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徒儿总想弑师 我家徒儿总想弑师 第20章

作者:乌兮子 标签: 强强 朝堂之上 正剧 古代架空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长清转身,背着光,看着少年笔挺的身影慢慢从阴影走到光底下。

  颜华池脱了广袖,换成方便行动的窄袖,腰间一根束带很好的勾勒出他几近完美的身材。

  沈长清移开视线,不去看他,只盯着那篝火,“工部的人不必理会,钱开承做了益州多年州牧,是根老油条,他会帮你应付,你只需要按部就班谋划你的事。”

  “你后面有什么打算也不必告诉为师,大胆去做,任何事为师都可以帮你兜着”,沈长清顿了一下,接着道,“但你想必用不着。”

  颜华池很优秀,优秀到令他有点吃惊。

  一个初入官场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正确判断形势并做出有利决定,是非常了不起的。

  他很是期待徒弟接下来的表现。

  两人往承平山的另一面走。

  那边有一片较为平坦的空地,山下的人忙忙碌碌,不断将木材搬运到这里,这里的人也干得热火朝天,锯木头的锯木头,搓草绳的搓草绳,有人搬运这些木条和草绳,有人将他们组装。

  另外的人在搬家当,不停把东西往山下搬,堆在山林间,为晚上的大转移做着准备。

  昨天守了整夜的鹰眼他们已经用过早饭,随便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就躺下来补觉了。

第22章 残缺的你,尽善的心

  秋霜还未尽消,席地而卧其实并不舒服。

  可鹰眼睡得很香,梦里还在咂吧着嘴,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从弯道里冒出来一个胖子,那胖子天生带了点缺陷,眼歪口斜,他一说话,唾液就顺着下巴往下淌。

  “二…二当当当家的,大大大哥叫你你过…过去。”

  胖子有些口吃,看到颜华池点点头往主洞去了,才一边用袖子擦口水,一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我在山上排,排老五,二哥喜,喜欢你,我…我给你你安排轻,轻活。”

  沈长清道了谢,胖子就不再言语了,平日里那些急性子的兄弟伙们不耐烦听他讲话,他就越来越沉默寡言。

  沈长清跟着胖子走在下山的路上,他捕捉到胖子的不自在,主动开口问道,“五兄弟,你知道谢教主准备向何处转移吗?知道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吗?”

  胖子眼底亮起抹光,稍纵即逝,小心道,“你,你……不…不嫌我我说不好…不好话?”

  “你只是生了病,这其实没有什么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生病的时候”,沈长清目光平视胖子,“不该被嫌弃,不是你的问题。”

  “你跟,跟二…二哥一样,都是,是好人”,胖子呢喃,“大哥也是…是好人……”

  胖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沈长清的问题,简单说了一下之前的情况。

  要转移是颜华池最先提出来的,谢三财让那个至今还没见过面的四当家起了个卦,才下决心要离开。

  谢三财似乎有些迷信,小事无所谓,大事一定要反复占卜。

  四当家的地位可见一斑。

  “如…如果不…不是避避讳长……长清君,开…开国后四四哥定,定封国国师……”

  谢三财想要让他的太平教变成太平国,然后取代天齐。

  此人空有将才热血,但可惜资质平平,没有帝王谋略。

  谢三财为兄弟肯两肋插刀,不惜揭竿起义,这样的人若能为颜华池所用,便是一大助力。

  但这是一匹烈马,想要驯服他,收他的心,有些难。

  沈长清不打算插手,他就安安分分听胖子的安排,取代了鹰眼的工作,坐在河边上看人,指挥一众匪寇捞尸救人。

  偶尔还能顺两根浮木,被人抬上山。

  赈灾粮耽搁了太久,又只能在边界那边发放,能救之人实在有限。

  所以之前谢三财放话出去,说朝廷不管的事他太平教来管,朝廷放弃的百姓他谢三财来救,不止救,而且不遗余力!

  他每天派人盯着山下,而被救之人最后都选择加入太平教。

  因为谢三财不光管饭,还管药!

  承平山以前是被大药庄包下来的,那庄主人死了,谢三财就早早派人占了山头,把那些药材全都连根拔了。

  所以这山上看起来才有些光秃秃的。

  为官者不能作为,为寇者不但没有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反而肯尽力搭救,太平教在益州民间的呼声空前高涨。

  而这些决定,也是半个月前,颜华池提议的。

  颜华池为谢三财出谋划策,谢三财正愁山上都是粗人,没个有才识的人领导,这才捧他做副教主。

  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颜华池是对的。

  沈长清瞳孔颜色有些淡,他半开了天目,轻松获悉河里人是死是活,等救完了活人,才尽量引导众人打捞尸体。

  “嘿兄弟!你真是神了!比我老鹰眼还尖,你难道是千里眼下凡吗?”

  到下午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下山,鹰眼也在其中,拍了拍沈长清的肩膀,大大咧咧道,“我老鹰原先两个眼睛都是顶呱呱的!可也就是一次,衙门来摧税,我交不出来……”

  他语气里没有多少伤心遗憾,仿佛在叙说别人的故事。

  “那年天热,闹起了蝗灾,益州受灾最是严重。山高啊皇帝远,圣上他老人家不清楚情况,满以为益州粮多,为了填补地方的空缺,将益州的税收又加了三成。

  “口粮都被搜去了,也还是交不够,不够怎么办呢,衙门就差人打我们这些贱民的板子,把我们下狱,逼着家里人去筹,去借。

  “在牢里,饿了吃的是搜了的糠,渴了就趴在地上,舔一舔潮湿的地面,月亮刚好照到铁窗那的时候,露气最重,再就是晨起的时候会有朝露。

  “一到这时候啊,一帮大老爷们就撅着屁股,半点形象也顾不上,唯恐自己抢不到露水,都把个腚朝天,伸着舌头拼命舔地和墙面靠下的地方。

  “寻常人关了一阵,也就被家人接出去了,可我老鹰上没老下没小,也没讨过媳妇儿……

  “县老爷骂我老鹰不要脸,让衙役拿着红木板子掌我的嘴,那衙役打偏了点,我这只左眼就半瞎了。

  “所以啊兄弟,今早真的不好意思,我老鹰虽然眼尖,却一个眼睛好一个眼睛不好,有点斜视,差点伤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你们这些最早跟着谢教主的人……是不是或多或少都有些残疾?”沈长清目光微动。

  “是”,鹰眼大大方方承认了,“大哥他也不是正常人,他右手有六根手指,他以前待的村子觉得他是个怪物,把他爹娘看作妖精给活活烧死了,他逃了出来,自己砍掉了自己多出的手指,在山上做起了胡子。”

  “你是不是也奇怪今天一直没有看见老四其实老四有腿疾,他双腿瘫痪不便行动,常年待在黑黢黢的山洞里,性子孤僻,不喜欢见光,不喜欢见人,他每餐的饭食都是老五送过去的。

  “老四不喜欢吵闹,老五不喜欢说话,只有出了大事,大哥需要老四帮忙的时候,他们才有一点交流。”

  他们在山上,很和谐,但这温暖的和谐里,总掺杂了些悲哀。

  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相识,抱团取暖。

  沈长清若有所思,谢三财给了这些人一个家,他不想看着谢三财把这些人领上绝路。

  以谢三财的底蕴,此时造反无疑是自寻死路。

  筏子一个接一个入了水,东西被人搬上筏子。

  夜色降临,而鹰眼的讲述还在继续。

  “你是刘先生的朋友,我老鹰说句公道话,刘先生是个好官,我老鹰此生最恨当官的,可刘先生是个例外,当年就是他为我老鹰平反,放我老鹰出狱,还处置了当初的县令。

  “刘先生上山的时候,是我老鹰引荐的。”

  鹰眼把一盏小提灯挂在筏子上,四周的人举着火把,他的脸在火光里忽明忽暗,“我知道你来历不凡,如果可以,请你一定替先生申冤。”

  “百姓看不见他的付出,而他也从未来得及解释过什么。”

  沈长清看不懂鹰眼脸上的情绪,那情绪太复杂,又太淡,好像把很多种颜料投进汪洋大海,色素混杂,又很快消失在海里,于是再也分不清明。

  “他们说,是先生贪贿,克扣了修河道的银子,才致使宣河决堤。我老鹰人微言轻,解释过了,没什么人信。”

  山上的陆陆续续快来齐了,拥挤在一处的人群向两边让开一条窄路,谢三财和颜华池一前一后走过来。

  “下水!”谢三财一声令下,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跳上小筏子。

  几个喽喽齐心协力推了一个大木排入水,胖乎乎的老五背着老四先上去了,谢三财紧随其后,他架着被放下来的老四,老五找了块光弱的地方躺下来,谢三财扶着老四,慢慢把老四放在老五的肚皮上。

  老四用头巾遮了大半张脸,坐在老五绵软的肚子上,低低道了个谢。

  鹰眼轻咳两声,刚要拉沈长清一起,一只白皙的手忽然撞入视野,他便眼睁睁看着二当家把人扶上了木排。

  他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动作麻利跳上木排,却因为偏了点,差点掉水里。

  还是谢三财反应快,拽了他一把。

  刚才推木排的几人上了小筏子,还有一人拿着竹竿上了大木排。

  那人把竹竿往地上轻轻一撑,筏子就离岸远去了。

  水面浑浊,模模糊糊倒映着星和火光。

  众人盘腿坐下,只留几个人轮流划水掌舵。

  他们要穿过好几座城池,再从一条溪谷中间到达七十里外的牛驼山。

  那里是另外一个大胡子的老窝,他们此去是要兼并或者直接攻占牛驼山。

  牛驼山不在益州,但离益州边界处不远,那溪谷只有常年在山里走动或者运镖的老人才知晓,从那边过去不会引起官府注意。

  木排缝隙有些大,难免会有水漫上来,沾湿众人的衣。

  胖子的衣裳湿得最多,在秋风里,他有些抖,牙齿上下打着架。

  “你…”老四忽然出声,仍旧低着头“让大哥扶我下来……”

  “四…四哥,你,你腿不…不能受受寒”,老五强撑着笑道,“我…我肉……肉多多多,不不…怕冷…冷。”

  老四就没再说话,光影移动到胖子身上,把老四整个人笼在阴影里。

  他畏光,可此时却无比希望早些天亮。

  好让那阳光,驱散这小胖子周身的寒意……

第23章 乖,说你不敢了

  水面之上波纹凌乱,夜风微凉,竹筏把木排围在中间,四下漆黑一片,水中零星点缀着灯影。

  溪谷近在眼前。

  那风渐渐有些大了,木排尚且稳当,竹筏们却都摇晃起来。

  不过那幅度并不大,再加上对老四的信任,众人并未在意,只有沈长清轻轻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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