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糖 奶糖 第8章
作者:以烟
——看到他那极具个人特色的朝天鼻,陆予行皱起了眉头。
男人猛地撞上他也是一愣,连忙后退几步,抬眼看陆予行。
“你……你是谁?”他吓了一跳,警惕地上下打量这个高挑俊朗的年轻人。
陆予行咬着牙才没下意识蹦出一句“你老子”,只是冷着脸说:“新来的实习生。”
男人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但还是颇为忌惮地斜眼看着陆予行。
“吴任宗的学生?”
听到他直呼老师的名讳,陆予行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火气立刻又往上窜。男人被他瞪得吓了一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拿着手里的报告,从他身边绕过去。
“来了这里就给我安分点,”他拧着眉毛,用圆乎乎的短手指点了点陆予行,“管你是谁的学生,在我这儿都是个实习娱记!”
说完,他便抖着一脸横肉,去挤满人的办公位训斥下属了。
陆予行皱眉,自言自语道:“……娱记?”
第一天进报社,陆予行不仅连万介的影子都没见着,而且还被分去娱乐版当娱记。
他进报社实习本就是想远离那个圈子,却没成想还是搭上了边。
除此之外,他没想到,自己的上司居然还是个“老熟人”。
娱乐版总编——朱壶。人如其名,长相矮胖如同水壶,丰满的大脸上长着朝天鼻,每次对下属发火的时候鼻孔便一张一合,像是被气得无法呼吸似的。同组的女孩跟陆予行开玩笑,说朱壶的鼻孔是他的鱼鳃子。
朱壶原本是个平平无奇的编辑,以至于陆予行甚至不知道他在港城日报任过职。后来,他和几个有钱人创办了娱乐速刊,以噱头炒作黑料吸引读者,才算是在港城繁荣的新闻行业站住了脚。
陆予行之前同他有不少仇怨,但此刻却是上下属的关系,因此不好表现出来。
下午六点,陆予行跟着同组的女孩一起从写字楼出来,一路上讨论明天工作的事。女孩名叫白菀,刚做了三个月正式员工。
“朱鱼鳃说,让我们明天去参加陈谷洲导演的个人专题采访。”白菀跟他介绍道,“咱们日报的娱乐版块,每周六都会进行人物专题采访。你也不用紧张,整理工作你也了解过,明天咱俩一起去就好了。”
陆予行随口应了一声。两人走到写字楼前的广场。
熙熙攘攘的行人在喷泉前陆续经过,陆予行远远就瞧见喷泉边的大理石长椅上,坐着个穿米色卫衣牛仔裤的年轻人。
唐樘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过路行人,一双腿晃来晃去。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似的,他转脸便看到了人群之外的陆予行,兴奋地冲他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说:
章节名来自陈奕迅《防不胜防》
“也许这刻你仍然尚未发觉,家中有一个访客,时时漏夜冒昧探你。”
第12章 防不胜防(二)
夕阳爬上苍蓝色的高楼大厦,耀眼而诡异,在玻璃墙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将过往行人和喷泉的水染成橙黄色。
陆予行别过白菀,绕过广场中心的喷泉,走到唐樘身边。
“你怎么在这里?”
喷泉里,水花溅落的声音太大,陆予行将人带到马路边,问。
“来接你。”唐樘伸了个懒腰,米白色卫衣下,胳膊微微蹭到陆予行的深蓝色西服。
陆予行微微蹙眉,低头将实习证取了塞进口袋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实习?”
“书桌上摆着申请资料嘛。”唐樘有些得意地朝他笑,露出左边的酒窝。“今天下午参加完选角就过来了,顺便在周围转了转。”
绿灯亮起,马路对面的行人洪水般涌来。陆予行抬手揽住唐樘的肩膀,略显生疏地带着人,跟随人潮前行。
两侧行人相对涌来,像是织布机交织在运作。
“昨晚睡得好吗?”陆予行问。
唐樘点头,“嗯,睡到中午才起。阿行,谢谢你收留我。”
到了马路对面,陆予行松开他的肩膀,又恢复普通好友间的距离。
“我以后,可以常来吗?”
唐樘在他身后站定,小心翼翼地问。
两人在流动的人群中站着,各怀心事。半晌,陆予行一挑眉,“可以。”
“那,我今晚还能去你家吗?”唐樘的眼睛亮了一下,上前两步抓住陆予行的手腕,有些不好意地说:“我一个人在家……挺无聊的。”
陆予行没反抗,任由他拉着,往公交车站走。
“你家人呢?”他不动声色地问。
这次他放慢了步子,唐樘跟在他身侧并不吃力,非常自然地答:“我和我哥住,他忙着呢,没空管我。”
“你哥?”陆予行想起阿临同他讲的,开着保时捷来接唐樘的那个人。
“嗯,”唐樘以为他在胡思乱想,赶紧解释道:“是亲哥哥啦,你不要乱想。”
陆予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有乱想。”他岔开话题,“你哥哥是做什么的,不常听你说起他。”
“你以后就知道了。”唐樘故弄玄虚地递给他一个眼神。
陆予行觉得唐樘的哥哥和他一样,没那么简单。
对视片刻,陆予行问:“想要我做什么?”
唐樘有些惊讶,“阿行,你会读心吗?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帮忙?”
“演得太差了。”陆予行瞥他一眼。公交车缓缓进站,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径直走到车尾坐下。
窗外的高楼大厦在黄昏中逐渐褪色,陆予行靠窗往外看,正巧看见路灯一整排地亮起。
“这周周末有个宴会,”唐樘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能不能陪我去?”
陆予行转头看他,没说话。
“是我哥的商业伙伴续妻,”他垂下眼睛,有些委屈地抱怨,“如果不自带伴侣的话,他又得给我介绍女孩了。”
公交缓缓发动,唐樘的身子往后倾,靠上陆予行的肩膀。
陆予行正巧想探探唐樘的身份,于是点头答应了。
回到大学城,陆予行请唐樘在楼下面馆吃了碗面,便散步回家。
陆予行一路都在想工作的事,这时候才想起来,问唐樘道:“试镜怎么样?”
“选上了哦!”唐樘仿佛等他的问题等了很久,一双圆润的眼睛里充满兴奋的神色。“下个月要不要来看首演?”
陆予行迟疑了一下,“再说吧。”
回到家中,陆予行将落了灰的游戏手柄从床下翻找出来,坐到沙发上给唐樘玩。他起初打算躺着看会儿杂志就睡觉,却被唐樘拉住好一通撒娇。沉浸许久的出租屋里也因此热闹起来,陆予行受不了他撒娇,洗完澡后便坐回沙发上,和他一起打那些无聊的像素游戏。
唐樘总是比他会玩,每赢了一局便欣喜地一跃而起,白皙的小脸上绽出笑容,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陆予行多少被他的兴奋感染些许,少见地没有犯困。
打完游戏,唐樘也不愿意睡觉,只是缩在沙发角落里看电视。这个年代的电视又小又模糊,陆予行靠在一旁看杂志,研究别人做的人物专题采访。
他之前接受过大大小小、正式或不正式的各种采访,常常因为说话直白,将经纪人气得半死。在他闯进演艺圈的时代,还不兴包装明星,也没有专业的公关团队,一切采访和形象树立都是靠他自己的表现。
年轻那会儿,陆予行恃才傲物,没少得罪人。有时候被记者问起些私人生活的问题,他甚至会不耐烦地说:“你们怎么想就是怎么样。”这样一来,第二天负面新闻便满天飞,说他亲口承认了与某某女艺人的绯闻。
陆予行回想起来,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他放下杂志,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却听见沙发另一侧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刚才兴奋过头的唐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整个人缩在陆予行给他的黄色薄毯里,只露出半张脸,一双脚踩在沙发上,露在外边。
陆予行轻手轻脚将杂志放到茶几上,端详他的眉眼。
浓密的睫毛稍微颤动了一下。这时,陆予行忽然感觉到,真正的唐樘并不像他醒着时那样。
他过于柔和的长相和天真的笑容很有迷惑性,总能让人将他当做小孩对待。但当他安稳熟睡时,陆予行才猛然发觉,他是一个二十岁、思想独立成熟的大学生。
将近日里围绕在两人身边的甜蜜气息抽丝剥茧,陆予行又开始进行无端地怀疑。
他转身进了房间,打开书桌的抽屉,逐一翻找起来。
十分钟过去后,房间的地板上堆满了学习资料和唱片、DVD。陆予行将书架上的书本一行行检查,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他将那本黑色硬皮的厚重日记本抽出来,若有所思地摩挲封面上的划痕,而后捏住暗扣,将其打开。
陆家的教育很严,陆予行从小被要求记日记,不光是写每天发生的事情,同时还要记账、写明日计划。这份习惯他一直保留到大学,直到工作才渐渐遗忘。
他回头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唐樘,坐到书桌前翻看起来。
日记本的纸张颜色泛黄,已经写完了一大本。陆予行记性很差,随手翻两页,回忆半晌才记起当时的情景。他一页一页往后翻,在里面寻找唐樘的名字。
翻到今年九月——也就是秋季学期开学的时间,“唐樘”开始在行文中出现。
【九月二十三日 晴 在话剧社的招新现场看到一个表演系的学弟,从来没见过。
九月三十日 晴 之前见过面的学弟在话剧社做后勤,他说他叫唐樘,并邀请我去看下周的校园歌手大赛。】
陆予行微微皱眉,抬手将桌上的台灯开了。修长的手指在淡黄色的纸张上飞速掠过,直接翻到七天后的那一页。
空荡荡的纸上,只有一行字。
【十月七日 雨 唐樘向我表白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这个只见过几面的男孩。】
在此之后,日记上陆陆续续记录着两人的相处,却在某一天戛然而止。陆予行心中疑惑,连忙去看后面的日期。
【十月二十七日 阴
写了这么多,突然觉得没什么必要了。生活足够充实的话,也就不需要日记本。】
在日记最后,工整而认真的写着一行字:
【虽然不曾亲口说过,但是我好喜欢他。】
回忆的胶片被戛然剪断,陆予行坐在桌前,久久无法回神。
几分钟过后,他缓缓将日记本合上,艰难地塞回抽屉底部。
客厅里的电视还亮着,变幻的光线落在唐樘熟睡的脸上。
陆予行走到跟前,在昏暗的光线中,望着沙发上的人出神。
“抱歉。”他低声呢喃着,在唐樘面前蹲下。
深邃的眉眼隐匿在阴影之中,陆予行眼神晦暗,凝视着唐樘。
“那个陆予行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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