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糖 奶糖 第57章
作者:以烟
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是唐樘吧?”
唐樘的手指顿了一瞬。半晌,他将车窗摇了起来,街上的灯光被隔绝在车外。
他转回头看身边的人。“你只管办好自己的事。”
女人咧嘴笑了,她伸手去抓唐樘的口罩,被对方用手臂挡开。
“唐樘先生,”女人摩挲着手指,笑道:“你的这双眼睛太漂亮了,整天在新闻报纸上看到,不想认出你来都不行。”
唐樘眼神暗了暗,沉默半晌。
“别多问,我不会让你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他平静地说,“我只是把以后会属于我的东西提前拿到手而已。”
“那个怀表吗?”女人问,“你让我的同事在银行内外监视了好几个月,居然只是为了件古董。”
唐樘靠在座位上,不动声色地捏紧鼻梁处的口罩,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
车行二十多分钟,逐渐从繁华的商业区到了行政商务街。政务大楼隐没在夜里,对街的银行分部却依旧亮着灯。北欧式建筑被皑皑白雪覆盖,门口的粗壮石柱刻着简洁的花纹,以及银行的名字。
唐樘塞了小费给司机,率先下了车。
“对高级会员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银行。”女人背上红色挎包, 拢了拢披肩,“这银行里的结构我很熟了。”
她下了车,从包里把那包在报纸里的东西拿出来,悄无声息地揣进口袋里。
“走吧。”
唐樘主动揽上她的胳膊,推门进了银行。
几千公里外,尼亚加拉,中午十二点。
长满藤蔓的昏暗门店里,瘦小的老妇人脸上露出极其疲惫的神色,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坐在躺椅里的年轻人。
“好吧……我以前确实是个心理医生。但是出了些医疗事故,在港城混不下去了……”
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陆予行。
陆予行在躺椅上合眼躺着,从钱包里又掏出几张钞票,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把我当成你以前的患者就好。”他看了眼皱着眉毛的老妇人。“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我需要想起来。”
老妇人被他折磨了一整晚时间,已经收起了神叨叨的那一套。“你说以前有过很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这种病影响记忆力是很正常的。”
陆予行看了她一眼,转头躺好,又闭上了眼。
昏暗的吊灯晃了晃,一阵风吹进来,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老妇人叹了口气,将她那套催眠的东西拿出来。
“好吧,我姑且试一试。”
商城外积雪初融,阳光正好,尼亚加拉的瀑布凝固在冰雪之中。
陆予行躺在这封闭的空间里,耳边风铃声渐渐变化,成了港城街道上洒水车的音乐。
——金宁路的房子静静立在静默里,未关的后院侧门里泄进一束光亮。
陆予行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就见那房门下的光束渐渐变宽,最后洒进了院里的一大片阳光。
一只穿着皮鞋的脚突然从门后伸进来,他艰难维持着清醒,抬眼看去,便看到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高档西服,手中提着公文包,仿佛是刚从公司下班回来。但他的脚步很轻,进门后侧过脸四处张望,像个撬锁进来的小偷。
他四处张望一阵,最后看到客厅沙发上昏睡的男人,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许。他逆着光站着,轻巧地避开碎了一地的玻璃片,绕到沙发前。
屋里的光线太暗,直到他走近,陆予行才看清他的脸。
三十七岁的唐樘依旧俊美漂亮,他的眼睛清冽圆润,与陆予行认识的他相比,也只不过是面部线条更加成熟了些。
他穿着熨帖的西装,神色却像少年时一般,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陆予行心如擂鼓,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还好还好……没有摔到头……”
面前的唐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很快收回手。他叹了口气,低头的时候悄悄擦了擦眼睛。
沉寂的别墅里,血液、玻璃、花瓶、花瓣碎了一地,陆予行躺在沙发上,唐樘跪在他身前,喉咙里发出哽咽。
他躬身把地上的白色丸子一颗颗放回药瓶里,又从上衣口袋中变戏法似的掏出许多相同的丸子,将瓶中缺了的填满。
“还好,提前把这些东西都换了……”
他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是湿润一片。
他给陆予行擦拭脸上手上的伤口,又将所有用过的纸巾全部塞进包里,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临走前,他还是忍不住摸了摸陆予行苍白的嘴唇,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晚安,陆哥。下次再来看你。”
作者有话说:
在拍电影作业的片场写的,下次再改
第70章 时光隧道(二)
瀑布城里又开始飘雪。
昨夜的还未消融,鹅毛大雪便又从苍灰色的天际倾斜而下。寒冷刺骨的风从外边吹进来,店铺的木门被缓缓吹开,又砰的一声关上。
陆予行缓缓睁开眼,疲惫的眼睛里带着血丝。
“……你……”
老妇人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晶球晃了晃,不动了。
店里燃的香只短了几厘米,陆予行却好似沉睡好几十年一般。他抿着嘴,抬手抹了把脸,从躺椅上坐起来。
他望着墙上的钟表发了会儿呆,眼神晦暗不明。老妇人刚才只见他表情痛苦地挣扎,却没发出任何声响。正想问问自己的催眠到底成功没,对方却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钞票,起身走了。
冷风吹得风铃来回摆动,陆予行步伐沉重地拨开那些黄绿色的植物茎叶,推门出去,穿过拥挤的商城人潮,猛地扎进雪白一片的空气里。
稀疏的车流在皑皑之中穿行,他站在堆满积雪的马路边上,闻着尼亚加拉冷冽的空气,忽然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他想起了那段混沌记忆里被遗忘的一切。
在生命最后的那段日子中,陆予行总会产生幻听,有时候甚至能看到幻想出来的人影。他曾以为那是自己病症发作的表现,如今想来,分明是悄悄进到他家里的、活生生的人。
那人总是一副匆忙的样子,仿佛是下班后偷偷赶来一般。他穿着工作的西服,在凌晨时分打开陆予行家的房门,给他收拾残局。
陆予行每次发病后半昏半醒,都能感觉到身边有人走动。那人在后院处悄悄脱下皮鞋,悄无声息地进来。他把危险物品全都放在高处,又扶陆予行到沙发上躺好,却因为害怕暴露自己的行径,不敢为他清理伤口。
他只能悄悄将那些致死量的安眠药换成糖丸,为了避免更加严重的后果。
陆予行回忆着那个男人的脸,顿时浑身都冻结般冰冷。
——为什么是唐樘?他为什么会有别墅的钥匙?
这一切太荒唐了,唐氏珠宝首席设计师,在下班后偷偷潜入一个过气影帝的家里…他们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陆予行机械地迈开步子过了马路,脑袋里一片混乱。经过的私家车差点撞到他,一个急刹后司机探头出来骂人,他也充耳不闻,只是麻木地往前走着。
——是唐樘做了什么导致他重生了?那么现在的唐樘是不是当初的那个他?
——唐樘也死过一次吗?
陆予行一路走到瀑布公园的入口。
大雪一连下了好几天,瀑布已经结了冰。不少来度假的情侣都为冰雕雪瀑而来,此刻,公园门口早已经是人山人海。陆予行在人潮的洪流里,不受控制地被往前推,就这样跟着进了公园。
公园里来来往往全是人,沿着中央的道路一直往前,就能看到横贯视野的大瀑布。接近岸边的地方立着摩天轮。远处的观光船停靠在岸边,入口的游客排成了长龙。
陆予行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他环顾四周,远远看到右前方的落叶树后有个电话亭。
他快步走了进去,用冻得通红的手拿起听筒。
拨了两位数,他的手又顿住了。
电话亭的玻璃门将外界的喧哗隔开,飞絮般的雪花落到门上,渐渐融化。陆予行站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忽然感觉无比的迷茫。
他有无数的话想要问唐樘,但他既不知道唐樘在哪里,也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
回想起对方在机场分别时,眼中的决绝神情,陆予行狠狠攥紧了拳头。他低头抵在那台冰冷的共用电话上,内心无声地低吼一阵。
片刻,他将听筒放了回去,转身走进冰封的天地之中。
电话亭十米开外,两个坐在咖啡厅里的黑衣男人朝这边看了一眼,也起身跟了上去。
公园的观景台很长,有的在瀑布之下,有的则需要坐电梯,从上往下俯瞰。
陆予行失魂般晃进电梯,将半张脸都埋在羽绒外套里。
半透明的电梯外,最近的部分瀑布已经被冰封。陆予行隔着玻璃看他们缓缓下降,仿佛面对着一只白色的怪物,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被冻在冰里,一旦解开这层封印,就会变成恐怖的厉鬼,把所有人都吞没进巨大的瀑布里。
巨大的瀑布遮掩的阳光,电梯梯箱暗了一瞬,照出玻璃中的倒映来。
陆予行猛地看到镜中的自己,那双眼睛仿佛死死盯着他,眼中全是哀怨。
只是一瞬,阳光又照进电梯里。
同乘的旅客朝他投来怪异的目光,陆予行稳定重心,随着人群出了电梯,到了观景台。
冰封的瀑布静静立在观景台之外,像一个从高处坠落的人,忽然被定格住了一般。
身边的一对白人夫妻抱着孩子,从陆予行旁走过去。陆予行看了他们一眼,默默站到观景台最角落,靠在了栏杆上。
低头看着停止奔流的瀑布,他忽然想起那本“自己”写的日记。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真正的“自己”,是不是更招唐樘喜欢?
陆予行闭上眼,冷冽的风和阳光都在他脸上掠过,最后变成瀑布的轰鸣,以及砸在他脸上的水汽。
二十二岁的、年轻的陆予行,比他勇敢,比他健康,比他敢爱敢恨。他们可能会在瀑布下相拥亲吻,在离瀑布轰鸣最近的度假酒店里缠绵,或许还会花钱买个相机,躺在床上数白天拍的照片……
睁开眼,耳边的暴雨轰鸣全都消失了。
身后,一个陌生的男声操着港城口音,突兀地响起:
“陆先生,一个人?”
陆予行回过神,略微皱了皱眉。
他不确定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两个黑衣黑裤,脸色严肃的高大男人站在面前。说话的是其中个子高的那个,他微微歪过头,眼神里是不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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