地一下蹿得火红,瞳孔地震尚且不够形容他此刻的心动与慌乱。
“这蚊子猖獗,大哥夜半难眠,实在是我的不是。”申高阳转头对着两位指挥使时,又是一脸正直文雅的读书人形象,叹息道,“若大哥因为我的失误没休息好,又因为这缺乏修养而对着二位有所失态,归根到底,还是我的错。今日,高阳给二位赔个礼。”
两个指挥使没看见申高阳的小动作,只看到身后的申文先憋红成了猴屁股的脸蛋,以为他气得上头,立刻起身,回礼道:“不敢,不敢,我等也是担忧总指挥使和三大营将士罢了。”
四人正互相演着互相推诿和恭维的一出好戏,正堂门却忽得被人重重推开。
“谁呀,没经通报就...”
申高阳尖细的小嗓音高高抛了起来,还没落地,便咽了回去。
李昀一袭狐裘雪白,脸色也苍白,可额角却微微生了汗。一贯竖得整齐的玉发冠一路走来有些散,碎发在精致雪白的侧颈垂了几绺下来,如同皎皎白雪地上的疏斜梅枝,清冷又孤高。
“本王有急事,要同申指挥使商量。”李昀声音亦如冬雪飘零,温和中带着凛冽和不容置疑。
两人生怕自己刚刚的议论被梁王知道,斜着眼偷偷觑着申高阳,世子殿下暗暗比了一个安心的手势,唇角软软一翘,口型是‘放心’二字。
等到二人退出后,申高阳等不及拉着李昀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怀里暖着:“元晦,你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凉?”
“子奉,我要带明指挥使与木公子入宫觐见。劳烦你先整理好营中可调配的辎重与粮草,选好兵将,等我从宫里出来,即刻启程前往河安。”
李昀的一句话把申家二人钉在了原地。
“忘归他...败了?”申高阳使劲抓着李昀的手,压低声音不敢置信地问道,“他不是从来没败过吗?”
李昀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地回握申高阳的白嫩小手,他的掌心躺着浅浅的汗,神色却不惊慌。
看着李昀面上的冷静,两人的心情也逐渐沉了下来。
“殿下不必忧心,我这就去调配人手。”申文先应下的十分干脆,正提步要走,却被申高阳使劲拽了一下胳膊。
“大哥,元晦让你去整理名单,没让你直接调兵,你没有圣旨,私调兵马,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说完,申高阳有些心虚,不好意思地看着李昀,却坦荡又坦诚地说出了真实的想法。
“元晦,不光是对子奉,我也有话对你说。你想在这个节骨眼押送火器粮草去北疆,就不怕被朝臣骂死你?你和忘归,你们俩怎么一个模样,找骂啊?”
李昀眼帘微展,唇边笑意浅浅。
“等河安保住了,再让诸位大人放心地骂我。”
申高阳一噎,无话可说。
“子昭,子奉,朝里有老师在,应当无虞。土地清丈已经开始,你们还是要提防清林的末路反扑,若他们在朝中有何异动,立刻传书给我。”
李昀笑眼微弯,丝毫不见局促,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朝中各项事宜。
正说着,一老一少已经灰头土脸地从山洞里出来了。
明鸿以为李昀又是来催命的,不情不愿地朝着身后一指:“殿下,今日份流火战鹰,里面能塞下二十五枚小型炮弹...”
“好,便请明指挥使带着这些与我一同入宫。”李昀温和地打断了明鸿的絮叨,清瘦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抬,身后便有身形高大的侍卫冲了上去,像是抢新娘夺花轿一般,抱了就跑。
一老一少望着这丧心病狂的‘抢劫’,没反应过来,为何一夕之间,温文儒雅的梁王殿下变得跟那个臭不要脸的劫匪一般。
“主子,这俩人,抬吗?”
二十二声音压得很低,眉宇焦急,目光跃跃欲试。
明鸿望着那侍卫要吃人的目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用粗壮的手臂扛起木小二,两人一起跨上了二十二的肩。
明指挥使听见二十二的腰嘎嘣一声脆响,一脸大仇得报的舒爽感,趴在木小二耳边,嘀嘀咕咕地坏笑。
“小二,跟爷爷我一起谢谢这位大哥。”
木小二扬了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位...大...大哥。”
二十二正喜滋滋地等着被夸,却听到话都说不利索的木小二极响亮地蹦出来四个字。
“去他娘的!”
李临正趴在桌子上,摇头晃脑地念着‘治国韬略’,龙冠上的珠帘清脆地打着摆子,他也不拨弄,十分专注地拿着手里的大毛笔,练着稚嫩的框架字。
他很苦恼。
他喜欢裴皇兄一手飘逸的行书,又喜欢梁皇兄一笔端庄的正楷,这字体各有千秋,批起折子来都好看,真是不知道该学谁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