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太监成了反派团宠 阴郁太监成了反派团宠 第31章

作者:灯了个灯 标签: 宫廷侯爵 三教九流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正剧 古代架空

  可她话还没说完、开脱的说辞也尚未想好,林鹿动了。

  啪!

  只见林鹿扬起右手,利落给了小公子一耳光。

  陈凝珠瞪大双眼,心里暗道不好,圆场的话刚到嘴边,耳边同样传来风声。

  啪!

  林鹿动作不停,反手一掌抽在陈凝珠颊边。

  周围一瞬安静下来,就连不屑巴结林鹿、站得稍远的人也都噤了声,神色复杂地朝这边看过来。

  他们眼神各异,有害怕忌惮,也有惊讶愕然,但更多还是看热闹似的冷眼旁观。

  沈行舟与其他所有皆不同,他看上去有些紧张,自林鹿出手后一直挨在他身侧,紧贴着不留一丝空隙,始终略带戒备地环顾四周,生怕从哪里窜出借机对林鹿不利的“黑手”。

  “郡主,你继续说。”林鹿施施然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再自然不过地帮两人掸了衣上灰似的。

  他并没用多大力气,可掌嘴带来的脆响却足以羞辱两人,被林鹿打过的皮肤甚至都没浮出指印,但陈凝珠与其弟皆是涨红了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林鹿掀眸觑了陈凝珠一眼,语气明显低沉下来:“还要咱家再说第三遍?”

  “公公恕罪……”陈凝珠抖着嘴唇低下头,一把扯过堂弟,按着他一同低头道歉:“这是我家小叔的儿子,年纪小不懂事,还请秉笔大人高抬贵手……”

  林鹿了然般点点头,“懂了,年纪小就可以口不择言。”

  陈凝珠见他并不打算揭过此事,一边在心里痛骂死太监,一边又不得不在面上强撑出讨好的笑:“不是、不是……公公放心,今后领回去定当好生管教……”

  陈家小公子噤若寒蝉,当众挨了一耳光的滋味并不好受,眼眶泛红几欲落泪。

  就像当年在荣阳侯府无故挨打的林鹿一样,茫然无措,错都不知错在何处,无妄遭此祸事。

  “贵府如何教导子弟咱家可管不着,”林鹿莫名就失了捉弄的兴致,摆摆手道:“郡主还是尽快启程,莫误了进山时辰才是。”

  陈凝珠终于松下一口气,恢复了往日八面玲珑的作态,四下招呼,这才重新将场面再次掌控。

  就算侯府落魄,但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不至于当面与长乐郡主过不去,其他人全都心照不宣地选择帮助郡主维护脸面,很快,行程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一行十数人马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朝山中进发。

  小帽山山如其名,以其山势平缓、路途坦荡多平台闻名,是兴京附近专供贵族的游玩之地。

  由于进山路线固定,又时常有人打扫整饬,安全方面极有保障,绝无野兽坎途之忧。贵胄子弟最是惜命,不然也不会命各自随从与食水等物隔些距离跟在最后了。

  相熟的三三两两结伴同行,林鹿自然与沈行舟一道,且身边再无旁人叨扰€€€€他单单站在那里,就仿佛无时无刻不在释放冰冷的低压气场。

  除了沈行舟,没人想在大好夏日里接近这么一位阴沉不定的怪人,更何况已有郡主及其弟遭殃在先。

  沈行舟不懂这些,他更乐得无人分夺鹿哥哥的目光,他便只能看着自己。

  两人各怀心思,随一众有意保持距离的公子小姐们打马上山。

  林鹿其实不擅骑马,但胜在熟悉马的脾性,信马骑行对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相比之下,沈行舟就显得随意自然得多,一手闲闲扯着缰绳,不疾不徐跟在林鹿身侧,“鹿哥哥!他们走远了,我可以叫你鹿哥哥了!”

  林鹿有些无奈地回望沈行舟,山间林茂,阳光漏过枝叶缝隙稀疏洒下,落在少年白净俊朗的面庞上,将他的笑容映照得灿烂又温暖。

  “嗯。”林鹿克制地收回目光,将缰绳攥得更紧。

  “松些,”沈行舟指了指他的手,“鹿哥哥不必担心,这些马寻常便走惯了山路,扯得紧反而让它紧张。”

  林鹿依言照做,果然骑起来更稳当。

  他安静地垂眸,只盯着马头前不远的一小片石板路。

  人声笑闹着渐远,衬得周遭环境更静。

  炽烈阳光遮在密密层层的树叶之外,一入山,气温骤然变得沁爽,微风轻拂过面颊耳畔,带来山中独有的草木气息,空气呼入口鼻格外清甜,啁啾鸟语时远时近地间或回响三两声。

  林鹿轻轻舒了口气,难得放松下来。

  几息过去二人无言,林鹿蓦然想起身边还跟着一位素来聒噪的六皇子,略带奇怪地看了过去。

  却对上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漆黑眼珠。

  “有话就说。”林鹿率先打破沉默。

  果然,这小子费心求他出来,不仅仅是陪他这么简单。

  “你……”沈行舟像下了好大决心似的,鼓足勇气道:“你现在过得…好么?”

  “好啊,”林鹿很快答道,“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感觉……鹿哥哥跟从前…大不一样了……”沈行舟犹犹豫豫地说着,而后又慌忙找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

  林鹿颔首,面上仍没有什么表情。

  他知道沈行舟想说什么,他没有纪修予那样玩弄人心的恶趣味,没有选择推开沈行舟那天起,林鹿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对自己的事更加上心。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

  正当沈行舟满腹后悔、决计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之时,林鹿淡淡开了口。

  “回不去了,阿舟。”林鹿将目光投向郁郁葱葱的山林,“我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纪掌印待你不好,为什么不离开他?”沈行舟蹙眉盯着他侧脸,却只看到淡薄抿起的嘴角。

  这还是沈行舟第一次置喙林鹿生活上的事。

  马匹将两人驮得平稳,蹄声叩在地上响起一连串闷钝的€€€€声。

  林鹿凉凉看了他一眼,“你未免管得太宽。”

  “我很担心你!”沈行舟急道。

  “担心我?殿下以为自己是奴才什么人?”

  “我们不是朋友吗?”沈行舟不明白这个问题怎么就触碰逆鳞了,竟让林鹿几乎是在瞬间就竖起了全身的刺。

  他不是光会耍嘴皮子的假把式,在林鹿看不见的地方,沈行舟于武艺骑射上勤学苦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积蓄足够的力量保护林鹿,这是没遇到林鹿之前根本不曾有过的强烈念头。

  只可惜,在皇权与母族势力面前,沈行舟的一切努力显得是那样微不足道。

  他就像是个被过度保护的孩子,面对自己求而不得的心爱事物,笨拙地示爱、用自己的方式应对一切,并在前路不明时自顾自地心慌意乱。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

  他想站在林鹿身边,与他共同承担,哪怕只能分得一丝痛苦也好。

  那也是两个人一同经历的,再苦也甜。

  林鹿却缓之又缓地摇摇头,直视着沈行舟满是惶惑的双眸,吐出两字:“不是。”

  “林鹿!”

  沈行舟气得红了眼眶,第一次连名带姓喊他,冲口而出后自己又后悔:“对不起……我、我只是……”

  明明两人已经……沈行舟实在不解,为何两人时至今日在林鹿口中连“朋友”都不是,他迫切地想跟林鹿更进一步,比起身子,他更属意林鹿的心。

  “到底怎样才能……”

  “除非你能证明你值得我信任。”林鹿拨弄着手中缰绳,唇边露出浅淡笑意。

  然后在沈行舟错愕的目光中掷了缰绳,夹着马肚的腿也放松,整个人向后倒去,倏然从马背上急坠而下!

第37章 各奔殊途

  林鹿是向后仰倒下去的,若跌在地上时以后脑触地,非死即残。

  可他没有一丝犹豫,甚至面上还挂着残存的三分笑意。

  沈行舟来不及反应,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动作,拍掌在马背上利落地一撑,整个人宛若鹞飞鹘落般扑身而下,拦腰截住离地不过半尺的林鹿,两人一齐在地上滚了半圈才停下。

  “你疯了!”沈行舟又惊又怒,慌忙扶起林鹿,上上下下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没有,”林鹿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本就是这样的人,阿舟。”

  沈行舟顿了动作,一脸惊魂未定地抬眸看他。

  “你在宫中所见所闻,并非空穴来风。”

  面前的男人嗓音浅淡、面白无须,与真正的太监别无二致,可与他疏朗眉眼极不适衬的,是他无形背负的一身骂名。

  言官的笔有时往往比武将的刀更能诛心,无非是他们被宦权压抑久了,借批判林鹿来暗戳戳打压纪修予的嚣张气焰。

  纪修予仗着圣心眷顾向来不把他们当回事,骂便骂了,不痛不痒,况且有古训不斩御史在前又不能真把他们怎么样。

  林鹿自然同样无所顾忌,他做事只求达成所愿,没真正挡在他面前便不值得花心思理会。

  然而随着言论发酵,最先坐不住的人成了沈行舟。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最正统的仁义道德,寥寥几位好友也都是忠君将门之后,母亲又是偏安一隅、不争不抢的夏贵人,前朝后宫的尔虞我诈离他很远,远到他没法相信那些血雨腥风是从前那个纯真善良的小太监一手造成的。

  两匹马停在不远处低头吃草,时不时传来扫尾响鼻的细微声响。

  沈行舟僵硬地收回手臂。

  林鹿见他脸色落寞下来,心里莫名产生一瞬间的抽痛,难耐地蹙了下眉,接着就要起身离开。

  沈行舟一把扯过林鹿的手,猛地将他拉到自己怀里。

  林鹿就狠狠栽进少年人坚实臂弯之中,力气大得令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好似迎面撞上一堵墙。

  “我不信……我全都不信。”沈行舟自欺欺人般贴在林鹿耳边呢喃。

  林鹿不容拒绝地推开他,直直盯视那双透着张惶无措的瞳眸,一字一顿说道:“信与不信,我的手上都已沾满鲜血,身背人命无数€€€€殿下贵为皇子,我倒是不介意拖你下水,只是后果,殿下可敢承担?”

  沈行舟低了头。

  林鹿所言不无道理。

  夏贵人和楚逸飞都曾劝他应与林鹿疏远,如今三皇子一派势力高涨,太子忙着四处施压,林鹿身居司礼监高位,明面上同纪修予一样不与任何一方结党,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到底怎么想、如何做。

  朝堂之上瞬息万变,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鹿死谁手。

  若林鹿得势还自罢了,若是在这个关节惹上乱子,谁也不能保证沈行舟会不会被他无辜牵累,毕竟是名副其实的皇子,谨慎避嫌总是没错的。

  林鹿见他不说话,默默起身走到自己那匹马旁,翻身上背,一夹马肚颠颠骑了出去。

  经这一耽搁,其他人都已走远,林鹿百无聊赖地独自乘马走在平缓的坡路上。

  痛到极致再不会痛,只会余下空洞的麻木。

  这便是林鹿此刻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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