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77章

作者:茶叶二两 标签: 古代架空

  “殿下,您有话尽可直说。”王安和心知李昀心中有话,便笑道。

  李昀扶着冰凉的白玉栏杆,雨水划过指缝,抓不住的流逝。

  他缓缓垂眸,道:“今日之事,您与兄长是否早就知晓?此信,究竟出自兄长的手笔,还是...您?”

  王安和赞赏道:“此信,下官并未插手。”

  李昀攥着栏杆的手紧了紧。

  “我以为,老师与兄长不合。”

  “天下人皆以为,摄政王与殿下不合。”

  李昀转身看向王安和,右手攥着潮湿的凉玉栏杆,眸光藏着凝重。

  王安和见李昀执着地用目光追问,笑了。

  “这世上哪有永远的敌人?”他笑道,“殿下熟读史书,该知道,天下熙攘,利字当头。”

  王安和亦搭手上了栏杆。

  “裴王想要把贾厄从总兵位置上拉下来,而下官亦有心肃清朝政蛀虫。既有共同利益,自是一拍即合。”

  李昀眸光微垂,低声应是。

  王安和站在他身侧,敛了笑意,望向远处层叠金殿,捻须道:“这朝堂上,每个人都有私心和软肋。若是能握紧他们的弱点,天下无不可做之事。”

  李昀抬眼,眼帘映着暴雨,神色晦暗。

  “那,太傅的私心,可敢告知学生?”

  王安和笑着拢袖,轻缓一礼:“下官一生为大庆计,不敢有半点私心。”

第61章 入局(二)

  “皇兄,你今日好凶。”李临换了寝衣,委屈地拉着裴醉的绛紫广袖不肯松手。

  “臣失仪了。”裴醉坐在龙床边的矮凳上,替李临拉了被子,轻声安慰道,“请陛下恕罪。”

  “哦。”李临仍是不太高兴,小小的身子缩进了锦绣龙纹棉被里,手脚冰凉,“皇兄今日还一直盯着梁皇兄看,都不管朕了。”

  裴醉哑然失笑,他轻轻握着李临的手,耐心地一遍遍开导着那年幼的天子,直到那双手渐渐转回了暖意。

  小团子一点点高兴了起来。

  他伸手软乎乎地要一个怀抱和夸奖。

  “皇兄,朕今日做得好吗?”

  “嗯,很好。”裴醉温和地看着五岁的年幼天子,“遇事不慌不乱。懂得制衡,便能控御下臣。以后临朝,便要这样。”

  李临被夸得有点心虚。

  他不想临朝执政,毕竟,他的木匠梦想还没实现呢。

  还是换个话题好了。

  “咳咳。那个,皇兄给我的奖励呢?”

  “嗯...”裴醉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握着李临白面馒头似的小手,轻声说道,“过两日,臣带陛下出宫逛逛,如何?”

  李临一咕噜爬了起来,那圆滚的眼睛烁烁放光。

  “皇兄,你不是说宫外危险,不许我去吗?”

  裴醉微微弯了眉眼,极温和的模样。

  “臣以前做错了,不该拦阻陛下出宫。”

  李临仍是不敢置信,穿着明黄寝衣,赤着脚,围着单膝跪在床前的裴醉,转了一圈又一圈。

  裴醉无奈地拦腰抱起李临,那小家伙窝在裴醉的怀里,咯咯笑了。

  “皇兄好久没抱过朕了。”

  裴醉怀里软嘟嘟的一团,他仿佛是抱着一团棉花,又轻又软。

  “陛下昨日让人把钱忠打发了出去,是他哪里做得不好吗?”

  李临伸手环着裴醉的脖颈,眨了眨那圆滚的清澈大眼睛。

  “皇兄,朕困了,想睡觉。”

  裴醉视线垂在李临那飘忽的大眼睛上,淡淡一笑。

  “是,臣遵旨。”

  李临觉得那温暖的怀抱开始渗着冷气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钱忠说,以前御马监管皇庄,收银子的。皇庄那里有许多香檀木,朕...没见过,便让他去取点。”李临垂头丧气地,从裴醉的怀里蹦了出来,嘟嘟囔囔说,“好啦,皇兄又要唠叨说国库没钱了。可是,钱忠说那是朕的私库,于国无碍。”

  李临跳上了床,把小脑袋埋进了锦绣厚实的棉被里,声音从被窝里传来,有些发闷。

  “朕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李临小声嘀咕,“不对,天子从不做错事情,都是钱忠的错。”

  裴醉静静地跪在龙床前,没有说话。

  “皇兄?”

  李临最害怕裴醉不说话,于是露了一只眼睛出被子外,试探地喊他。

  “...陛下,不早了,睡吧。”

  裴醉慢慢起身,让人点了安神香,袅袅青烟满室淡香。

  风雨坠落屋檐,倒是催眠,李临虽然心中七上八下的,但架不住困意上头,攥着裴醉的袖口便沉沉睡了。

  裴醉安静地退出李临寝殿,看着狂风呼号的风雨压城,伸手按着心口隐隐作痛的位置,撑着白玉栏杆,垂眸望着大雨倾盆而落,怔怔出神。

  天威卫挟刀冒雨而来,将袖中封了蜡的密函交到裴醉手里。

  他展信看了,略略朝那将官颔首,从宫人手中接过天青油纸伞,顶着风雨往诏狱走。

  刚转了一个弯,便在树林掩映中,见到了同样披风戴雨的李昀。他慢慢走着,袖口宽大地向下坠着,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来。风雨顺着皓腕往袖口里滑,像是冷玉沁了晨露,温润而清凉。

  “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儿?不是说身体不舒服?”裴醉快走两步,取下他手中的伞,用自己手中宽大的伞撑在彼此头顶。

  “去诏狱。”李昀淡淡的语气从雨帘中悠悠飘了过来。

  “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裴醉话语转冷,似是又念及刚刚议事殿中的一幕,他忍着心中不快,沉声道,“既是接了协理三司的差事,便回去查案卷,写公文,别到处跑。”

  李昀顿了脚步,从裴醉手中夺过自己那把油纸伞,冷声道:“本王去哪里,难道还要摄政王盖章朱批吗?”

  “李元晦!”裴醉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将他扯到自己身前,压着愠怒,“非要染上兵权更迭一事?你并非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为何甘愿被王安和当做出头靶子?”

  李昀猛地甩开了他的手,白皙的手腕已经有了几道浅浅的红痕。

  “我已说过,你我各不相欠,兄长不必再管我如何做事了。”

  “胡闹!这种事能用来跟我赌气吗?!”裴醉气得唇色发白,转过头咳嗽不止。

  李昀别开眼,藏起眼尾的红。

  “我并非与你赌气。”

  裴醉扶着道路旁边的老树咳嗽,一声重过一声,几乎直不起腰来,半边身子已经被雨淋湿。

  李昀撑着伞,往前站了站,将伞檐盖过那人微弓的身体。

  “你的‘风寒’还没好?”

  “...本要好了,被你一气,又病了。”

  裴醉按着胸口,喘息急促,半晌,才终于平息了胸口的沸腾,又将喉咙间的血腥气压了压,慢慢直起身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得大雨重重砸在伞檐上的噼啪作响。

  “什么时候知道的?”裴醉终是先开口道。

  “几个时辰前。”

  “贾厄不能留。钱一分没少贪,胜仗一场没打赢。兵败竟然还想遮掩过去。”

  “嗯。”

  “那封信,是我派人假造的。”

  “我知道。”

  裴醉转过身,看着李昀平静如水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

  “说说六科吧。”

  李昀略抬了抬眼,眸中澄澈清淡如镜,里面映着裴醉那俊朗的面容。

  “兵科都给事中曹化与礼科都给事中杜卓不和。在三年前的官员考核中,曹都给事中为宋尚书开了后门,杜都给事中弹劾曹都给事中的折子一直没能递到父皇案前,是太傅亲手压下的。”

  “王首辅,这条线放得倒是够长的。挑起杜卓对曹化的不满,又将这火气压了三年之久。”裴醉嗤笑,“不愧是老狐狸,果然一出手便是死招。”

  李昀瞥他一眼:“请殿下慎言。”

  一阵秋风吹过,两人均是打了一个寒噤。

  裴醉眸光微沉,看着李昀身上的单薄衣衫,揽过他的腰,不顾他的反抗,将他牢牢按在自己的身侧,用自己肩头的大氅裹住那单薄的身体,沉声道:“别闹了。”

  李昀在大雨的尘土气息里,隐约嗅到了那人身上的草药苦味,心里狠狠一疼,别开眼,便没有再挣扎。

  两人无声地走在这漫天大雨里,只有一把伞撑在头顶。而两人的身体贴得很紧,仿佛彼此是对方这风雨中唯一的温暖。

  裴醉轻轻地摩挲着李昀腰间那冰凉的玉佩,看着他清秀的侧脸,声音低如叹息:“李元晦,你真不听话。或许,我该将你绑在梁王府里,派兵日夜看守,不让你出门半步才对。”

  李昀淡淡冷笑:“兄长,大可以试试。”

  裴醉停了脚步,微微弯腰,用右手轻轻掐了掐李昀的脸蛋。

  “你啊。”

  那近乎宠溺又无可奈何的叹息,带着滚滚灼热的气息,擦过李昀的耳侧。

  李昀心口藏着的怒气被潮湿的秋风和这滚烫吐息一点点吹散了。

  “兄长这是在...开玩笑?”

  “是啊。”裴醉无奈叹道,“我一贯心狠,可唯独对你,我永远都是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