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96章
作者:茶叶二两
那无情的父皇,也曾握紧他的手,教他写下第一个字。
“下官以为,先帝对殿下的期冀之意,殿下早就知道了。”王安和叹了口气,“韬光养晦,期以栋梁。以礼教为身骨,以诗书为血肉,以仁善为心怀,以不屈为脊梁。殿下,配得起梁王的名字,却辜负了先帝的一番苦心。”
“苦心吗?”李昀从胸前取出那枚雕得极为精美的扇坠,大雨坠在扇坠上,如雨后青荷般不留一丝痕迹。
“父皇可曾问过我,是否想要?”
李昀望着裴醉的身影,声音含着哽咽与悲伤。
“苍鹰折翅,兄长没能陨落在他所钟爱的天空,只能被迫与肮脏的尘土同归于尽。”
“父皇可曾问过他,可否愿意?”
王安和眼眸中没有一丝波动。
“下官以为,裴王是愿意的。”
他的视线落在裴醉的身上。
“若他不愿,这世间没有人能强迫他低头。”
李昀放在身侧的拳头死死地颤了起来。
“可,我舍不得。”
李昀抬步走向裴醉,在雨中,朝他拼命地奔跑而去。
拦住了。
李昀脚踝钻心的疼,可他全然不顾,俊秀苍白的脸被雨水沁得冰凉,可唇边带上了一丝释然的笑。
我拉住你了,忘归。
李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出了两个小虎牙。
裴醉视线模糊着,似乎看见了李家两个人一远一近地朝他奔跑而来。
李临脸上的惊惶终于褪去,一副完成任务的心满意足,朝着裴醉摇摇晃晃地扑了过去。
“真是...”
裴醉失笑,努力撑了一把身体,刚抬头,便看见一道锋利箭柄在雨中倏然划过,朝着天子背心要害凶猛而去。
裴醉瞳孔一缩,几乎是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爆发了出来,如离弦的弓一般,两步上前猛地推开了李临,那柄利箭便重重地钉在他的心口。
位置,几乎与五年前那道伤一模一样。
裴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跌远,重重摔入了雨坑中,溅起一圈惊天的雨水。
李昀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很慢。
第一个朝他跑去的步景离,被吓得呆怔在原地的李临,不知所措的杨文睿,还有暗自窃喜的高功,这各异的神色,皆落入李昀颤抖的瞳孔中。
他没有上前,却慢慢转了头,看向了王安和。
首辅脸上的笑容温和一如往昔。
“太傅...”他声音发干,心头的火快要将他烧成了灰,“是你...为什么?”
“殿下心怀天下,胸有仁义,尊天子友爱兄弟,下官作为殿下的老师,实在是很欣慰。”王安和似乎是想抬手替他拨去眉间的愁绪,却自觉僭越,收了悬在半空的手。
“殿下放弃了先皇遗诏,是殿下全兄弟的仁义。”王安和笑了笑,“可下官从来没说过,要放弃。”
第74章 幽禁
周明达嘴里叼着一根细长草杆,白色长麻衣服上沾了无数根短树籽,他也不在乎,邋邋遢遢地骑驴进城,还觉得怡然自得。
驴半只脚刚迈进城里,老头子的鼻尖便动了动。
不对劲,空气中的血腥气味有点重啊。
周老夫子在刑部大牢里待了两年,养出一个闻风而动的敏锐嗅觉。
他神神叨叨地在驴软绵绵的耳朵旁边嘀嘀咕咕:“走了走了,快,咱们不回去了,走远点。”
驴不乐意了,尥了蹶子,差点把周老夫子的腰对半折断。
方宁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追,刚追上,从天而降一把老骨头,两人结结实实地叠了个罗汉,方大夫一把小身骨险些也要散了架。
“周...周先生,你怎么...突然...调头...”
“裴小子肯定又在鼓捣些什么杀人坑人的事,咱们不回府了,还是去城外桃花坞沽酒喝。”
“可是,这两天殿下的身体不太好,我想回去看看...”
“看什么看!”周明达用手里的破洞扇子砸了方宁的白方绸布冠,“裴小子自己让你去城外散散心,说明他觉得自己没啥事,你瞎担心什么?”
方宁‘哦’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抽出手绢擦了擦手,嘀咕道:“殿下从来都觉得自己身体比牛壮,其实比兔子还脆弱。”
周明达耳朵动了动,用胳膊肘捅了捅方宁的药匣子,脸上满不在乎,却不经意地试探道:“我说阿宁啊,那臭小子到底怎么了?我看他最近吃不下东西,肠胃不舒服?”
方宁苦着脸:“嗯。”
“害,这富贵病。”周明达啧啧两声,“就没见过征战沙场的将军身体能娇弱成这副德行的。我说,他那些胜仗,都是敌人拱手让的吧?”
“呃...这个...”方宁挠了挠脑袋。
幸好项叔不在,否则他听到这话,又要微笑着磨刀了,好可怕。
周明达挠了挠下巴茂密歪斜的胡茬,把方宁捞上了驴背,正要朝着城门方向走,却看见了巡城军士步履匆匆地拎着兵刃朝着裴王府的方向而行。
周老夫子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便凝重了两分,装神弄鬼地捏着手指节,眉毛渐渐地皱成了一团。
方宁余光瞥见周明达神棍的模样,挠了挠头:“周先生,殿下不是说过,这卦象都是骗人的吗?”
周明达白了他一眼,从怀里拿出三枚铜钱:“裴小子这辈子只信他自己,结果把自己搞得千人恨万人骂,就这样还不信,真是驴脾气。”
驴又跃跃欲试地尥蹶子。
周老夫子赶紧摸了摸驴耳朵,哄道:“不,你脾气比臭小子好多了。”
方宁呛了一口。
“老夫幼时学周易,不求窥探天机,只为免庸人自扰。可自从进了裴王府,这卦象永远都是凶。”周明达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该说裴小子身上凶煞气太重了,还是老夫老到算不动卦了?”
方宁又挠了挠头:“周先生,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上次说,自己是七弦大师,上上次说,是围棋国手,上上上次说,自己满腹经纶,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明经策论无一不通...”
总觉得周先生坑蒙拐骗才是专业的。
周明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别啰嗦了,让老夫卜一卦。”
周老夫子深吸了一口气,那邋遢的长眉毛下一双懒散的眼睛猛然如炬,手腕轻震,那铜钱哗啦啦地响着,在半空中旋转落下。
六次,卦象定。
“下艮...”周明达皱了皱眉,“上...乾。”
第三个遁卦了。
也不知道臭小子有没有听他的话,别胡乱折腾。
“什么意思?”方宁追问道,“是凶是吉?”
“就是,天要塌了,潜隐山林待春归,该逃就逃,不宜破局。”周明达摸了摸驴耳朵,怔怔道,“否则...大凶。”
“逃...”
方宁怔了一下,立刻卸下药匣,把脑袋埋进了那黄梨木大方匣子,不停地向外扔着瓷瓶,过路人指指点点,只觉得这骑驴的两个人脑子不太正常。
“没有。”方宁又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大惊失色,“没有!!我的药瓶,没了!!”
“没了就没了。”周明达掏了掏耳朵,有些失神,还在想着这不妙的卦象。
“你不懂,你不懂。”方宁急得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崩溃,“这一瓶药下去,殿下的身体就要不成了...”
“哦。”周明达先是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回过神来,揪着方宁的帽子,扯着他的耳朵吼,“什么?你不是说他只是肠胃不舒服?怎么吃个药小命就没了?!”
方宁噎了一下。
“我没说‘只’。”
周明达气得脑仁儿疼。
他揪了一下驴尾巴毛,驴嘶吼着往前突突地跑,把两人的午膳差点颠簸出来。
“周先生,你不是...不喜欢殿下吗?干什么...比我还着急?”
“老夫遛驴,你管得着吗?!”
俩人骑驴狂奔,身姿十分不雅,可配上两人的破衣烂衫,倒也不算惊世骇俗。
裴王府门口已经围了一圈天威卫与巡城军士。
刚下过一场大雨,那些人的帽盔上淋了水渍,可他们仍是身形不动,表情冷淡,仿佛看守诏狱一般森严。
方宁翻身下驴,正要闯进去,却被周老夫子拦腰一把薅了回来。
“阿宁啊,你不行针开方子的时候,也稍微动动脑子行吗?”
“可是殿下...”
“噤声。”
朱门缓缓而开,一老者被年轻的药童扶了出来,脸上怒意丛生。
“师父,你别生气。”小药童拉了一下肩上的药箱,小心翼翼地说。
“伤得就剩一口气了,还不许老夫诊脉。”老大夫心痛又羞愤,“既然裴王殿下看不起太医院,也不珍惜陛下的一片苦心,那老夫何必自作多情,自讨苦吃。”
周明达递了个眼神给方宁。
方宁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又偷偷抹了一把泪。
周明达心里凉了凉。
他揪着方宁的领子,便走到了裴王府的偏门。
守门的是两个天威卫小旗,其中一个,方宁有些印象,似乎曾过府递过文书。
方宁喜上眉梢,急匆匆地冲了出去,抓住那小旗的手:“黄小旗,真是太好了,麻烦你让我进去看看殿下,我...”
黄泽有些嫌恶地抽回了手,抬脚踹翻了方宁和他宝贝的药匣子。
方宁稀里哗啦地倒在地上,捂着剧痛的侧腰,那单纯的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