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38章

作者:茶叶二两 标签: 古代架空

  李昀摇摇头,喉头发紧,仍是说出了口:“...他一边利用你裴家的忠君,一边毁了你裴家的名声。不,不仅是名声,他要借你的忠心夺了裴家手里的兵权,甚至是你的性命。”

  “你若真如他所想,成为清扫朝堂的一柄利刀,那本该落在天子肩上的污名和骂名,都要落在了你身上。”李昀声音干涩。

  “林副总兵前两日传来战报,河安与宣府防线被兰泞骑兵突击,险些破了城墙。”裴醉转了话头,“主要原因就是钱粮不够,将士手里的火炮已经变成了哑炮,而兰泞天生游牧,善骑,赤凤营虽有训练,可没有火炮,也难敌兰泞的破攻。”

  李昀趴在裴醉的肩上,心口怒意盘旋,说不出话来。

  “盖顿下狱,盖家衰落,吏部尚书位置空了,崔家和高家相争,这场面,竟和五年前别无二致。”裴醉又想笑又想发怒,最后只是淡淡叹了口气,“元晦,我想通了。外敌难平,内里又乱。攘外必先安内,总是夹缝中求财,只能将大庆拖得更加腐朽。我,必须要出手破局了。”

  “裴忘归!!”李昀怒喝道。

  “我本想多撑几年,试图和缓渡过这艰难时期,可我...可大庆已经快要没有时间了。就算与百官冲突,就算血流成河,也得去做。”裴醉淡然一笑,“你想回朝堂也好。无论是土地清丈,税收改制,还是其他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都放手去做吧。为兄,帮你扫荡所有挡在你面前的阻碍。”

  李昀心里锥疼,几乎要呼吸不上来。

  裴醉微微屈了腿,将李昀放在了地上,伸手扶着李昀发颤的身子,失笑:“怎么了?为兄如你所愿,想与你一同收拾山河,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李昀死死咬着牙,像是一只要咬人的兔子,眼圈通红。

  裴醉眸光一柔,用手捏着李昀的脸蛋,随意扯了扯,弯腰贴近他的脸,哄道:“小云片儿?”

  李昀狠狠拨开他的手,用力攥着裴醉的前襟,将那人重重推倒在墙上。

  他微微仰头,眼泪盈满眼眶。

  “裴忘归,你不愧是天生的将领。”李昀话音颤抖,显然是极怒,“你每一次都有办法,打得我措手不及。怎么,裴家兵法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吗?”

  裴醉眸光微垂,笑意淡淡。

  他抬手,抹去李昀的眼泪。

  “怎么会?我是这世间最希望李元晦余生喜乐无忧的人。”

  “你若不在,我如何喜乐无忧?!”李昀甩开他的手,眼泪也飞了出来,“裴忘归,你明知道,若你真用了手中的兵权直接压制清林爪牙,便是与文官集团正面为敌,你可知,你到底动了多少人的钱罐子,砸了多少人手里的权力?!你真以为蜉蝣不可撼树?!况且,能在大庆朝堂上稳坐多年的人,哪一个没有手段?!”

  “你夺了司礼监的权无妨,毕竟宦官干政本就有违祖制。可你,可你竟想着...”

  李昀气息不匀,几乎噎得他说不出来话。

  他捂着胸口的酸疼,慢慢蹲了下去。

  “我现在知道父皇为什么敢让你做这个摄政王爷了。”李昀眼睛发热,“因为他太了解你,知道你一定会向着他给你指的死路走。”

  “裴忘归。”李昀声音发颤,“你,你...咳咳...”

  裴醉蹲在李昀的身边,用手扶着他的背,无奈笑道:“你看看,为兄这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急成这样?”

  “胡说!”李昀红着眼,怒道,“你明明就是思虑许久,才能这样脱口而出。你...咳咳...”

  裴醉轻轻叩着李昀的背,看着那人咳得眼泪涟涟,心疼又心头一暖,抬手将他抱进怀里。

  他用手一下下地抚着李昀的后背,温声哄道:“好了,元晦啊,我再不说了,好吗?”

  “你嘴上不说有何用?!”李昀余怒未消,怒气顶得头疼,“杀伐果断的摄政王,若是下定了决心,又有何人能阻?”

  裴醉看他微微蹙眉,双手环着他的脑袋,用大拇指抵在他的额角,缓缓地打圈揉了起来。

  “行了。”裴醉哭笑不得,“这年岁渐长,气性越发大了,为兄真不知道怎么哄了。”

  “我真的...”李昀倒在裴醉的肩膀上,发热的眼睛蹭在那人的侧颈处,“我真的快疯了。”

  “我也是。”裴醉缓缓闭上了眼,“我也快要疯了。”

第31章 扶光

  陈琛喜笑颜开地架了铜锅。

  从梁王殿下那里顺来的三两银子,正好今日买个老鸭腿给某个断了手臂的人补补身子。

  扶宽靠着柴火,脸色苍白地朝他笑:“还挺香。我说,你要是以后打不赢水匪,就坐在岸上架个铜锅,然后用香味儿去打扰那帮狗屁崽子的阵型。”

  “就你,还懂阵型?”陈琛嗤笑一声,后来又仔细想了想,抱着手里的大木勺子盘腿坐在扶宽身边,用手肘轻轻推推那人的肩,“你真懂?”

  扶宽大爷似的抖了抖脚,结果疼得脸色又一白,龇牙咧嘴地骂了一句:“老子虽然不懂,但老子手里有书啊。”

  陈琛满脸写着‘滑天下之大稽’,白了他一眼:“你连个字都不识,还看书呢。”

  扶宽不服气地和他对着瞪眼:“老子不识字,还看不懂画吗?”

  “什么画?”

  裴醉推门进来,笑着问道。

  陈琛立刻抱着勺子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拱手道:“殿下!”

  裴醉用手扶着吱嘎作响的木门,看着身后慢慢走来低头不语的李昀,低声带笑地赔礼道:“元晦啊,为兄错了,真的错了。别生气了,嗯?”

  李昀淡淡抬眼瞥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独自走进仓库中,自顾自地寻了一个角落,坐在木箱上。

  陈琛心中默念孙子兵法。

  嗯,他什么也没看见。

  这个闹别扭的不是温文儒雅的梁王殿下。

  那个低声下气赔笑脸的也不是顶天立地的摄政王殿下。

  对,不是。

  角落里的扶宽听到裴醉的声音,拼了命地挣扎着要起身。

  陈琛赶紧跑了过去,扶着那个身体虚弱的独臂侠,将他搀到了裴醉的面前。

  扶宽噗通一声跪在裴醉面前,朝着他磕了一个响头,声音哽咽:“殿下大恩,扶宽必报。”

  “行了,起来吧。你活着,既不是为了报仇,也不是为了报恩。”裴醉弯腰把扶宽搀扶了起来,交到陈琛的手上,“想想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陈琛点头如捣蒜。

  裴醉坐到李昀的身边,想开口说点什么,琢磨了半天,只是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李昀视线垂地,不言不语。

  四人围着三脚铜锅坐了一圈。

  柴火的噼啪声响和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声音交织,在静谧秋夜里响着,倒是给几人的心头烦绪填进去几分平和。

  裴醉拿着小白瓷碗,喝了一口汤,然后从袖口中掏出那八页画着八人小队的阵法册子,低声笑道:“少贽,这个想法很不错,只是有些地方仍需完善。”

  陈琛眼睛一亮,压着兴奋,往裴醉身旁靠了靠:“其实,这是在甘信水师时,末将与宣参将一同研究的。经过前几日对阵,我更加坚信了此阵法应当有效。”

  裴醉笑着点点头:“你们有心了,很好。”

  陈琛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裴醉将目光垂在画册上,用手指指着手执长兵和长枪的五人:“长兵的想法很好。可用望台的老竹,选强而坚韧者制成,用以控敌。”

  陈琛点了点头。

  “另外,前排持盾者也该配腰刀,这样攻守兼备,远近战皆宜。”裴醉两指一错,“比如,若不能控敌,则内层与外层交换。”

  “这样一来,八人也许不够用。”陈琛揉了揉下巴,“另外,是不是还应添一人领队?”

  “很有必要。”裴醉赞许道,“还有,盾牌该设两个槽,方便长兵出阵。”

  扶宽放下手中的汤碗,瞥了一眼他们手中的画册,犹豫了半天,低声说道:“殿下,其实...我手里,也有一本这样的书册。”

  “嗯?”裴醉挑眉。

  他有些别扭地朝陈琛道:“那什么,你去门外,老树下挖,里面用油纸包着的,就是那个册子。”

  陈琛将信将疑地跑了出去,果然看见枯黄的梨树下有一抔新土,虽然被踩平,但仍能勉强分辨出来。陈琛用花铲刨了两下,便触到了一个软布包裹。

  他抖落黄土,掀开油布,里面是一本薄薄的书册,封皮泛黄,右上角写着‘海韬新纪’,陈旧墨痕,笔迹方正有力,内页署名,‘扶光’。

  陈琛捏着手里的书册,脚掌像是被人牢牢钉在地面上。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那火堆旁的人,手开始发颤。

  脑海中浮现了一人,眉目坚毅,与扶宽的面目渐渐重合,越看越像。

  “喂,怎么不进来?”扶宽不耐烦地朝他喊,“对,就是那本。”

  陈琛僵硬着,几乎是一步步地挪了进来。

  “咳,那什么,我不是想留给你,只不过,张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留着这个手记,我想了半天,除了你,好像也没人想要了。”扶宽越描越黑,干脆破罐破摔,“好吧,老子为了让你记住我,特意留给你的。怎么样?”

  陈琛哆哆嗦嗦地拿起一碗热汤,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勉强缓过神来,才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那本手册,将它递给了裴醉。

  裴醉接过那书册,看到了署名,神色一震,想说些什么,却抵唇低咳不止,脸色微微泛着白。

  “怎么了?”李昀蹙了蹙眉,抬手替他抚着背,却借着火光看清了那两个字,心头亦是一惊。

  扶宽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在场的三个大官都用一种奇特的眼光注视着自己,他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是这个书有什么问题吗?”扶宽试探地问。

  陈琛嗓子发干:“你爹是谁?”

  “我哪知道。”扶宽白了他一眼,“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父母双亡,从小被村里人养大。”

  李昀看了裴醉一眼,抿了抿嘴,喃喃自语:“二十几年前,扶指挥使在长崖卫任职,带领当地驻军多次击退水匪。最后上报到朝廷的时候,却只字不提他的功劳。”

  裴醉沉声道:“父亲曾说,贾厄之父,贾兴邦,是个油滑之人。长袖善舞,在甘信水师任总兵期间,多次与当时还没有成气候的江南清林来往,收受贿赂。而,他亦最擅长夺别人的功劳。”

  “正是如此。”李昀低低道,“太傅曾说,若是扶指挥使没有被贾总兵参上那一本,大庆南方水匪早已被平。”

  裴醉借着火光,一页页翻着那陈旧书页。

  用正楷撰着水匪的作战特性与御敌之策,分了大篇幅来描述地形与阵法的因地制宜,还有多年来的对敌经验。

  陈琛自顾自地闷头喝汤,不说一句话。

  扶宽听出来点头绪,却不敢确认,只是白着脸,指尖微微发颤。

  “当年,扶指挥使被诬陷通敌,抄家下狱。”裴醉看着扶宽,压着痛心与无奈,“...全家都死于狱中。”

  扶宽摔了手里的碗。

  “清纶教二十年前于长崖卫外兴起,那时...正是扶指挥使获罪之时。我虽不知扶指挥使的部下是如何偷天换日,将扶公子换了出来,可想必,他们是拼了命也要护住襁褓中的扶公子。”李昀轻叹,“所以,清纶教十几年前,宁可入海为匪,也不愿意被朝廷招降。”

  陈琛盯着满脸惊怒交加的扶宽,猛地将他抱进了怀里,重重地拍着他的背。

  “臭小子。”陈琛眼睛一热,“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