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美人传奇 英雄美人传奇 第229章
作者:什么也不想说
“建州哪里抵得上长明!”李淳恨道,“那些大夫在哪,我亲自去问!他们不肯就砍他们的脚趾、再不肯就一寸寸剁他们的骨头,我就不信他们不肯!”
“淳儿!你疯了么!”李温斥道,“你这样除了给母君增加杀孽又有什么用!大夫恨极往胡乱用药又怎么办!”
承平被他们吵得心烦:“全都住口,要吵全都出去!”他又对怀章道,“当初大哥在上安便是遭蛇毒匕首刺伤,想来毒是一样的,王安会治!不过……”承平又红了眼,赵熹这伤肉眼可见比承盛要重,又拖延了这么久……
就这天夜里,王安赶到长明。赵熹是双元、又是承平妻子,王安并非大夫、更是臣子,由王安来治并不太好,不过情急之下王安顾不得许多、承平更不会计较。王安清出场地、屋中只留怀章帮忙,承平不肯走、王安只好也叫他留下。
承平将赵熹抱在怀里,王安慢慢解开纱布,纱布下赵熹的伤口已经发脓溃烂,不过也有些新肉长出。王安看向怀章,怀章含泪道:“我每日替大君剜去腐肉、涂上伤药,可是每日还会有烂肉!连续几日日日如此!王先生,我实在没办法了!”
王安安慰道:“幸亏你处置及时,伤势蔓延得以抑制,我再用些药,这伤应该不会再烂了。不过……”王安看了眼承平,“蛇毒入侵肺腑已有五日,只能尽人事……”
听天命。
第318章 神佛
承平和赵熹从不信天命,此时天命自然也不眷怜。赵熹的伤并未好转,溃烂也未停止,每日赵熹一醒来就要忍受无限疼痛、只能通过饮用麻沸散来暂时抑制。
承平焦惶心痛、请拜神佛无数,知道的、不知道的,听说的、没听说的,从释迦大佛到街头小仙,他都恭敬叩拜、虔诚祈求,赵熹醒时他陪赵熹小叙,赵熹睡时他就跪地磕头、抄经颂典,血经抄了一部又一部、头发割了一绺又一绺,勾心斗角、沙场征战他从未许愿,如今,他剖了自己心肠求上天怜悯、赐他爱人度过此关。
可赵熹还是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黎明前骤雨突降,黑夜里的火簇被水流慢慢侵蚀,像一朵玫瑰瓣瓣凋零。到后来,赵熹不再呕血、不再饮用麻沸散,因为他已虚弱到无血可呕、虚弱到难以感受疼痛,他想尽可能多得保持清醒,和爱人、亲人团聚,但这也是奢求。
这天,李温、李淳惯例前来探望。他们每日都会在上午过来,赵熹若睡着他们磕头就走,赵熹若醒着他们就会多留一会,李温强颜欢笑,李淳更是将自己年龄减去十岁、极尽撒娇耍宝之事来彩衣娱亲,赵熹每每都能开心地笑上两声。今天李淳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会说话的鹦哥,用滑稽的口吻向赵熹祝祷“长命百岁”,赵熹听得好笑,像抬手碰碰那鸟、却觉得臂重千斤。赵熹很是不甘,憋了气鼓着劲拼命动了动手臂,手臂竟缓缓举起、轻轻碰了下鹦哥的翅羽。承平大喜,以为赵熹有所好转,可下一刻、手臂跌落,赵熹竟昏死过去。
“熹儿、熹儿?王先生,快请王先生和大夫来!”
这些天各地大夫陆续到来,开始大夫们为赵熹会诊承平寸步不离,本就局促的大夫更加谨慎、生怕有什么不当之举激怒承平,后来在王安劝说下承平才在诊治时暂时离开。这次赵熹忽然昏厥,承平又被请出门去,他站在院中、分明盛夏暑日、却觉得浑身刺冷。李温默默流泪,李淳放声大哭,怀章跪倒在地不住磕头祈求,他们都觉得赵熹怕是难渡此劫。
李淳哭着哭着忽然收了声,跑向承平攥住他的袖口,双目如鬼:“爹爹,我听人说吃什么补什么、仇人血肉更是大补!程草堂,程草堂还在!我要剜他的心剖他的肠、用他的血煮他的骨,然后给母君喝,母君喝了就会好的!”
这话李温已听了多次,含泪道:“淳儿,那是假的,那是假的!母君已然如此,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李淳悲极而怒:“才不是假的,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那个程草堂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要审他你不准、我要杀他你不准,我要用他来治母君的病你也不准,为什么!他是我们的仇人!我要杀死他!我要他不得好死!”
李淳说完就要跑出去找程草堂,李温忙将他拦住:“程草堂处置自然有爹爹和母君,现在母君生死未卜、你且安静一会吧!你要母君不安吗!”
程草堂刺杀赵熹被俘后一直被关押在黄府,李淳几次要见他都被李温劝下,李淳不解也不满,只是尊重李温大哥身份没有多说。今天他难过至极、恨不得把程草堂千刀万剐,再不肯听李温的话,他现在十五岁、个头已和李温齐平,李温也难将他制住;李温这些天也身心俱疲、他也心痛难抑,看李淳这么不顾大局也来了气,两兄弟撕扯着竟打了起来。
承平自来到长明满心满眼都是赵熹,他恨不得一天变一年、时时刻刻陪在赵熹身边,程草堂的事竟被他抛在脑后。现在赵熹生死难辨他却束手无策,巨大的无力和绝望让他焦躁难耐,他隔着门窗深深望了眼赵熹,转身向护卫的军士们道:“来人,把程草堂给我拖过来!”
程草堂自刺杀赵熹后便被扔入黄府地牢。李温恨他伤害赵熹每日对他拳打脚踢,命人不肯给他饮食、不肯叫他睡觉、对他施以酷刑只留他性命,他没有死,却也生不如死,可他还坚持着不肯死,因为他要等一个消息,等赵熹死去的消息。
这消息他一直没有等到,后来陶希仁前来审问、录下他的口供,又以李承平之后会亲自审问为由命军士给他治伤对他好生照顾。他不觉得高兴,反而忧心忡忡,因为北军的宽容只能说明一件事:赵熹还没死,说不定还在好转。好几次他都梦到赵熹毫发无损地走进牢里,骄傲又挑衅地看着他,对他说:“看吧,我注定不会死在你手中。”
不,不会这样,我用了最毒的蛇毒、匕首刺入他身体的感觉还残留在手上,他怎么会活?他怎么能活!
他日日盼望着黄府挂白,可一天又一天,外面色彩依旧,直到今日军士将他押出牢去。黄府早已不再是他熟悉的样子,院子里挂满了奇怪的画符旗幡,前庭九十九道士正在做法、后院一百单八和尚诵经,钟鼓穿堂、焚香缭柱。他正不明所以,北军军士已将他拖进黄安文住处、把他扔进厢房。
说厢房已不是厢房,程草堂抬头,左边是三世佛祖八大菩萨十八罗汉,右边是三清道祖四帝众仙,前华佗相神医济世,后药师佛宝相庄严,小小一间屋挤满神佛塑像、竟似小诸天。
承平正坐在灵宝天尊下,陶希仁袁敬德左右而立。承平离京后就未休息,加上心忧难安,往日亲和笑容不见、卧蚕沉唇角重,面冷神凝,加之厢房窗户被神像挡住、屋内光线昏暗,沉闷热气中,承平恍若身后神像真身。
程草堂被这神天佛国震撼,又被一声怒咤唤回世间:“程草堂!是你伤我熹儿!”
程草堂看向承平,见他满眼悲怆,赶忙追问:“赵熹死了么!”
承平豁然起身,拔出袁敬德佩剑直指程草堂:“你住口!熹儿洪福齐天,怎么会死!说!是谁指使你、你的同伙还有谁!”
程草堂早就认识承平,那时无论有什么难事承平总是胸有成竹云淡风轻,如今却暴怒哀怆。程草堂轻笑:“看来赵熹离死不远了。”
“混账!我要杀了你!”
程草堂大笑:“报应、报应啊,报应终于来了!这都是你们赢得的!杀我、杀了我吧!黄泉路上,我自会等着赵熹!”
承平气得浑身颤抖,连剑都拿不稳:“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是黄安文?你们难道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你假装投降、用他的命做投名状来害熹儿?可黄安文不是这样的人……难道是吴传之的主意?还是琼州县公,你真正的主人是琼州县公不是!”
程草堂摇摇头:“你不必再猜、也不必多想,没有人指使,杀赵熹是我自己的主意。”
“为什么!”承平痛苦且不解,“你忠于黄安文大可慷慨赴死,没人逼你杀他!你要保长明早就该发难,为什么等到这个时候!你的父亲是我征募、你的亲人算我害死,冤有头债有主,你来找我啊!为什么要害熹儿,你究竟为了什么!”
“这些陶先生都问过我,我也答了,现在我的回答依然不改。”程草堂直起身,慷慨答道,“为了天下!”
第319章 天谴
承平觉得荒谬无比:“为了天下?你若不服我们一统天下当初就该全力辅佐南朝!现在天下已定、你杀了熹儿又能如何?坐天下的是我不是他!该对天下负责的是我不是他!包括你的爹、你的娘和妹妹、你的什么义父义母十八辈祖宗,有一个算一个全记在我头上,关熹儿什么事?关他什么事!你伤了他一次又一次、他放了你一次又一次,还不够么?你怎么能杀他!”
程草堂冷笑连连。他本就英俊、这些日子虽受了折磨精神却正亢奋,深沉的目光愈发锐利,地藏王宝相在他身后威严俯瞰:“不能?凭什么不能、有什么不能!他从三江一路打到长明,害死了多少人?延庆数十万军民还在天上等着他呢!就算你说他无辜,那又如何?无辜之人死的还少么!人人死得凭什么他就死不得!就因为他是赵熹、是你心爱之人?真好啊,你还能有心爱之人!你问问山上荒芜的野坟、问问道边被啃食的骸骨、问问街上游荡的孤童,你问问他们有没有心爱之人,他们的心爱之人又在哪里!天下间难道只有你们帝王将相有心吗!”
承平鼻翼鼓翕,胸口剧烈起伏:“天下乱局非我二人所为、反是我二人所平,你不记我们功劳、居然还来怨我们!当初李唐皇帝为公孙所逼、各地州郡拥兵自重,青州灭代侵卫燃起战火、豺狼虎豹蠢蠢欲动,天下大乱是必然之势!就是你江州--不也趁机自立建起南朝与我抗衡么!若不是黄家野心勃勃我又怎会南伐!当初帮着黄家抢夺国玺的难道没有你么!你苛责我们、怎么不先审判自己!”
程草堂厉声驳斥:“你少伪饰罪孽!当初京都局势已平、是你和赵熹不肯居于人下、所以才故意设计挑拨是非、鼓动公孙造反;后来你平州做大,燕、胶、江有求和之心,是你咄咄逼人不肯退让!事情总有一二三四,你穷兵黩武、非要天下臣服、天下不服自然就会反抗!”
承平快要疯了:“就算没有我公孙也会反!秦、吴、黄、燕哪个不是野心勃勃!我什么都不做,天下只会更加混乱!”
“要你们所有这些天潢贵胄都能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天下怎么会乱!你以为你是拯救了百姓?你们谁胜谁负关百姓和天下什么事,你们就是一群蛆虫、附在劳苦大众的身上吸血食肉,用战争和权力的争夺来填补你们惨淡人生的乏味和空虚,你们竟还自以为仁慈!你们全该不得好死!要说我错,错就错在我太过天真、以为江州是乱世桃源,可在这混沌世道上哪里容得下安乐之所……”
程草堂声音渐悄、微顿,他目中有泪,甩了甩、又大声斥道:“李承平,你和赵熹为一己之私把天下拖进泥潭、你们好借机登高上步青云!偏偏谁都不如你们、谁都治不了你们,反抗越久越激烈死的人、沉沦的人就越多,我不愿看到!我只好帮着你们速速平定江州、攻下长明!江州剩余将领都是明哲保身之辈、琼州也不过小州,他们已无法构成威胁、就是元奢都可以将他们轻松扫除--你们胜了,你们该抵罪了!赵熹就该痛苦死去,而你--你该饱受折磨、孤独地守着你穷尽心机抢来的天下!”
承平痛苦地闭上眼,他和赵熹的所作所为他自己清清楚楚,卫、燕、青,胶、江、湖,包括死去的皇帝和公孙,无论谁来指责他都能驳得有理有据,唯有渺渺茫茫不在眼中的百姓,他只能骗上一骗,程草堂撕破一切掩饰、 他确实无话好说。
我求遍神佛、神佛都不肯帮我的熹儿,难道真是如程草堂所言,一切都是报应么?真是上天要我熹儿的命--
承平忽然记起平定北疆那年他与赵熹元宵夜游,二人情浓意蜜、却羞涩不敢白,在花廊下同猜灯谜:花草禽兽掌转,青史英雄过眼,心枯神灭泪干,权贵苍生成烟。
难道我二人就是灯中画,只能为人作弄、消散成烟么?
承平猛地张开双眼,一剑斩下程草堂头颅!之后高挥宝剑砸向程草堂身后的地藏王像!菩萨、佛祖、三清道祖,满屋供奉的神佛全都被他砸得稀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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