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知道我俩锁了 全京城都知道我俩锁了 第13章
作者:渔小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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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曹胖子扯过婓鹤的一截袖子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我的英明形象啊……就这样在蒋大侠的心中彻底死去了。我死不瞑目啊!”
婓鹤:“……”
你冷静点,你压根就没有英明形象那玩意儿!
第二十五章
本来蒋陞和颜楚音仨就不熟,因为曹录在蒋陞眼皮子底下“歧视”残疾人,蒋陞干脆不搭理他们了。在蒋陞看来,曹录这行为就是欺凌弱小、品格卑劣。
婓鹤答应曹录,事后一定帮他向蒋陞解释清楚。他不是真的要歧视阿康,他只是在试探慈孤院里的管事啊!他和行侠仗义的大侠之间只差了一个体型!
曹录继续兢兢业业地扮演一个不讨喜的无良世子;婓鹤发扬长处,很快和大小管事们混熟了;颜楚音闲着没事做,就说要教孩子们识字。蒋陞不和他们凑堆,听说库房的屋顶有一些漏雨,他直接爬上屋顶去帮慈孤院修理屋顶了。
谁能想到蒋陞一个提督之子竟然掌握了修房顶的技能!
午间休息时,婓鹤拉着颜楚音说话:“问清楚了,慈孤院里的大小管事共七位。云管事负责总揽事务,如果有善人想捐钱捐物,那都是云管事招待的,赶上慈孤院资金不足时,她还要在外奔波,想办法筹集善款。”一般情况下,善款都是够的,毕竟朝廷每个月都要给慈孤院拨款呢。只有赶上天灾,需要来慈孤院安置的人一下子增多,那就需要筹集爱心款了。再有一个,朝廷拨款可能只将将够把孩子们养活,想让孩子们吃得更好一点,那也需要筹集爱心款。
所以云管事一年大部分时候都在和诰命、善人打交道。
慈孤院中的具体事务都分摊到了小管事头上。好比说这两天跟在他们身边忙前忙后的宋管事,就负责男童院里的各种事情,确保孩子吃饱穿暖,同时还要教导他们生活技能。女童院那边人多,共有两个管事。无家可归的女人们也住了一个院子,有一个管事。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管事专门负责采办。有一个管事专门负责工坊,等到孩子们长成了,他们和成年的女人都要去工坊赚钱。
这个工坊是包吃包住的,工作不难,薪资不高。如果孩子们长大以后有更好的去处,那最好。但有些孩子身患残疾,那么留在工坊里,至少不会饿死。
除了管事,慈孤院里还有好多常驻的佣人、护院等,分散在厨房、洗衣房等处。这些人都和慈孤院签了长契,人员变动并不频繁,往往一干就很多年。
“女童院的两位小管事分别姓王和安。王小管事为人刻薄,和云管事一样是从宫里出来的,总随身带把戒尺,见到孩子不乖就会打手心。安小管事本是弃婴,自小在慈孤院长大,稍微大点就知道帮忙照顾其他孩子了,等她成年,本可以有更好的去处,但她选择留在慈孤院,慢慢就做到了管事的位置。都说云管事打算培养安小管事当接班人。她五年前和宋小管事成亲了。”婓鹤说。
也就是说,男童院的宋小管事和女童院的安小管事是一对夫妻。
慈孤院里很多被遗弃的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孩子都姓“安”,这是开国皇后的姓。皇后为天下之母。慈孤院里的孩子自然也都是她的孩子。据史书记载,开国皇帝设了慈孤院后,皇后不忍这些孩子没有姓氏,便赐下了自己的姓为姓。
颜楚音这几日和宋小管事接触最多。这人不坏。虽然男童院的份例都要从他手里过一遍,但并不见他克扣的。他的账也做得好,每个孩子每个月吃几斤粮食、几块肉、几两盐,每个季度扯几寸布做衣服,一笔一笔都记得很清楚。男童们也不怕宋小管事,一个个都说要好好学本事,这样长大后才能有出路。
安、宋两位小管事是夫妻,听婓鹤的意思,女童院的安管事为人也不错。
颜楚音小声问:“如果慈孤院里有孩子生病了,他们找哪位大夫来看?”
“太医署的下署医者。”婓鹤说。
本朝的太医署分作上署和下署。上署负责给贵人们看病,下署则是给宫女太监们看病的。这说来又是开国皇帝的一个仁善之举。不像前朝那样,心腹大宫女还能蹭着主子的恩宠看看太医,小宫女小太监生病了都只能自己苦熬着。
不比上署的医官们都有品级,下署医者的地位并不高。也是颜楚音平时不关注这些,其实从太/祖皇帝那时候起,各地的慈孤院里就有下署医者常驻了。
“目前看来,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女童院的王小管事。”婓鹤从帮工护院那里听了不少故事,“听说有个叫菊儿的女童,刚出生没几天就被丢到慈孤院了。王小管事看到菊儿时,菊儿已经被底下的人收拾好了,小身体裹在襁褓里,她那时对菊儿还不错,还细心地给菊儿喂奶。直到有一天,给菊儿换襁褓时,王管事发现她左脚竟然有六个趾头,立马变了脸色,再不敢贴身照顾菊儿了。”
现在菊儿已经八岁了,王小管事待她永远比待别的女童苛责。
慈孤院会教女童绣花等本事,明明菊儿学得有模有样,虽不算顶尖,但在同龄人中算好的,可王管事的戒尺落在她身上的次数就是比落在别人身上多。
王小管事常说,像菊儿这种生来不祥的人,只有多经磨难才能洗去罪孽。
同为女童院的管事,王、安的关系还很差。只因安小管事的丈夫是宋小管事,而宋小管事天天和一些残疾的男童接触,王小管事就觉得他们夫妻晦气。
颜楚音忽然注意到一个问题:“难道女童院里就没有别的残疾的女童吗?”
“如果没有慈孤院,很多健康的女婴都一生下来就被弄死了,何况是天生残缺的呢?”一般往慈孤院送的,都是父母虽不想养但又有点不舍的。如果舍得,那肯定直接弄死了,根本不会往慈孤院送。残疾女婴肯定多有被弄死的。
“不应该这样的。”颜楚音语气低沉。
“只要慈孤院还在,能救一个是一个。没了慈孤院,她们才真叫彻底没了活路。”婓鹤安慰颜楚音说,“咱们把事情查清楚了,也算是帮了她们好多人。”
颜楚音叹了一口气:“当初拒绝收下春生的人十有八/九是王小管事。她这样刻薄,云管事怎么也不管管!对了,还有牟羊妹妹那事……慈孤院里负责收敛尸体的人是谁?一个孩子‘死’了,如果没有尸体,收尸人肯定能发现不对。”
就算夭折的孩子不设坟茔不立碑,总要找个地方埋了吧?所以慈孤院里肯定有一个人负责埋尸。这个人应该没什么地位,要是讲究一些,他肯定还有一个过硬的命格,要不然不会被安排去做这么晦气的事。无论这个收尸人是被收买了,还是干脆就是买卖孩童这条利益链上的重要一环,他那里肯定有线索。
婓鹤眼睛一亮:“你这个办法好!我这就去找人问问。”
第二十六章
这一问还真问出了一个关键人物。
慈孤院里有个看库房的婆子,因为不会说话,大家平日都叫她哑婆子。哑婆子在慈孤院已经待了很多很多年。据说,她命格极硬,幼年丧父丧母,青年丧夫丧子,后来按照族里的意思过继了一个继子,结果好不容易把继子拉扯大了,又给继子讨了媳妇,她就被继子一家赶出了家门,只能流落到慈孤院来。
哑婆的哑疾是天生的。到了慈孤院后,一直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大约是想要在慈孤院终老。因为她命格硬,身边人多有嫌弃的,平日里很少和她打交道。也因为这份命格,慈孤院里如果有人病死了,遗体都是她帮忙收拾的。
时人不讲究给孩子办葬礼。十岁以下的孩子如果死了,基本上都是草席子一裹,找个偏僻地方埋了了事。埋了以后,土堆还要想办法压平,叫人看不出底下埋了人。因为过程非常简单,哑婆子一个人就能把全套的丧事操持下来。
所以说,牟羊妹妹当年到底有没有真的病死,哑婆子当年到底有没有埋过她的尸体,只要把哑婆子控制起来,确保她不说谎,就能从她口中问出答案。
问题在于哑婆子既不会说话,也不识字,审讯她是有难度的。
“我从厨房那边问来的。”婓鹤又有了重大发现,“王小管事相当嫌弃哑婆子这个人,有几次被人撞到她在训斥哑婆子,语气很凶。但有一次临近过年的时候,哑婆仅有的一件棉袄被哪个缺德鬼弄得湿透,是王小管事拿了自己旧衣服给她……王小管事应该在偷偷接济哑婆子,有时候还会给哑婆子送点肉菜。”
在慈孤院里,王小管事的口碑并不好,训孩子训太狠了。她那戒尺是真往孩子身上打啊!啪啪啪的,听着就疼。疼了吧,她还不许孩子哭出来。谁要是哭了,那就再多打三下。大家共事这么多年,从没人见过王小管事的笑模样。
“别人就不和哑婆接触了吗?安小管事?云管事?”颜楚音追问道。
婓鹤摇摇头。
“真没有?”颜楚音问。
婓鹤说:“这个好查!哑婆单独住在库房那边,和主院没有牵连,谁要往库房那边走,一次两次可能运气很好没被人撞见,但次数多了,肯定避不开所有人的视线。哑婆那个库房存的主要是些陈年旧物,扔嘛不好扔,留着嘛用处又不大。只偶尔救济流民灾民时会搬出来用用。大家和她打交道就更少了。”
再加上哑婆那个命格,很多人心里都是忌讳的,没事轻易不会去找她。
“怎么感觉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王小管事?真相这么简单?”颜楚音纳闷地说,“要不要找个机会去王小管事那里翻一翻,看看有没有买卖的账本之类的……”现在就觉得王小管事可疑,但如果事情真的都是她做的,她和哑婆之间的关系应该捂得更严实些,怎会叫人发现她平日里会特意给哑婆一些好处?
还是说王小管事觉得她做的那些事肯定不会被人发现,所以有恃无恐?
颜楚音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比划了一下偷人家账本时的凶残模样。
婓鹤无语道:“咱们没这个技术,翻了别人的屋子会叫人瞧出不对来的。”
两人正压低声音说着话,忽然头顶传来动静。颜楚音吓了一跳,立刻目光凶狠地抬头看去。蒋陞利索地从屋顶上跳到旁边的树上,再从树上跳下来,一边打量婓鹤,一边挑了挑眉说:“我不是有意偷听的,这个地方是我先来的。”
不,就是有意的。
蒋陞是故意爬到这片屋顶上守着的。京城里太无聊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件好玩的事。蒋陞心想,难怪这两天总觉得这仨人不对劲,原来真的在查案子。
不等颜楚音说话,蒋陞又说:“翻屋子找证据?我会。”要不要和我合作?
连着好几天都没和颜楚音互换身体,沈昱一边觉得这事可一可二不可三,一边又想约颜楚音去郊外的福国寺走走。但小侯爷每天都得去慈孤院报到,这事只能剩着。这天,沈昱午休时小憩了一下,再次醒来又在颜楚音身体里了。
沈昱:“……”
沈昱揉了揉太阳穴,耐着性子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空旷的大房子,屋子里一条大通铺,但通铺上只铺了四床被子。沈昱明白了,这里应该是慈孤院,他们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给颜楚音等四个受罚的公子作为临时休息的地方。
颜楚音他们晚上不住慈孤院,只午间休息时稍微躺一躺。
屋子里只有婓鹤、曹录和“颜楚音”,蒋陞不见踪影。曹录说:“你们猜我昨天回家路上遇见谁了?黄御史有个儿子,都知道吧?他和沈昱一块逛街呢!”
确有其事,沈昱昨日去书店买笔墨时遇见黄御史的儿子了。那孩子年纪比颜楚音还要小一点,读书却很用功,心里视沈昱为偶像。见到偶像怎么办?当然要抓住机会和他探讨学问啊!沈昱不讨厌那个少年,于是陪他聊了一会儿。
曹录哼唧了一声,对“颜楚音”说:“明知道黄御史把咱们参了,沈昱还和他儿子结交呢……快长点心吧!上回在东留园,你要和沈昱做朋友,我就觉得不成。”颜楚音顾忌着黄家小姐的闺誉,没有向曹录他们透露黄御史其实是自己人。于是在曹录他们心里,黄御史依然是“坏人”,只是这个坏人刚好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可以顺利潜伏进孤儿院,但他们不会因此去感谢那个“坏人”。
婓鹤大吃一惊:“什么?快说清楚!我怎么不知音奴竟和沈昱有了交情?”
“你问他!”曹录指着“颜楚音”说。
婓鹤眼巴巴地看着“颜楚音”。
曹录自觉有了同盟,语气便张扬起来了:“你自己说,是我们好,还是沈昱好?哼,真不是我对沈昱有偏见,你是没瞧见他和黄家人亲热的样子……”
“你们好,你们是我的心爱挚友。”沈昱面无表情地说。
曹录高兴极了:“那沈昱呢?”他盼着“颜楚音”能骂沈昱几句。
小侯爷是性情中人。性情中人敢爱敢恨。沈昱在心里构想着小侯爷该有的表现,试图学习他的模样,叹道:“沈昱他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不是东西。”
曹录:“……”
婓鹤:“……”
这骂得有点狠了,太狠了。
“也、也不至于。”曹录吓得慌忙坐起来,“不至于的,真不至于。”
作者有话说:
白天陪家人喝了一点酒,我那个酒量啊,两杯啤酒就能让我睡一整天。
就着春晚的声音码了这一章,算是陪大家跨年啦~祝大家新年快乐、吉祥如意!
第二十七章
这是颜楚音和沈昱第三次互穿,他后知后觉地有点害怕了。只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身处太学!天呐,对于他来说,这和深入敌营有什么差别!
万一等会儿冒出来一人,一上来就问:“沈兄,你觉得这词写得如何?”或者冒出来一师长,笑眯眯地说:“沈炎盛啊,老夫来考校一下你的功课。”再或者身为太学四公子之一的王清仪冒出来说:“沈炎盛,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这也太可怕了吧!
颜楚音吓得一激灵。
咳,真不是颜楚音自己吓自己。他脑补的那些场面,除去王清仪那个绝对不会发生,敢不敢和我比一比这种话,显然不是谦谦君子王公子能说出来的。但被同窗拉着品评佳作以及被师长拉着考校功课,这些真的很可能会发生啊!
有那么一瞬间,颜楚音和上次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宫中的沈昱共情了!
如果可以的话,颜楚音现在也想找间空屋子把自己关起来,借口要跪佛诵经,只为了国泰民安!嗯,国泰民安这个理由找得不错,显得沈昱很有境界!
但跪佛是不可能跪佛的,身在太学中,要跪也是跪文曲星。
颜楚音捏着被子一角,神态安详地发着呆,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叹息。颜楚音慢慢转头朝旁边看去,就见邬明手里捏着一本书,注意力却不在书上。
太学学子可以走读,也可以选择住在太学校舍中。沈昱是走读生,一来沈府离太学不远,他每天走读在路上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二来如果他选择住在太学里,那沈府就只剩下沈丞相一位主子了,实在冷清了些,沈昱自然不忍心。
邬明却是选择住校的。他出身商家,住在校舍里可以弱化他的出身,从而更好地和同学打成一片。校舍分二人间和四人间。原本邬明和施钺住二人间,后来施钺出意外“死”了,床位空了出来,暂时没有新人搬来。沈昱原本没有午睡的习惯,只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中午实在累了,便到邬明这里来休息一下。
颜楚音不讨厌邬明。没有人会讨厌一个对朋友尽心尽力的人。
“你叹什么气。”颜楚音问。
“我见汤子宁这几日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早先向我透露过……罢了罢了,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邬明叹息道。汤子宁是他们的一位同窗,大家平日里的关系说不上特别亲近,但比起一般的同窗确实又亲近了几分。
汤子宁是庶子。生他的姨娘并不怎么得宠,汤子宁的日子也难过。好在他外祖是经商的,半是怜悯,半是投资,给了汤子宁不少花销,所以他在钱财上是不缺的。(按说庶子的外祖也应该是嫡母的娘家,但汤子宁嫡母娘家那边实在瞧不上他们这些庶子庶女,所以他口中的外祖就是指生他的姨娘的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