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千里送 退婚千里送 第29章

作者:大生生 标签: 甜宠 强强 轻松 古代架空

  徐偈将马与章圆礼并肩,“七月十五不是悼亡节吗?缘何你们晋国竟过得这般热闹?此等盛世,又为何不在京城?”

  “我们沙陀人本来就学不来你们的弯弯绕绕,自然不像你们死板。晋国的灯节原本是在京城的,起先确实是为了悼亡,可商人逐利嘛,水里的河灯既放了,岸上的花灯也就跟着扎了,各色小食、沽酒的、杂耍的、卖唱的,也就都跟着来了。元宵虽热闹,到底在冬日,夏日的热闹怎么办?就借着七月十五这个由头,再热闹一场。后来我那皇帝表哥觉得皇城脚下这般胡闹不吉利,又不忍扫了百姓的兴,灯节就迁到了一城之隔的开封。”

  “民风开放,政令自由,怪道连我父皇都惦念多年,听起来确实令人神往。”

  “那可是。今夜是不宵禁的,彻夜的灯,彻夜的玩闹,只有倦极方归的,没有不尽兴的。”章圆礼看向徐偈,“咱们玩一夜?”

  徐偈笑道:“怕你困。”

  “你才困。”

  “先前是谁几次说要玩,结果次次都先睡着了?”

  “我哪有?”

  “咱们在江边烤鱼,是你先睡的吧?”

  章圆礼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那是我救你累着了。”

  “那在合欢树上呢?怎么说要喝一夜的酒,却睡到我身上?”

  这下连章圆礼也笑了,“那是我喝醉了!”

  “好好好,那你今夜,也别饮酒,也别劳累,不然不小心睡着了,回头又觉旷得慌。”

  章圆礼扬起马鞭在徐偈的马上一抽,“去你的吧!咱俩今晚做和尚去罢!”

  徐偈笑着止了马,与章圆礼并辔而行,“莫那般急,今夜你若困了,我将你唤醒,你若醉了,我扶你酒醒,总归定不让你遗憾。”

  章圆礼歪身撞了撞他,“那你呢,你有什么想干的?”

  “我?”

  “嗯。”

  “陪你玩,顺便多长个眼,回头讲给父皇,再馋他一馋。”

  章圆礼哈哈一笑,一扬马鞭,在二人马上一抽,“那还费什么话,还不快走!”

第27章

  不及晌午,开封府明晃晃的高墙便可遥见。临城植疏,浓烈的日光瀑布般兜头而下,晃得二人睁不开眼。

  酷暑当头,往日一到晌午,路上便人迹断绝,仿佛人和大地一并躲阴睡了,今日却反常,距城愈近,行人愈密,急匆匆地,都向着城外迎面而来。

  两人莫名对视,徐偈翻身下了马,将一牵娃汉子拦了下来。

  “敢问大哥,出了何事?这般行色匆匆?”

  那汉子一擦汗,露出一口黄牙,“何事?盛事!百年难见的盛事!虞国开了十船聘礼,来求娶咱们晋国的美人了!”

  徐偈一愣,“虞国的迎亲使团已至开封?”

  “他们都在这休整一日一夜,现在是要启程了!小哥要无要紧事,可定要去看!好家伙,十艘巨舰,临河而开,长若蛟龙,旌旗飘展,三十年前求娶公主,也没见这般阵仗!”

  说罢牵娃就要跑。

  徐偈连忙拦住,“敢问使团何时起程?”

  “晌午一过就走,小哥你莫再歪缠,去晚了,我这娃就开不了眼了。”

  话未落,直接抄起了娃,急匆匆走了。

  徐偈怔忪只有一瞬,牵马回望向章圆礼。

  日光太浓,一刹那,叫光隔着,徐偈没看清章圆礼的神色。

  章圆礼突然翻身下了马。

  他来到徐偈身边,隔着浓烈的日光看了他片刻,浅色的瞳眸暗光浮动,他突然将徐偈拥进怀中。

  “快走吧。”章圆礼在徐偈耳边道。

  徐偈脚下陡然生了根。

  章圆礼放开徐偈,“我在洛京等你。”

  徐偈双目沉沉地望向章圆礼,“圆礼,我未料使团在我们前面,我必须赶上他们,免生变故。”

  “我知道,”章圆礼还在笑,“是我耽搁了五日,我忘了,运河行船,快我们脚程数倍。”

  徐偈却仍在踟蹰,“我听你母亲说,此次求亲,未防再生乌龙,并未明说求亲之人。你我私自跑出,我担心惹怒你家人,若由使团独立行事,我怕……”

  “我知道,不必解释,你快去。”

  说罢径自上了马,“上马,我送你一程。”

  徐偈望他片刻,翻身上马,一扬马鞭,二人向着城外码头疾行而去。

  至运河边,正值晌午,微风徐起,在河面洒了一层金。

  首舰已张开船帆,奏起启程的角声。

  两人于岸边柳下,同时下了马。

  “我等你。”章圆礼迎着风道。

  “再相见€€€€”

  “你来却我扇。”

  章圆礼扬起一脸灿烂的日光,“快走啦!”

  徐偈将他一拥,提气,飞向鼓帆的船。

  十艘巨船,扬了帆,鼓了风,却原来也可以稍纵便消失于目中。

  长河寂流,人烟渐退,章圆礼一人一马,立于柳荫下,直至长柳拂发,方收了目。

  他摸了摸身旁的马,那马将头贴到章圆礼的手中,打了个响鼻。

  章圆礼轻声道:“我们也回家。”

  章圆礼一路缓行,入了开封城。城内架梯的架梯,挂灯的挂灯,结彩的结彩,嬉笑着,吆喝着,忙碌着,都在为夜晚的狂欢奔忙。

  章圆礼牵着马,穿过热闹的人群,慢慢地,行至一高楼前。

  此楼名停云,有四层之高,前有小楼掩映,中有廊庑数条,并庭院一座,两侧傍竹穿花,曲水环流,因庭院之深,可凭栏远眺,却无市井乱耳,乃开封最耀目的建筑,可宴饮,可留宿。

  是章圆礼每年中元节来开封,必宿之地。

  店家早早给他留了上房。章圆礼一来,熟识的小二便一拥而上,牵马的牵马,相迎的相迎。

  “公子今年来得倒晚,可是路上耽搁了?”

  “瞧公子面有风尘,可是旅途劳累?”

  “小的给公子备好香汤,定一扫辛劳!”

  章圆礼被簇拥着上楼,进屋,香汤适时抬了进来,婢女穿行而入,小厮们作揖退去。

  待沐浴,更衣,章圆礼卧于榻上,对婢女道:“我睡会,下去吧。”

  “可还是酉时叫醒公子?”

  章圆礼愣了愣,方道:“不必了。”

  “公子不看灯了?”

  章圆礼轻轻敛下目,“不看了。”

  章圆礼躺到榻上,将周遭环视了一周。帷帐内空空荡荡,屋宇内全是寂静。

  他仿佛又听到了那催人出发的巨船号角,于是他将薄衾拉过头顶,闭上了目。

  多日奔波,一枕遥思,章圆礼睡得极沉。

  再睁开目,半开的窗轩隔着纱帘,嵌着一轮明月。

  章圆礼起身下榻,将帘卷起。

  楼下是缛彩繁光,笙歌四起,数不尽的人,穿行,挤挨,攀聊,哄闹。可抬起头,越过深寂的天幕,却只有星汉暗淡,玉镜孤浮,无声移转。

  是谁说天不见月?却原来,独自凭栏,花灯远,清辉近。

第28章

  徐偈立在甲板上。

  天一擦黑,船就驶入旷野,开封的热闹,顺河而下的河灯,还未见,就已擦肩而过。

  唯余夏风寥寥,逝水陌陌,暗处虫声匿鸣。

  纤云四卷,明月孤悬。江风掀起衣角,月色落到衣上,落到舷上,最后浸了河,便是满江冷色,千里清寒。

  身后传来了响动。

  徐偈不必转身,便道:“皇叔也来赏月?”

  来者是一清瘦的中年男子,盛夏仍披厚袍,与徐偈并立,像一尾形销骨立的竹。

  他虽嶙峋,腰间却系着一柄长剑,那剑既朴且拙,似能将那羸弱的腰压弯,剑柄之处,隐约可见“断剑”二字,已叫岁月镌刻得斑驳。

  这便是虞国皇帝的幼弟,徐旬之,此次的求亲使臣。

  “在想谁?”徐旬之望着眼前的千里冷滟,问道。

  “圆礼。”

  徐旬之轻轻叹息一声,“原来可成眷属,也会离愁吗?”

  “会的。会挂念,会想此宵此月,他如何过的。”

  “明月千里寄相思,他应当也在想你。”

  徐偈望着江水潋滟,“他说今晚看不到月亮,想来,应在玩闹。”

  “这般活泼?”

  徐偈低头一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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