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笙箫 墨玉笙箫 第36章
作者:疏影残雪
四舍五入,元晦的双唇吻上了墨玉笙肩,他甚至能想象到肌肤细腻的触感。
他闭着眼,深深地将墨玉笙的气息吸入肺腑,低声道:“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元晦的鼻息有点重,还很烫,打在墨玉笙冰冷的肩窝,十分具有侵略性,逼得墨玉笙不得不将脖颈一歪,“来碗面。”
慕容羽一推门就撞见床上两人交缠在一块,不早不晚,这手气,不去赌坊摸把骰子,血亏。
“你……你……你们……”他舌头打结,一句“伤风败俗”如鲠在喉。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元晦单腿跪在床沿,将墨玉笙压在身下,墨玉笙双臂欲拒还休地搭在元晦后肩。
这姿势,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元晦飞快地用鼻尖在墨玉笙颈窝处蹭了蹭,将他轻放回床榻,直起身子,一脸坦然地看向慕容羽:“这么晚,慕容叔怎么来了?”
这么一问,还怪微妙的。
“我……”质问和理亏,慕容羽一时竟排不出个先后顺序。
“我说无咎兄,舌头捋直了再说话成不成。怎么像个吃不饱饭的,说话有气无力。”
墨玉笙躺在床上,替他捉急,“还有,进屋敲门,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大半夜不声不响地飘进来,是想作什么?”
慕容羽一脸我不跟禽兽计较的表情,走到床边,没好气道:“来看你死透了没。”
墨玉笙微微撑起身子,从一侧接过元晦递过来的温水,润了润喉,挑眉道:“我若死了,你舍得?”
慕容羽:“求之不得。”
墨玉笙:“谋杀亲夫,其心可诛。”
慕容羽:“乐意守寡。”
……
两人越说越不入流,慕容羽蓦得感到身后一股危险之气逼近,他立刻识相地收了乱七八糟的表情,正色道:“过几日我要动身去汴州与沈清渊他们碰面。倘若他们拿回了解药,我便带你去寻七姑。”
第39章 痴心
墨玉笙:“中原楼那头呢?你不用给人交代?”
慕容羽语气不算好:“神农谷又不是神仙谷,住的是人又不是神仙,病有所治有所不治。”
墨玉笙点点头,“你都跟师父说了?”
慕容羽扫了一眼墨玉笙右肩,“那么大个血疙瘩,你当所有人都瞎么?”
墨玉笙笑笑,“老头心口不一,还是挺疼我的嘛。”
慕容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高处不胜寒。他萧翎天或许身不由己,但来而不往非礼也,他累你伤成这样,我们也总得有所表示。”
墨玉笙顿了顿,“你打算何时动身?”
慕容羽道:“就这两日吧。”
墨玉笙放心不下慕容羽,想了想,道:“我随你一同去。”
慕容羽皱了皱眉,“你这副身子骨,去了不就给我添乱。我孑身一人行动轻快,路上若真再遇上不知好歹的,也好应付。”
墨玉笙深情不过三秒,仿佛生怕别人惦记上他一点好似的,贫嘴道:“少在那自作多情,谁说我是为了你?”
他眼尾微挑,漏出点恰到好处的风流,“我至今没有见过鬼主的庐山真面目,这次正好去会会他,亲手揭了他的人皮面具,看看里面究竟藏着怎样一个惊喜。”
慕容羽后脊微凉,下意识去了一眼元晦。
元晦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
正巧墨玉笙的辘辘饥肠不合时宜地嘟囔了几声,他有些讨好似的对着元晦道:“对了,煮面的时候别忘了加几片火腿,被人当花草浇了一个多月,实在太想念一口肉味了。”
元晦将八一散掐了去,面无表情地看向墨玉笙:“师父大病初愈,虚不受补,还是吃点流食比较稳妥。晚饭还剩了些米粥,我去给你温温。”
墨玉笙哑口,怎么讨一口火腿,连面也佘进去了……
等到元晦出门,慕容羽才压低声音道:“墨子游,你个禽兽。”
墨玉笙捻起根指头,戳戳自己,“禽兽?我么?讨几片火腿就成禽兽了?”
慕容羽目瞪口呆,此人到底是把装蒜的好手还是块不可雕的朽木?
慕容羽便又咬着牙,“方才……我进屋那会儿……嗯……你俩抱在一块在做什么?”
慕容羽脸皮不算薄,说这话时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墨玉笙木归木,还不至于蠢,总算明白过来慕容羽来时那如遭雷劈的表情是为何,他一脸震惊地竖起两根指头,狠狠戳向慕容羽,顺便将“禽兽”二字还了回去。
两人正为谁是“禽兽”吵得不可开交,元晦端着碗面进屋了。
面香四溢,轻易就扫清了八一散的余味和两人的火气。
慕容羽与墨玉笙一路货色,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在谷中月余全靠挨家挨户蹭饭才活到现在。
谷中人自给自足,食材都是现摘现压,一顶一新鲜,但是厨艺嘛,远不及医术精湛。
慕容羽总共尝过三回元晦的手艺。
第一回在春山镇墨宅,第二回在汴州羽庄,第三回在神农谷,那时墨玉笙还没醒。
元晦的厨艺就如他的功力,日益精进,几乎到了可以与慕容府衙厨媲美的水准。
慕容羽于是舔着脸,对着元晦道:“锅里还有剩么?盛碗汤也行。”
元晦将滚烫的面碗落在桌上,“没了,师父他身子虚,我特意没多下。”
他顿了顿,“慕容叔若是饿了,我再去下一碗?”
慕容羽笑得谄媚,“那就有劳了。”
元晦应了一声,盯着热汤面却没动。
他实在不愿将穿衣喂饭这种美差拱手让人,还是那个人。
元晦不得不承认,单凭慕容羽可以直呼墨玉笙表字,百无禁忌地与他打嘴仗这一点,他就对慕容羽嫉妒得发狂。
慕容羽何等的人精,立刻就心领神会,识趣地接口道:“面凉了我叫你,我伺候不了这祖宗。”
墨玉笙脸黑如锅底,待元晦出门,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没见他气色不好么?你还忍心压榨他?”
元晦在灶屋架锅烧水,听着从里屋传来的掐架声,总算在浑浑噩噩的虚无中抓住了一点真实。
…………
墨玉笙身板异于常人,醒后第二天就可以下床活动,第三天就能上蹿下跳。
元晦恐他动真格,寸步不离低守着他。
谷中四季如春,盛夏已至,日头也不显得毒辣。
元晦将桌椅搬到小院,陪着墨玉笙在院中接客。
来了一波,又送走一波,最后留下姜清与慕容羽二人。
几人品茶闲聊。
院门被人推开,姜灵云走了进来。
她打开点心盒,端出一碟糕点,“我新学的莲花糕,清甜解暑,师兄们尝尝。”
慕容羽第一个动手,接连吃了三块。
古人道:食色,性也。
慕容羽不好色,好吃。食与色,他总得占一头。不然枉为人。
姜清跟着取了一块,他不舍得大口吃,一点一点啃平了糕点的棱角。平日里,他是万万没这等待遇。
墨玉笙与元晦没动。
姜灵云对着元晦道:“你别拘谨,尽管吃就是。”
元晦礼貌一笑,“多谢师姑,只是我平日不大吃甜食。”
姜清奇道:“我听子游说你是苏州人,苏州那不都偏甜口吗?”
元晦面不改色道:“我是个例外。”
姜灵云并不多劝,她绕到墨玉笙身侧,将糕点移到他跟前,“师兄,你尝尝。”
墨玉笙摆摆手,“我天生吃不来这些甜腻的东西,一吃胃就犯酸。”
他顺水推舟,将糕点碟往姜清面前送了送,“你怎么跟个小娘子似的,吃得痛快点行不行。”
姜清耳根泛红,慌忙将糕点一口吞了下去。
姜灵云缓缓垂下眼眸,“一年一夏,玄玉池的莲花又开了,师兄……要随我去看看吗?”
墨玉笙摇摇头,“我得收拾行囊,明日便要随你无咎师兄离谷。”
姜灵云愕然抬眸。
夏光打在墨玉笙脸上,染得他苍白的肌肤微微泛红。他眼角眉梢吊着一点笑意,风流如斯。
姜灵云一时有些恍惚,她怔怔道:“那年仲夏,你在玄玉池中舞剑,水波不曾打湿你衣角半分。你用剑尖挑下一瓣红莲,雕花提字。”
她顿了顿,眼底漫上一层水雾,“提的是:应为洛神波上袜,至今莲蕊有香尘。你将那瓣红莲挂在剑梢,递到我手中。”
那年墨玉笙十三,她十一。
如今她二十六。
算起来,她芳心暗许墨玉笙十五年。
那是她最好的年华。
姜灵云从袖中掏出个荷包,荷包上绣着彩蝶双飞。
“我十一岁起就心心念念想为你亲手缝制一个荷包。可惜我手拙,花了十五年,才学会。”
“哐啷”两声,两盏茶杯相继被碰倒。
姜清欲盖弥彰地捻起袖子去擦拭桌上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