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17章
作者:茶叶二两
李昀打断了那人还想要继续的胡言乱语,恨不得天色赶快大亮。
这煎熬,逼得人想要发疯。
第14章 军户
李昀本就浅眠。
加上这同床的煎熬,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他背抵着裴醉微颤的脊背,能明显察觉到那人在忍着疼,却一声不吭。
裴醉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眉心留下浅浅的褶皱。
李昀也跟着翻了身,眼角余光瞥见那人鬓角隐着的汗。
他视线下移,只看见那人虚虚攥着中衣前襟的手,捂的位置,正好是那心口的伤痕。
是什么样的伤,比今日火药炸伤的狰狞伤口还要更疼?
三年前?
李昀拧了眉。
兰泞虽进犯河安,可一仗只打了半月,便要求和谈。
父皇缠绵病榻,百官不允开放茶马司,此事便搁置了。
接着,便是父皇驾崩。
小五即位。
还有什么事?
李昀咬着下唇。
自己离朝时间到底是太久,就算有子昭的信,还有太傅的传书,也不足以知道所有的事情。
那人又是倔强的牛脾气,他不想说,便打死也不会说。
李昀缓缓呼了一口气。
再想想。
“咳咳...”
裴醉嘶哑的咳嗽声在李昀耳边响起,只两声,那人便抿着唇,压低了咳嗽声,捂着胸口坐了起来。
李昀看见那人将掌根按进心口,身体颤了一下。
过了片刻,似乎好了些,右手向后撑着,缓缓呼了一口气。
“吵到你了?”
裴醉没回头,声音低沉。
李昀怔了怔,也坐了起来:“没有,我睡得不多。”
“你思虑过重,不利于寿数。”裴醉扶着床框起身,笑道,“起来,一起打拳。”
李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裴醉掀了被子。
“为兄教你的东西,不会全忘了吧?”
李昀不想一大早起来便生气,可裴忘归这武夫,一点不讲礼仪礼数,实在是无可救药。
忍着炸毛的梁王爷,面无表情地穿着衣服,跟在裴将军身后,硬着步子朝帐外走。
裴醉歇了一晚上,脸色好看了些,迎着熹微天光,目色有神,倒让李昀的气消下去一些。
“我裴家拳谱,讲求内外兼修,不刚烈,却绵里藏针。”裴醉扎了马步,右手缓缓向前推掌,如白鹤昂首振翅。
李昀这五年来每日晨起都会打拳,风雨不辍,那一招一式早就刻在了心里。
“父亲当年教我的时候,还被母亲骂。”裴醉微微气喘,动作却没停,笑道,“说慢吞吞的,不适合我学。”
李昀胸口起伏着,轻笑一声。
“确实。”
“幸好我还是学了。”裴醉笑道,“正适合你。”
两人并肩,动作一致,像是合二为一。
两人打完一套拳,把身体里的浊气也呼出去不少。
裴醉从兵器架上拎起两条白麻布,左手擦着鬓边的汗,右手替李昀擦掉脖颈淌下的汗水。
“我裴家拳谱心法不传给外人。”裴醉笑着挑眉,“不过,你李元晦怎么能算外人?”
李昀猛地扯过裴醉手里的麻布,囫囵擦了一把脸。
李昀觉得自己怕不是被五年江湖风沙吹成了木柴,裴忘归稍微点火,他就能燎得火光窜天。
“你伤好些了吗?可以走了吗?”声音急匆匆的,仿佛被什么在后面追着。
“可以。”裴醉虚虚按了一下腹部的伤口,“皮肉伤,没动骨,便没什么大碍。”
李昀抿着唇。
“可你...”
“为兄好歹是武将,身体再虚弱,不至于一炮便再也站不起来了。”裴醉揉了一把李昀的额发,在那人变脸之前,甩着白麻布笑着回了营帐换衣服。
李昀把额边散落下来的两绺碎发拢了起来,无可奈何地缓步也回了主营帐。
他是读书人。
任凭风雨摧林,心中青山不动。
李昀好不容易平心静气下来,却抬眼看见裴忘归正不加遮掩的解衣脱衫,用湿巾帕擦着脖颈和上身,见他进来,转头,朝他微笑,一双好看的凤眼微微上扬,眸中光华灿烂而英气纵横。
李昀左手猛地攥着帐帘,慌张地扔到了自己面前。
青山不动?
地动山摇,山崩地裂,颤得一塌糊涂,心里那高墙尽成瓦砾废墟。
谈征果然如约而至。
主军营帐分为内外两间,内间较小,约两丈见方,内置一张黄木胡床与一张方桌,还有龙门架与灯烛屏风。
外间与内间用布帘相隔,外间较大,内放圈椅与案桌,汇同水路舆图、陆路舆图与沙盘,应有尽有。只是都垒在角落里,积了厚厚的灰。
裴醉李昀与谈征陈琛四人相对而坐,面前是早已经摊开的望台陆路图。
“带来了?”裴醉朝谈征问道。
“是,广政册在这里。”谈征差人送进来厚厚一本书册,外皮泛黄,纸页微损,陈年旧墨的香气淡淡散逸了出来。
广政册,上面记载了望台四十八万百姓,按照徭役而划分的役种,而其中一项,便是军户。
“望台军户正军现在只余两万,其中四成为军官,千户到伍长;剩下六成,又有五分为老弱病卒。”谈征声音不愉,“此事,是我管辖不善。”
“难得,谈知府没推给已死的关指挥使。”裴醉高看了他一眼。
谈征淡笑。
“这每年兵部、户部给望台拨下来的都是十万足饷。”裴醉话音一转,冷冷道,“那么,谈知府,这吃空饷一事,与你是否有关?”
谈征面色不变:“若殿下真的疑心下官与此事有关,今日便不会与我在此相谈了。”
裴醉与李昀含笑对视了一眼。
陈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所以,申行不止与清林往来,捞漕运油水,还吞吃了军饷?”裴醉嗤笑一声,“真是好大的官威,好大的胃口!”
谈征低低道:“但申总督将漕运事打理得确实不错。”
“是。”李昀温声道,“否则,老王爷也不会坐稳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他虽无名义上的兵权,却同时握着江南八府与承启北疆的转运命脉,若无手段,确实难以周旋。”
“那我还真该感谢昨晚他放过你我一马。”裴醉眸色蓦然转冷,“他知道我很难随意动他,于是便将盖家卖给了你,也算是给了你一个人情。”
“殿下再忍耐几年。”谈征压低声音,“现在北疆铁骑临城,甘信水匪猖獗,无一不需要钱粮。待外患渐平,殿下便可以着手向着内里的毒瘤开刀了。”
“我知道。”裴醉眸光平静到冷冽,“已经忍了许多年了,不在乎再多几年。”
李昀转头看向陈琛:“陈指挥使,甘信水师情况如何?听闻你上月才从甘信平调至望台。”
陈琛干笑一声:“那什么,殿下倒也不必这么客气,大家都说,我,我那个,是名义上的平调,其实是被贬了。”
“所以,贾厄与你到底有什么仇怨?”裴醉挑眉。
“殿下,若我说我也不知道,你相信吗?”陈琛抓着脑袋上的头发,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得罪贾总兵的。”
“嗯,我相信。”
陈琛委屈地看向裴醉,却听见他的将军笑着道:“陈指挥使,最善于无声处开罪他人。”
哦。
陈琛眼神发木。
将军说得都对。
“甘信水师八万人,虽然人也不太够,但倒还是勉强能应付水匪时不时的骚扰。”陈琛接着说道,“火船两千余艘,都是宣参将在总领的,贾总兵一般不管。”
李昀垂了眼。
又是一个空在其位却不治事的将帅。
“这次出来时间不够,甘信只能下次再去。”裴醉撑着额角,看着水路图,指尖一路从望台东侧水路滑到甘信,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看着陈琛,沉声道,“望台之所以驻军十万,便是考虑到水匪登陆和漕运中转两件事。目前虽然水匪只看准了甘信门户,可若有一日,他们真的打算绕过甘信,取道梧南,然后拿下望台,直接切断了运往承启的所有漕运,那又该当如何?”
陈琛听得冷汗涔涔。
“殿下...末将,末将会好好练兵,也会把那些混账逃兵都查清楚。”
“怎么查?”裴醉按着额角,皱着眉,“北疆的人都能跑到望台,你告诉我,你是打算千里寻兵,还是万里追卒?望台当地百姓那么多,非要去那天涯海角?”
陈琛身体一僵。
李昀却笑着道:“陈指挥使,裴王的意思是,练兵为当前要务,可与募兵同时进行。”
“募兵?”谈征皱了皱眉,“殿下的意思是,不限于军户子弟,如瓦匠、木匠等人,亦可入兵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