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 王侯 第132章

作者:梁州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正剧 古代架空

  简临风提问谨慎,却将心中疑惑顾虑,没有丝毫保留地作问,而王桓亦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过程之中,王桓甚至取出经书典籍,以为视效,简临风更加是执笔作录,以防遗忘。

  那日二人在书房中废寝忘食,甚至到了谢宁从宫中而出,二人还在日后朝廷应如何重整一事上讨论。

  谢宁本想埋怨青樽为何不让王桓先休息,却见到王桓脸上的愉悦,他也知道王桓是乐于当中,便也只是端着药到他身边坐下,让他先把药喝了,再继续。

  王桓本已习惯谢宁这般行为倒也无妨,只是简临风却顿觉尴尬,才知道往外看去,也才知道原是一日已过,夜色笼月。

  简临风心中大感惭愧,连忙说着“竟不知是打扰了先生整整一日”,便要起身离开。

  王桓却满不在乎,还想留下简临风用晚膳,简临风婉拒之话还没说出口,便看到谢宁一脸冰冷,阴险的余光正直直刺向他自己。

  他连忙说道家中白叔早已备好饭菜,就不好再留了,之后便赶紧离开。

  王桓对着简临风匆忙逃离的背影还想继续挽留,直到简临风远远离去,王桓才笑着看向谢宁,说道:“你现在倒是好了,我想留个旧友在家中吃个饭,你也是要把人家给吓跑了。”

  谢宁瞪了他一眼,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便要起身往外走去,怎料王桓却腻歪着从他身后抱上前,下巴磕在谢宁肩上,说道:“抱会儿...”

  谢宁脸上本有笑意,却又立刻被他压下,他故作冷声,又说道:“可别了,这会儿给我点甜头,等会儿又得怨我,碍着你和旁人交谈了...”

  王桓却摇摇头,又道:“不,在下只想跟殿下交谈,不知殿下是想要何种交谈?纸上的,言语的,还是?身行践言的?”

  七月十五,燕西边境号角吹起,急报传入京中,柔化已率兵压至燕西边关。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从来民生求安定,朝廷不减风雪飞◎

  六月二十, 柔化,风大。

  郎氏领地旗王帐下,梁显扬正坐主座上, 两边分别是其余旗族的旗主。

  此时梁显扬正冷峻地看着跋氏与腾氏两位旗主在争论不休。

  自梁显扬即位以来,每次聚集, 跋氏度氏旗主总是不停地强调,此时朝廷混乱, 中原内乱,正是攻入京中一雪前耻的千载难逢最佳时机。

  但是梁显扬始终有自己谋划, 滕氏庞氏此些一直对郎氏忠心耿耿的旗族, 本早就不满跋度二氏一直以来的目中无人,如今更加难以忍受跋度二氏根本以自己利益目的为由, 却加之在柔化所有子民意愿上的行径。

  又有对他们一直在柔化境内挑起事端, 甚至不尊重万源神不尊重大祭师等行为是深表厌恶, 以至于这些日子,在聚集总是以争论甚至吵架收尾。

  而梁显扬虽然很少发声,却不断在观察每一位旗主的神态表情, 更在事态即将失控怒而制止。

  今日也不例外, 梁显扬仍旧是冷峻地看着跋氏旗主跟滕氏旗主在攻入中原一事上不停不休地争论, 却一言不发。

  而就在此时, 忽然有一随从掀帘而入, 跑到另梁显扬面前立刻慌张跪下,紧张地说:“旗王...不...不好了...梳茶...燕西那边扣了一批我们的人, 还说...还说什么要问斩...现在有一个中原人正在关外急着要求见旗王...”

  梁显扬不听他说完,顿时皱眉站起, 他立刻让人为他备马, 然后叫上庞伊还有一小支郎氏的精骑与他马上就往边关而去。

  只是他离开之后, 帐下跋氏旗主却蓦地低头皱眉沉思,而滕氏旗主却怀疑地看着他,缓缓才又看向帘处。

  很快梁显扬和庞伊等人快马加鞭便感到梳茶关外。

  果然见到那片黄沙大地上,有一个中原燕西打扮的人正一步一摔地往自己这边跑来。

  而此人身边也护拥着好几柔化人,都紧张地想扶着此人,但此人一见到梁显扬,便立刻倔强推开身后的人要向他冲去。

  今日风大,黄沙漫天,隔着一定距离,又有黄沙在空中形成天然帐幕,让梁显扬根本看不清来者模样。

  只是此人但身影却让他感到十分熟悉,却又说不上哪里见过。

  他也轮不得多想,立刻翻身下马,不顾黄沙刮脸如刀,便迎着那人快步上前。

  又见那人大概是身上有伤,又是行走太急,走在沙地上是屡次扑倒,却又艰难爬起,继续前行。

  就在此人马上又要摔倒时,梁显扬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此人扶住。

  却就在他扶起瞬间,他心中骤然一顿,眉间猛地皱起,不可思议地紧盯着面前这个人。

  只是此人脸上用布蒙住嘴鼻,只能看见一双澄澈的双眼,但便是这双眼,就足够让梁显扬心中顿时起疑。

  梁显扬将她扶起后,冷声问道:“是你?”

  “旗王殿下...是...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这人却丝毫没有理会梁显扬的惊奇和质疑,刚被梁显扬扶起,却又立刻甩开他的手,顿地就在他面前双膝跪下,哭着说道,“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阿叔阿姨他们就不会给抓去了...呜呜呜...”

  梁显扬知道此人是谁后,他心中只剩下怀疑,甚至都没有再将她扶起,只是皱眉垂头紧紧盯着她,只见她一直在不停地哭泣,双肩一耸一耸的,梁显扬却始终一言不发。

  这时那群柔化子民和庞伊也赶到他们周围,庞伊一见到如此状况,本也一惊,只是注意到梁显扬的神情,和面前这人的外貌后,他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顿感愕然,便也只是皱眉跟在梁显扬身边。

  这时梁显扬才冷声问道:“周姑娘,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周雪纯始终跪在地上不停地哭着,早已是泣不成声。

  身后的一柔化妇人于心不忍,便赶紧帮她说道:“旗王殿下,其实也怪不得这姑娘,都是中原那些狗官不是人...”

  原来是前几天某一夜里,一群燕西山贼至梳茶关边抢掠,却遭到燕西官府伏击,就在这群山贼无路可逃时,是几个柔化入关的行商之人将其解救出来。

  而据该妇人称,周雪纯便是这群燕西山贼之一,其为了报答相救之恩,又道曾经便受到过柔化一男子相救,便昨夜在山头放孔明灯,以示感恩。

  不料孔明灯升天,却被巡逻的关兵发现,更是看到灯上祈祷祝福话语,二话不说便要上前将其抓拿。

  周雪纯慌张逃走,却刚好又碰上那几位柔化商人。

  他们便将周雪纯救下,却不料他们正是因上次协助山贼一事,早已被燕西官府通缉,如此一来,便是自投罗网,燕西官府马上便将这几个人抓拿,而周雪纯趁乱,便立刻外逃,直到关外。

  梁显扬听完此事,是越发怀疑不信地紧盯着周雪纯,而周雪纯却一直在垂头哭泣。

  就在梁显扬要开口质问时,面前这群柔化子民却忽然不约而同地跪下,双手伏在沙上,口中念着柔化的祭祀之语。

  梁显扬庞伊顿了顿,不由回头,却见到大祭师不知从何时起,便站在他们身后,却一直默不作声。

  又在此时,周雪纯忽然双膝向前挪了几步,紧紧拽住梁显扬衣摆,抬头哭道:“旗王殿下...都是我不好...可是我叔叔婶婶他们都是无辜的...我们...我们燕西的大家...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柔化的人...我们中原是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柔化人这些年间帮过我们的事儿,我们是一件都没有忘记的...我求您...我求您不要与我们开战...呜呜...我们燕西...什么都没有了...”

  周雪纯说出这番话时不停抽噎,甚至还带着燕□□有的口音,听进任何人心里,都难以不为之一震。

  特别是她身边那几位柔化子民,听到周雪纯最后话语,免不了心中一阵刺痛。

  这些年间在边关两边,虽说民族不同,语言不通,却是靠着相互救济相互扶持,才能度过一个又一个灾年。

  便是一墙之隔,却是两面相同黄沙。

  虽是一墙之隔,却隔不尽你我为人。

  若非上层恩怨,又怎得烽火连三月。

  纵使不解恩怨,是无人愿再有战乱。

  梁显扬和庞伊你我对视一眼,皆眼神复杂,庞伊之后先将周雪纯扶起,周雪纯却仍是不只哭泣。

  梁显扬之后没有再多说什么,他问周雪纯愿不愿意跟他回柔化先躲避官府追捕,周雪纯却道不能让自己家人担心。

  梁显扬便也没有再坚持,却也没有对周雪纯方才说的话有任何表示,只是远远地望了那连绵不断的边关一眼,便要转身往柔化境内方向走去。

  只是他刚转身,周雪纯却忽然大声喊道:“旗王殿下,先生有一言。”

  梁显扬心中骤然一震,他马上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周雪纯。

  周雪纯抬手挡在自己面前,在风沙中又喊道:“本不相扰,民本厌战。”

  周雪纯说完,便对着那群柔化人连连躬身致谢,也要往回去去。

  这时梁显扬却忽然对她低声问道:“不知周姑娘,这些年在燕西之中,可有听过一位叫郎锶锶的姑娘...她大概与你年纪相仿...”

  周雪纯这时也顿地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目光紧紧定在梁显扬身后大祭师脸上。

  片刻后,她才决绝地摇摇头,说道:“没有。”

  说完便又一脚深一脚浅地往燕西之地走回去。

  之后梁显扬庞伊还有大祭师回到赤炉,梁显扬一路脸色铁青。

  直到三人围炉而坐时,梁显扬才往二人脸上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赌不赌?”

  庞伊一直皱眉垂头不说话,梁显扬只好看向大祭师。

  怎料大祭师斩钉截铁地说道:“赌。”

  庞伊这时才略微震惊地抬头看向二人,只见梁显扬盯着大祭师双眼许久,才不安地转回头,始终皱眉,看向墙上那十八颗狼首。

  六月三十,柔化以滕氏庞氏为领首,带着柔化铁骑强势压制梳茶关。

  燕西官府手足无措,只能够立刻求助朝廷。

  七月十五,怡都。

  消息传入朝廷,朝野上下一片震惊。

  一众朝臣还在为早前谢宁提出行兵诏一事争论不休,朝廷上形成拉锯焦灼之态。而此时柔化已经带兵攻至边关一事,让整个朝廷陷入了极度恐慌。

  而谢宁自提出了行兵诏一策后便极少上朝,皆以王桓身体不适需要照顾为由,一直待在府上不出。

  简临风在那日与王桓会面后,在朝堂之上也极少再出言论,是仔细地观察着朝堂之上众人的言行神态,记在心中,夜间又与何联等人一同悄悄到谢宁府上,与王桓商讨。

  他们时常是讨论到半夜,王桓本无心睡意,却谢宁每次当中打断,任何事宜皆留到明日再论。

  人在四海,可点江山。

  人在深府,可捣朝廷。

  今夜众人皆去后,王桓与谢宁回到寝室,二人共枕一番缠绵后,王桓才在谢宁耳边说:“明日该回去了。”

  谢宁合着眼点点头,又道:“他也该找你了。”

第一百七十章

  ◎文昕痛哭愧当年,子徽笑道无需惧◎

  每逢夜谈结束, 王桓总会先起要相送,而众人皆道实在不必,王桓却始终坚持, 起码要将他们送到院中。

  今晚因为议事结束时,已快要到三更时分, 谢宁瞧着王桓已经开始有几声咳嗽,却仍是没有要停歇之意。

  谢宁几次向王桓使眼色, 可王桓却都装作看不见。

  谢宁也无他法,便说今夜已晚, 各位明日一早还要上朝, 而明日朝堂上定是一番持久战,各位还是先回去休息。

  谢宁说这番话时, 一直皱眉盯着王桓侧脸, 众人心中皆如明镜, 便也不敢再久留,立刻起身要告辞。

  王桓便是如往日一样想要相送,谢宁却将他定在原地, 不让他走动, 然后冷声说道:“青樽, 替本王送客。”

  众人本已走到门口, 一听谢宁此话, 连忙是边摆手边说“不用劳烦了不用劳烦了”,边又更加加快脚步地往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