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谷 不归谷 第6章
作者:明月上西楼
“我怀疑戚飞英已经背叛,你让你的人随时留意,一有他的消息,立刻报我。”
“是。”聂楠抬头看着楚不归,“是戚门主将谷主伤至如此吗?”
“他还没这个本事,他应当只是内应,就是不知道他背后之人是谁。”
“属下会留意,一定尽快查到戚飞英的消息。”聂楠说罢又问,“要不要顺便查一查和谷主同行的少年公子?”
“不必了,萍水相逢,不会深交,正事要紧。”楚不归道,说罢又问,“温小姐手上的天心诀是怎么回事?”
“是属下放出去的,原本是在唐门弟子手中,不知何时被温小姐抢夺了。”
“一共放出去几本?”
“两本,另外一本不知去向。”
楚不归将放在吹奏曲子的树叶在手中捏碎,沉默看向窗外,良久,他才开口,“很好,这个江湖安静太久了,是时候该有点新的动静。”
手中树叶的碎屑随着夜风飘出窗外,楚不归对聂楠道:“想个法子告诉唐门那群人,温小姐手中的天心诀是假的,免得他们无休无止的来骚扰。”
“是。”
门口传来动静,楚不归朝聂楠使了个眼色,聂楠点点头,回身从窗口越出,她轻功极好,行动间一点动静也无,仿佛只是窗外吹过一阵夜风而已。
聂楠刚走,楚不归的房门就被敲响了,叶星河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虽然你不仁,可我却不能不义,我买了好酒,一起喝点?”
不等楚不归同意,叶星河已推门进入。
楚不归掷出手中的霜寒丝缠在窗棱上,将窗户关上,在叶星河踏进来之前,霜寒丝已经回到了他的腕上。
*
酒很香,是女儿红的味道。
叶星河为两人倒上酒,长叹一声,“如此良辰,睡不着觉,本该与美人儿饮酒作诗,却只能和你喝闷酒。”
“长街尽头,有一家栖柳阁,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楚不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叶星河笑了,“我岂是那等寻花问柳之人,我只是好奇,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温大小姐的,我瞧着她并不像认得你。”
“踏雪城的威名,何人不知,温如月作为踏雪城的大小姐,认识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你们之间,有往事。”叶星河单手撑桌,歪头看着楚不归,脸上写着明晃晃的探究。
楚不归又饮一杯,笑道:“从前种种,但凡所经历过的,都是往事。”
叶星河听后突然笑起来,“照你这样说,你我之前,岂非也有往事了?”
楚不归不再说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杯小巧,被他修长的手指捏住,让人觉得美酒也增了几分香味,他垂着眼眸,神色平平,细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叶星河抚着下巴静静看着。
他极少下山,圣鹰教中美人很多,像楚不归这样美得有些雌雄莫辨的男人倒是第一次见,叶星河方才分明听到了隔壁有说话的声音,可等他进来,却没见到人,能有人在他毫无察觉之下逃走,是个新鲜事。
眼前的美人,身份越来越有趣了。
叶星河给楚不归倒上酒,笑着说:“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今日喝了这一壶酒,咱们之间不仅有往事,也有来日了。”
他的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楚不归从不入耳,手中的酒还未端起,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是小茹的声音。
第7章 唐门双侠,善恶莫辩
*
随着小茹的一声惨叫,对面房间窗户被人破开,温如月从里面冲出来,身后紧跟着几个人,身着唐门服饰。
“又是他们。”叶星河伸手将酒杯掷出,酒杯势如破竹,打在唐门为首之人的肩头,将他震飞。
他飞身而起,跃至唐门弟子身前,将温如月挡在身后,“你们烦不烦啊!你们不烦我都烦了!”
一个男人自房中走出来,他身上的衣服比其他人颜色更深些,手执一柄折扇,样貌端正,一双眼睛似笑非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气质,他款款而出,对叶星河道:“此前就是你打伤了我唐门弟子的吗?”
叶星河打量他一眼,“是啊,他们追杀一个小姑娘,你说我能坐视不管吗?”
“那你可知,你所说的这位小姑娘,抢了我们唐门的东西。”那人道。
“这我就管不着了,但是当着我的面欺负姑娘就是不行。”叶星河说罢笑了一声,“再说了,你们一群大男人护着的东西能让小姑娘抢走,可见你们何等草包。”
“你找死!”唐门一弟子听不下去叶星河的侮辱,抬手就要攻上来,几枚暗器顺着他的衣袖飞出,被叶星河用掌风轻易阻截,暗器在空中转了个圈,飞回来时路,被那个男人用扇子击落。
“在下唐易,唐门大弟子,敢问这位公子师出何门,为何缕缕与我唐门作对?”男人收扇,自报家门。
“无门无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叶星河道。
唐易展扇轻摇,“公子与温姑娘结伴而行,又时时保护在侧,看来是温城主特意派来的高手,唐门无意与踏雪城为敌,还请温姑娘尽快将东西归还,免得徒增风波。”
“这东西也不是你们家的,我爹要拿回它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他只是不想武林因此物缠斗不休。”温如月站在叶星河身后,出声反驳。
“如此说来,温姑娘是不肯归还了,那就休怪唐某不客气。”唐易眉间一冷,已起势攻来,那柄折扇在他手里闪着寒光,瞬间变成利刃,直击叶星河脖颈,只见叶星河以右腿脚尖点地,腰身后压,顺着唐易的攻势在空中划过一圈,闪身来到唐易身后。
唐易反应极快,折扇瞬间挡于脑后,接下了叶星河一击。
唐易被叶星河的内力震得后退半步,手腕如灵蛇翻转,折扇在他手中快如闪电,叶星河以掌相接,两人掌风之中瞬间涌出两股内力互相对抗,折扇迫于两股内力之中,簌簌作响。
突然,唐易手腕一抖,无数根细针从他袖中飞出,穿过扇面,朝着叶星河和温如月而去,叶星河闪身避过,银针齐刷刷没入身后的门框之中,他在避开的一瞬,以手撑地,将内力灌入小腿,抬脚踢向唐易,唐易双臂交叉接下他的飞踢,被踢得退出去三丈,幸而他以力抓地,才没有飞出去,可还未等他稳住身形,已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大师兄!”唐门弟子立刻上前扶起他。
叶星河收了招,好整以暇看着他们,“回去多练几年,再来一战吧。”
唐易缓缓站起身,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鲜血,“叶公子内力深厚,唐某甘拜下风,后会有期。”
说罢带着唐门众弟子,跃上屋顶,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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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如月立刻冲进屋子里,将被打昏迷的小茹扶起来,叶星河伸手探了探小茹的鼻息,对温如月道:“没死呢。”
说罢就要抬手替小茹疗伤,忽听门外传来一声轻喝,“不可运功!”
叶星河转身,楚不归自己推着轮椅来到了走廊上,他飞过来一根银针,封住了叶星河的穴位。
“你这是干什么!扎针上瘾啊!”叶星河叫道。
楚不归慢慢走近,对叶星河道:“你已中了唐门之毒,此时若是运功,毒便由着经脉注入五脏,即刻身亡。”
“什么?!”叶星河惊了。
楚不归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其衣袖掀开,只见叶星河内关穴上涌动着黑雾,叶星河大惊,“唐门的毒果然厉害,方才我竟毫无察觉。”
“唐易是唐门的大弟子,也是唐门用毒最厉害之人,往往能毒人于无形。”楚不归说着,又拿出三根银针,封住叶星河的另外几处关键经脉。
“此毒可有解法?”叶星河问。
“此毒为三尸毒,要解除不难,只是我们不能在此处解毒,我们的行迹已然暴露,你又不能运功,此时若有人找来,恐怕很难应付。”
“好,我马上去买一辆马车,趁着天还未亮,离开这个镇子,寻个安全的地方给叶公子疗伤解毒。”温如月马上说道。
楚不归颔首,“事不宜迟,那就有劳了。”
温如月出手阔绰,很快买了一辆马车,她将昏迷的小茹抱上车,又扶着腿脚不便的楚不归上车,最后轮到叶星河的时候,叶星河一摆手,轻易跳上了车,“我只是中毒了,不是废了。”
待几人坐稳,温如月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马儿便狂奔起来。
*
唐易盘腿坐于地上,运转了几轮真气以后,才觉得堵在胸口的那股气散了。
“师兄,怎么样?要不要紧?”一位少女忙凑上前关切地问。
唐易站起身道:“无事了。”
少女身着和唐易同样的深色蓝袍,生得亭亭玉立,乌黑的头发梳了一脑袋的小辫子,每根辫子上绑着一个小铃铛,说话间稍稍一动,铃铛便叮铃作响,她微微嘟着嘴,原本就小巧精致的脸蛋变得越发灵动,“都已经知道他们抢走的天心诀是假的,师兄你干嘛还要去找他们,白白受伤。”
说话间,有唐门弟子从门外快步走进,对唐易禀报,“大师兄,他们一行人从山脚偏僻的小路出城往南边去了。”
唐易展开折扇,轻扬唇角,“很好,唐蜓,将温小姐一伙人的行踪告知给魔教,反正他们急着找天心诀,不如卖他们一个人情。”
被唤作唐蜓的少女微微一怔,略有不忍,“师兄,那个武功高强的公子中了你的毒,成了个废人,他们还剩一个瘸子,两个姑娘,万一遇上魔教,岂不是必死无疑?反正那本天心诀是假的,咱们又何必和他们为难。”
“妇人之仁。”唐易收起折扇,冷冷看了唐蜓一眼。
唐蜓晃一晃头,头发上的铃铛响个不停,“可我本来就是女的呀。”
唐易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师妹颇有些无奈,哼了一声,道:“不管那本天心诀是真是假,都要将魔教牵扯进来,最好让魔教妖孽杀了温如月,到时候踏雪城和魔教打起来,那才叫热闹呢。”
唐蜓用手指挽着垂在耳边的辫子,盯着自己的脚尖,并不行动。
唐易拿折扇重重敲了她的头一下,“还不快去!大师兄的话都不听了吗?”
“是。”唐蜓泄了气,不得不出门朝着城外走去。
他们来的路上曾遇到过魔教教徒,唐蜓悄悄在其中一人身上撒上了特殊的香粉,此种香粉只有唐门的毒王蜂能分辨得出,是用来追踪行迹的利器,唐蜓放出毒王蜂,从它们的反应看得出来魔教之人离他并不算远,唐蜓顺着毒王蜂指印的方向寻去,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写了一张小纸条,悄悄飞鸽传书给楚不归等人。
只可惜鸽子还没飞出去五里地,就被人用毒针射了下来,唐易取出信鸽腿上的纸条,看完后用内力碎于手心,骂了一句,“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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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蜓跟随者毒王蜂来到小镇外面的密林中,林中树木郁郁葱葱,夜间温度低,林子里弥漫着雾气,唐蜓小心翼翼行走其中,留心着魔教的动静。
忽而,她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大笑,唐蜓以轻功跃上树梢,借着熹微的月光,看到前方林中有一群人围着一个姑娘。
姑娘像是受了伤,歪倒在地,四五个男人将她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大笑道:“今日你落到我们手里,算你走运,不用忍受这长夜漫漫。”
说着伸手撕破了姑娘身上的外衫,姑娘惊呼一声,捡起手边的双剑就想要反击,奈何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对方一掌将她的双剑击飞,又是一掌将她重重打倒在地。
“还是个贞洁烈女,你们飞花教就是惺惺作态,长年待在那没有男人的天山之巅,肯定十分寂寞,今日我们就如了你的愿,也让你知道这世上的快活之事。”说着又要去剥她的衣裳。
“倏”地一声,三枚穿云针飞过去,那男人十分警觉,闪身避开,一掌将穿云针击在树干上。
唐蜓从空中飞身而下,行动间,树林里满是铃铛的声响,“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真不害臊!”
“你是什么人,胆敢管老子的闲事!”男人说着就挥掌而来,唐蜓手腕微动,又是几枚穿云针,同时以脚接下了对方一掌。
对方不仅躲过了她的暗器,这一掌的威力也不小,唐蜓觉出对方武功虽不及她,但他们有好几个人,打起来难免耗费时间精力,她是个不喜欢打架的,于是灵机一动,出声道:“等一下,几位是否圣鹰教大侠?”
“不错,知道我们的身份还敢多管闲事,活腻了吗!”其中一男人道,又要进攻,唐蜓打了个暂停的手势,赔笑道:“在下唐门弟子唐蜓,本无意打扰几位,只是我奉我师兄之命,来给各位传个话,天心诀已被踏雪城的大小姐抢走,如今他们出了镇子往南去了,几位若是现在去追,还能来得及。”
几个圣鹰教之人互看一眼,并没有立刻相信唐蜓的话,“你们既然知道天心诀的去向,何以这么好心来通知我们?”
唐蜓长叹一声,作惋惜状,“我们也想抢回来呀,可奈何我师兄打不过他们,还受了重伤,我师兄想着往日与贵教有些交情,便让我来还个人情,你们若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圣鹰教几人似乎有些动心,还在犹豫之际,唐蜓趁他们不备,朝他们洒了一把毒粉,毒粉很快蔓延开来,将圣鹰教人阻隔在外,唐蜓扶起那名受伤的飞花教姑娘,转身飞走。
等毒粉散开,林子里已经只剩下圣鹰教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