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千里送 退婚千里送 第33章

作者:大生生 标签: 甜宠 强强 轻松 古代架空

  医官苦笑:“只能放缓行程。”

  徐旬之皱眉道:“太搓磨人了。”

  绕是章圆礼心中凄苦,亦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附和。

  徐旬之却突然看向章圆礼,“朝阳王可愿借一步说话?”

  章圆礼一脸表情来不及收,讷讷地看向随侍人员,“你们先退下。”

  见人皆走远,徐旬之问道:“朝阳王可会骑马?”

  章圆礼一愣,“我可以骑马?”

  “自然不能。”

  章圆礼瞅了他片刻,“你要我……乔装?”

  徐旬之微微一笑。

  喜悦越上心头,章圆礼的双眼迸出一丝光,“我真的可以吗?”

  “悄悄的,不要声张。”

  沉疴的面上霎时焕发起来,章圆礼直起身,盘算道:“我叫随从假扮成我坐车,我装成朱邪鹏的小厮,可好?”

  乔装打扮,说来简单,要想瞒过所有人却实非易事,稍有不慎,伤的是两国颜面。徐旬之却好似并不担心,只淡淡道:“朝阳王安排便是。”

  章圆礼眼珠子一转,一双杏眼已带狡黠,“王爷是不是……知道我会易容?”

  徐旬之敛目不语。

  “徐偈没说过对不对?”

  徐旬之对他笑了笑。

  章圆礼将目光落到徐旬之腰侧的剑上,“王爷是不是和断剑山庄有旧?”

  徐旬之将手抚到陈剑之上,沉默片刻,方道:“亡妻师出断剑山庄。”

  “抱歉……”

  “无妨。”

  见章圆礼的眼睛还落在剑上,徐旬之道:“朝阳王想问什么便问吧。”

  章圆礼赶忙收回了目,“没什么。”

  “无事,这剑伶仃多年,得见同门,想来也愿意和你说几句话。”

  章圆礼小声道:“不知是……哪位同门?”

  “她只是一个普通弟子,连剑都是断剑山庄统一分发的,瞧你的剑与她大有不同,你是入室弟子吧?你们断剑山庄弟子上千,你应不认识她。”

  “我们断剑山庄弟子虽多,可散落在外多年未归的,师父皆一一记得,造册,记名,画像,以便来年相认。王爷你将此剑配于身侧,想来这位师姐对师门极为挂念,我可去信一封,将师姐姓名送至山庄,山庄自会为她记名碑林,受弟子祭拜,也算圆她回师门之愿。”

  徐旬之摩挲着腰间佩剑,眼底波光涌动,“如此,有劳了。”

  “王爷不必客气。”

  倒是徐旬之嘴角勾起一点清浅的笑,“我是徐偈的皇叔。”

  章圆礼笑嘻嘻改口:“皇叔。”

  “此行虽可骑马,但往后你免不了乘车,有一小方,朝阳王可一试。”

  “什么方法?”

  “梅子。”

  “吃梅子?”

  章圆礼瞪圆了眼,那模样有点可爱。

  “把梅子压在舌下。”

  章圆礼刚休整三日,便觉浑身一点毛病也无,无论如何不肯再在此地淹留,易了容,扮成朱邪鹏身边的小将,高高兴兴骑了大马。

  从此秋风送爽,马蹄得意,看萧萧黄叶,赏天高野阔,日子惬意间,千里路途转瞬即逝,一月之后,章圆礼终于到了虞国国境。

  虞国国境审查严苛,入境后更是不知多少眼盯着,任何差池都会影响章圆礼声誉,故徐旬之与章圆礼商定,接下来的路程,不能再投机取巧了。

  所幸从边境到京城,统共十几日路程,慢些行路,章圆礼也不算难捱。

  于是入关前,章圆礼解佩剑,换重衣,梳妆打扮,重新上了马车。

  迎亲队伍一入关,便见一人骑高马,戴斗笠,罩黑纱,一人一马,立于远处。

  章圆礼在车马内,一无所知。

  徐旬之却屏退左右,独自策马上前,一近身便道:“你怎么来了?”

  “想他了。”黑衣人以笠遮面,笑道。

  “胡闹!婚前相见,是什么礼数?”

  “我便装斗笠,不声张便是。”

  “见一眼就走。”

  “皇叔,他曾送我从边境到洛京,如今,也该轮到我迎他回家了。”

  “罢了”,徐旬之叹道,“以医者身份,随侍朝阳王车后,”说罢,目光一凛,“不得相见!”

  “绝不令皇叔担忧!”

  徐偈掩下雀跃,一拱手,向着章圆礼策马而来。

  章圆礼只觉车马停了又走,明明无事发生,心却突然跳了起来。

  这十几日,马车行路和缓,章圆礼心下凌乱,竟将不适都忘了干净。

  徐偈陪在车外,隔着重重帘幕,静静将章圆礼一路送至京城。

  城门在即,徐偈不再相陪,目送章圆礼一行向城外行宫逶迤而去。

  忽然心生感慨。

  从第一次相见到开封分别,章圆礼共陪了徐偈二十六日,期间日日欢笑,夜夜相邻。而从虞国边境到国都,徐偈陪了章圆礼十三日,期间脉脉不语,咫尺未见。

  时日恰巧折半。

  剩下的那十三日,怕是要用余生来还了。

  章圆礼下榻行宫后,虞国将婚期定于六日后。

  六日,不长不短,既可让章圆礼洗却舟车劳顿,亦可避免拖延冷落之嫌。

  行宫一应俱全,陈设皆新,一看便知为迎接章圆礼精心布置过。章圆礼住进行宫,总算过了把舒坦日子。他先是狠狠睡了两日,睡得身乏体懒,方觉回魂。而后胃口、兴致和着精气神一并归了窍,余下的,便是翘首以盼徐偈亲迎的日子。

  他是真的想徐偈了!日期愈近,便愈发抓心挠肝。

  只是章圆礼没有料到,虞国迎亲,居然在黄昏。

  章圆礼到底半个沙陀人,中原古礼的弯弯道道,还没完全闹明白。他大早早就被打扮了一圈,而后便一直枯坐,巴巴望着天上的太阳从东边到头顶,再从头顶到梢头。

  还不让人吃饭。

  宫里派来了嬷嬷,姓乔,唠叨着劝慰,一会迎亲要入宫,入宫要见礼,食水多了,恐生不便。

  只给他递了干巴巴的几个点心,水也只得润润喉,怕章圆礼乏力,还一片一片苦的要命的参片往他嘴里塞。

  章圆礼委屈的眼神都快把乔嬷嬷洞穿了,乔嬷嬷只当瞧不见。

  章圆礼无聊地卸了耳环,摘了项圈,乔嬷嬷连连相劝,章圆礼恨道:“再念叨,我把凤冠也摘了!”

  乔嬷嬷想起徐偈千叮咛万嘱咐的“千万别叫他委屈”,将话堪堪吞下。

  太阳一落,彤云一出,徐偈大驾卤薄,摆皇太子仪仗,自皇宫东华门逶迤而出。前持盾锐甲禁军百余人,在夕阳下闪着光。徐偈着衮,戴冕,衮龙服,红襦裙,金丝刺绣遍衣裳,琥珀宝玉缀满衫,头上冠冕,真珠十二旒,翠珠十二旒,稳坐在十五乘辂车上,唯余珠旒微晃,端叫人噤声讷语,气势逼人。

  至行宫,下辂车,赞礼官相引,朱邪鹏拦门。可恨朱邪鹏虚长徐偈十岁,竟被那一身衮冕生生煞了气焰,门拦得单薄,叫徐偈满面春风地进了门。

  门外响起了乐声,章圆礼就坐不住了,如坐针毡地引颈望,叫乔嬷嬷一揪扇面,重新挡在脸上。

  热闹的人声中,他听到了徐偈的声音,不大,却叫他乱了起来,一颗心咚咚地跳,几乎要破胸而出。

  手要捏不住扇,呼吸急得像雨,他恍惚魂魄都已从椅上站了出来,飞到了门外,亲自迎了上去。

  两个月未见了啊!

  可当见到徐偈,衮冕,华服,没见过的气派,十二旒珠帘下仍是那双温润的眼,章圆礼的心,奇异的,静了下来。

  好似六十个日夜转瞬即逝,分别就在昨日。

  手中的扇子没挡住脸,他噗地笑出了声。

  乔嬷嬷和赞礼官立马瞪来。

  徐偈也在笑,好似不是迎亲,不过寻常相见,他凑过去问:“你笑什么?”

  章圆礼指了指自己头上十数斤重的冠,又指了指徐偈二十四旒翠凤环绕的冕,笑道:“沉不沉?”

  “沉。”

  “我真想扔了。”

  “我也是。”

  于是在赞礼官瞠目结舌下,徐偈牵起章圆礼的手,一起向西南而拜。

  其后便是一番繁琐事项,内赞来回穿行,酒脯呈了又递,一对新人这会老实得像提线木偶,双双叫人驱使着做了一串儿不明其意的礼仪,章圆礼拿眼偷递,徐偈嘴角含笑。

  按部就班地表演完,徐偈牵了章圆礼的手,章圆礼连忙举起扇,一起踏上了入宫之路。

  章圆礼的心,咚咚跳了起来,连着相交的指,敲进了徐偈的心。

  旒下也藏笑,扇底也藏笑。

  这一路上,两人同乘一座花车,共赏一处风景,纵礼教严苛,不得递耳,亦觉抵过千言万语。

  落日之前,章圆礼随徐晋入了大虞国的皇宫。虞国乃汉人立国,皇宫轩阔壮丽,气派不凡,宫人屏气纳息,闻声而跪,不论是景致,还是宫中礼仪,都与晋国半吊子的胡人皇宫大不相同。

  章圆礼在新奇之余,后知后觉生了些紧张。

  徐偈从玉旒下瞥了他一眼,握上他的手,倾身道:“怎么啦?”

  章圆礼见徐偈主动跟自己说话,觉得应当是可以开口的,于是拿扇子掩住口道:“你们这的规矩好整肃。”

  不远处的乔嬷嬷转身欲制止二人,被徐偈目光轻轻一扫,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敢张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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