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90章

作者:茶叶二两 标签: 古代架空

  高功咂了咂话中深意,倒吸了一口冷气。

  “莫非...”

  “崔家有用。”王安和又抚了抚袖口,用指尖反复揉捏着那褶皱,非要将它展平不可,“毕竟,天子身前,还有一个摄政王。”

  高功手有点打哆嗦,脊梁骨一阵阵冒冷气。

  他其实没想谋反,高家也只是精于财钱一道,他本想将王安和绑上高家的船,谋求官职,却没想到,那老狐狸反而将高家拉向了悬崖峭壁。

  高功唯唯诺诺的样子,全落在王安和眼里。

  于是,王安和转而看向高放:“贤侄可有心?”

  高放的柳叶眼微微眯了起来,越过自己冷汗遍布的老父亲,直接重重跪了下去:“愿为阁老门下走狗。”

  “嗯。”王安和笑了,“我为何要选高家,你们想必也知道了。”

  高放看了嘴唇发白的高功,只好硬着头皮道:“是,阁老...属意梁王,希望高家为梁王后盾。而崔家恨梁王入骨,盖家风头太盛不好控制,皆非辅政良才。”

  王安和微微捻须,笑而不语。

  高放咬了咬牙,仍是将心中疑虑问出了口:“可素问梁王不通政事,醉心诗画山水,而五年前...五年前又被清林亲手打为了庶民守陵,若他将来登基,恐怕高家会被鸟尽弓藏。”

  王安和笑着摇摇头:“谁说,我属意梁王?”

  说完,他拿出一张烫金的名帖,那左下角,刻着江南粮储的印戳,低调而刺眼。

  高放一怔,垂眼思索片刻,不由得浑身发冷。

  原来,在王安和手里,任何人都可以是棋子,唯有他,在幕后高山冷眼相看,执棋之手早已暗中推动了一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又毫无良心地,将所有人利用得彻彻底底然后随手扔掉。

  高放喉结颤了颤。

  与虎谋皮,非为良策。

  可,高家是自己心甘情愿朝着王安和埋下的陷阱里跳。

  “今夜,崔家已经出手,要送摄政王一份大礼。不知,这两人,究竟谁死谁活。”王安和笑了笑,“贤侄,螳螂捕蝉,谁又为黄雀?”

  李昀将李临抱在身前,双手死死握住缰绳,马头上挂着的金色龙纹玄铁长剑随着马蹄奔驰而发出清脆的金戈声。

  身后是千军营士兵整齐的脚步声,在暗夜里,犹如闷雷坠于平野一般,轰隆地不停地击打着人的胸膛,让人耳边嗡嗡作响。

  李临光是听到这个声音,就已经觉得腿软了。

  他缩在李昀怀里瑟瑟发抖,颤颤巍巍地用小胖手去够他梁皇兄的衣袖。

  “陛下别怕,三大营将士皆听从陛下指挥。这千军万马,定能护得陛下安康。”

  李临听得这温和又淡然的声音,他七上八下的小心脏渐渐地平稳了下来。

  李昀却没有听上去的那般淡定。

  他前额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层虚汗,手心里滑得几乎要抓不住缰绳。

  他不是怕今夜皇庄上的不速之客,他是怕裴忘归撑不到京营来人驰援。

  李昀眼神凝在远处那暗成一片的皇庄,在暗夜中死一般静寂。

  他甚至不敢去算,那人将大部分天威卫留给了陛下,自己身边究竟还剩下多少人面对那群饿疯了的流民。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那人还病得那么重。

  李昀越想越害怕,策马越跑越快,可他本身马术有限,这样不要命的疾驰,让他险些缰绳脱手。

  李昀心口一惊,念及身前的年幼天子,硬生生杀出一股蛮力,手臂青筋狠狠一绷,将险些脱缰的马儿拽了回来。

  那手腕骨处传来细碎的响动,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无人听见,只有他痛得用力到将嘴唇咬出了血。

  李临抱紧了李昀的腰,缩在他身前发抖。

  梁皇兄拼命起来果然好可怕。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靠在这样的梁皇兄怀里,忽然就像抱住了裴皇兄一般,像是心里有了依靠,不那么害怕了。

  小皇帝抖着小胖手,在颠簸中,努力伸了几次,终于握上了李昀的手腕。

  “梁皇兄,疼不疼?”

  李昀冰凉的手腕处传来柔软的触感,他收回了死死盯着前方的视线,对上了李临忐忑又依赖的视线。

  他微微笑了:“陛下,臣不疼。”

  申文先率领千军营一马当先,心急如焚地快马加鞭朝着皇庄的方向而去。

  忽得,远方亮起熊熊大火,那火焰在暗夜中极为令人心悸,那烟尘滚滚而生,像是要将这一片广袤的草场都燃烧了一般,烈焰冲天。

  申文先大惊,心口那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放火,莫非是殿下已经抵挡不住了?!

  千军营的将士犹如潮水一般,在草场上密密麻麻地漫了一地。

  当他们终于到达那烈焰滔天的皇庄时,只看到天上飞的,是如暗夜乌鸦的神火飞鸦,那火药如流星一般坠在流民的身上,仿佛天地为炉膛,人命如薪柴草芥,唯有鲜血能点亮这片黑暗。

  裴醉站在皇庄外最高的瞭望台上,看不清神色,只能看到那墨发被夜风吹得飞舞,身姿不动如山,脚下是熊熊火焰,身后是阴森夜幕,那人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仿佛他自己便是一支笔直的参天巨木,随着火光快要被一同烧成了灰。

  李昀本是焦急,可看见神火飞鸦的那一刻,他脑袋里‘嗡’地一声,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几乎是颤抖着,朝着申文先询问:“你可知,他私调了神火?”

  申文先摇了摇头:“神火营这几日在城外试验新的火器,都是明指挥使带着的,今日不在营中。”

  “乘撵呢?”

  申文先身体一点点冷起来:“殿下,差他们去光华门,巡防。”

  李昀一把攥住申文先的手臂,声音发颤:“皇城二十直卫,今夜可有调令?”

  申文先几乎是颤抖着,抓了天威卫的千户。

  “是。”那千户垂着眼,声音很沉,“奉殿下命令,调二十直卫,入宫,请太后易居长阳山。”

  李昀瘦弱纤细的身子微微发颤,心里像是被撕了一个大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他冷得几乎要将自己蜷缩起来,来抵抗这彻骨的寒意。

  裴忘归,已经不顾一切了。

  他疯了。

  李临窝在李昀怀里,只觉得那怀抱越来越凉,颤抖越来越明显,甚至能听到梁皇兄死死压着颤抖的喘息。

  “皇兄,你怎么了?!”

  李昀这几日心里藏的事情太多,几日几乎都没睡过,神思绷得紧紧的,此刻,脑袋里那根弦忽得断了,他的头几乎是瞬间便剧痛了起来。

  “唔...”

  李昀捂着嘴,一股撕心裂肺的恶心感自腹中升腾而起,他踉跄栽下了马,身子猛地弯了下去,干呕着呛咳,眼圈通红。

  忘归。

  李昀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近乎绝望地攥紧了马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70章 君王

  李昀头晕目眩地扶着马,在一片火海中,看着裴醉慢慢向自己走来。

  那人背对着冲天火光,看不清神色,只能看见那极沉稳的步履。

  裴醉慢慢走近,将手中的刀鞘重重砸在地上,玄色刀鞘没入泥土三分,那人单膝跪在李临面前,沉声道。

  “臣让陛下身陷险境,罪该万死。”

  三军鸦雀无声,唯有那熊熊尸体在火焰中燃烧的焦响噼啪声。

  李临压着话里的颤:“起来吧。”

  裴醉攥着钢刀的手紧了紧,本想起身,可胸膛那撕裂般的痛楚好像要将他拆成两半,剧痛之下,他几乎是跪下了就再也站不起来,那本就难看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他凝了口气,又尝试用力起身,一股带着血腥气的热流自肺腑涌上喉头,裴醉唇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额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他抿着唇,握着钢刀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发颤。

  以往只需要吃一粒蓬莱便能支撑,现在,一次要吃上三粒,这反噬的剧痛几乎不是常人能忍受了的。

  “唔...”

  蓦地,胸口像是被利刃重重刺穿一般,裴醉脊背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没能压住极轻的痛喘声,在裴醉身前最近的三个人都听见了。

  李昀放在身侧的手已经攥到扭曲,可是,他没有上前去搀扶。

  列阵将士如黑鸦一般,静静地等待着裴醉起身,为他们发号施令。

  裴醉拼命地将喉咙间的血腥气咽了下去,凭着骨子里不要命的狠劲儿,硬是扶着刀撑起了身体。

  他虽动作缓慢,可身形不歪,整个人站得犹如一柄锐不可当的刺刀,眼神是被鲜血淬过的凛冽。

  三军阵前,将不可倒。

  而且,今夜还很长。

  李临看着不解世事,可心思极为剔透,什么都懂。

  他看着裴醉完全失了血色的脸,先忍不住了,带着小声的哭腔,朝着裴醉伸出了手:“裴皇兄。”

  裴醉微微抬头,那乌黑鬓角的冷汗便顺着冷硬的下颌滚了下来。

  “臣在。”

  “朕...”

  “臣在。”

  裴醉仿佛知道李昀要说什么,那苍白而坚毅的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李临眼圈完全红了。

  从梁皇兄和那个将军的对话里,他好像知道,裴皇兄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是为了对付母后吗?

  是,为了保住他的皇位吗?

  裴醉扯了缰绳,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能稳稳地坐在马上。

  心脏仿佛被重锤狠狠地打碎又拧紧,每跳一下,都让他痛得想要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