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笙箫 墨玉笙箫 第66章
作者:疏影残雪
这小子的脑瓜子里究竟装着些什么?
索性被元晦这么一闹,墨玉笙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他的手顺着元晦的腕子一路滑进了他的掌心,在掌心处微微顿了顿,旋即撑开他的五指,滑进了他的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他将元晦的手背抵在了自己的心口,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一刻,横在两人之间的千沟万壑被他一口气迈了过去。
“天上的星星我摘不到,水中的月亮我捞不起,我用这副凡人之躯作为聘礼,你可愿……跟着我?”
他的声音轻柔,掷地有声。
他边说着,边从怀中掏出枚游龙扳指。
“我如今身无长物,身上值钱的也就这枚扳指,你若是不嫌弃便拿了去,权当做我俩的定情信物。”
墨玉笙的情意刨白于此,对面的元晦却仿佛神游天外,表情寡淡,眼神甚至有些许空洞迷离。
墨玉笙忽然就不淡定了。
他尴尬地举着扳指,觉得自己像个唱曲的戏子,还是那种唱独角戏,颇不受人待见的那种。
难不成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搞半天是个乌龙?
这下自己不仅成了慕容羽口中的禽兽,还活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他越想脸色越难看,好在这时,元晦开口了:“子游,你打我一巴掌好吗?”
墨玉笙:“……”
元晦呆呆地看着他,自言自语道:“是了,定是在做梦。若非梦境,你又怎会如此待我?”
“我……”
他还打算说些什么,墨玉笙欺身上前,以唇舌代替了巴掌,堵住了他微颤的双唇。
能动嘴皮子绝不动手脚,这是墨某人一贯的准则。但他并不打算趁人之危,只点到为止,两人唇齿一触即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几近呆傻的元晦,半开玩笑道:“这样呢?也是在做梦吗?”
元晦如实地点点头,“嗯”。
看那痴迷的样子,似是被梦魇得更深,醒不过来了。
墨玉笙:“……”
这小子顶着张和尚脸,成天成宿的都在做些什么梦?!
奈何这样呆呆傻傻的元晦甚是惹人怜爱,墨玉笙舔了舔双唇,一手环住元晦的腰身将他贴进,打算将趁人之危的小人当到底,以自己的方式,圆了眼前人的花梦。
谁知这时,外面大煞风景地响起了敲门声。是苏铁姑娘。
她见门虚掩着,便推门进来,一面道:“墨公子,主人差我拿来的百化丸。”
屋内二人人影交错,墨玉笙一只爪子还横在元晦的腰间,气氛暧昧到连个瞎子都能闻到端倪。
偏生苏铁心思单纯,她见元晦软绵绵地贴着墨玉笙,问道:“怎么?元晦公子身体有恙?”
墨玉笙神色如常地收起了爪子,一面接过药瓶,一面推着苏铁往外走,“吹了点凉风受寒,不打紧,出身热汗就好了。”
他将苏铁送至门外,飞快地掩上门扉,麻溜地给门上了锁。
苏铁走出几步,忽又朝里喊道:“对了,两位公子,晚膳时间快到了,这不比自家,过了饭点,可就得饿肚子了。”
墨玉笙一心都扑在被花梦魇住的元晦身上,他敷衍地应了声“好”,火急火燎地转身时,元晦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满屋的烛火都盛在了他嘴角的一对梨涡之中。
“我愿意。”
他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轻声道:“给我。”
墨玉笙一时没反应过来。
元晦深深地凝视着墨玉笙,道:“游龙扳指。”
墨玉笙捏着扳指的手紧了紧,两股好看的眉毛微蜷着,表情深情而凝重,“你可想好了?我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什么都给不了你,许不了你名分,也许不了你长……”
“久”字还未出口,元晦凑了上去,用一个并不怎么娴熟,可以称得上生涩甚至是笨拙的吻,给了墨玉笙一个无声的回应。
第70章 七夕番外 瓜藤私语
春山镇,七月初七。
元晦从羽庄出来时天还没黑透。
他松快了一下久坐有些僵直的臂膀。
或许是七夕的缘故,今日前来问病索药的人并不多,元晦却从清晨一直待到傍晚打烊。
人只有在忙碌的时候才能不分心想些旁的,比如……想他。
元晦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微月长空,纤云飞星,玉露金风,牛郎织女。
世间万物似乎都成双成对,好像落单的,只有他。
他在夜风中驻足了好一阵,而后沿着四方街走入灯火深处。
天上星繁河汉白,
人间花市灯如昼。
在春山镇,七夕是继春节,中秋的第三大重要节日。
春山夜市,人流如织。
东芝糕点铺前排起了小长龙,除了平日里常见的糕点,今夜还特别推出了牛郎织女形象的巧酥。
巧酥是一种芝麻酥。在春山镇,女子互送牛郎形象的巧酥,祝福对方早日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男子则会送心爱之人织女巧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元晦在糕点铺前,看着红男绿女成双入对,不禁有些怅然。
这是他与墨玉笙互许终身后的第一个七夕,墨玉笙远在千里之外的山西老宅给墨覃盛祝寿。
两情若是久长,又岂在朝暮。这个理他自然懂。只是理智归理智,失落归失落。
元晦想了想,还是挤进了人群,排起了长队。虽不能在七夕这日亲手将巧酥送给他,留下点念想也是好的。
轮到元晦,小贩道:“客人要甜口还是咸口?”
元晦虽没吃过巧酥却也知道,素来巧酥都是甜口,他于是问道:“怎么?巧酥也分口味了么?”
小贩笑道:“今年新推出了椒盐味。”
元晦顿了顿,道:“给我来份咸口的。”
元晦提着油纸包,混迹在人群中,缓缓走向四方街尽头。
四方街的尽头,是春山河。
河岸两侧点缀着无数的华灯烛火,照得那微波荡漾的春水河面如天上的星桥银河般璀璨。
春山桥头,挤满了浓妆淡抹的女子。有人在月下穿针乞巧,乞讨心灵手巧;有人在河畔取水沐发,祈愿仙子庇佑;也有痴男怨女对着星空祈求良缘。
元晦沿着春水河畔,缓缓走向灯火阑珊处,将一天一地的火树银花抛在了身后。
他在春山山脚找了块空地坐下。
借着月光,他从怀中取出两个个信封。
这是墨玉笙寄给他的家书。
第一个信封的封口处微微翘起,看样子已经被人来来回回启开过无数次,但信封平整几乎看不出褶皱,看上去就如同新的一样。
信封里面装了张画像。
画中人,眉目清秀,嘴角噙着两湾清浅的梨涡。他手上捧着朵明月一样的花。这是在五毒山,两人互许终身那夜,墨玉笙送给他的。
花名婵娟,寓意永恒。
画像空白处提了两行字:
“,吹梦到春山。”
字如其人,惯常的骚气。
“作什么把我画成这样,我在他眼里就这般好么?”
元晦眼底含笑,边自言自语,边用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字迹,感受着水墨之上那人执笔的温度,想象着那双桃花眼里满而不溢的脉脉温情。
不知疲倦。
良久,他将画像一丝不苟地装进信封放入怀中,又打开了第二个信封。
这个信封完好无缺。他早些天前便收到了,只是没舍得打开,硬生生地拖到了今日,拖成了七夕情笺。
他拆得极为小心仔细,生怕撕坏一点。
刚打开,从里面滚出个拇指般大小的乳白色玉石。
元晦将玉石攥在手里,伸手探进信封里里外外掏了个遍,却是空荡荡的,连个字条都没有,元晦不禁有些失落。
他于是摊开掌心,借着月光仔细研究起玉石来。
玉石被打磨成了骰子形,中间竟还镶嵌了一颗红豆。
元晦的心狠狠一颤。
元晦将玉石放在唇边,吻了吻,喃喃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从月上柳梢头一直坐到长空明月悬,而后起身,走向了墨宅。
推开墨宅大门,庭院中间摆放了张桌子,借着月光看去,桌上放置了茶酒、水果、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等祭品,还有一个插着束红纸的花瓶以及一个小香炉。
而那桌旁……居然坐了一个人。那人手握茶杯,朝着元晦晃了晃,轻轻吐出三个字,“回来了”。
便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三个字,轻易就让元晦湿了眼眶。
墨玉笙起身,走到元晦面前,轻轻一带,将他揽入了怀中。他低头吻在了元晦的眉心,恶人先告状:“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大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