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他觊觎朕已久 丞相他觊觎朕已久 第101章
作者:卡了能莎
游诸咸面无表情。
县令一拍惊堂木:“堂下之人,你为何要谋害这十四户人家?”
游诸咸直视县令,愤然道:“因为他们罪有应得!”
“十八年前,这些无耻奸商和官府联手,让一个无辜之人家财尽失,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远走他乡。凭什么他们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凭什么?!”
这些事情压抑了太久,游诸咸数次情绪激动得喘不上气,等他讲完当年的事情,已过了一炷香时间。
县令问:“你便是当年那位外商?”
游诸咸道:“是!”
县令看向空念方丈:“既如此,方丈为何说他才是杀人凶手?”
空念方丈还没开口,游诸咸已经嗤笑出声:“大概是因为,这些和尚总以为自己可以拯救天下人吧!”
县令又问了几个问题,游诸咸一一作答,却隐去了空念方丈让收养的孩子在商人府上当家仆之事。
事情至此已经明了,县令望向林鸿:“师爷如何看?”
林鸿抬手,示意他且慢。
空念方丈朗声道:“贫僧还有……”
游诸咸不耐烦地打断他:“人证物证齐全,县尊大人还等什么,请尽快宣判!”
“贫僧还有话说。”空念坚持道,“贫僧俗名游诸复,是游诸咸的亲生大哥。”
百姓又是一阵哗然。方才就觉得方丈与那杀人犯长得很像,哪知竟是亲兄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都紧张地盯着公堂。
游诸咸终于转头,愤恨地瞪视着空念。
空念继续道:“贫僧长阿咸十岁,阿咸出生时,家父家慈去世。贫僧虽为兄长,但长兄如父,实应担负起养活、教导他的责任。”
“贫僧幼年幕道,在阿咸五岁时,贫僧跟随一鹤发童颜的道人西去,将年仅五岁的幼弟留在一贫如洗的家中。家中只有一两糙米,两个铜板,贫僧甚至没有派人告诉幼弟一声。”
游诸咸目光冰冷,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贫僧悔恨数十年,日夜难寐,为求得幼弟的原谅,主动提出参与他的复仇计划。贫僧将领养的十四位孩子送入各商贾府上当家仆,他们都是好孩子,对贫僧言听计从,有他们做内应,幼弟方能来去无痕,痛下杀手。”
“此案中,人虽非贫僧所杀,贫僧却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请县尊大人将我兄弟二人一罪同判。”
空念方丈郑重地三叩首。
堂上一片沉默。
游诸咸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真正的杀人犯位列卿贰,在京城享荣华富贵,我等报毁家之仇,反要被杀头,燕朝亡矣!”
县令吓出一身冷汗,看了一眼林鸿,重重地一拍惊堂木:“休要胡言乱语!”
这时,一道清朗却沉稳的声音从堂外响起:“你错了。”
一身黑衣的燕云潇步入堂中,望着游诸咸,道:“你以为你在替天行道吗?”
林鸿起身,搬过椅子让燕云潇坐下,侍立在侧。
“你本可将冤情上报朝廷,由律法来惩治十八年前的县令和商户,如此,你不但能夺回家财,还能送县令和商人下狱。”燕云潇缓缓地说,“可你却把自己当做天道,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游诸咸冷笑道:“朝廷?朝廷会站在一个身无分文的丧家犬外商背后,还是站在一位尊贵无比的侍郎大人背后?”
燕云潇道:“朝廷不站在任何人背后,只站在真相背后。”说完,他两指轻敲扶手。
蓝卫押着一个胖子入堂。
游诸咸刚想嘲笑,却突然僵住了——他认出了胖子。
那个胖子,正是十八年前靠官威让他家毁人散的县令,如今的正二品官员,位列卿贰的工部侍郎。
游诸咸像雷劈似的僵住了,紧紧地瞪着那胖子。
燕云潇道:“你看,很简单的事情对不对?你若是正确行事,他早已进刑部大牢了。”
游诸咸艰难地开口:“你是谁?”
话刚出口,他便明白了过来——能堂而皇之地把一位侍郎押送到湖州县城,除了那一位,没人能做到。
县令还在奇怪这胖子是谁,书吏突然凑过来低声说了一句。县令双目圆睁,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被林鸿冷冷的一眼瞪回去了。
燕云潇笑吟吟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又如何选择。”
游诸咸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瘫坐在地:“我……”
燕云潇收起笑意,语气骤冷:“你以为自己替天行道,可那些死去的家仆何其无辜?掺杂到这种事情中来,空念收养的孩子们又何其无辜,这恐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噩梦吧?婢女阿花又何其无辜?”
游诸咸艰难地说出了口:“我错了……”
他木然地重复:“是我做错了。”
空念叩首:“子不教父之过,长兄如父,千错万错都是贫僧的错,请皇……公子将我二人同罚,以赎罪过。”
游诸咸望向空念,嘴唇颤抖:“大哥……”
空念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道:“阿咸,你……”
燕云潇靠着椅背,又恢复了笑意:“此间做主的是县令大人。”
猜到了他身份的县令大人哪敢做主,求救地望向林鸿:“师爷……”
林鸿沉稳说道:“明晨,李侍郎、游诸咸、游诸复同押入京,重审十八年前旧案,再审连环杀人案,一同宣判。”
游诸咸、空念一同叩首谢恩。
翌日,燕云潇和林鸿乘马车离去,县令一行送出三十里地。
车内,林鸿笑道:“我就说了,你的心是最软的。”
燕云潇瞥了他一眼,奇道:“你又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你想饶过游诸咸,所以才同他说了那些话。”林鸿道,“不过,若他没有自投罗网跑来县衙救空念,你便不会饶过他。他来了,证明他心中仍有情,不算没救,所以你给了他一个机会。”
燕云潇懒懒地倚着软榻,拈着块栗子糕慢慢地吃,笑道:“你倒是说得一套一套的。”
“判他兄弟二人流放六千里,在西南手建寺院,行善积德,广种福田,一辈子为死者诵经超度,可好?”林鸿问。
燕云潇望着空气出神,喃喃道:“兄弟情确是最宝贵的,尤其是父母都不在时。”
林鸿知他想起了江南那位混世魔王,便凑上去亲他的唇,略有醋意地道:“潇儿,你分给他的时间也太多了。”
燕云潇回过神来,皱眉推他:“都说了长痘了,别腻腻歪歪的。”
“到底长哪儿了?”林鸿有些奇怪,“为何不让我给你上药?”
林鸿非要看,燕云潇不让他看,两人在软榻上过招,衣服很快散乱开。
“有什么好看的!”燕云潇恼怒道。
他刷地一下扯开里衣,解下肚兜,露出雪白的腰腹,一粒殷红的痘子,长在小腹侧边上。
“看看看,就知道看!”
林鸿盯着那处,眸色渐深,情不自禁地伸手探去,却被燕云潇挡住。
“锁骨上有颗痣你都能半夜爬起来偷偷亲,我这个地方长颗痘,你还不得天天抱着啃。”燕云潇冷哼道。
皇帝很了解他。林鸿艰难地从那片雪白的皮肤上收回视线:“我给你上药。”
“不。”
林鸿用强大的自制力压下了内心的悸动,劝道:“那我把药给你,你自己上药。”
燕云潇偏头想了想,答应了。
林鸿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燕云潇接过,警惕地转身背对着他,把清凉的药膏涂上去,而后迅速裹上衣服。
林鸿扯过小毯子给他盖上:“你下腹长痘,为何不让我吻你的嘴唇?”
燕云潇道:“长痘是湿气重,你来亲我,更添燥热,痘便好得慢。”
林鸿失笑。
马车悠悠地在雪地里前进。
“今天才正月初七,还有十几日,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林鸿替燕云潇理了理耳后的碎发,问道。
燕云潇想了想:“想去北边的沧州看鹰,又想去西南看林海,可时间不允许。”
“那有什么关系。”林鸿温柔地看着他,“我们还有好多好多年,今年去沧州,明年去林海。”
燕云潇有些好奇:“你看了史书,那我活了多久?”
林鸿吻了吻他的额头:“很久很久,久到我俩都成了老头子。”
燕云潇道:“我风华正茂,你才是老头子。”
林鸿一笑,又道:“人人都说君无戏言,潇儿,你说是不是?”
燕云潇不上当:“先说来听听。”
“你那日说,等案子了结,便让我亲近。”
燕云潇道:“我只是说会考虑。”
“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林鸿轻声细语,揽过他的腰身,细细揉抚,“需不需要臣帮帮忙?”
燕云潇推拒的手慢慢垂下,两人衣衫渐褪。
春宵苦短日高起。
车声粼粼,雪中留下两条长长的车辙。
马车悠然地向前,驶向未知的明日。那明日里,却有着深深镌刻在史书上的必然和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