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 求生倒计时 第112章

作者:木兮娘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越重生

  不是太子,自然排除五皇子,就剩下元狩帝曾属意他为储君人选的六皇子,刚好去年回京,朝廷里尚且站不稳脚跟,多的是时间外派出京,还能借此巩固势力。

  越往深处想,赵白鱼心里就越笃定。

  “钦差最近有什么动静?”

  赵白鱼瞥见人群里有不少人监视着旅店,见赵重锦出来,便都回去通风报信。

  “山黔和管文滨都来访问过,但被拒见。钦差派出几波人去民间调查,还有人到码头问访,都是无功而返,至于钦差本人还没见他出来过。”

  赵白鱼:“私下问访这套,除非连行踪都藏起来不让人知道。半遮半掩,行事都在别人眼皮底下,能问出个鬼来。来了好些天,好像还在原地打转,得想个办法帮帮他。”

  暗卫:“怎么做?”

  赵白鱼:“我想想。”

  思索间听到身后几个男人谈天说地,言语里都是心照不宣:“……赣江新来三条画舫,听说是平老板花大价钱从扬州那儿请来的。”

  “平老板好大的手笔!”

  赵白鱼起身朝里头走去,摘下斗笠,拱手说道:“几位是在说咱们两江最大的牙商平博典,平老板?”

  几人衣着还挺光鲜,一眼能看出他们外地商人的身份。

  “你是?”

  “小姓赵,祖籍京都,听说江西富甲天下,赣江里流的都是黄金,在下就变卖家产到这里寻找发财的机会,奈何时运不济,十进赣商会馆还是找不到做生意的机会。经人说,天下南来北往的商人如果到了洪州,寻不到门路就去牙行,要是面子够大,找牙商平老板出面说两句,什么生意都能搞定——唉,我这不是四处寻门路,想认识平老板吗?”

  几个商人说他们是广东来的潮商,挺好心地提醒:“平老板爱花眠柳宿,你到府内的青楼花船找,运气好就能碰到他。”

  赵白鱼:“实不相瞒,小弟运气一向还挺好,否则怎么会遇到几位义薄云天的老哥?”

  几个潮商摆手一笑,赵白鱼便敬酒三杯,一下子拉进距离,聊得差不多了,他开门见山问:“你们刚才说什么画舫?扬州?平老板确是风雅之人,从扬州来的画舫,得花多少银子?不是真怜香惜玉的人,干不出来这事儿。”

  其中一个潮商轻蔑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干的尽是缺德的事儿!”

  “怎么说?”

  潮商左右环顾,同他说道:“知道老话‘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吗?”

  赵白鱼点头,所谓车船店脚牙即五种职业,想谋财害命相当容易,尤其牙商,被普遍认为是凭一口三寸不烂之舌干的缺德黑心肝的坏事。

  潮商:“如果钦差有眼,就该绞了洪州府的牙商!”

  赵白鱼帮忙倒酒:“您细说。”

  潮商:“你以为请扬州歌妓是来享福的?恰恰相反,是让她们来调1教瘦马。牙商牙商,一张嘴就能挣钱,手里没货,兜里没一个铜板,就是能挣大钱,就是做的无本买卖。这赣江沟通南北,船一出一进都是钱,船上载的货,什么都有可能。茶是货,盐是货,人也是货——”

  “贩人?”赵白鱼一惊,“可有证据?”

  潮商:“需要证据吗?您随便到府内的花楼、采石场、盐场走一走,随便找个人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赵白鱼:“没人告官?”

  潮商:“我告诉你,钦差来了也没用,因为他们拿得出这些被掠卖的良人的贱籍,都在官府那儿记了名的,这冤状就是告到皇帝老儿跟前,那也不能处置这帮人。国法允许,朝廷允许,除非能作证人是被拐、被迫从良人转贱籍的,或是干脆改国法废除贱籍。但后者难如登天,前者……你想到证据时,牙商已经提前一步销毁了。”

  赵白鱼表情阴沉:“荒唐!”

  潮商狐疑:“什么?”

  赵白鱼:“我是说,未免无法无天。”

  潮商:“在这儿,赣商就是法,两江的官就是天。”

  赵白鱼若有所思,和潮商们推杯换盏了会儿,瞥见有监视钦差的熟悉面孔进来,赶紧戴上斗笠和暗卫一块儿走了。

  那监视钦差的小头目是颇得平老板信任的牙商,碰巧认出赵白鱼,再一看几个潮商都喝得有点多,就怕嘴上没把门,回去跟平老板一说。

  平老板差人找几个潮商问话,潮商讷讷半晌,说出不小心吐露平老板养瘦马的事,但默契地隐瞒牙商联合官府卖人也被吐露出来的事儿。

  心腹:“赵白鱼会不会往深处查?”

  “别自己吓自己。”平老板说道:“是他们自卖为贱籍,官府登记画押,正儿八经的买卖,谁也不能置喙。”

  心腹:“不过那几个潮商嘴碎,是不是……?”

  平老板:“如今是多事之秋,小心点为好,避免节外生枝。”

  心腹:“小的让人放了——”

  “我是让你处理干净点。”平老板表情平静,说出的话又狠又黑:“我记得城郊外有一处采石场,人烟罕至,却有条河,风景不错,是个好归宿。”

  心腹心里一凛:“明白。”

  ***

  魏伯先走水路,再走陆路,终于赶在桃花汛结束前抵达江西,日夜兼程,天亮前就能抵达洪州。

  马蹄嘚嘚,跑在官道上,远远瞧见下面河道有火光,魏伯勒马,多年江湖闯荡的经验让他意识到那儿有古怪。

  于是下马狂奔至河道处,在不远处偷看他们埋了几个箱子,还听到其中的主事喃喃说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冤有头债有主,速速魂归地府莫来找我,转世投胎切记把住嘴门,别像今生多话丢了命。我们平老板也算好心,给你们预留一个风水宝地,只祸害你们,没祸害你们子孙后代。”

  等人一走,魏伯挖开土、撬开箱子,见到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脑子一转,大约明白些许,就在周围转悠调查一番,也发现了采石场,还看到出入采石场的李得寿。

  魏伯把箱子埋回原地,快马加鞭赶回洪州,将此事说与赵白鱼。

  赵白鱼:“怪不得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了!不过是看见我和那几个潮商说话,就把人杀了?你说他们该干的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敢这么心虚,这么心狠手辣?”

  “李得寿出入采石场,那采石场百分百是昌平公主的,平博典把人埋在那儿,摆明打着东窗事发后,祸水东引。”赵白鱼不由冷笑,“这些人,害人的心眼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魏伯:“我们能从这桩命案入手,查抓他们!”

  赵白鱼摇头:“前两桩案子历历在目,这回我不先动,要让别人去动。”

第77章

  怎么让别人先动?

  赵白鱼兀自思索着, 暗卫放轻呼吸,就怕声音太大吓跑小赵大人的点子。

  拍了拍手, 赵白鱼起身说:“饿了。”

  魏伯:“先去吃饭。”

  暗卫:“……”

  砚冰已经进屋, 身后跟着端菜进来的家仆,很快铺开饭桌,让赵白鱼坐下来填饱肚子。

  “事情是做不完的,该休息休息, 该吃饭吃饭。”砚冰边舀汤边说道:“嗯……今天的汤咸了点, 盐放多了吗?”

  盐?

  赵白鱼:“说起来, 去年的私盐走运结案了吗?”

  砚冰举手:“这事儿我知道, 方星文被判流放三千里。”

  “案子一结,山黔就该带兵离开洪州, 他一走, 搭好的戏台少了个角儿,得想个法子留住他。”

  他的眼睛瞟到砚冰身上,发现他最近身量抽高,脸长开了,也有了点气质,换身衣服估计以为是哪个准备赶考的书生。

  赵白鱼若有所思:“你不认识钦差,钦差也没见过你, 但赵重锦见过你。”

  砚冰满头问号。

  赵白鱼笑了笑,食指敲了敲碗的边缘:“下午请个裁衣师傅来, 替你做身衣裳。”

  砚冰迷茫:“我才做了两身夏衣,够穿了。”

  赵白鱼:“人靠衣装,还是得打扮打扮。”

  说完就笑呵呵地埋头吃饭, 砚冰则是茫然不解。

  ***

  赵白鱼本质不想和赵家人有过多的交集,不过这事需要赵重锦帮忙, 只好登门拜访,本以为没那么快得到回应,不料赵重锦府上的人尤为殷勤地拉他入内,在官衙办差的赵重锦也匆忙赶回来。

  “登门拜访是我唐突,你不必担心我借机寻衅。”

  赵重锦的脸色刹那变得很难看,“我不是怕你报复……我也不是揣度你气量狭小——”有些话难以启齿,看着赵白鱼有点疑惑的表情,赵重锦心里又慌又酸涩,苦笑着抹了把脸说:“没什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赵白鱼:“你此前和我说过方星文抢了吉州一个盐井,害死盐井原主人,只剩下一个蒙受冤屈的小媳妇……能否告知她的姓名?”

  赵重锦皱眉:“你想做什么?如果你想救人,没点关系恐怕很难从盐场里将人救回来,而且你现在太惹眼,一举一动都会被格外提防、警惕,但凡你透露点想救人的意思,那小媳妇就有可能连夜病死。我驻扎两江也有两三年,查案子办差事的本领不如你,论人脉,你就不如我了。你真想救人的话,我帮你。”

  赵白鱼皱眉,狐疑地望着赵重锦,不解他怎么突然这么殷勤。

  “太麻烦了,无亲无故……连累你的话,某良心难安。”

  ‘无亲无故’四个字就是把插1进人心的钝刀子,细磨慢研,苦痛难捱,赵重锦连苦笑的表情也做不出了,只低着头说道:“不必为难,我也有私心。”

  赵白鱼转念一想,如果赵重锦真选择六皇子站队,两江官场越乱,于他而言越是有利,如此倒是能理解他过于殷勤的态度。

  “我的确想救那小媳妇,想让她到洪州来。”

  “让她来洪州……你想让她告方星文还是告官?”

  赵白鱼有点讶异于赵重锦敏锐的洞察力,抿唇不语,等于默认,反正任何谎言都瞒不过聪明人,何必多此一举。

  “民告官,不是件轻松的事。我想你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帮那盐场的小媳妇伸冤,你是想借此撕开两江官场?你要明白,之前的私盐和漕运走私两桩案子主要针对的是赣商和昌平公主,两江包括周边四省三十八府收了钱的官会忌惮些,帮一帮赣商和昌平公主而与你为难,使的最大绊子不过是弹劾。一旦你替民伸冤,由民告官,那将会让大半个江南的官都转头来对付你,即便你真的清洗了两江官场的黑暗,日后的官场路也是寸步难行。”

  赵重锦苦口婆心地劝说:“官就是一根藤上连着的葫芦,别看两江离京都远,实际联系紧密,息息相关,这世上没一个官敢当着天地神明举手发誓他问心无愧,但凡做了一件亏心事的官,就一定会针对像你这样的官,因为你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你威胁到了他们的身家性命。”

  赵白鱼:“我无意与所有官吏为敌,你大可放心。我任钦差下淮南那会儿,不也没想血流成河?”

  思及淮南官场,赵重锦的心总算是安定些许,不过他还是希望赵白鱼别太冒险。

  “民有冤,当申冤,钦差不是到两江了吗?代天巡狩,为民请命,而今能够撕开两江官场的利刃到了手里,还当及时把握,免得错失良机。”

  赵重锦抬眼看向赵白鱼,“我明白了。人交给我,我去告诉钦差。”

  “人到了先找个地方安置,其他便先顺其自然。”

  六皇子和赵重锦都不是蠢人,他的意图暴露得如此明显。

  虽然彼此目标一致,但是人心难测,尤其天潢贵胄心高气傲,发现被当枪使指不定挖个坑就把他埋了。

  而且他摸不准元狩帝派六皇子到两江的意思,六皇子的得势会不会威胁到霍惊堂,一切都得谨慎再谨慎才行。

  赵重锦知道赵白鱼防备着他,不但不伤心反而很欣慰,官场行走就该如履薄冰方能保自身安全。

  ***

  吉州盐场。