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之主 工业之主 第3章

作者:晴空之下 标签: 爽文 穿越重生

  冉昱到底有什么好?!不过便是脸长得好些,以色侍人罢了。

  梦中的他这样愤恨着,但却仍旧不得不做出同样的打扮。只因中都郡的两江都统宇文宆对冉昱有情,看在冉昱的面上收留了他们这些从东海郡逃出来的冉氏族人,还给他们安置了一处宅邸。他的父亲看到了希望,从青州一路颠沛流离到阊洲城,他们一家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眼见着宇文宆的大军势如破竹,冉旸的父亲迫切地想要攀上这段关系。

  好在他的儿子冉旸一直被说与冉昱有五分像。以前冉旸最恨这种话,明明他较冉昱年长,凭什么说自己像那个顽劣小童?!结果万万没想到,现在这张脸竟然成了全家的救命稻草,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事情也的确像父亲预料的那样,宇文宆给了冉家人许多照拂。只要冉旸的要求不过分,大都会被应诺。他也不常见到宇文宆本人,唯二的两次对方并无兴趣与他谈话,只对着他的侧脸微微出神,因为这个角度的冉旸与冉昱十分相似。

  在宇文芎的关照下,冉家人在阊洲城安定了下来,还开了一家织坊,生意做得不算大,但足够一家人吃喝不愁,在乱世中过得也算惬意。

  但冉旸却越来越嫉恨难平。

  宇文宆年富力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他统领的大军先是横扫上下南江,又连克岐江郡和尺阳郡,可谓占尽天下富庶之地,大有成为一方雄主的气象。宇文宆为人风流却不滥情,至今后位空悬,只留几名早年的妾室,算是在乱世中难得的有情有义。

  可是这样的人,喜欢的却是冉昱那个早夭鬼,他这个大活人追随他大半生,却只担了个没甚用处的虚名,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越不平就越愤恨,越愤恨便越偏激。仗着自己这张与堂弟相似的脸,冉旸的敛财手段越发没了顾忌,甚至公然放高利贷压榨平民,勾结军需以次充好,最终被流放月鹭岛,病死海上。

  记忆太惨痛,惨痛到他重生归来,依旧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上辈子自己凄凉的死相。

  他不恨宇文宆,因为是他自己折腾的太狠,如果不是大军西征的时候军需出了岔子,宇文宆也未必会对他处以如此惩罚。

  流放而非斩首,宇文宆还是念了旧情的。

  是以再世醒来,冉旸几乎立刻便做了决断,他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活,认真辅佐宇文宆,成为他的心腹肱骨,与他共享天下的繁荣。

  冉昱为什么能让宇文芎念念不忘?不就是在微末时给过他一口饭吃么?他冉旸也能!

  这次他不但要做宇文宆的救命恩人,他还要冉家做宇文宆的伯乐,以冉氏全部家财资助宇文宆起兵造反,让他不用再受制于人,逼不得已娶了丰家那个丑女!

  至于家族同不同意他这样孤注一掷,那并不重要。

  左右再过十天海寇会夜袭青州,冉氏嫡支嫡脉的青壮会在那场惨烈无比的守城战中尽数战死,只留重伤的冉昱和外归的冉慎。

  冉昱缠绵病榻两年,青州城便也苟延残喘了两年。两年后,身为嫡支嫡脉的冉昱病死,冉慎下落不明,偌大的冉家一夜风流散,族人各奔东西。

  冉家早晚都是要散的,不如这次他提早下手,说服旁支分家一同前往中都郡,得个从龙之功不比在织坊碌碌一生强得多么?!更别说族中权力之争由来已久,分家旁支与本家早已暗潮汹涌,若不是本代家主冉至敖为人强势,手腕卓绝,主脉嫡支又生了三个出息的子息,冉家的织坊怕早就拆分成几家,互相打起擂台了。

  一想到上辈子的经历,冉旸就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有信心。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冉昱,冉昱要在两年后才会病死,冉旸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冉昱再去中都郡收买人心,不能让他再成为未来英主宇文宆的“挚友”,这个位置应该是他冉旸的。

  何况有冉昱在,冉氏一族的主脉嫡支就不算断绝,那他们这些分家旁支想要上位,从道义上就名不正言不顺。毕竟虽然大家都姓冉,但冉氏织坊的家业是嫡支经营积攒下来的,他们这些分家旁支最多算是追随主家的帮手,当初也没少去嫡支打秋风……

  所以,冉昱必须死。不但要死,而且要早些去见阎王,不能让他妨碍到自己的扶龙大业。

  只要冉昱死了,那么月底的青州守城之战便是分家的契机。到时候他再安排人踢爆冉慎的身世,到时候必然人心大乱,说服众人弃城便不难了。

  打定了注意,冉旸起身召来随从何二。

  何二是他奶娘的儿子,自小跟着他一同长大,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何二虽然不学无术,但这小厮的交友却十分广阔。在九凌城读书的这几年,何二半点本领没学到,对旧京的赌场花街却混得十分熟稔。赌场里多得是亡命徒,只要银钱给得到位,□□也不是什么难事。

  恰好他就知道有个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

  今日北郡郡守萧卓在旧京兴福楼开宴,宴上有人用珐琅火枪无差别射击,汝阳王当场死亡,中都郡守谢敏达重伤,场面一度混乱之极。

  这宴会冉昱也参加了,但这小子运气好得很,及时避开了危险。反倒是萧卓的长子萧烈成,为救父亲腹部中弹,年纪轻轻便不治身亡,令人喟叹。

  不过要不是因为这场死亡之宴,上一世的宇文宆也没那么容易出头。北郡郡守的宴会上请的都是藩属大吏,他们是这个时代最有实权的人,只要有他们在,天下就乱不起来,底下的人也就没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冉旸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几乎做得更大。

  反正宴会上有人要死,那多死一个冉昱也没什么奇怪的,要是再能捎带上一些重要人物,那便是平白赚了一笔。

  冉旸睁开眼,尖刺一样的目光在何二的脸上转了转,冷声问道。

  “之前要你去做的事安排得如何了?”

  “已经成了。”

  何二搓了搓手,朝着自家主人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脸。

  “小的找了行里有名的快刀手,他说他表弟的东家今天要帮着兴福楼送货,到时候他找个机会混进后厨,等宴会开始后再想办法把人控制住。兴福楼那边不是靠着护城河么,他们在东三码头预备好了船,等人到手就运到城杀掉,尸体扔进乌知河,管保谁都发现不了!”

  “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第5章 冉旸

  冉旸觉得自家小厮这个计划不大靠谱,可事到临头也没有更好的计划。

  谁叫他甫一睁眼,便赶上“兴福楼事件”了呢?

  冉旸记忆中的“兴福楼”事件,在日后被称为改变雍朝历史进程的转折点。这场发生在旧京的混乱,导致北郡、中都郡和南部诸郡三方均是损失惨重,而皇室和西北五郡则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凶手是宗室外戚的远支,怀揣西洋制最新微型珐琅枪进入宴会,趁着萧卓讲话的功夫举起枪对汝阳王及几名要员射击。之后又引爆了提前放置在场内的炸弹。这炸弹是东胡族土法烧制的,威力一般,但坏就坏在兴福楼附近的街区都是临护城河建造的木质建筑,炸弹爆炸的瞬间兴福楼就燃起大火。十一月的旧京北风猎猎,大火很快蔓延至大半个坊市,倒塌死伤无数。

  凶手也死在了这场大火中,但私仇还是别有预谋,几方人马吵得不可开交。萧卓、萧烈成死亡,北郡群情激奋,杀人者又是皇室外戚,这样的局面新帝哪里还摆驾回京?

  于是皇太后索性带着小皇帝在旧京住了下来,令驻守海原郡、永平郡的西北大军协防,将朝堂重新迁回定安城。但这样一来,西北的边境就十分吃紧,原本五郡联管的漠东由南石、阿木尔和忻州三郡承担,军需布防压力大大增加。阿木尔郡的土质炸弹炸死了谢敏达,朝中有人质疑东胡族的忠诚。无休止的争吵引发朝乱,离心离德,立朝三百年的大雍陷入最严重的动荡和分裂。

  趁着这样的机会,北边的拉希亚大公国起兵南下,侵吞了不少边屯村寨。南部的情况也十分糟糕,东南沿海的海寇频频袭扰,每每上岸都是烧杀抢掠,半个活口都不留。

  首当其冲的便是东海郡青州府。东海郡是离岸诸岛中最大的岛,与富庶的南江口隔岸相对,乃是海寇上岸的跳板要冲。

  冉昱在世的时候,虽然终日缠绵病榻,但还是殚精竭智地为青州城挡住了十几次海寇袭扰,在漫天战火和狼烟中保住了一线生机。

  但他的身体也只坚持了两年,油尽灯枯之后,冉氏分崩离析。冉旸一家随着难民潮前往中原,记忆中最后的场景是燃烧在火焰中的青州城,从此东海郡彻底沦为海寇的盘踞之地。

  以此为踏板,海倭国鲸吞蚕食了海外诸岛。等到冉旸被流放,海倭国已经占据了上下南郡多年,而宇文宆终于在第三次南进中打退了海倭人的黑风舰队,艰难地收复了仙匀郡。

  如今他又一次站在了历史的拐点上。今夜之后,朝中最大的联合派系即将分崩离析,风光无限的北郡郡守萧卓和他的长子会惨死旧京,一个混乱但又充满机会的时代即将到来。

  他,冉旸,必须抓住。

  “对了。”

  冉旸转过头,满是血丝的眼中闪过一抹狂热。

  “今晚你不要跟去兴福楼,想个办法进到冉昱的宿房,把他平日里绘制的那些图纸都取来给我,一张都不要落下!”

  是了,冉昱精于机关之术,上一世便是靠着这些图纸建造工事,抵御海寇入侵。

  如今要提早两年送他去见阎王,那些图纸也不能浪费,将来都可作为他晋身的筹码。

  正说着,门外忽然来报,说冉昱到了。

  冉旸马上躺入床榻,作出一副病弱不堪的模样,机灵的心腹还在他脸上抹了些干粉,越发显得他面色蜡黄。

  等冉昱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再虚弱不过的堂兄。

  他好像病的很重,连话都说不完整,只能躺在床上哼哼。

  “五哥……怎么这样严重?!”

  冉昱是真有点被吓到了。他以为二堂兄只是醉酒,多休息两日就能康复。谁知今天看人这模样,竟然好像要病入膏肓,眼看就活不成了。

  这可怎么办?!

  阿昱开始挠头。

  家里让他送堂哥回青州,他原本想着等堂哥醒酒之后便安排亲随陪同。如果堂哥病的这样严重,那他肯定要先带人求医问诊,然后再做打算。

  “这样重还许你们离开病院?我去问医务长……”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一旁的何二连忙拦住。

  “七郎留步,留步啊!”

  何二急得汗都要吓出来了。

  哪能让冉昱真去找医务长,明明他们家郎君就没病,这一去还不直接露馅?!

  “也不是很重……啊不,不是不重,但也没有很重,病是有病却不是什么特别的病,就是身体虚,需要静养……”

  何二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他堵在门口,七郎也出不去,能糊弄就糊弄。

  “就只是静养么?”

  冉昱疑惑地看他。

  “可是我看五哥的脸都黑了,实在不是个颜色,难道不需要再医治医治?”

  “治了治了,医堂都给治了。”

  何二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包药丸,在冉昱眼前晃了晃。

  “七郎你看,还给我们开了方。”

  “噢。”

  冉昱点了点头,舒了一口气,自己搬了个板凳在床头坐下。

  “既然需要静养,那我这就去信回家,告诉爹爹晚几日回去,这两天我便亲自照顾五哥罢。”

  床上的冉旸听得心中一沉。

  冉昱这家伙鬼机灵得很,他要是见天蹲在这儿,那自己过不了今晚就得露馅。更别说七日后的海寇夜袭,他要是不能及时赶回青州城,岂不是要错失独占家业的机会?!

  不行,不能让这小子呆在这儿!

  想到这里,他假装悠悠转醒,虚弱地朝着冉昱摆了摆手。

  何二知他意思,连忙劝说冉昱离开,说他家少爷必须休息了,不能有旁人打扰。

  “那好吧。”

  冉昱又看了床上的堂兄一眼,转身离开,临到门口的时候才压低了声音对何二说道。

  “我晚些时候再过来,你记得给五哥吃药。”

  “原本我晚上要去找阿成,可五哥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放心不下,我这就去回绝了他,等下与你一同守夜罢。”

  “嘎啊——”

  何二发出一声鸡叫。

  不……不对啊!主家是安排了人今晚在兴福楼动手杀七郎的,要是七郎不去兴福楼,那人还怎么干掉?

  莫说在宿房更好下手,宿房这地方人来人往的,又都是同僚的生员,如何能背得人?!更别说墨宗大学院管理严格,隔壁又是雍西军校,像他们这样的小厮进来都要个个审查,地痞流氓根本混不进来啊!

  何二急得满头汗,不得已放大了音量说给主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