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他重生了 太子妃他重生了 第33章
作者:一碗情深
我记得我回封府的那夜,他寂寥地坐在长廊的扶拦上,轻风吹散他的乌发,月光亲吻他清冷的脸庞,他那双浅色的灰瞳映着淡淡的月辉,竟透着说不出的哀伤与惆怅。
可我胸中却不起半分波澜,甚至也没有半分同情,反而在心里想,这么难过你怎么不去死呢?你应当下去给我爹赔罪才是啊。
如今不仅是我在等待一个答案,谢言也是一样,他回到了中央的高位之上,星眸垂落俯瞰着脚下如蝼蚁般的众生,白袍与月色相皎洁,玉白的脸透出神像的朦胧与深隽。
“太子殿下,仇公子的侍读来了。”
“让他进来。”
怀信进来的时候并未在天威之前露怯,反而举止落落大方,他路过我时,对我投以关切的目光,我此时已是穷途末路,又与他离得甚远,所有的情绪无法通过意念传递,只能讪讪地低下头去,自暴自弃地抚摸我长袍下的暗纹,抱着听天由命的颓废心态。
若被拆穿了,便与谢言同归于尽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累了,现在只能写出这么多,大家不要嫌弃,晚点还会有一更,送个小剧场。
第44章 “太子殿下看着好伤心啊”
谢言冷然地端坐在高位之上, 举手投足间皆是出身皇室的优雅骄矜,不同于面对我时的慵懒戏谑,他对着旁人时, 又端起了太子的架子,神色冷漠又疏淡, 姿态雍容。
他锐利的凤眸将人看着的时候, 充满了不怒自威的强烈压迫感,胆小的人光是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恐怕经不住就要哆嗦起来。
“你可知你家主子下棋时有何习惯?”
他说起这话时,不咸不淡地撩起眼皮看了怀信一眼, 那目光带着打量般的审视,又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苍白的右手搭在檀木扶手上, 薄薄的皮肤透出几缕青蓝色的血管,给他添了几分诡异的病气, 像个热衷弄权的病态美人。
怀信在这般充满压力的凝视下, 忍不住想要回头来看我,他的肩膀刚要转到我这边,谢言的话便立刻阻止了他的一切举动。
谢言的语气冷得像冬日里悬挂在瓦檐上的尖锐冰锥,光是触碰到便能让人感到锥心蚀骨的寒意, “别乱看,好生回答。”
他如今甚至都算不上是出声恫吓,甚至话语里也没有任何威胁的字眼,但这一切就是会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忍不住双腿发颤。
如霜般冰冷的神色,微微蹙起的剑眉, 抿得平直的薄唇, 暗潮汹涌的冷声询问, 这一切足以将怀信吓得头脑发懵,手足无措,怕是一股脑把命都可以交代在这里。
我观他连膝盖都抖得厉害,站都站不稳,只能在心里叹出一口气,忍不住摇摇头,看来怀信这边是怎么也指望不上了。
“太,太子殿下,”兴许是真的被吓到了,怀信就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腿一软就这样直直地跪了下去,“我,我家,公子下棋时确有个坏习惯。”
“这个习惯虽不好,但是也没严重到要被治罪的地步,希望太子殿能下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公子这一次吧。”
我不禁有些感怀,怀信此时明明被谢言兴师问罪的态度吓得脸色发青,两腿战战,却依旧忠心耿耿,一心只为我着想,担心我会被太子责罚,还试图帮我开脱罪名。
“是何种习惯?”
听了怀信的话,谢言的面上并无浮现半分惊讶的异样,他神色淡淡,端得是成竹在胸,拿着的是十足的把握。
毕竟有我那般粗野蛮横习惯的人是少之又少,更何况,现如今的贵族子弟皆讲究文雅端庄,哪里会有人跟我这般没品耍赖?
而仇云清既是才貌无双,又是性情温和恬静,不论哪方面,都在这些选拔的公子哥里一骑绝尘,就更不可能有这样的坏习惯。
所以谢言才会对这出现的小小变数并未放在心上,只想赶紧将事情了结,让我输得心服口服,一败涂地,不要再做强辩之举,将我封九月的身份给钉死,好问心无愧地对我一番磋磨。
“那怀信给太子殿下展示了公子的小习惯之后,希望太子殿下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家公子。”
怀信到了这个时候,一心还是向着我,甚至试图跟谢言讨价还价,免去我的责罚。
“他自有他的惩处。”
谢言说到这里,狭长而冷厉的凤眸将我死死盯着,灰败沉寂的瞳仁忽然染上一丝兴味,他将目光悠悠地落在我的唇上,随后往下又细细在我脖颈处逡巡,像是掌握柔弱兔子命门的猎鹰用眼神巡视自己的领土。
怀信听了这话,面上立马露出沮丧的表情,他回头将我看了又看,长叹出一口气,嘴里小声嘟囔道,“分明不是多大的错处,为何要这般与我家公子计较呢!”
他犹豫了半响,才慢慢走到中央的棋桌边,从棋篓里掏出了一颗黑子,用食指和无名指夹在中间,很是极不耐烦地用力朝着棋桌磕碰了多下,随后又抬头对谢言解释道。
“我家公子的这个坏习惯是自幼学棋时便落下了,当时教棋的老师不论怎么打我家公子的手心,他就还是改不掉,后来我家老爷心疼他,便就将这个错处放过了。”
“若是今日我家公子真的毁坏了太子殿下的棋子,那我们赔便是,不知损坏的是哪一副棋子?一会儿怀信就将新的棋子给太子殿下送来。”
“我家公子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这天凉一吹风便要生一场大病,实在经不得任何一丝磋磨,盼太子殿下能法外开恩,饶过我们公子这一次。”
“或者太子殿下有什么惩处,也可以朝着怀信身上招呼,怀信不似我家公子那般细皮嫩肉,皮糙肉厚的也很抗揍,就让怀信代替我家公子受罚吧。”
原本我的心随着怀信的一举一动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如今却又缓缓落回了原处,就连嘴角都忍不住上扬,形成喜悦的弧度。
原来仇云清那般温柔和顺的一个人,竟也有这般出格的一面,竟打小就和我一样棋品这般差,真是令人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我几乎藏不住心中的欢呼雀跃,忍不住挑衅一般地扭头去看谢言的神色,果然见他白玉般的俊脸浮现出不耐的狠色,眉宇间现出汹涌的戾气,冷白修长的手指死死抓着瓷杯,竟硬生生地将瓷杯在一瞬间捏碎。
就算是这般,他还死活不松手,那些破碎的瓷片狠狠地扎进他掌心的肉里,若是以前的我经历这些,定是疼得要立刻哭出来。
但是谢言却没有,他像是被怀信说的这些话打击得一蹶不振,像是感觉不到手掌处传来的疼痛,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个。
仇云清根本不是封九月,怀信话里传达的这个事实在一瞬间将谢言的冷静自持打得稀碎。
他如今就像是一尊被信徒无情欺骗的玉佛,被无情地抛弃在荒芜的神殿之中,仅有的希冀都在顷刻之间破碎撕裂,因而也不在乎那些停留在他身上啃食血肉的秃鹰。
谢言,你也有今天。
我心中不免觉得得意,有狂烈的欢喜涌上心头,想想我与谢言相识到现在,我便从未赢过他。
初见那时他救了我的命,我便对他献出了我的一颗真心和愚昧无知的爱恋,而后来他利用我去陷害我爹,我选择了窝囊卑微地在家中死去,甚至连今日的博弈,我都认为自己必输无疑,还做好了和谢言同归于尽鱼死网破的准备。
但是上天何等垂怜,又在此时给了我一线生机,让我身在绝望贫瘠的沙漠之中,也能绽放出灿烂的花朵。
我正兀自在心中感叹,却忽然听见怀信惊讶地发出“咦”的一声,他整个人专注地盯着棋盘上的棋局,疑惑地出声问道,“这不是太子殿下好几年前出的玲珑棋局吗?”
“这棋局刚出的时候,我家公子简直着了迷似的,每天茶不思饭不想,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将这棋局攻破。”
“如今我家公子能有幸与太子殿下对弈,也是全了多年的心愿了。”
怀信说到这里,还转过头来对我笑得憨傻,从这个真诚的笑容里,我便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地替仇云清感到高兴。
谢言的棋局是我与他相识的那年研究出来的,那时候我还活着,傻乎乎地与谢言日夜缠/绵,尝遍情.爱之苦,而当时的仇云清则是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遥远的元州,甚至还苦心花费了半年的功夫来破谢言的棋局,想来真是令人唏嘘又感叹。
唏嘘的是,仇云清就算那时并未见过谢言本尊,也依旧为谢言的棋艺折服,早就埋下了钦慕的种子。
感叹的是,怀信的这一番话正好直接了当地告诉了谢言,仇云清并不是封九月,他们虽然长得近乎一模一样,但却不是同一人,他们曾经毫无交集地生活在各自的世界,却是同样的一个时空里,又因为谢言的这个玲珑棋局有过短暂的际遇交汇。
“当时我家公子谦逊,就算破了这个举国闻名的玲珑棋局,也没意思传扬出去,只跟当时的教棋先生探讨了一番,说是半年才破了太子殿下的玲珑棋局,自己还是棋艺不精,需要更加努力才是。”
这怀信一夸起自家主人便是个没玩没了的架势,像是那种含辛茹苦调/教出状元郎的贫苦农户,逮着人便总要夸夸自家孩子哪里哪里都好,哪里哪里都很是争气。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吃怀信这套的,就比如现下的谢言,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如今他的表现更像是那种被捋了胡须的老虎一般暴怒,浑身的尖刺竖起。
他几乎是在怀信话音刚落时便站了起来,颀长的身影遮住明灭的烛火,面无表情地将手心里残存的碎片一根根拔出,狠狠地掷到地上,长臂一伸,指着门口的位置,话语里带着雷霆之力,“滚。”
他手上还在汩汩地溢着鲜血,他总算是留意到了,将那满手的鲜血放于薄唇边,伸出猩红的舌仔细地舔.舐,将血珠都卷进了口中,他眸中的星光于此时熄灭,呼吸重且急,像是那种在搏斗撕咬中斗败的猛兽,只能躲在角落处暗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我本想恶意地讥讽他几句,却冷不丁触到他抬起的目光。那目光盈盈淌着水雾,含着的悲意转瞬间便化作颗颗破碎的珍珠,掉落到了地面上。
怀信与我出来的时候,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直到回了住处,他才恢复了元气,探头过来与我说悄悄话,“公子,太子殿下刚刚看着好伤心啊。”
第45章 “该不会是借尸还魂”
“伤心?”
我的唇角微微勾起, 神色极淡地撇去茶杯中的浮沫,慢条斯理地将茶水中蒸腾起来的雾气吹散,满眼都是舒心的快意。
能让谢言伤心难过痛苦落泪, 不正是我封九月苟活于人世仅存的意义吗?
我这样的一个怪物,一出生就害得我的娘亲难产而死, 我爹因为我娘的离去抑郁半生, 后来又因为我傻乎乎地爱上了谢言,被谢言利用,间接地害死了我爹。
我是个罪人啊。
我早就该堕入轮回,永世不得为人, 但上天知晓了我的苦楚与委屈,竟给了我这重活一世的机会, 我又怎能放过?
那种被挚爱之人背叛,痛失一切的绝望滋味, 我也定要让谢言尝上一尝。
“公子, 你别这样,”怀信愣愣地看着我面上浮现的狠戾之色,很是没用地浑身打了个冷战,“公子, 你这样我怪害怕的。”
我轻嗤了一声,又收起那冷凝的神色,与他打趣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刚刚在那棋室里,我看你两条腿都在打战,明明都自身难保了, 还敢帮我求情。”
“没有公子就没有现在的怀信, ”怀信说到这里, 表情很是庄重坚定,差点就朝我跪下行礼了,“若不是公子当日从人贩子手中救下了怀信,怀信也不会有今日,所以公子于我的大恩,怀信定然是要报的。”
我胸中升起诡异的猜想,又细细观察怀信说起仇云清时的神色。
他的眼神那般虔诚真挚,像是望着自己心中纯净无暇的神明。他此举像极了从前那个愚蠢无知的我,被谢言风华灼灼的完美表象所迷惑,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所有都给了他,甚至还会卑微地因为自己给的东西不够好,不够珍贵而耿耿于怀。
殊不知,那已经是我能给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如今仇云清已经入了轮回,不知被淹没在哪个未知的时空里,他已经无法回馈怀信的一片赤诚之心。但只要我苟活一日,便一定会帮仇云清守护他在意的一切,守护他慈爱温柔的父母,守护他忠心为主的侍从,守护他从小长大的仇府。
怀信见我脸色稍缓,没有刚才那般凶狠可怖,才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八卦的本性,“想来那太子殿下还是记挂着封家死去的那个小公子,所以才会那般伤心吧。”
我对谢言虚情假意的伪装并没有半点兴趣,只懒散地去看窗外的夜空。
此时并没有月光的踪迹,大团大团的浓云遮住了娇羞的月娘,只能窥见其隐约的形状,像罩着面纱的朦胧美人。
怀信见我不理他也不觉得尴尬,只絮絮叨叨地在我耳边说着各种各样的话,并不盼着我能给出回应。
我如今算是彻底地明白了,有些人他与你絮絮叨叨罗里吧嗦地说一堆话,并不盼着你能回应,甚至只是单纯的一种分享。
他只是热衷于将今日遇见的喜悦或难过之事告知于你,你不回答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听到便好。
分享欲到底也是喜欢的一种吧。
我也曾经历过怀信的这个阶段,当时我和谢言还没有发展到后来的那般亲密,他始终对我保持一种爱答不理的态度,仿佛我是空气一般的存在,漠然又疏离。
而我却是个话多的,每天只知道傻乐,逮着了什么新鲜事儿都要与他说上一通。我知道他平日里很忙,便只挑着他抄写经书的时候才去烦他。
我尤记得有一次我见着了一个令人惊骇的诡异画面,便立刻飞快地从外边跑回来,兴冲冲地要将此事与谢言细细讨论。
当时的我将门帘撞得四处飘飞,铃铛响个不停,气喘吁吁地跑进房中,分明我已经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谢言却只是闲闲地撩起眼皮,抬眸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凤眸没起一丝波澜,就连手上动作都未有半分停顿。
他当日穿了一身靛青的云杉,衣襟遮得严实,宽大的袖口处勾勒了好几处松竹,握着狼毫的手指修长冷白,骨节分明,似根根颀长的青竹,君子端方,举世无双。
谢言抄写经书时,从来都是看一遍便能将其通背下来,未将目光落于经书上,而是娴熟地运笔,纤长而浓密的眼睫遮住凛凛的灰瞳,薄唇微抿,鼻梁高挺,他光是静静地坐着写字,便已经美得如一副泼墨山水画。
“谢言,”我快步上前,死死拽住他袖子,用手掌掩住半边的嘴巴,眼睛左顾右盼后,神秘兮兮地与他说,“你知道我方才瞧见什么神奇的东西了吗?”
谢言对我卖的这个关子并不感兴趣,而是将幽深的目光落在我汗湿的脸颊上,灰瞳藏着汹涌的海浪,长眉微微蹙起。
我刚一见着那个奇景,便从外边跑了回来,因而面上额上都汗涔涔的,又因为身子弱,呼吸便喘个不停,面颊上都陀红一片。
我见谢言只是望着我,却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扁起了嘴,垮着个脸道,“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事情?”
谢言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寒着一张俊脸将我看着,这一般是他不悦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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