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病美人只想当咸鱼 绿茶病美人只想当咸鱼 第77章
作者:鱼嚼梅花影
馥橙只希望报了仇,转世能好好投胎去。
他拉着俞寒洲表演了一波,果不其然,体内的转世更加愤怒了,甚至疯狂叫嚣着想要出来。
馥橙被强烈的怨气逼得气血翻涌,猛地咳嗽了起来。
俞寒洲眉头拧得死紧,搂着人轻拍后背。
“没事。”馥橙喘过了气,对刚刚表演的结果非常满意。
他接过高值手中的拐杖,在俞寒洲的帮助下站稳了,这才试探着,一步一步,缓缓往前走。
【我知道你生来不凡,是天生的占星之子,从小,你的才能就让皇后极为忌惮。没有皇族不畏惧预言,皇后更害怕你会说出对太子不利的言论。】
【皇帝有意补偿你,可你连求救都不敢,有太子和皇后在,你根本不可能活着单独见到帝王。】
【十年时间,你没有一次敢于在人前,说出关于太子的预言,哪怕你知道他不堪大用,知道未来登基的另有其人,你也不敢说,不想说。】
【他是幼时唯一陪伴你的人,纵使他再如何不争气,他也曾护你,舍了一切赶赴江南守着你。】
【你不愿放弃他。你尝试着提醒他,要他时时警醒,早日做出改变。】
【最初,他是听的,他说信你,他会努力。可慢慢的,随着你们一天天长大,他不再有耐心听你说那些预言了。不知何时起,原本温暖的劝诫,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变成了对他的质疑。】
【你们吵过无数次,每次争论都以你闭口不言而告终,又以几日后他满脸疲惫地归来,悄悄在你床边伏低做小,发誓一定会改作为结束。】
【或许就是从那时候起,你已经隐隐看清楚了现实,知道你的英雄,注定扶不起来了。一国储君刚愎自用,闭目塞听,结局几乎是注定的。】
【可你还是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你一定要死?凭什么他一定要失败?明明你们那么早就知道了一切,明明一切都来得及,为什么没有用?】
【即便你委曲求全,处处不露锋芒,也有的是「知情人」四处宣扬你的天分,宣扬你逆天的占星术,宣扬太子的无能。对于必死的局,蛰伏根本无用。】
【离开江南那一日,你见到了俞寒洲。】
【当朝宰相,官居超一品首辅,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号令三军的男人,权倾天下,论理,他会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似乎是特意去见你,可在见到你的时候,在看到你的反应之后,他又似乎完全不认识你了,不过一个照面便转身离去,而初见时那仿佛惊鸿一瞥的惊喜,好似从未存在过。】
【你很清楚你不是他要找的人。】
【其实可以求救,他甚至让人留了金吾卫给你,想拉你一把。】
【从小爷爷就告诉你,当朝宰相是这世道唯一的纯臣,若有朝一日走投无路,一定要去寻他。他能救你。】
【可你还是放弃了。】
【原因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只记得走水路那段时光,午夜梦回,都是这个男人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太子不可信,不想死就去寻金吾卫」,惊醒的那一刻,又想起六岁之前,太子和你,一道跟着爷爷读三字经的模样。】
【毒发那日,你一直在往外呕血,只觉得心口疼得几乎失去知觉,有人来到了你床头,问你:「要不要走」,你依旧摇头。满眼的血泪,你却还让他去寻太子,侍女说再多,你也不相信。】
【你不信太子从头到尾都知情,你不信皇后给你下毒,太子会无所作为。难道十年的相伴只是你的梦境?】
【皇后杀你,那是意料之中。可太子的视而不见,你不明白,想不通,仿佛一夕之间,他说过的每一句要保护你的诺言,他做过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没有担当,更连最后一面都不敢见你。】
所有期盼、眷恋,最终都化为了无尽的憎恨。
馥橙神色平静地往前走,明明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却艰难得仿佛走不到尽头。
他的胸口血气翻涌,转世几乎已经疯了,嘶吼着要馥橙进去,亲手杀了太子。
脑海中尽是歇斯底里的吼声,有不让馥橙继续往下说的,有要馥橙停下来的,也有拼命要馥橙快点进去的。
细细密密的汗珠不断往下滑落,馥橙面无血色,也没有看一直在给他擦汗,跟着他的俞寒洲。
他只知道他一定要走进去。
这是最后一关了。
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馥橙越过殿门,穿过静候着的太医,来到了太子的床头。
他低下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太子。
片刻后,馥橙伸出手,疲惫道:“给我一只发簪。”
旁边的贵妃见状,心道:玉的没准扎不死人,安定侯世子这身板如此单薄,可怜见的,还是金簪子省事。
故而,贵妃将钗子拔了下来,递给了他,道:“金钗可以吗?”
馥橙点点头,将那牡丹点翠金钗捏到手里。
侍女们在俞寒洲的示意下往后退,一直退到了殿外,关上门。
太医同样被请出去了,而贵妃借了发簪后,约莫是担心被波及,默默寻了张椅子坐下,离得远远的。
馥橙没留意她的动作,只当她走了。
他摊开手端详了一眼金钗,握住后,找准角度,缓缓举起手,闭了闭眼。
旁边的俞寒洲立刻攥紧了他的手,道:“我来,好不好?”
馥橙摇了摇头。
他占据了这具身体,答应了要复仇,就一定要做到。
没有亲手杀了皇后,他的转世就已经在疯狂的边缘徘徊,如果再不顺了他的心愿,亲手了结太子,恐怕转世根本不会去投胎。
光是太子虐杀的那些长得很像馥橙的替身,就已经够太子死几千次,馥橙杀他并没有压力,只是到底曾经生长在红旗之下,他需要更多的勇气。
“你放心,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点也不害怕。”馥橙抿出一个笑,“以前太子送过簪子,应该是十五岁的时候,他一直留着,但是那个后来被我摔了,他很执着于这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簪子特殊,馥橙宁可拿条鞭子来抽人。
俞寒洲自然知道早点摆脱转世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无论如何都于心不忍。
舍不得馥橙害怕,舍不得馥橙手上染血。
“扎一下人渣罢了,反正也没要求我杀他。”馥橙只得这么安慰俞寒洲。
他挣脱了俞寒洲的手,看向昏迷不醒的太子。
体内的转世又怒吼了几声,逼着馥橙往脖颈正中间扎下去。
馥橙抿紧薄薄的唇,手上角度偏了一下,猛地用力往下一掼!
身侧的俞寒洲只听见一声极为细微的裂帛声,不远处的太子就已经被金钗扎穿了锁骨!
馥橙咬牙将钗子,那地方瞬间血流如注。
只他并没有停下,又攥着钗子往下掼,一连在锁骨、肩膀上扎了十来个血洞,硬生生把太子活活痛醒了过来,才脱力地丢了金钗,往后一倒。
俞寒洲眼疾手快地护住他,将他搂到怀里,不停地抚着背,哑声安慰。
“没事没事,橙橙不怕……”
馥橙忙摇头,小声道:“看看有没有用先。”
他不可能亲手杀人,只得悄悄改了角度往边上扎,但转世分明要求扎穿脖子,馥橙根本没法确定能蒙混过去。
他脊骨颤抖得厉害,靠在俞寒洲怀里,看着榻上呻吟不断的太子。
那几下扎得深可见骨,即便是深度昏迷都活活扎醒了,馥橙感觉应该能算数。
他屏息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太子才回光返照一般,慢慢睁了眼,朝他看过来……
几乎是在目光对上的一瞬间,馥橙只觉得体内升起一股不受控制的冲动,扬手便扇了对方一巴掌,将人打得吐了口血。
手掌震得发疼,馥橙被俞寒洲握住了手,双睫颤动得厉害。
他安静地看着偏过头的太子再次转回来,接着,缓缓朝他张了张口,似乎是要说话。
馥橙厌恶地避开那近乎痴迷的目光,又碍于转世的叫嚣,再次转了回去。
床上的人似乎已经要失去意识了,被扎得满床是血,都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甚至也没有任何痛苦的表现。
他的嘴巴蠕动了几下,无声地唤了一句馥橙。
馥橙只觉得心口烫得不行,像是被热泪淌过,极为难受。
但他依旧忍了下来,他早就知道转世会流泪,并不意外。
甚至馥橙觉得,太子下一句大概率就是临死前的悔改了……毕竟再怎么有病,到了这个地步,也该有点自知之明。
然而,床上的太子挣扎了片刻,居然真的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救,我。”
馥橙:“……”
真是太抱歉了,他不仅救不了他,体内的转世还再次发疯要立刻杀了他……
“让刑部来可以吗?”馥橙艰难地按了按抽痛的心口,无力道,“你知道我是从哪来的,他就算要死,也不能是我杀,我跟他没有死仇。本朝并非没有相应的律法,俞寒洲帮你杀了一个,已经是破例了,交给刑部吧。”
馥橙按住了俞寒洲的手,摇摇头。
体内许久都没有传来回应,只是凄厉的吼声慢慢消失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中终于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少年声音。
【我不逼你。跟他母亲一个死法。立刻,马上,把药给我,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俞寒洲朝暗处的金吾卫点了点头。
很快的,一包一模一样的毒药被送了进来。
馥橙四处看了看,却并没有找到转世的身影。
“你真的能自己做?”
【我能。我……对不起。】
【谢谢你。我躲在你身后,让你报仇,也挺久了。一直在为难你。】
【其实我能杀他,我早就能……可我……我不知道我还在犹豫什么。我逼你,只是因为我没有勇气。】
【我偷看过你的过去,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善良,天真,为了让我走得安心,你会帮我。可你本性就不是多么心狠的人,甚至都不是这里的人,你们那里的律法,我知道,杀人要偿命,无论对面是谁。我带着恨意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逼你替我完成?】
【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你放心,我冷静了。我现在可以。】
【他早就应该死了,他说过若负我,便自剜心脏。如今只是应誓罢了。】
【如果有悔改,就不会跟我求救。】
【可谁来救我?】
馥橙能听出来对方声线里的颤抖,他下意识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