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骨仞 乌骨仞 第55章

作者:冷山就木 标签: HE 强强 古代架空

  萧崇叙一撩衣袍,坐在床榻上,开始解自己的外袍,他目不斜视,头也不回:“小九,你没得可选,你手里拿着遗诏,我皇兄不会放过你。”

  小九自开始夺取遗诏便存了以“无骨刃不现于世,遗诏便不现于世”的念头,想胁迫萧宸景。

  可如今遗诏上字迹已经无可辨认,与萧宸景能谈判的筹码便折了一半。

  小九眸光流转,思忖后言道:“我不信你皇兄,他若是出尔反尔呢,等我助他登上皇位,他日他大权在握,要对无骨刃赶尽杀绝怎么办?卸磨杀驴的事他又不是没做过。”

  “他是我血亲。”

  小九闻言冷脸:“那又如何,以你皇兄的脾性你以为他做不出来?你父皇若非是身患重疾,真要是能强撑个几年,以那样接连打压季家的派头,你猜萧宸景能不能按捺住等到惠帝彻底扶起来四皇子?”

  “真要是逼急了,怕是逼宫弑父的事他都做得出,何况你这个一丢在山头十来年不见的弟弟。”小九目露寒意,毫不留情地说道。

  萧崇叙察觉出小九语气里对萧宸景堪称强烈的敌意,他此时对小九的话也无从辩解,只抬腿上床,躺在了小九身侧。

  “小九就算是不信我皇兄,难道也不信我?”

  萧崇叙说完,也不等小九答话,便又接着道:“大瀛除了我,没有旁人能寻得到有心掩藏踪迹的无骨刃,若小九连我也不信,那便可与我时刻形影相随,以便防着我去寻其他无骨刃。”

  小九听闻萧崇叙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脸上神情愣怔一瞬。

  此时萧崇叙掀开薄被钻了进来,肩头贴上了小九的肩,是一副亲密无间,好似老夫老妻的姿态。

  “睡吧。”

  萧崇叙这样说,手心里却握着一个什么递到了小九嘴边,小九被塞进嘴里一块东西。

  舌头一舔,尝出味来,是一块姜糖。

第62章

  两日后。

  天色蒙蒙亮,小九睁开眼睛之时,正看到萧崇叙从床榻上起身。

  小九侧着脸,看到萧崇叙单薄亵衣下显露出来的身体,少年身形尽褪,背脊宽阔……

  萧崇叙罩上外袍,收拢衣衫,小九目光落到那随着他动作而隆起的背部肌肉线条上。

  莫名的,小九竟感到浑身燥热。

  下一刻,没留神鼻头一热,他不自觉抬手擦了一下,垂眸去看见竟然是流了鼻血。

  小九骤然脸热,内心惧骇,他竟然在清晨只是看着萧崇叙穿衣服的背影,流了鼻血。

  难以置信,小九自觉并非是对床笫之事多么热衷之人,与萧崇叙几次滚到床上也不过是想要补偿取悦对方的意思居多。

  小九夹着腿,越是想要叫自己冷静下来,却越发控制不住的着急出汗起来。

  萧崇叙已经穿好了衣服,这时候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身后的床上望了一眼。

  却看见小九正好翻了个身去,脸对着床里侧的墙面。

  直到萧崇叙确认无什么异样,迈开脚朝屋外走去,小九才大松了一口气,将藏在被子里沾了血的手伸出来,低头看了几眼后,才开始后知后觉的疑心起来,是不是萧崇叙最近给他端来的汤药过于补了。

  自那晚提过要等小九身体恢复,二人便启程去寻小十一他们后,萧崇叙这两日睡在小九身侧都安分守己得很。

  静静等着不听使唤的身子冷却下来,小九又缓缓闭眼,睡了一个回笼觉。

  再次睁眼时,不知是何时,日头已然高照。

  小九睡个回笼觉后精神了些许,拢了拢散乱的头发,从床上坐起。

  这时已经发觉屋里人醒来的裴远,端来了已经准备好了的餐食进来。

  看见小九从床上下来落座之时,往他身后的门外,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

  裴远便主动解释说,崇王带裴卓出去,挑选二人启程的马匹去了。

  小九听闻此言,低头悄若无声地“嗯”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吃起饭来。

  而待裴远看他吃完收拾了碗筷离开屋里,小九脸上淡漠的神情瞬间收敛。

  崇王不在府里,现下俨然是他寻机去包子铺与小十一他们通个信的好时机。

  若不提前知会一声,他带崇王过去难保小十一他们这些机敏的无骨刃察觉他们的踪迹,而后转移地点掩藏起来,更何况梁昱衍也在那处。

  稳妥起见,还是通个气,免得惊着他们才好。

  还有今日萧崇叙回来得想个办法来和他讨个商量,停了那大补的汤药才行,小九一边漫无边际的思索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一边活动着手腕,将腕骨与手一扭,从那镣铐中轻易地挣脱而出。

  这都在这屋里头圈了几日了,好在似乎是看在他最近表现良好,萧崇叙的情绪也被平复许多。

  鲜少再对小九说一些冷言冷语了。

  小九卸下腕子上的锁链,站在床边,伸了一个懒腰,走到柜旁,想要寻一个像样点的外袍穿在身上,还未等挑拣好,便听到门外有了异动。

  季后带一行带刀侍卫,足有数十来人,闯进了这崇王府的后宅院里。

  饶是萧崇叙此次出门前特意留下行事更为靠谱一些的裴远,裴远也未曾预料到皇后娘娘会带着人突袭而至。

  裴远看着一群卫护开路,直冲这后宅院主屋的季后,心里骤然一凛,面色也凝重下来。

  一阵香风直扑门面,裴远立即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季后眉眼微垂,朝裴远一扫,转而落到他身后守着的门上,而后脸上神情微变,嘴角勾起来一个略带冷意的弧度。

  在季后的示意下,那群侍卫里上前两人,前来要将门推开,裴远瞳孔一缩,正要抬手阻拦,嘴唇微启正想说些什么拖延一些时间。

  就立即被季后一个凌厉的眼刀打了回来。

  “哐当”一声,门被打开。

  小九人还立在衣柜前,手里正拿着一件宝蓝色云锦纹的衣裳,扭头正看见一雍容华贵的美艳妇人,身边跟着两位贴身侍女,后面跟着一群显然是宫里出来的侍卫。

  季后听闻这名叫小九的无骨刃被崇王从刑部带出后,萧宸景召见胞弟,在御书房里二人大吵了一架。

  因着一把无骨刃,二子不和,在这样的风口浪尖,季后坐立难安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前来会一会这将他幼子勾引得魂不守舍的狐媚子。

  季后一进屋内,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她秀眉微蹙,着眼打量了一眼那站在柜前吓傻了不知反应的小厮,又转而望向屋内的床榻。

  那床榻上只留一床凌乱的被褥,上面空无一人。

  季后目光中闪过一丝错然,缓缓转而望向屋内那小厮模样的人。

  这一看不要紧,细细打量下立马就嗅出了端倪,只见这其貌不扬的青年男子身上松松垮垮正着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亵衣,从那垂落在地的衣摆下露出半截消瘦青白的脚面。

  难以想象,自己那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幼子,会迷恋上这样一个,平庸如此,甚至让人难以留下什么印象的男人。

  此时她身侧站着的侍女,察言观色后,连忙附耳与季后说了些什么,又从袖口里抽出来一幅画卷,对季后一展。

  纵然季脸上神情初开始是不信,也在打量对方,并且在看见那张贴在京城各处的墙面上的通缉犯画像的时候,目光变得更加难以言喻。

  难不成说是旁的地方有了什么过人之处,她目光从小九单薄的身躯上滑过,越是细想,心思就不免拐弯想到了别处。

  小九在目露茫然一瞬后,与突然闯入的季后对视,从季后的一身行头上扫过后,神色微动,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季后此时的神情变得有几分阴冷,崇王无论如何年岁,在她心里还是那纯良耿直的幼子,从未曾想会被这样的东西引诱得走了歪路。

  “来人,将他拿下。”季后美艳的面庞,神情冰冷,带着久居上位惯养而成的威慑。

  乡村野道上,是被捆绑住,塞住嘴蒙上眼的小九,被关在木笼子里。

  不可否认的是,在季后今日猝不及防闯进崇王府邸,又不顾裴远及一干下人的求饶阻拦绑走自己之时,小九是略松了一口气的。

  正愁没什么好由头在还不能信任自己的萧崇叙面前出府,这皇后娘娘便不惜亲自前来相助了。

  于是,小九只是假模假样地略做挣扎之后,便束手就擒,被押出了崇王府。

  小九蜷缩在撑不开腿的,关押犯人的狱车里,听着“哒哒哒”的马蹄声。

  心里微微估算着时间,这时,听到“吁”一声,是马被叫停的声音。

  狱车停下,狱车被打开,小九暗道一声,就是此时,却未想到他这大松的一口气到底是松早了。

  小九目光错愕大睁,脑袋上因为强运内力冒出汗珠,丹田腹部又开始泛起来密密麻麻的酸疼感。

  原本从偷偷从绳索里挣脱,要把将他从狱车里抓下来的侍卫拍飞的一掌,变成了不轻不重地拍在胸口的一掌。

第63章

  “王爷!”

  “王爷……王爷不可!”

  “王爷不可如此鲁莽啊!”

  午夜,萧崇叙一脸肃杀,一袭玄色外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无比凌厉的气息,进宫闯入了这坤宁宫内。

  外头侍女护卫一迭声地奉劝阻拦,却皆是阻挡不住。

  在萧崇叙随手将两位上来阻挡自己的护卫,一肘推出数米远。

  二人跌在地下嘴里发出“哎呦哎呦”的呼喊,满脸的痛苦的站不起来之后,更是没人敢阻他了。

  萧崇叙如入无人之境,来到皇后娘娘殿内之时,季后已经被这不大不小的喧闹声吵了起来。

  因着心里有对此事有数,季后早有预料崇王会发作一番,可是仍未有想到会这样不管不顾深更半夜前来。

  想到如此,季后神情也十分不悦。

  皇后娘娘年逾四十,原本一向雍容华贵的做派,在此时或许是因为萧崇叙来的突然,她也未有来得及细细收拾,此时只披着一件单薄的披风,褪去梳妆的面庞,不如往日艳丽,哪怕平日里保养得当,眼角在烛光下也能瞧出些细纹。

  “崇王深夜造访!到底所谓何事啊?”季后面沉如水,眉宇间尽显皇后威严。

  这话语气低沉,季后边说,眼睛却是又往殿外不轻不重的瞥了一眼。

  她身旁的大宫女立刻十分有眼色地款款而出,到了殿外悄声指使将那被打伤的两位护卫带走,连带着坤宁宫殿内的门也被关上。

  到底是亲母子,即使因着什么事闹得不甚愉快,心里拧着疙瘩,如今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崇王也是摆着冷若冰霜的一张脸,身后门被关上,他立在殿内,望着他的母亲,声音无甚起伏,却字句清晰地说道:“把小九还给我。”

  他竟连一声母后都不相称,连该行的礼数也不行,不识规矩地,这样对季后说话。

  “放肆!”

  季后手掌往桌上一拍,未施粉黛的脸上瞬间因为愤怒而浮现了一层薄红,她秀眉紧蹙,在额间形成一道令人胆战心惊的褶。

  其余宫女太监皆是被吓得两股战战,季家嫡女与惠帝做了二三十载夫妻,纵然惠帝对其百般忌惮,却能十年如一日地稳稳牢居这后位,岂能是什么等闲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