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 从龙 第101章

作者:竟夕起相思 标签: 古代架空

  “为何不睡?”

  林晗被他这样盯着,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嗓眼里发颤。他不知道如何作答,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闭上眼,将手伸到他腿间。

  卫戈揽住他的头,深吻之后,彼此耳鬓厮磨。

  压抑的粗喘烧得林晗耳朵滚烫,几欲垂泪。恍惚之间,他被握住手腕,按着肩膀,强硬地翻过身子。

  他到底是顾念着医嘱,只挤在紧腻光滑的腿根厮磨。在被中纠缠许久,林晗热汗淋漓,湿透了衣衫,迷糊着不知年月,五感似乎都变钝了,唯独腿侧两处嫩肉清晰地体会着烙铁一般的灼烧。

  折腾许久,好不容易泄劲,林晗还得摸着黑,起床再漱一遍口。

  翌日一早,天色蒙蒙亮。他昏昏沉沉地醒过一回,听见外头有人唤卫戈。片刻之后,身边人便起身穿衣,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林晗想握住他的手,奈何连动动指头的劲都提不起来,只好作罢。他张了张嘴,嗓中一阵艰涩,说不出话,轻咳两下,竟觉得抽痛,像是肿了。

  卫戈一走,他便觉得清晨寒气太重,眨眼就帐冷衾寒,也没了睡意,干脆从被子里爬出来,浑浑噩噩地穿衣。

  休沐日还没过,林晗匆匆用了点早膳,照旧先到营房一圈,见赵伦他们也起了个大早,还在忙着算账的事。

  赵伦熬了一夜,眼下发青,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主公早。”

  林晗轻咳两下,扯着破锣嗓子,哑声应了句。赵伦和聂琢不约而同盯着他,眉间隐隐透着担忧。

  “风寒这么严重?”赵伦道,“要不叫苏忱过来看看,正好,让他给我开个提神的方子。”

  林晗哪敢面对苏医生,吞了半天唾沫,艰难开口:“不必,喝口茶就好了。账目如何了?”

  赵伦眼睛一亮,腆着脸笑嘻嘻的:“熬更受夜,终于差不多了。陛下,走公账还是走私账?”

  林晗一怔。公账就是宛康的账,私账就是聂峥的腰包。

  “该走哪个走哪个。”他仔细想想,补充道,“回头你们几个都在宛康挂个职。”

  事到如今,他可不能再让手下被人叛军叛军地叫了,自然要给聂峥他们正名。

  赵伦喜不自胜,连连称谢。聂琢说了几声谢,一脸讳莫如深地开口:“主公,今早燕云军那边车马喧嚣,主公可知?”

  林晗瞧他两眼,道:“怎么回事?”

  “裴纯行来了。”

  “他来干嘛?”他立时皱起眉头,“怪不得呢,一大早裴桓就走了。”

  那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听说是监军来的,”赵伦叹道,“朝廷有人给世子使绊子呢。”

  “裴纯行是裴氏的人,他来丞相肯定是知道的,”林晗沉吟片刻,仍是不放心,“我去看看。”

  他独自出了营房,快步朝燕云军驻地赶。清晨的风料峭刺骨,掀起沙砾尘土,直往脸颊扑。

  议事堂前连个守卫也没设,几行士卒举着火把来回巡防。林晗穿着官袍,畅通无阻,阔步进了屋子,隔着一排满当当的书架,隐约瞅见两个人影,听见有人十万火急地说话。

  “鸾台的折子堆成山了,全是参你的,要不是叔父压着,你这会早回燕云去了!”

  “我做什么了?”卫戈淡然发问。

  “处事轻浮,不治行检。”裴纯行道,“咱们如今被人盯着,你也不小心点,万一被弹劾了,不怕褫夺了你世子之位?”

  卫戈冷笑道:“还以为是何大事,编了许久,才造出这些不痛不痒的罪名。”

  裴纯行一噎,提醒道:“裴桓,别不当回事,你是立了功,可正是立功才要多加小……”

  他话说到一半,骤然觉察到有人在,顿时仰着脖子,望向书册间的空隙,问:“谁在那?”

  林晗现出身,几步踱到二人跟前,笑道:“侄儿。”

  卫戈脸上云开雨霁,温柔地看着他。

  裴纯行脸色一沉,轻哼道:“既然都来了,我就说明白。你两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私下里要好就行了,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让别人瞧笑话。”

第174章 祸患

  林晗听着他话里有些讥嘲之意,掀起眼皮,不由得一乐。裴纯行在鸾台任职,年纪轻轻就做到左谏议大夫,掌管规谏讽谕,不论百官还是朝政,都有谏正之权。

  “我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裴纯行忍了半晌,似是觉得难以启齿,看向林晗的眼神更不屑了几分。

  “可不是我说你们怎么了。衡王殿下,整个官场都知道你二人的苟且之事,你倒坦荡。”

  林晗打量着他,眼底笑意渐深,道:“没做过苟且之事,自然坦荡。哪条律法说不能和世子交好了?”

  裴纯行脸上蒙羞,强压着怒意,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那是交好吗?”

  几道折子一上,内宫三部*都知道卫戈不爱红袖爱英雄。官署间茶余饭后传得沸沸扬扬,搅得裴氏一族登临风口浪尖,成了流言蜚语的主角,甚至有烧到裴信身上的势头,众人纷纷猜测他多年不娶的缘由。

  “简直是无中生有,”林晗摇头定论,道,“谁让人上的折子?”

  那两人同时开口,一个说安太后,一个说王中书。

  “安太后?”林晗惊讶地看向卫戈,恍然大悟,“她还真想害你啊,你怎么招惹她了?”

  先前公主之事,他便隐隐觉得,有人想趁机挑起事端,陷害卫戈。好在平都公主是在默苍山下达戎人手里出了事,赖不到卫戈头上,背后之人的主意便落空了。

  “裴桓,”裴纯行神色凝重,“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卫戈淡淡一笑,道:“太后野心勃勃,并非简单的妇人。朝廷里各方混战,西北战局至关紧要,她想趁着这个机会扶持母族。若除掉我,就可以想法子让安氏替代,接管塞外战事。”

  裴纯行闻言,深绯的袍袖愤怒一挥,拍案道:“倒是好算计!仗是裴氏打的,战果却留给他们。”

  林晗怔怔地眨了眨眼,喃喃自语:“没想到太后竟然……”

  他在位时与太后相处和睦,安太后人虽威严了些,但处事公允,深得人心,平日里深居简出,爱好诵经礼佛,全然一副超脱世外的模样,哪像能生出此等用心的人?

  那些年里她也从未参与过朝政,就连大臣上书要给皇帝选妃,她都以并非圣君亲母为由几番推辞,私下里劝慰林晗不必过于着急,让他随自己心意斟酌着来。

  他一度以为,安太后本心宽厚,只是不善表露罢了。哪晓得到了卫戈这,又成了另一番说辞。

  “桓儿,不是我不信你,”林晗眉尾微垂,讪笑道,“你说的可有依据?”

  裴纯行也反应过来,好奇道:“你来宛康之前,长公主不是差点愁掉了头发,说太后想把侄女嫁给你?”

  林晗一愣。卫戈责怪地瞥裴纯行一眼,转头观察着林晗的神色,叹道:“太后和母亲商议联姻,不过是揣度着丞相快撑不住了,想拉拢她罢了。母亲没那个心思,我也不愿,此事就作罢了,翻出来说什么。”

  林晗听明白了,道:“拉拢不成,便想在你根基不稳时除掉。”

  他听说过安太后的侄女。那女孩小字赫香,乃是京畿之地色艺双绝的佳人,父亲是国公,母亲是郡君,家世显赫至极,盛京待字闺中的姑娘里没人比得上她。

  林晗有些纳闷。赫香哪点不好,长公主竟看不上?

  卫戈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苦笑道:“或许不是看不上,只是为了自保。”

  这倒也是。裴信还没死呢,要是长公主就开始谋后路,恐怕要内斗。再者,安氏唯一个太后娘娘,并没有什么贤能的子弟,不过是门楣风光。一个世家大族,光靠官爵,只是空架子罢了,很容易一朝覆灭,需得有才干出众的子弟撑着,才能延续下去。

  裴纯行道:“不管是谁,裴桓,如今咱们一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还不收敛,定会连累全族的声誉。”

  卫戈从容抬眼,道:“收敛?我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裴纯行看他丝毫不思悔过,怒道:“是,你和男子厮混,就是天理难容,大罪滔天!”

  “堂兄如此义正辞严,定是堂堂正正,”卫戈冷笑道,“光训斥我有什么意思,不如把盛京城私下里豢养娈童男宠的高官权贵一个个揪出来弹劾,看五殿三阁那帮辅臣是何反应。”

  朝廷明令禁止官员狎妓,连家妓都不许养,许多人便动了歪脑筋,钻法令的空子,暗地玩弄清秀漂亮的小男孩,等年纪大了,便给点银钱打发出府。

  这套法子蔚然成风,只是没摆到明面上戳破,大家都是干干净净。

  “你!”裴纯行哑口无言,眼中像是要喷火,“说的是你的事,跟别人有何相关?”

  林晗从中打起圆场,柔声道:“好了,都是一族兄弟,这么着急上火的做什么?裴谏议舟车劳顿,甚是辛苦,今晚就备下宴席,接风洗尘。”

  裴纯行讽笑道:“衡王真觉得我辛苦,不如劝劝世子,让他早点成亲。家中有人管束,便不至于如此胡闹!”

  卫戈揉着额角,眉间阴郁,半晌不说话。裴纯行看向林晗,放软了声劝道:“军中人多眼杂,你们再不可过从甚密,我来时已听了不少风言风语,让将士们心中怎么看你?”

  林晗怔道:“怎么看我?”

  裴纯行自然不能把那些不堪入耳的军中荤话原句奉上,正斟酌着辞令,便被卫戈喝止。

  “你既然是来监军的,今日就和我到各营看看。”卫戈冷声道。

  裴纯行轻叹一声,只好作罢,留给林晗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林晗思忖片刻,大致也能猜到人家说什么。他向来随心率性,从不遮遮掩掩,舒服就是舒服,快活到了极点,什么淫词浪语都叫得出口,被人听见也不稀奇。

  旁人怎么说,他也不在乎。

  此事一了,他便打马出营,往衙门去办事。都护府衙冷冷清清,只有三两个值勤的官员,忙着料理赈灾事宜。

  林晗独自上书阁找了半天,没寻见当初看过的那本记述洗盐之法的农书,便折回书房阅览公务。王经在一旁侍立着,手捧案卷,不徐不疾地将案况细细上报。

  初时听着,林晗尚能心手二用,从容不迫地批复各地送来的公文,听到一半,他便眉头紧蹙,搁下手中墨笔,单手撑着额头,缓缓揉按着穴位。

  “已有官员跟我上报,说王凝收购了大量田地,弄得天怒人怨。他家中怎会才这几顷薄田?”

  王经道:“一寸田有一寸税,田地太多,税也多。为了匿税,农田名义上仍是算在佃户头上。”

  林晗当即摔了砚台,怒骂道:“这狗贼好大的胆!一分田,他净取五成租息,足有官税的三倍,干脆我这个州官让他来做好了!他姓王的要造反吗?”

  王经忙道:“主公息怒!不值得为此等猪狗动气。”

  林晗合目一瞬,勉力压制着怒意,倏然睁眼,双眸中尽是阴鸷。

  “将军!”韩炼跨进门里,神色慌张,吞吐道,“聂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林晗歪靠在椅背上,淡淡发话。

  聂峥一身铁甲,怒气冲冲地闯进屋子,显然也憋了一肚子火,直挺挺地站在堂下,抿紧了嘴唇。

  林晗立时坐正,上下打量他:“你怎么了?”

  聂峥瞧他几眼,神色冷峻,道:“你能不能管管姓王的?”

  林晗暗道,我正有此意,面上却仍是不显山不露水,耐着性子问:“王凝?他又怎么?”

  “还不是学校的事,你选的那块地,恰好是他家的庄园,”聂峥阴恻恻地笑,道,“这姓王的把我当成国库了,漫天要价,便没谈拢。想换个卖主谈,别的地主都害怕王家的威势,避瘟神似的躲着,不愿意跟我谈生意。”

  林晗皱眉道:“他一个商户,哪来的威势?”

  “王家的生意……在宛康独占鳌头,”王经轻声道,“别的同行哪敢和他抗衡。”

  “含宁,”聂峥烦心不已,“你给我一纸缉捕令,把这厮抓了吧。”

  “他又没犯法,怎么抓他!”林晗提高了声量,烦闷道,“这小子精明着,干的都是钻空门的事。我难道要为他一个,废了律法不成?”

  聂峥不解道:“他没犯法,可是缺德啊!怎么不能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