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之主 工业之主 第220章

作者:晴空之下 标签: 爽文 穿越重生

  其中的重灾区自然在南部诸郡,但意外的中都四郡竟然也损失惨重。除了中都郡守谢敏达,其余三位郡守或多或少都卷入了周信案。除去他们结党营私、内外串联的罪名之外,其本人或是其家族还牵涉到贪腐案件,甚至沾染了人命官司。

  那几日,三郡各个城中车声不断。

  一车又一车荷枪实弹的兵丁从城外涌入,雪亮的刺刀与正午的天光交相辉映,反射出白灿灿冷光,透着遮掩不住的杀气。

  谢敏达上了病退的奏本,闭门不出,饶是胡子善的心腹在外哭求也不曾开门理会。

  救?

  都这时候了,还救什么呢?

  谢家如今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胡子善若是之前肯听他的劝诫,哪里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他之前就提醒过他,要好好约束自己的亲族,别总以为恒阊郡就是他胡家的地盘,大雍的主人是今上!

  但他万万没想到,胡子善不但不听,而且还和桂文武那群人混在了一起。说到这里,谢敏达就十分想不通胡子善的脑回路。中都四郡从来都不掺和朝堂的派系之争,保持中立便可以维持现有利益,胡子善凭什么觉得他现在投诚旧儒派能拿到更多的好处,难不成周信承诺了他什么!?

  呵……就算承诺了什么,那也得看看有没有履行的可能吧?明明今上和太后对于旧儒派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胡子善做了这么多年的郡守,不应该看不清楚!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败局已定。

  谢敏达闭了闭眼。

  不单单是中都四郡,就连他谢家也是一样。他也同样没有约束好自己的亲族。他的儿子和胡子善的侄子一道走了万庆舟私开的走私海路,涉财巨大,此案已然是压不下去了。

  病退卸职,已经是他谢敏达最后的体面。

  中都大变天,接任的人选也不算出乎意料,太后钦点了东海郡守钱酉匡。

  这倒也不算奇怪,毕竟钱酉匡一手把东海拉拔起来,中都与东海相隔不远,两地经济和贸易有许多相似之处,让钱酉匡接手顺理成章。

  钱酉匡任职东海郡守有功,其实早就该循例晋升。但他毕竟是野路子出身,在朝中的资历和人脉还有欠缺,让他再地方任上磨一磨更能服众。

  于是,钱胖子风风火火专任中都郡,连带着一些在东海起家的商户也追随而来,其中就包括王春岚嫂子开的薛氏点心铺。

  如今大雍坐拥西北、东北两大牧场,牛羊乳的产量和质量比之前有了质的飞跃,乳制品在大雍朝再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才能享有的东西。

  不过受地形条件的约束,东海郡还是买办法兴建牧场的,以往购入牛羊乳就只能去到上下南郡,而且产量和质量都不太尽如人意。

  这次薛氏点心铺跟随钱郡守登陆中都郡,王家大哥看中了宁德郡的一块山地,想着干脆自家也建造个牧场,专门供应妻子的点心铺。

  他在海西洲见过牧民饲养牛羊,自己也有海西洲的朋友经营小牧场,摸索了几次竟然也得了门道,专心做起了牛羊乳的生意。

  两口子手脚勤快又能吃苦,很快便有积攒了一份家业。如今两个娃娃都在中都郡的学塾读书识字,家中有王老爷子帮忙照看,生活竟然也过得红红火火,当年被困马拉维拉城的记忆竟然恍如隔世。

  “不回去啦,不回去啦,落叶就得归根啦。”

  王老爷子扇着一把蒲扇,坐在巷子口的大槐树下,跟几个老头闲聊念叨。

  “到底不是自己家,你的长相就决定了人家永远不可能把你当成自己人,没意思,没意思。”

  王老爷子话一边说一边摇头,脸上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伤心和失落。

  虽然失去了海西洲的家底,可他们现在平平安安一家子,儿子闺女都有自己的营生。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豪门出来的不全是人中龙凤,比如差点成为他女婿的那个兔崽子。

  谢家那个老不死的去年就没了,现在是谢家大少爷当家,人家在东海兴建了新的钢铁场,谢家回到大雍依旧是豪门。

  但王老爷子一点都不羡慕。

  谢家再有钱,那不也出了谢彼得这坨臭狗屎吗?!他那个姨娘之前还在报纸上叫嚣着要替儿子伸冤,结果伸了一溜十三招只是让谢家更加丢脸而已,谢航上位后她这一房就没动静了。

  幸好当初春岚登报和谢彼得撇清关系,不然要真沾上了才要晦气一辈子!

  说起女儿,王老头其实也还是有点小烦恼的。

  他家闺女新选了个女婿文琼,家境虽然不好,但姐弟俩也算争气。如今他姐文丽娘在东海制药场做管事,夫家也是本分厚道人,文琼自己跟着上司升任去了京城,大小也是个督卫了。

  可这两口子,一个在东海,一个在京城,这日子该怎么过?时间久了情分淡了,那姓文的小子会不会在京城养外室啊?!

  王老爷子越想越担忧。

  就算嘴巴上不说,但他心里也承认文琼是个有本事的,毕竟文琼的上司是崔郡尉,崔郡尉已经升任枢机厅指挥使代管,文琼跟着他可谓前程无量。

  京城,花花世界嘛,要什么女人没有……好在崔指挥使本人也不好女色,从来都没听说有什么花边新闻,宅邸中也只有一个阿弟。

  他那个阿弟也不是个寻常人,那可是东海的冉七郎,全大雍最聪明的人,手中握着东海最有名的几家场坊!

  这兄弟俩一文一武相互辉映,据说冉七郎还曾经给万岁爷做过教习,那就等于是帝师啊!

  王老爷子一阵喜一阵忧,连跟几个老头聊天都有些神思不属。

  距离巷子口不远处就是坊间的学堂,几个老头老太都是坐着乘凉顺便等自家孙子女下学,如今这便是他们最重要的任务。

  能填饱肚子,不用在暮年为生计奔波,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但现实就是这样迅速的发生了,让他们有生之年能够安稳的享受人生,这都要归功于工坊和科学!

  如今老头老太们也知道读书的好处了,看管着自家娃娃乖乖上学堂,争取将来也能靠近场坊做个管事。

  那管事和场工的酬劳可是差很多的呢~!读书虽然费钱但也的确有收益,谁还不是个望孙成龙、望孙女成凤的长辈啦!?

  正说着,学堂放学了。

  教习们送娃娃到学堂门口便折返回食间吃饭,在去食间的路上,柳箭被塾长叫住了。

  “柳助习今天可是因为旅途劳顿没恢复精神?我看你今日有些神思不属。”

  塾长笑着问道。

  柳箭一愣,连忙脸红着道歉。

  他今天的状态的确不好,课堂讲习的时候几次出神,真是太不应当了。

  塾长倒是没说什么,只叮嘱他注意休息便笑着离开。大家都知道柳箭前两日刚随船去马腊达游历,远海航行十分消耗体力,精神不济实属正常。

  只是没人知道,柳箭根本不是因为疲惫而有失水准,他是在马腊达偶然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不敢置信且大受刺激的人。

  那是,他的父亲,冯二狗。

  虽然已经几年不见,但柳箭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认错人,那个声色犬马左拥右抱的人就是冯二狗没错。

  不过冯二狗似乎活得不错,发福的身体上缠绕着各种绸缎和珠宝,搂着的马腊达女人也都对他亲昵逢迎,一看就是发了大财。

  冯二狗也看到他,略微怔楞了一瞬间,仿佛觉得他有些眼熟。

  柳箭权当做没看到,毕竟他现在是东海学院机关科的毕业生,被选派到中都一家学堂做教习,他的妹妹也在学堂读书,他们的人生和这个血缘上的父亲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当晚有位特殊的客人拜访了他。那是当初助他脱离“魔爪”的张大郎,要不是他告诉冯二狗自己被卖去机关作坊,现在便没有柳箭,只有一个叫富贵的小孩和他那些兄弟姐妹们一样,在不知名的泥淖里苦苦挣扎。

  单凭这一点,柳箭心里是感激张大郎的。

  “没想到你也会来马腊达。”

  张大郎饮下了一杯酒。

  “不过今天的事你就当没看到吧,海倭人在找他,他也不会在马腊达久留。”

  柳箭一惊。

  他忽然想起冯二狗在离开柳枝胡同以前给自己改的名字,然后又想起最近在报纸上看到的,关于海倭国主暴毙、后宫秽乱以及国祚崩溃的新闻。

  那个欺骗倭人国主的骗子叫什么来着?朗吉·冯·天纳多……吉·冯……天?!

  柳箭睁大了眼,但张大郎依旧淡定地喝酒。

  “我们这些人也不会干什么,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人生在世,没有男人不想干成一番事业的。”

  他语意不明地说道。

  “反正都是骗,在哪里都是骗,不如去到能够施展自己才华的地方,也算是为大雍的百姓做点好事。”

  喝完第三杯酒,张大郎扔下一张银票。

  “有机会就去找找你那个娘,没消息就算了,人各有命。”

  说着,他便起身离开了。灯光映照之下,柳箭分明看到张大郎的腰间鼓鼓的,凸出一块奇特的形状。

  他是机关科的生员,大致能估摸出那东西的模样。如果没认错的话,那是连发手枪,看型号还是东海卫戍军的制式武器。

  为大雍……做事吗?

  当然,这个小插曲只发生在那个夜晚。

  天亮之后,海倭国的浪士在城中到处探查骗子天纳多的下落,但那个左拥右抱高调出街的中年胖子却早已不见踪影,与被金川苏菲亚恨得牙痒痒的“冯天吉一郎”一样,再度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很快,海倭国的浪士们也没有继续追踪天纳多的精力了。因为后宫混乱的血统以及几名亲王的争夺,海倭国迟迟无法择定信任国主,而早已“阵亡”的松宫再度现身濑户城,则将混乱的局势直接推向了崩溃。

  就这么大的几个岛,一下子涌现出六、七个“国主”和十几名将军,食物和物资成为最珍贵的东西,为了生存下去,这些国主和将军们时不时就要发动战争,岛上永无宁日。

  “呵,都是钱和权给闹的。”

  中都郡守府,钱酉匡放下都德城新规划,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青年。

  “所以听说高坪又想把你给认回去了?”

  即便是做了中都郡守,钱胖子依旧十分八卦。

  “前段时间忽然大张旗鼓地施粥施衣,还请了医堂的郎中在城中义诊,说是要为重修族谱收集功德,嘿嘿,八成是做给你看的吧?”

  他这样问,高文渊“嗯”了一声。

  他与高家之间撕破脸的破事全上南郡的人都知道,双方一度差点对簿公堂,钱酉匡知道了也没什么稀奇的,反正丢脸的是高坪和上南郡的高家,和他高文渊有什么关系?

  他这个高,姓的可是高文渊的“高”。

  “胡子善不是倒台了么,高坪怕受牵连,早早就给我那个小继母放了和离书,和胡家断了关系。”

  高文渊笑得一脸嘲讽。

  “他那个人,一辈子要是不靠上点什么就活不下去,偏偏只想享受利益,半点不愿意承担风险。”

  “当初他娶我娘是为了和东海冉氏攀上亲戚,希望冉家姨丈能拉拔他。后来眼见着冉家失势,他又马上和冉家划清了界限,改投阿昱家那群白眼狼和衡阊胡家,还帮着他那个继室谋夺我娘留给我的东西,真是为了银钱脸都不要了。”

  他没说的是,自胡子善倒台的那天起,高坪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直在忧心自家会被牵连。

  这可不是冉氏分家这种钱财之争,而是实打实牵涉到贪墨、违逆甚至是谋逆之类的大罪,搞不好是要吃官司掉脑袋的!

  在这样巨大的恐惧中,休妻和改族谱成了高坪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与胡氏生育的一儿一女已经被他从族谱中除名,曾经挂在嘴边的孩子成了不能说的禁忌,倒是之前最看不上的长子现在风头正劲,还得了圣上和太后的看重,长成了一根可攀附的新枝。

  但高文渊,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呢?

  他虽然没有把姓氏改为母姓,但却早已在郡府衙门立了新户,将籍贯和宗族都转到了东海郡,并且在报纸上公告与南郡高氏没有干系。

  如果高坪想继续用宗族和血缘绑架,那高少爷也不吝花钱在全国广播中把他和高家恩怨再宣扬一遍,他就不信高坪的脸皮就这么厚,还敢继续纠缠!

  “唉,所以你不想做官,也就是因为姓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