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他觊觎朕已久 丞相他觊觎朕已久 第89章

作者:卡了能莎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架空

  当今国泰民安,朝廷政事运转平顺。闲暇时,燕云潇会去民间游玩,林鸿一直陪在他身边。

  两人遇到了许多流浪的小孩,便商议着,在朝廷新设了一个“万福司”,接纳流浪的小孩子,供他们吃住、读书,开放领养。

  小孩子们感念皇帝的恩德,每月十五结伴来宫中,和皇帝围炉夜谈,背新近读的书,讲些学堂趣事。

  燕云潇每每被逗得笑声不断,和小孩子们玩笑,林鸿便在旁边温柔地看着他笑闹。两人偶尔目光相触,皆是柔情。

  在年节时,燕云潇还会和林鸿去各地游览,去过最北的沧州,也去过最南的湖州。看过东海的珍珠,也尝过西域的葡萄酒。

  一开始,蓝一想过告诉皇帝真相。可是皇帝如此的快乐和顺,健康又美满,他便保持了沉默,只隐在黑暗中,当无声的影子。

  银烛和流萤也想过告诉皇帝真相。可是林鸿毫无保留地将权柄交回皇帝手中,再也没有丝毫强迫之举。而且,皇帝忘记了痛苦的童年,无忧无虑,那样的明媚快乐。于是她们也沉默了。

  就这样,五年过去了。

  一日,燕云潇在宫中闲着无事,想到林鸿总是给他搭配一些他从未见过的衣服,便踱步到内殿的那一排木柜前,饶有兴致地打开看着。

  一整排墙的木柜里,都是他的衣服、鞋靴、腰带、发带、玉冠和配饰。

  其中一个木柜里放满了肚兜,各种厚薄,各种花色,但都是红色。林鸿每日最爱的事情,就是给他选肚兜。燕云潇失笑地摇了摇头。

  最边上的木柜里,放的是不同颜色和质地的鞋履。

  燕云潇一瞥,竟看见一双红色的鞋,他好笑地半蹲下去,想拿出来看一看,伸手却碰到了冷铁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在光线昏暗的柜子里闪着光。

  他皱了皱眉,拖出来一看,那竟然是两根粗大的铁链。

  燕云潇定定地望着铁链,只觉似曾相识。

  突然,一些零碎的片段在脑中闪回:铁链、淤青、匕首、囚禁……

  他按住额头,头痛欲裂,低低地叫出声来:“啊……”

  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第71章 (OE结局预警 非1V1)

  燕云潇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他的前半生。

  七岁时,母妃中毒惨死,太医院袖手旁观,他和弟弟守着母妃逐渐凉下去的身体。

  他在漆黑无光的暗道中呆了整整三天,饿得喝自己的血。

  他服下秘药,第一次植入毒药时,疼得满地打滚,却倔强地不肯发出声音。

  十岁那年,母妃仅剩的遗物被拿走。

  他从小扮演着纨绔和不学无术,在太后和丞相的倾轧下艰难地求生存。

  祭祖大典上他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那一道东风,便可一洗这些年的屈辱,翻身为王。可是却被人以更屈辱的方式,囚禁在寝宫。

  整整两个月。

  他压根不是什么天真快乐的小皇子,他是卧薪尝胆的铁血帝王。

  意识渐渐清醒,四周传来说话的低声。

  “皇上怎么会突然晕倒?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下官以为,皇上是情绪受到刺激……”

  “没有大妨碍,睡一觉就好了。”

  有人坐在了床边,细细地替燕云潇按摩头颈间的穴位。额头被落石击中后,他时不时会头痛,这人便每夜为他按摩,力道适中,指法纯熟,能很好地缓解痛楚。

  许是察觉到他呼吸的变化,那人问道:“宝贝,醒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燕云潇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林鸿感觉到了他沉默的抵触,手上的动作一停,平静地说:“皇上想起来了。”

  燕云潇缓缓开口,声音很冷:“为什么。”

  为什么要编织这样的谎言,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欺骗。

  林鸿说:“因为臣想让皇上忘记过去种种不快,重新开始,让皇上感觉被爱。”

  燕云潇又问:“为什么。”

  他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林鸿却似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笑了一下道:“为什么故意让皇上发现那铁链子?”

  “因为臣知道,向天偷来的幸福总是不长久的,每过一天,都像是侥幸又多活了一天,战战兢兢。”

  “皇上迟早是要发现的,长痛不如短痛,所以臣亲自把刀送到皇上手中。”

  燕云潇仍闭着眼睛。

  林鸿轻笑道:“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现在的你不是完整的你。我曾以为,忘掉痛苦的记忆会让你快乐,可快乐若是建立在遗忘和谎言上,便如同空中楼阁,虚浮又缥缈。”

  “风流恣意是你,冷酷戒备是你,浑身尖刺是你,精明算计是你。这才是你。”林鸿说,“可现在的你,温软和顺,包容宽博,像被磨平了棱角的刺猬……再这样下去,我都快忘记过去的潇儿是什么样的了。”

  “不是说这样不好,但你总该在知晓了过去后,再来选择是放下一切,还是负重前行。这是你的人生,我没有权利替你做决定,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替你做决定。”林鸿执起他的手,轻吻手背,“所以我把选择权还给你。”

  燕云潇第三遍问:“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让你发现?”林鸿道。五年的朝夕相处,他何其熟悉他。只一句话,他便知道了他所有未竟的话语。

  “因为我也有私心,偷来的幸福,仍然是幸福,所以我一直拖到了今天。”林鸿说。

  燕云潇薄唇轻抿,没有再说话。

  寝宫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林鸿知道谈话已经结束,无声地行礼告退了。

  整个过程中,燕云潇除了三声“为什么”,没有一个多余的字。一直双目紧闭,没有看过林鸿一眼。

  当夜,刑部传来消息,林鸿以欺君之罪自请下狱。燕云潇正在批阅奏本,神色淡淡的,只字不言。

  半个月过去,林鸿一案一直留中不发。朝会上皇帝不提及,百官也无人敢提。官员们敏锐地发现,皇帝脸上的笑容少了,温润的气质中暗藏凌厉,如一把未出鞘的利刃。

  当月十五晚上,是万福司的孩子们来找皇帝围炉夜谈的日子。

  “启禀皇上,孩子们在外面候着,是否如往常一样请进来?”

  燕云潇正负手立在窗前,听到太监的通报,他唇边勾起一个微嘲的笑容。

  万福司设立之前,他对林鸿说:“我身为皇帝都有幸福的年少时光,万不能见其他小孩子流落街头。”

  现在想起来,多么可笑。

  燕云潇嘴边的笑意越发冰冷,他漠然地说:“让他们回去,今后不必来见朕。”

  他顿了顿,又道:“下发告示,鼓励领养,每户领养者,朝廷奖赏两百两银子。去吧。”

  太监犹豫了一下,道:“玲玲姑娘为皇上编了盏灯,想送给皇上。”

  听到这个名字,燕云潇脸上的表情稍微软和了一点。

  那年的暮春灯会上,他遇到了这个名叫玲玲的小姑娘,他借口让小姑娘讲笑话给他听,请小姑娘吃了糖葫芦。直到今天,他还记得那个“偏心”的笑话。

  三年前,玲玲的母亲去世了,家里没有亲戚,他便把玲玲和两个弟弟接到了万福司。每个月玲玲来找他,眼里都闪着星星,崇拜又敬仰地看着他,喊他美人哥哥。

  可是……

  他并不是那个善良可亲的“美人哥哥”,那是别人为他编织的谎言。他不想成为别人谎言中的人。

  他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燕云潇脸上的柔软消失不见,冷冷地说:“朕从不说第二遍。”

  太监无声地行礼退下了。

  燕云潇望着窗外的月色,半晌后唤来刑部尚书,吩咐道:“发配出京,无朕令,永世不得回京。”

  他没有说是谁,可刑部尚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年轻帝王大权在握,说完那句话后便沉默无言,尚书不敢再问,恭敬地领命退下。

  翌日,林鸿被发配出京,临走前托刑部带给皇帝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檀木盒。

  燕云潇不用去看,就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一个小小的红色肚兜,两根红色头绳,一个卍字形护身符,是母妃最后的遗物。

  他缓缓地伸手捧住檀木盒,小小的盒子里装着他的过去,他的来路。他不要忘记过去的痛和累,他要背负着那些不堪的记忆前行。

  那些,才是真正的他。

  他看了一眼装满各样式肚兜的木柜,里面的肚兜也是一针一线缝制的,绣工古拙但用心。

  燕云潇摇了摇头:“烧掉。”

  下人领命,将木柜里的肚兜全部清理走,柜子露出紫檀木内壁。

  林鸿被发配出京,皇帝却并未下令剥夺他的相职,也没有具体将他逐至何处。林鸿先是去了一趟江南沿海,指导水军筹建,两个月后,燕朝有了第一支能远航的水军。

  而后,林鸿又去了湿热的南方。正值热病流感横行,他指导官府有条不紊地应对,又翻出了一个古法药方,很快就遏制了热病的传播。

  这时,他离京已三个月。

  当夜,皇帝大婚,举国欢庆。皇后是户部陆尚书家的千金,年方十八,知书达理,总是带着温柔笑意,深得百官和宫人们的喜爱。

  喜酒和第一次蛊毒发作同时到来,林鸿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次日方醒。他平静地擦干净身上的血迹,心想着,蛊毒也不过尔尔。当一个人承受剜心之痛时,区区蛊毒,太微不足道了。

  很快,蓝卫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皇帝。

  “母子蛊分离超过三个月,子蛊会发作蛊毒。往后每一次发作,都会损伤命数。”蓝卫道。

  燕云潇正在暖阁批阅奏本,微抬了一下头,问道:“多久会发作一次?”

  蓝卫道:“这个不一定。有人发作得频繁,有人发作得少,通常来看,情绪起伏大时容易发作。”

  燕云潇轻轻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蓝卫无声地隐入黑暗。

  还有一些奏本没处理,燕云潇搁下笔,靠在椅背上,轻轻揉了揉眉心。

  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皇上,该歇息了。”

  陆皇后款款地走来,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走到皇帝身后,替他按揉着额角,关切地道:“皇上这般操劳,夜里又该犯头痛之症了,千万要注意身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