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167章
作者:茶叶二两
他语气焦灼,近乎惊慌失措:“忘归,很难受吗?我去叫骆先生...”
话音未落,李昀只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仿佛被吸进了那个颤抖的胸膛间。
“不惜伤害自己来气我,这种狗屁法子,谁教你的,嗯?”
那人的发丝擦过李昀的侧颈,呼吸急促地打在耳后的皮肤上,却仿佛三月细雨微风拂柳般温柔与克制。
李昀眼泪快要绷不住了。
他攥着裴醉后背的衣袍,努力稳着声线:“我没有...”
蓦地,背上一暖,李昀感受到自己的狐裘被严严实实地披在了肩上。
突如其来的温暖拥着他的身子,李昀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裴醉的肩头,无声地落了泪。
裴醉右手轻轻地抚着怀中人的发顶,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侧颈,最后落在他的耳垂上。那指腹薄茧擦过柔软光滑的耳垂,在那个不起眼的小痣上反复摩挲着。
“最不想看到你的眼泪,可我总有方法让你哭。”裴醉叹了口气,“说我自苦,你呢?你脑子里都在纠结什么狗屁问题,嗯?你父皇和王首辅也就罢了,可我恨你?恨你做什么?恨你单纯善良,恨你绝代风华,恨你没早点被我拐回家暖床?”
李昀被这几个无耻的反问堵住了眼泪,破涕为笑:“胡说什么。”
“恕为兄直言,这次胡扯的可不是我。”裴醉把李昀按在肩上,手臂用上了点力气,愤怒还在指尖未消散,“李元晦出息了,不仅会声东击西,还会打人七寸。看来,我真该跟小五提一句,让你赶紧接替王首辅入阁坑人,肯定把那些混账狗官搞得要死要活。”
李昀伸出双臂,轻轻地环着裴醉的腰,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裴醉在李昀沉静的安抚下慢慢冷静了下来,擦了一把唇边的血迹,低声说道:“在你面前,我总是这么狼狈。”
“我又何尝不是呢?我自诩君子立身,通达洒脱。可,一遇上你,所有卑鄙、纠结、阴暗的心思,尽数肆无忌惮地生长。”李昀把脸埋在裴醉胸膛,声音发闷,却好像隐隐约约地含了笑,“可我也是遇上你才明白,那些所谓的纯良高洁,只是我臆想中的自己。怯懦,无能,执拗,才是真实。接受真实,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裴醉神情复杂地望着怀里的人。
“怯懦,无能,执拗?你确定你说的不是,谦恭,低调,坚持?”
李昀弯起眼睛安静地笑了。
裴醉团起二指,手一点点逼近,然后,轻轻弹上了李昀的额间。
“过于自谦,可就惹人恨了,梁王殿下。”
李昀捂着微痒的眉心,皱着鼻子回看向裴醉。
“裴忘归,你打我。”
裴醉赶紧举手投降:“这哪儿能算是打人啊,夫人,天地良心,这不过是轻轻一碰,挠痒痒都算不上。”
李昀谴责的目光落在裴醉的脸上,一副受害者秋后算账的模样:“不仅如此,你刚刚甩开我的手,很疼。”
‘打人甩手肇事’者替李昀揉了揉手腕,揶揄道:“李元晦现在真是了不得。这莫非,是近朱者赤?”
“我更倾向于后半句,裴四公子。”
裴醉闻言,沉声低笑,喉结微颤。
李昀用手摸了摸裴醉飞扬的眼尾。
“你强颜欢笑的时候,眼睛是没有笑意的。可现在,有了。”李昀松了一口气,将脸埋在裴醉的肩窝里,鼻尖萦绕着那人身上独有的清凛气息,紧绷的身体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你笑了,真好。”
裴醉的右手抚着李昀雪白的后颈,眸中笑意渐淡,将目光投向了北方,过了许久,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拢了拢李昀的鬓发,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穿厚一点。晚膳后,陪我出去一趟。”
第118章 半步之遥
夜幕笼罩下的赤凤营意外的静谧。
如墨浓稠的夜色浸没了金戈与火焰,似乎那些肃杀与战火都沉默在这无尽的寂静中。
李昀身上的狐裘与白雪融为一体,在薪柴火焰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流光,仿佛将星河白练披在了肩上。他将右手从毛皮护手中拿了出来,用暖烘烘的手去握着裴醉冰凉的掌心,目光落在那人肩上的素灰披风上。
没见过忘归穿这样素净的颜色。
以前的他,最喜欢正红那般飞扬的色彩;后来,便是一身庄重的绛紫色。
如今这暗沉的颜色,莫非...
李昀抿了抿唇。
他是在哀悼死去的长辈吗?
仿佛察觉到李昀一瞬哀伤下来的视线,裴醉侧脸望着李昀,凤眸微弯。
“怎么了?”
李昀摇了摇头,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怕你冷。”
“你不冷,我就不冷。”裴醉拉起李昀的手,放在嘴边轻呵一口气,呼出的白雾竟真的让李昀在这冰天雪地里捕捉到半丝暖意。
“有你在,我怎么会冷?”
刚说完,李昀就被这几句来回打着圈子的话逗得忍俊不禁,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样说来,你我冬日里只要站在一起,连碳火都不必点了。莫非这便是,情之一字可当薪柴,可暖寒冬?”
“不错不错。范叔要是知道有这么省钱的法子,肯定全军推广,省了多少钱。”
裴醉虽说着玩笑话,可下颌微绷的线条还是泄露了几分他沉重的心情。
李昀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
裴醉眼眸微松,将李昀揽进披风间。
“走吧。”
两人一路往北而行。
出了主营帐群,风雪似乎更大了些。
李昀忽得拽住了裴醉闷头向前的步伐。
“嗯?怎么了?”裴醉问他。
李昀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小帐子:“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不如进去看看?”
一间简朴到极致的小帐子,里面只有一张硬邦邦的小木板,上面却积了许多干草,干草上面用破旧衣料堆了一个小暖窝,上面卧了一只浑身是血的灰狼。它高傲的头颅微垂,奄奄一息地趴在前爪上,那双湛蓝色的眼瞳却警惕地盯着面前拿着薄毯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项锦书每次想给它止血,那锐利的狼爪便亮了出来,磨牙喘粗气,绝不允许小女孩的靠近。
范则站在帐外,背后被李昀轻轻拍了一下。
“见过梁王殿下,见过大帅。”范则回神,连忙朝他们拱手抱拳。
裴醉透过帐帘缝隙窥见了一人一兽的对峙,目光落在李昀脸上。
李昀微微歪了歪头:“只是路过。进或不进,都是兄长自己的选择。”
项锦书听见帘帐被挑开的声响,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记得这个人,对了,范叔叔说,只有他才能救它。
“大人,求求你,你救救这只小狼好不好?”
项锦书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眼泪汪汪地抱着他浸满风雪的腿,小声地恳求他。
裴醉在她扑过来的一瞬,脊背微微僵硬了一下。
“大人?”
项锦书带着呜咽的小奶音绕在裴醉膝下,眼带期盼地望着他。
裴醉缓缓地抬起右手,似乎犹豫了片刻,最后,悬在空中的手掌终于落下,轻轻地揉了揉小女孩的头。
他转身,走到那木板前,垂眸凝望着灰狼腹部的伤口。
一道黑黢黢的火炮炸伤,半个手掌大小,应该只是飞弹擦伤,虽然狰狞,流血也不少,但也能救。
灰狼明显感受到了比矮个子小女孩要强烈千百倍的威胁,它虚弱地昂起头,凶狠地朝他龇牙,鼻息打在裴醉的手背上,潮湿而急促。
项锦书看见那狼四肢弓起,筋肉紧绷,似乎想要一击咬上裴醉的手臂。
“大人小心!”
小女孩失声叫道,可话音还未落,便看见那个大人抬手扼住灰狼的咽喉,准确而克制地将其撂倒在木板上。
“呃...灰狼小心!”
项锦书一瞬间就调转了阵方,开始担心这样粗暴的手法会不会把小狼弄得伤上加伤。
旁边的金疮药和纱布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看就是范则与李昀的手笔。
裴醉沉默地替灰狼清理创口,动作准确果断下手利落,没什么多余的同情怜悯,仿佛只是最寻常不过的惯例事项。
小姑娘有些害怕这个冷血的大人,悄悄地后退了半步,担忧地望向那只奄奄一息的狼。不过,她的心还没完全提起来,裴醉便结束了手中的包扎,退了半步,蹲在木板前,安静沉着地望着它。
一人一狼沉默地对峙着。最后,也用灰狼湿漉漉的蓝眼睛望着裴醉,雪白的眼皮微微放下,敌意尽消。
“大人,你不...你不抱抱它吗?”项锦书害怕地躲在裴醉宽阔的肩背后面,只露了一只眼睛。
“它要的不是安抚,是安心。”裴醉入帐第一次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我给它半步距离,它感觉不到威胁,才能真正松懈下来。”
“哦。”项锦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那我可以抱抱它吗?”
裴醉沉默了一会儿。
“若不怕,可以试试。”
项锦书纤长卷曲的睫毛眨了眨,望着那失血过多耷拉脑袋的灰狼,终于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地朝它探了过去。
灰狼嗅到了小女孩的味道,猛地抬眼,眼中凶戾骤现。
裴醉眼眸转冷,一直没有卸力道的右手猛地冲着灰狼伤口而去,可谁知,下一刻,小女孩展开手掌,里面放了一支干枯的红柳串铃花。
“哥哥说过,灰狼喜欢这个花。大漠间的花本来就少,红柳串铃是唯一灰狼喜欢的,听说,他们还经常在树下捕猎打滚呢。”
项锦书将手里的干花展开,仿佛把春天带给了那只伤痕累累的小狼。
“...他说得没错。”
裴醉站在项锦书身后,旁观着,那受伤的狼从戒备到放松,最后试探地嗅了嗅她掌心间的干花。
项锦书惊喜地低呼,转头望向裴醉,兴奋地说道:“大人,它喜欢我!”
裴醉淡淡一笑:“是,它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