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疯子堆里装病美人神棍之后 在疯子堆里装病美人神棍之后 第74章

作者:张参差 标签: 强强 甜文 穿越重生

  见他确实无碍了,洛银河与他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便转身去厨房归置早饭了。

  自从辞官,这二人身边大多数时候,是没人伺候的,添宇和墨为只是忙着帮二人打理大江南北的铺子生意,就忙得不行。若再换新的小厮书童伺候,二人都觉得也没必要,加之四处游历,行程随性,不愿意身侧总是跟着两个小尾巴,于是就当真把生活过出个过日子的模样,柴米油盐轮流操持,今日你做饭,明日我洗衣,别有滋味。

  若是实在懒得动手了,就随意找个帮忙洗衣做饭的婆婆姨娘,懒怠几天。

  眼见李羡尘的伤当真无碍,洛银河就开始一边切菜一边自省了,他觉得自己这样下去非常不健康,怎么堂堂心理学资深人士,好像要活得没有自我了?

  转念一想也不对,最终的结论是事出突然,创伤后压力人群居首位的就是骤然丧偶,这回他设身处地的体验了一次,说白了,骤然失去的痛苦要远强于逐渐失去。

  好好告别,是人生的重大课题。

  甩甩头,觉得大好的日子想这些也太不吉利了,瞬间换了个心情,哼起小调,开始想一会儿去街上的热闹。

  李羡尘悄悄站在洛银河身后看他,这两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对自己,李羡尘知道,他心里始终还有惧意,当日骤然岔气,李羡尘顷刻护住心脉,第一个闪念就是不能让洛银河看见,事出突然,他又不精于武艺,被吓到是必然的。

  可结果还是把他吓到了,见他因为自己的伤偷偷闷着掉眼泪,又心疼又心暖,所幸如今没了大碍,就想找个机会,开解他一番,让他知道这种岔气就如夏日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结果这会儿见他起初气场还是闷闷的,没过一会儿自己调节好了,不禁笑着摇摇头,他的洛先生在梳理情绪这方面,向来是翘楚。

  正巧洛银河煮好了面,盛在两只碗里。李羡尘便笑着上前,帮他去端,道:“吃完了咱们就上街去吧。”

  二人磨磨蹭蹭到街上的时候,已经几近正午了。

  年关热闹,走街串巷的卖货郎都比平日要多,尽是卖些糖画面人、珠花果子这样小孩和姑娘们喜欢的小物件。

  大街上的摊位则是卖什么的都有,有随买随吃的茶汤糕点,也有一筐一袋的米面茶粮,热闹的像赶集似的。

  还在朝为官时,洛银河从来没在跨年的日子里来过坊间,想不到,竟是这样一副热闹的盛景,不自觉被气氛带动,嘴角都弯了。

  “你喜欢热闹?”李羡尘问道,从来都觉得他是个挺安静的人。

  洛银河笑着摇摇头,道:“日日如此我可受不了。”

  说话间,二人来到都城中心的钟楼下,与往日不同,钟楼四周搭起了戏台。四面别具特色,东面,是显朝的主台;西、南、北三面是回纥、蒂邑、高和、于桢各族的巡回朝贺,歌舞杂技一应俱全,原来民间的盛典这样热闹,可比宫里默守陈规的歌舞表演有意思多了。

  李羡尘和洛银河由会场中的司仪引领着,在主台前一个极好的位置坐下,那位置像是预留的,二人落座前,座位上放置着两个巨大的金丝绒球占位。

  “你何时来定了座位?”洛银河笑着问道。

  和李羡尘一起多年,他总是有些看似平常,却让人觉得贴心无比的安排。生活可不就是无数细小的琐事堆砌吗,哪里来的那么多惊心动魄。

  能够刻骨铭心的,除了轰轰烈烈,还有几十年如一日的相濡以沫,悉心陪伴。

  人总是沉溺于习惯,洛银河已经把李羡尘常伴身边的日子当成了习惯。

  “三日前。”李羡尘坐下,示意洛银河也坐下。

  “就是你……受伤那日?那天你到底怎么回事?”

  李羡尘笑了笑,算是承认了,道:“今年的驱傩(※)很特别。”

  驱傩是历来跨年的仪式,岁尽时驱小傩,待到除夕,驱大傩。

  洛银河听了就皱眉,李羡尘的回答,跟自己的问话挨着吗?所答非所问,或者他已经答了?和这场特别的驱傩有关?

  正午时分,主台上燃起了香烛,香烟弥散,傩舞开始了——更像是祭礼的舞蹈,有种说不出来的宗教传说之美。

  随着乐舞,带着面具的舞者们排成长龙队伍,蜿蜒在台上,鼓点器乐声节奏感极强,台下的观众们都随着礼乐声的节拍附和着拍手。

  “你猜为首那人装扮得是谁?”李羡尘道。

  洛银河打眼去瞧,为首那人的面具描绘的很清淡,并没有后面一些青面红颊、眼大如铜铃的面具那样夸张骇人,反而这人头戴的面具倒更像是个普通人,只有五官突出夸张。

  他接下来的表演让洛银河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他抢了身边一名女傩怀里的孩子,把他抱到神明的脚下,同时将神明脚下的孩子抱起来,交还给身旁的女傩,最后恶行得逞,发出刺耳的奸笑。

  不得不说,这艺人的技艺高超,情绪带动台下观中,他就只是站在台上仰天大笑,众人都觉得背后生寒。

  洛银河心中惊骇,这等行径,不正是……梁珏吗?恰巧吗?这样的宫闱丑事,是被谁编撰成傩舞,公然演出……

  他忍不住看向李羡尘,李羡尘微微点头,低声道:“这舞是他编的,他早就知道了。”

  这个“他”,指的是皇上。

  从前,洛银河不知道皇上到底知不知道梁珏狸猫换太子这个事实,虽然在他梦境中埋下了一个疑惑,但后来见二皇子的所为,并不似他爹梁珏那样野心不死、丧心病狂,索性也就将证据一直留存在城北的当铺里,最终无人问津,更无人知晓。

  再看台上,被傩面抱走的神之子长成了青面妖怪,而身体里流着傩面血脉的孩子,虽然多次受傩面蛊惑,却因为一直在神光的照耀之中,长成了翩然少年……神明祛除傩面,自己的孩子因为多年被傩面养育,对他生出了感情,在神明对傩面重击之时,挺身挡在了“养育恩人”的身前,最终,和傩面一同赴死。

  而那傩面的孩子,得知真相,离开神明,不知去了何方,神明虽然还有其他孩子常伴左右,但他日久经年,神力渐衰,时不时想起自己漂流在外的“义子”。

  终于有一日,他漂泊在外的孩子,回家了。

  看了这一出,洛银河下巴都要掉了,完完整整的梁珏狸猫换太子的因果。更能看出,皇上对二皇子是没有恨意的。

  洛银河看向李羡尘,显然是想要他解释一番。

  李羡尘苦笑,道:“前些日子咱们入宫见他,临行时,他突然跟我说,跨年的驱小傩有新花样,让你我二人来看看,我三日前来占座位,正好见到尧轲,他如今接任了你的职位,说正在排演三日后的祭舞,戏文是皇上亲自写的,怕排演不好,让我帮忙看看,我就去看了……没想到,还……挺震撼的。”

  “所以你晚上才走神了?”

  洛银河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的重点永远在李羡尘身上。

  见李羡尘没说话,洛银河伸手在他手背上轻拍着,柔声问道:“你在担心什么?他大约是上了年纪,膝下子嗣凋零,”说着,洛银河笑了,“好在,五殿下厉害得紧,胜雪这丫头如今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李羡尘见他竭力安慰自己,伸手在他头发上顺了顺,笑道:“你别担心了,我没事。”

  于是,洛银河从不知因果,变成了因果知道一半,更别扭……但他的职业素养告诉他,这种事情不能强问。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洛银河肯定就作罢了,空间与距离感拿捏得让彼此都舒服,关系才能良性长久。

  可洛银河终归是人,关心则乱,对于李羡尘……他偏偏想不动声色的探查一番。

  只是如果想知道,就得想些别的法子。

  把他灌醉?

  洛银河在心里撇嘴,这货能把自己这样的喝倒四五个……

  催眠?

  嗯……上回还不够尴尬吗……

  还真拿他没辙了不成?

  他瞥眼见钟楼不远处,城南也搭了台子,正是春衫桂水阁的场子。

  洛银河偏头像李羡尘笑道:“大掌柜,春衫桂水阁咱们多久没去照应一番了,今日去那住一夜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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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驱傩,古时多个朝代年终或立春时节驱鬼迎神的祭礼活动。

第89章 番外五(下)

  这些年经过凌怀安的悉心打理,春衫桂水阁已经不再是相姑馆子,变成了一个吃喝玩乐一体化的娱乐场所,收容的全是些孤苦无依却又身怀雅艺之人。

  洛银河每想起这茬儿,就不禁暗挑大指——凌怀安在经营经纪这方面,绝对是个中翘楚。卖艺不卖身的招牌一出,反倒有许多风雅的公子小姐前来捧场,看看这些艺能之人到底有何不同。

  骤然相见,凌掌事先是一怔,而后显出了极为明显的开心,快步迎上前去,作揖道:“大掌柜、洛先生,多年不见,都好吗?二位什么时候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差人来招呼一声,好让在下准备一二。”

  洛银河笑了,道:“不用准备,就已经很好了。”

  他目光转向春衫桂水阁大门前的演艺场子,台上一名白衣公子抚琴吟唱,不知是什么曲子,却很是婉转动听。

  跨年的表演大多热闹非凡,敲锣打鼓,披红挂彩。眼前这道景象,反像吃多了口味浓重的菜肴之后的一口淡酒,清冽解腻。

  细看这人与映禅有几分神思,洛银河便问凌怀安道:“映禅,今年没回来吗?”

  凌怀安笑意浓了,答道:“他前两年收到个小弟子,颇为投缘,二人江湖游历去了,说是想去寻丘明(※)的遗律。”

  观神色,知言外之意,洛银河知道,映禅公子与他这小弟子,感情颇为要好,甚至亲密异常,心道,映禅也终于有人相伴,不至于形单影只。

  他正想着,凌怀安向厅堂内的一道墙上指着,道:“那是映禅去年画的。”

  只见那水墨丹青中,一人坐在山崖前抚琴,身后运笔留白神妙,分不清是远山叠嶂还是云雾渺茫,也正因如此,才衬得抚琴这人,神韵仙姿卓越。洛银河忍不住走到近前去看,待看清那人眉眼,心头一颤——倒有六七分与李羡尘相似,只是将军的神色向来萧肃,这画中人却灵秀,眉眼中还带着几分稚气。

  如此看,若说映禅对李羡尘全无心意,大概无人相信,洛银河只盼映禅与他这名小弟子交好,是因为灵魂心思交融,而非他的一副皮相。

  想到这,他不禁向李羡尘看去,见他也正看着画怔怔出神,眼珠一转,主意来了——李羡尘这人,有时好好跟他推心置腹是没用的,闷蛋一个,偏要耍些勾扯他心思的小手段,才能让他即便知道前面是个坑,也义无反顾的跳进来。

  洛银河定定的看着李羡尘,直到将军察觉了,看向他时,他反而淡淡的将目光挪开,转向凌怀安,笑道:“劳烦凌掌事,准备一间客房,今天我们宿在这里了,白云醉还有没有,好久没喝,想解馋两杯。”

  说完这话,也不理李羡尘,兀自转身上街,看那白衣公子抚琴去了。

  要说凌怀安是多精明的人,风月场纵横多年,洛银河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一看自己惹祸,架势不妙赶忙风紧扯呼。向李羡尘恭敬一礼,脚底抹油似的跑了——谁家里的,谁自己哄去,万一哄不好,你俩打起来,可不能拿我当炮灰。

  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

  给大掌柜安排的自然是最好的房间。

  一进门,似曾相识,可不正是二人第一次来春衫桂水阁时住的那间。只是屋里的陈设有些许变化,更加雅致了。

  华灯初上,今日无风。

  碳火让屋里暖融融的,即便窗纱半挑,也只觉得窗外透进来的空气清凉,并不冷。加之灯火阑珊,能看见街景和门前的戏曲舞蹈,坐在窗前喝酒,吃着火炉上煨着的炖菜,是颇为惬意的。

  凌怀安贴心,终归还是怕二人冷,准备了两袭锦绒披风,分别搭在椅背上。

  洛银河自顾自坐下,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酒是冷的,在这暖融融的屋子里喝,别有一番滋味。

  李羡尘却一皱眉,从刚才起,洛银河就对他淡淡的,他又不傻,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展开洛银河椅背上的披风给他披在身上,又将酒倒在温酒壶里,在一旁的小泥炉上挂起来温着,道:“终归天冷,别喝冷酒。”

  洛银河也听话,把浅盏放下,往披风领子上的风毛里蹭了蹭,才倚在椅背上抬眼看他。

  将军的洛先生皮相好看,但他的好看,从来都不是一眼为之惊艳,反而是越看越能被吸引的耐看。因为他乍看温和如玉,可细品举手投足间,又透出一股满不在乎的不羁,虽然很淡,却正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恰好造就了他的独一无二。

  这会儿他缩在一袭黑披风里,披风领口的白色风毛把他的脸庞衬得干净极了。让李羡尘忍不住想伸手触碰,但他知道,现在伸手,必定会被拍回来,索性坐下来,笑眯眯的看着洛银河。

  不得不说,近朱者赤,将军这些年来颇有长进,笑而不语的凝望,险些让洛银河即刻就破了功。

  索性转头不去看他,小泥炉上的酒已经温热了,洛银河将酒壶取下来,倒上一盏,捧在手里看着盏口腾起的白雾,杳渺而上,待到就不烫嘴了才仰头喝下。

  李羡尘终于坐不住了,伸手搭在他腕间,笑道:“好了,你吃醋呀?我怎么还有点高兴呢?”

  嘿……洛银河气得眯了眯眼睛,这人年岁越大,越发滚刀肉。

  但不知为何,这话,就像是一根细线,在洛银河心尖上勒了一下,让他的心骤然一痛。

  本来想着理智吃醋,装装样子,借机勾搭李羡尘把当日吐血的因由说出来,此时,怎么倒变成真不痛快了吗?

  细想,他吃没吃过李羡尘的醋?上次好像是林夫人要给李羡尘说亲那次,但更多是措手不及的慌乱,那时他尚未理清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